【本书下载于书本网,如需更多好书,请访问www.bookben.cn】 1继承 许菱看着桌上的红烧狮子头,忽然联想到昨日刑堂那犯人外翻的血肉,只觉胃里一阵恶心,将筷子扔去桌上。 房间里有个丫鬟侯在一旁,见状一板一眼道:“许姑娘,你必须吃了。” 许菱抄起饭碗就朝地上砸去,带着哭腔道:“我不吃!不要你管!” 丫鬟见怪不怪,不吭声了。此时,房门外走进了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。许菱看见他,立时萎了,瑟缩起身行礼:“见过先生。” 夫子一笑,表情明明和蔼,许菱却只觉森冷。他示意那丫鬟收拾狼藉,对许菱道:“不吃就不吃。今天有新功课,你自己能撑住就行。” 许菱听了,只觉心都缩紧了,眼中尽是恐惧。 夫子看着许菱紧张到发白的小脸,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:“不吃就走吧。” 许菱跟着夫子,来到了一间大堂。 大堂中,摆着一张硕大的红木方桌。桌边站着四名别院侍卫。房间四周,放着数把红木椅。 许菱见这房间不似前些日去的刑堂那般恐怖,心中稍稍一松。却见到桌边那四名侍卫上上下下打量自己,那眼光如有实质一般,灼烧着她□在外的肌肤。许菱不明白那目光的含义,却本能想把自己包裹得更紧些,于是不自觉地伸手去拉自己的衣领。 夫子见了,笑出声来:“行了,别拉了,等会还得脱。”他朝那四名侍卫点点头,侍卫们便不言不语朝着许菱走去。 许菱怕得嗓子都紧了。她毫无自保之道,也没有人可以求助依赖,只得看向夫子:“先生,他们要干吗?新功课是什么?” 她本来就长得极美,此时那惶恐的模样更是万分勾人。侍卫们个个心生邪念,只想把她抓到手里,好好玩弄一番。 夫子笑眯眯答话:“世间男欢女爱,多出乎于情。因此,要做好这个‘欢’字,可得用心。今日,你便体味下这极乐,也学学,该怎么伺候男人。” 说着,对四名侍卫道:“按照入府的先后排序,一人上一次。去吧。” 许菱脸色霎时苍白!转身就朝门口跑去!眼见已经跑到了门口,却感受到几股大力拉扯。许菱一声尖叫,拼命挣扎起来:“放开我!放开我!” 两个侍卫倒拖着她,拎小鸡似的,将她搁去了房间的红木大桌上,压制住她的手脚,另外人就去扯她的衣服。女子的挣扎让他们愉悦,几人纷纷借着撕扯她衣服的机会,用力抚摸她的肌肤。 许菱喊声愈发凄厉:“别碰我!滚开!”搏命着扭动身体,妄图挣脱。 夫子行去一旁,和颜悦色安抚道:“许菱,别动,伤着了可不好。你放心,他们技术都很好,保证你销魂。” 许菱哭泣起来:“先生!求求你,放过我……” 夫子伸出手,用袖子帮她擦眼泪:“哎,别哭,哭成这样,不好看。你总得漂漂亮亮的,才能让人怜香惜玉不是?” 许菱只是摇头哭泣。不过片刻,她上身就只剩一件小肚兜。那些男人的手时不时在她身上游走,许菱忽觉万般憎恨恶心。她收了哭声,咬牙切齿道:“先生!你这样对我,就不怕瑞王殿下知道吗?” 夫子闻言挑眉。他微抬手,示意那四人停手,饶有兴趣道:“许菱,为何我要怕瑞王殿下知道?” 许菱胸口急剧起伏:“瑞王殿下和我……关系匪浅,你这么对我,他不会放过你!” 夫子认真看了她一会,忽然哈哈大笑,边笑边摇头道:“许菱啊许菱!你是凭什么认为,瑞王殿下对你有情呢?”他收了笑,盯着许菱的眼睛道:“我便告诉你吧。这几日殿下便会来,届时,他会带专人来调-教你的身体。我这些,不过是先让你适应适应罢了。” 许菱如遭雷击。 夫子退开一步,示意那四人继续。许菱感觉到,自己的长裙也被人扯了下来。有人凑上来亲吻她的身体,可她已经不在乎了。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:原来,殿下知道这一切! ——那么……根本不会有人来救我! 许菱呆呆躺在桌上,完全忘记了反抗。 侍卫们见她不再挣扎,也放松了钳制。一个男人爬上了桌,另外三个男人给他腾开位置。 却不料,一直如死鱼一样没有动静的许菱,忽然抬脚狠狠一蹬!正中那男人的小腹!那男人不备间,竟然被她踹下了桌! 许菱以前所未有的迅速跳下桌,跑开几步,没有丝毫犹豫,头朝着墙壁狠狠撞去! 世界立时一片猩红。许菱滑落在地,心神涣散之际,脑中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: 殿下,你真的,对我无心吗…… ** 苏颜清醒时,只觉头痛欲裂。她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。梦中,有个变态大叔,找了几个男人非礼她。 却听见一个男人情绪激动在斥骂。苏颜心中奇怪:“我家怎么会有男人? 她微微挪动了下身体,那嘈杂声就戛然而止。片刻,那个男人紧张道:“她到底死没死?” 苏颜努力睁开眼,却发现视线有些模糊。先入眼的是青石板砖。不远处有一双黑色长靴,再往上是黛青色长袍。竟是个古装打扮的中年男子! 这是一间大堂。堂中间摆着一张红木方桌,四散放着几把椅子。她正躺在地上,身上只有一件小肚兜和一条小衬裙。 苏颜眨眨眼,一时有些愣:这不是……刚刚的梦境么? 昨夜的场景迅速回放:公司庆功宴,自己身为谈判专家,被灌了好些酒,很晚才开车回家。然后……出车祸了! 她看了看身上绣着牡丹的红色肚兜,再看看自己柔弱无骨的小手,摸了摸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……眼角一抽。 ——好了。自己死了。但是,自己光荣穿越,又活了。 这时,她的头又痛了起来。伴着疼痛,这个身体原先主人的记忆,以不可抗拒的强势,进驻了苏颜的头脑。 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许菱,今年17岁。这里是大熙朝三皇子瑞王殿下的别院。刚刚说话的中年大叔,是她的几位夫子之一。 近几个月,夫子们都在用各种方法摧残许菱。今日,更是带了四名侍卫来,妄图轮-奸许菱。许菱不堪受辱,遂撞墙而死。 苏颜接手的,便是这么个现状。她扶着墙壁,哆哆嗦嗦站起身:“好冷……”说着,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侍卫:“那谁,脱件衣服给我披一下呗?” 那侍卫闻言一愣,并不动作。夫子见她竟然去撞墙,还差点死了,心中恼怒,此时冷笑一声:“脱了衣服,陪你云雨么?索性另外三个一起吧,免得轮来轮去麻烦。” 苏颜接管了许菱的身体,心情莫名也很不好,暗道:你还吓唬我玩呢? 瑞王一年前与许菱偶遇,之后便将她软禁在这山中别院。期间,夫子们轮番上阵教她书画,近几个月,更是花样百出,磨练她的心智。这么费心费力,定是留着许菱有用。这夫子不是负责调-教之人,却多管闲事调-教她。若是逼死了许菱,他难逃其责。 苏颜晃晃悠悠走了几步,斜斜倚去那红木桌边,脚尖点地,双腿微张,腰身仰成个漂亮的弧度,有气无力挑衅道:“成,来吧。这姿势行不?你让他们轮我嘛。哈,逼死了我,也不知殿下会不会找人轮了你。” 夫子被她噎个正着:这人撞了脑袋,怎么反倒更通透了呢?他自然不敢再逼许菱,他甚至不敢破她的身。他只负责锻炼许菱的心性,偏偏这人屡屡表现不佳。他怕调-教时,瑞王见到慌乱的许菱,会对他的教育成果心生不满,是以找来侍卫来吓唬许菱,希望让她先适应适应,届时保不准就能镇定些。却不料,这人性子竟然这么烈。 夫子看看墙上那一大片暗色的血花,终是敛了怒容:“得,你受伤了,今天就先到这,我让大夫给你包扎。” 苏颜咧嘴一笑:“谢谢先生。”她站起身,竟然捂着脑袋,摇摇晃晃展示一般转了个圈,嘻嘻笑道:“诸位侍卫大哥,看得着吃不着,委屈你们啦!”说着,拍拍一名侍卫的肩膀,盈盈浅笑道:“姐走啦!别惦记姐。姐这种人,不是你们能肖想的。” 却听到门外几个声音齐齐道:“见过殿下。” 苏颜笑容一僵,转头望去。门口不知何时,竟站了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。此人五官完美,眉目如画,眼光温润,身材修长,着湛蓝丝绸长袍,腰间挂白玉环形玉佩,乌黑的长发简单绾在脑后,端的是风度翩翩。真是谦谦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正是三皇子萧浩瑞。 苏颜看到他的一瞬,心口忽然不可抑制地抽痛起来。许菱的记忆瞬间在她脑中爆炸。她仿佛看见了这个男人骑马高高在上,看着一众想要欺辱许菱的山贼,薄唇一掀:“别全杀了,留一个,问清有没有同伙,务必处理干净。”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,语速不快,表情堪称优雅,仿佛要做得事并不是取人性命,而是琴棋谈笑。他的眉目之间有种天生的贵气,却并不逼人,而是带着种淡然的低调。那时许菱还不知道,这人就是民间口碑极好的三皇子,瑞王萧浩瑞。 接着,萧浩瑞下马,朝许菱伸出手,浅浅一笑:“姑娘受惊了。萧某带姑娘离开。” 那时,许菱怔怔看了这个温和高贵的人许久,如同被蛊惑一般,不自觉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。 却只有许菱自己才知道,她放在萧浩瑞掌心的,不只是她的手,还有她的心,她的信任,她的憧憬,她的爱情。 ** 苏颜呆呆看着萧浩瑞,不自觉捂住胸口。 许菱的感情浓烈如有实质一般,激烈迅速而不留丝毫余地地侵占了她的心。 苏颜终于发现,原来,再活一次这种好事,不是没有代价的。 自己继承的,不只是许菱的身体,许菱的记忆,也一并继承了,许菱无望而至深的爱情。 萧浩瑞来了有一阵了,正好听见苏颜让人脱衣服,心中奇怪,便制止了门外的侍卫见礼。听了这许久,终于明白了七八。 夫子不料他这么早就到了,此时赶忙上前行礼:“见过殿下。殿下来得真早。我本来……” 萧浩瑞微抬手,制止了他的汇报。他的目光越过一众人,望向那个半裸着身子的女子,淡淡一笑:“负责调-教的刘七有其他任务,我没带他来。”说着,缓步走到墙边椅子旁,一掀衣摆,优雅坐下:“既然他不在,你们先教着也好,继续吧。” 四名侍卫先是一愣,随即难掩惊喜,齐齐答话:“是!” 苏颜却呆愣不能语:萧浩瑞,竟然要让这些人碰她! 2棋子 四名侍卫将苏颜按去了木桌上,眼中尽是兴奋的光芒。 苏颜被几人粗鲁的动作弄得一阵头晕,好容易才勉强定神,急急喘道:“殿下!我有话说!” 萧浩瑞只是坐在椅子里,浅笑看着眼前一幕。就在苏颜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时,萧浩瑞起身了。 他走到木桌边,也不让众侍卫退下,只是微微俯身,手指温存爱抚苏颜的脸颊。那微凉的指尖顺着血迹一路蜿蜒向下,男人和缓道:“阿菱要说什么?我听着呢。” 他不发话,侍卫们也不敢动,就那么按着苏颜手脚,立在一边。苏颜倍感压迫。形势如此,她不可能要求萧浩瑞的尊重,却可以设法让自己变得更有分量。 许菱的记忆一幕幕在苏颜脑中闪过。苏颜迅速分析间,缓缓开口道:“殿下,你来这时,顺路去过山腰寺庙礼佛,因为我闻见你身上有庙宇熏香;经过松林时,你曾下车步行,因为我看见你靴底有新沾的红泥。” 萧浩瑞眉毛上挑,嘴角微翘。 苏颜立时接着道:“殿下,你表情控制极佳,足以混淆视听。但我知道,你现下心情不错。你真心欢喜时,眉毛会上挑,两边嘴角同时勾起,假装欢喜时,眉毛不动,左边嘴角会先扯起。你思考计算时喜欢眯眼,惊讶时眼睛会向上望,厌恶时会眼睛会连眨两下,不悦时脸部没有表情,但会并拢五指。” 萧浩瑞只是浅笑,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。 苏颜一直仔细打量他,此时心中七上八下,暗自咬牙道:“殿下,如果你给我时间,我可以更好的证明,我观察入微,能言善辩,沉着机敏。更重要的是,我愿意为你尽心尽力。” 说到此处,眼中含泪凄苦状道:“自我儿时起,娘亲就一直对我描述,妻妾为地,夫君为天,我却一直不明白这其中含义。直到一年前在京城外郊见到了你。你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,从盗匪手中救了我的命。自此我便决定,此生定倾尽全力,只求换得你的欢心。” “殿下,阿菱爱你,她可以为你生为你死,求殿下收回成命,不要伤了她的心。” 这番话,是许菱心中真实所想,却一直深埋在心。却不料,竟在这种场合,被动机不纯的苏颜说了出来。苏颜之意明明不在表白,可她的心却狂跳起来。这个身体在激动,许菱的感情在肆虐,搅得她阵阵眩晕。她无法压制许菱融于骨血的爱,索性满目伤感依赖,直直望进萧浩瑞眼里。 萧浩瑞笑容终于淡去。他的母妃早亡,娘家又没有势力,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,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善识人用人。他在门外听到许菱的话,觉得这女子全然不似他曾经了解的模样,怀疑她隐藏甚深,便想逼她一逼,才让侍卫调-教她。 却不料……不但逼出了才能,还逼出了情意。 这样也好。他虽然控制了这女子的父母,但让人办事,心甘情愿方为上佳。 想到这里,萧浩瑞挥手让众人退开,脱下外袍裹住许菱,温言道:“怎么,吓着了?你这些手段心机,也瞒了我许久,就不许我骗你一骗?”说着,抱起她,对夫子道:“还不快去请大夫,给许姑娘包扎。” 苏颜终于舒一口气。她靠在萧浩瑞的胸膛,听着那人沉稳有力的心跳,恍惚中竟然觉得,自己的心跳也与他同步了。她头受伤出了太多血,现下慢慢开始神智不清。但,这个男人莫名让她安心,让她欢喜。她已经分不清,这份感情到底属于苏颜,还是许菱…… 苏颜再次清醒时,发现自己躺在床上,头已经包扎妥当。她睁着眼望着床顶,心中思考着之前的事情。 一切既已发生,她便要以许菱的身份,好好活下去。往后苏颜便是许菱。 想到这里,苏颜,不,许菱暗叹口气。 萧浩瑞瞧着是个谦谦君子,但心机重,又冷情,事事精心谋划,定是对皇位有所觊觎。若是曾经的苏颜,看见这种人就会绕道,唯恐避之而不及。可现下的问题是,她已经继承了这个身体的爱情。 想到那个柔弱却刚烈的女子临死前的执念,许菱默然片刻,终是无奈一笑:这是个爱得义无反顾的姑娘,只是……连累了自己。 许菱深知,自己没法挖个坑,简单埋葬这份执念。情根深种时,超脱从来不轻易。但不幸中的万幸,是苏颜的理智头脑还在。她清楚地知道,她的爱情只有两条出路。一是慢慢吸引萧浩瑞,让他也爱自己,二是慢慢淡薄对萧浩瑞的感情。可不管她选择哪条路,都将走得万分艰辛。 而且现下,这居然不算当务之急。 事态已经很明朗,萧浩瑞要将她当成棋子用出去。她的当务之急,是保护自己,好好活下去。 正想着,却见到萧浩瑞端着一碗汤,走了进来。许菱心中惊讶:这人怎么还没离开?! 一年里,萧浩瑞只来过别院三次,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,从来没有逗留超过两个时辰,这次却待了大半天。究竟是什么原因? 萧浩瑞放下碗,扶起许菱,手掌摩挲她的脸颊,满眼宠溺:“阿菱,大夫说你身子本来就弱,现下又失血太多,要好生休养一阵。我让他们给你炖了些补品。” 许菱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眼眸,心中叹气:好吧,这人还会和我做戏。想到曾经的许菱,她心中更是难过,却还是微笑道:“谢谢殿下关心。” 两人说了会话,许菱喝完了汤,萧浩瑞指着房中的琴,似是随意道:“很久没有听阿菱弹琴。难得今日得闲,不如你弹上一曲?” 许菱心中咯噔一下。 原来如此!萧浩瑞还不离开,就是想等自己醒来,考核自己的才艺。他如此着急,很可能是想就此决定,下一步要怎么处理自己。 这是个机会。别院中的人,除了几位夫子,其他人都不被允许下山。山腰的寺庙有萧浩瑞的人把守。许菱来这后,从来就没下过山,就连去见父母都不被允许。这次她若表现得好,不准就能离开这里。 可问题是,她只有这个身体的记忆,也不知会不会弹琴。 许菱不能冒险。她心思一转,歪头看向萧浩瑞道:“殿下,我不弹琴,我画画好不好?我想画你。” 萧浩瑞挑眉。 许菱连忙拉了他的手,将他拖去书桌前,仰头笑眯眯道:“你在这站站,我画你。”又跑回桌边,取了纸笔。 萧浩瑞见她眉眼弯弯,一脸神采奕奕,时而低头作画,时而抬头柔柔看向自己,心中有些触动,暗道:无怪皇兄对那人念念不忘,果然是有原因。 正想着,许菱放下笔,欢喜道:“好了。” 萧浩瑞上前查看。 饶是他再深沉再善伪装,看到画时,也禁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下:这都画得什么东西! 画上有数十个小人。每个人都长着硕大的头,身子居然只有头两倍大,短胳膊短腿,更出奇的是,每个人的眼睛都和铜铃一样巨大无比。 再看。画面右下角笔墨不多的,是七八人挤成一堆,正齐齐跪下。 中间是一个人坐在马上。这人花得笔墨最多,占得地方也最大,因此可以看出他脸上高傲和得意的神情。他手中拿着一把剑,指着那伙跪下的人。 左上角有一颗树,树下斜斜坐了个女子。女子的短胳膊捂住下巴,眼睛……竟然是两颗桃心。 是的,许菱画得是三头身的Q版漫画,描绘得就是她与萧浩瑞的初遇。 萧浩瑞表情有些崩裂,指着那马上的人问:“你是在画我吗?” 许菱居然给了个羞涩的表情,点点头。 萧浩瑞缓缓吸了口气,点头道:“天神……原来就是,这副模样。” 许菱忍不住笑出声。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萧浩瑞一番,歪头道:“这画就是这种风格。我觉得,他很好地突出了你的特点啊。” 萧浩瑞再看看画上那人,皱眉道:“我当时的特点就是高傲和得意?” 许菱也凑去他身边看:“准确来说,是高贵与飞扬。”说着,收了笑,扭头静静看萧浩瑞片刻,温柔道:“并非当时,而是……你应该有的模样。” 萧浩瑞瞳孔微缩。自他懂事起,便一直隐忍伪装,也因此,他万分羡慕那些张扬行事的人。却不料,这种深埋的情绪,竟会被这女子看了出来。他凝视许菱半响,忽然微微一笑,点头赞许道:“好,很好,话很好。” 许菱误打误撞,顺利过关。她以为萧浩瑞说“画很好”。却只有萧浩瑞自己知道,他是在赞扬许菱这一语中的、洞察和动摇人心的本领。 他本来打算考核许菱的才艺。现下看来,才艺已经不重要,因为许菱有其他更让人放心的东西。 萧浩瑞温润一笑,朝许菱伸出手:“带你去下棋。” 两人下了三局,许菱输得一败涂地。没办法。她前生就不精象棋,这一世又没学过,怎么可能赢。萧浩瑞也终于确定,这人不是装,而是真的不善棋。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。好处是,这人容易被他控制。坏处是,她本身危险。 萧浩瑞是个一刻都不会停止思考揣度的人,但那都是在心里。今天,面对这个深爱他的女子,他却有了些倾诉的意愿。 微风拂过,萧浩瑞举目远望,淡然一笑:“阿菱不善棋。”他随手执起一颗棋子,温雅道:“世事如棋。人生如棋。便是这天下,也不过一盘棋。” 这么大气的话,他偏偏说得很是平静。他的眼前明明只有一景园林,却仿佛看见了江山万里。 许菱听了,心中有些酸楚,不知是因为这个人的抉择,还是因为自己的命运。她沉默了片刻,忽然起身,站到了萧浩瑞的身旁。萧浩瑞转头望她,不解其意。 许菱回望他,有些委屈,有些期望,也有些平静。她柔柔道:“那我想做,在你身边看你下棋的人,帮你端茶送水揉肩捶背,不想做你手中的棋子。” 萧浩瑞摇头失笑:“阿菱不可孩子气。你完成了任务,我自然会娶你进门,好好待你。” 他眯眼的表情转瞬即逝,却被许菱抓住了。许菱暗叹口气:我会信你?不管你想让我做什么,风险必定极大。届时,我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,更何谈匹配那个高高在上的你? 但这种不甘不能表现出来。许菱很清楚,自己已经入了萧浩瑞的局,若不能为他所用,定会被他杀了,以绝后患。 许菱撅着嘴,小女儿状道:“那好吧。要做,我也要做这个。”她躬身执起棋盘上的“车”,随手打掉一个子,带着几分意气奋发道:“横冲直撞,所向披靡。” 见她知进退,萧浩瑞才消了杀心,随意答话道:“阿菱倒是特别。女儿家,竟然喜欢做前锋,负责攻击?” 许菱摇摇头:“我只是觉得,”她自嘲一笑:“这个棋子重要,比较不容易被舍弃。” 许菱所料果然不错。当日,萧浩瑞就带她离开了别院,安顿在了京城一小宅里。 又过了几日。一晚,萧浩瑞戌时末才回府,却见到萧白在院门口等他。 萧浩瑞下马问:“你怎么来这了?不是让你守着许菱么?” 萧白一边伺候他下马,一边问:“殿下,调-教许姑娘的事,是不是照旧找刘七?” 萧浩瑞脚步一顿,点头道:“我都忙忘了。果然你看了她一年,更有记性。”想了想道:“事不宜迟,让刘七一会就过去。” 萧白垂眼应是,躬身告退。 萧浩瑞走了几步,却又停步唤道:“……等等。” 萧白低头候在一边。 萧浩瑞眯眼半响,终是道:“……我亲自来吧。” 3调-教 十月的夜晚很寒冷,许菱早早上床歇息。 这些日子她睡得很不踏实。萧浩瑞的面孔时常在梦中出现,每每清醒,许菱都会暗叹无语。 今夜也是。迷糊间,那人又来到她的床边。不同的是,这次,他直接掀了她的被子,也上了床。 冷风灌进被窝,许菱只觉那温热的躯体诱惑着自己,不自觉就缠了上去,紧紧抱着他。 那人一点点掰开许菱,手去解她的里衣。 他的手有些冰,手指碰到许菱的皮肤,许菱就是一哆嗦。 那人收了手,将手放在被子里暖了一会,觉得差不多了,这才继续。 解开了许菱的里衣,那人又去扯她的亵裤。 直到许菱光溜溜躺在他怀里,他才环住许菱,吻上了她的唇。 他的吻很温柔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含义。他时轻时重吸允许菱的唇瓣,舌头撬开了许菱的牙齿,勾住她的舌尖嬉戏。手也在许菱的背上四下抚摸。 女子肌肤手感极佳,那人很有了些兴致,亲吻便加重了力度,手指也去揉捏许菱胸前的茱萸。 许菱迷糊“嗯……”了一声。那声音有些娇嗔,有些慵懒,还有些……舒坦。她脸有些红,微微扭动着,竟然是将身子往那人手中靠了靠。 那人索性一个翻身,将许菱压在身下,不遗余力地挑逗许菱的身体,亲吻也更激烈。 许菱被整得有些透不过气,这才慢慢清醒过来。微微睁眼,就见到了萧浩瑞放大的脸,这才明白,这不是个春梦。自己的确全身赤-裸被那人抚摸逗弄着,软成了一滩春水。 萧浩瑞停了亲吻,微抬头,轻笑道:“阿菱很诚实。”说着,沿着她的脖颈一路亲吻下去,一边喃喃道:“我教你男女之事。你且仔细听。” 许菱心道:我上辈子就懂过了,哪里要你教我。 萧浩瑞亲吻上许菱雪峰上的红缨,手也去揉搓另一只小兔。许菱只觉血腾得涌上了脸,正失神间,却听见萧浩瑞含混道:“你要去接近我的大皇兄,宸王萧宸轩。你的身份是普通民女,有一个酒鬼老爹,和一个年仅7岁的弟弟。” 萧浩瑞微抬头,看了看眼神迷离的许菱,牙齿在那挺立的红缨上一咬,道:“你有没有听?” 许菱一声痛呼!稍稍回神,委委屈屈道:“我在听。我要去大皇子身边做细作。” 萧浩瑞这才安抚似的舔了舔那茱萸,手掌在许菱腰际缓缓摩挲,继续道:“你的优势,就是长得像他在意的女人,他的侧妃。那女人死了五年,萧宸轩却一直念念不忘。你有半年时间,让他将你接入府里。入府后,他可能当天就会碰你。那时你该如何应对?” 萧浩瑞抬头看向许菱,眼中流光淌动,竟是魅惑无比。他微微一笑:“阿菱,让我看看你该有的反应。”说着,吻上了许菱的唇。 男性气息强势入侵,许菱心跳如擂鼓,身体绵软无力,头脑一片混沌,哪里有心机去演戏! 她借着亲吻的间隙,低低呻-吟道:“浩瑞……” 萧浩瑞被这一声情意绵绵的呼喊弄得下腹一紧。 许菱抽出手回搂住萧浩瑞,与他唇舌交缠,她的手在他身上四下抚摸,身子还微微扭动着,去蹭他的身体。 许菱意乱情迷。她的爱意如焰腾腾燃烧着她的身体,她只想就这么把一切交给他。就算不可能让他改变心意,起码……这辈子的第一次,不会跟了莫名其妙的陌生人。 这种意乱情迷影响着萧浩瑞。有些异样的东西在他心底升起,他忽然很渴望得到这个人。 有一瞬间,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。他伸手去扯自己的亵裤,却忽然动作一顿,甩开许菱,忽的坐起。 萧浩瑞这么一坐,被子就全部被他掀掉了。许菱冻得很,睁着满是水汽的眼,朝萧浩瑞伸出手,哆哆嗦嗦道:“浩瑞,好冷,快过来……” 萧浩瑞脸色一凝,将被子一抖,单单只裹住自己,坐在她边上,也不说话。 许菱被冻了片刻,终于慢慢找回了理智。可是此情此景,便是她再厚的脸皮,也说不出话了。 萧浩瑞冷冷一笑:“你身为平民女子,只能以下人身份入宸王府。名不正言不顺,只一天时间,萧宸轩要碰你,你就这个反应?” 许菱冻得小口喘气,却还是乖乖答话道:“我应该反抗。” 萧浩瑞微怒道:“那你刚刚是在干什么?” 许菱太冷了。她爬起身,带着些许畏缩,一点点去扯萧浩瑞的被子,自己也缩了进去,这才觉得好了些。 她冰冷的身体碰着萧浩瑞,萧浩瑞也是一个哆嗦,眯着眼盯着这个擅作主张的女人。 许菱在他的眼光下,稍微退开了些许。她有些失神,有些沮丧,却还是看向萧浩瑞,低低道:“因为那个人是你……我才没办法拒绝。” 萧浩瑞心中一震。却无端生出一股怒火:这个人总是抓着机会,就向自己表白心迹! 他敛了表情,温润一笑:“那许姑娘的意思是,我该找别的男人来调-教你?” 许菱愣愣看着他。萧浩瑞的眼光幽深不见底。他明明在笑,许菱却觉察满心的寒意。 许菱艰难开口道:“殿下,你没必要找人调-教我。你说的那些,都是女子本能的反应,到了时候,自然会表现出来。” 萧浩瑞把被子扔给许菱,自己起身穿衣。 这人的温雅融入骨髓,即使是简单的穿衣动作,也做得高贵无比。 穿好衣服,萧浩瑞大声道:“萧白,去叫刘七。” 门口有人应是。萧浩瑞转身,开口道:“你要抗拒,但不能抗拒太过,折了皇兄的面子,否则他讨厌你,你要如何立足?你的抗拒中要有几分羞涩,几分委屈。如此,你做得出来?” 许菱裹紧被子,没有答话。 萧浩瑞在桌边坐下,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,淡淡道:“等会会有人来教你。” 许菱抬头看他,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 她以为那日这人停了手,便是改变了想法。却不料……他还是要找人调-教自己! 许菱喃喃道:“不,殿下,不要,求求你……” 萧浩瑞放下茶杯,走去床边,安抚道:“你说得对,面对我,实在是为难你了。那刘七专门负责这类事情,我等会便坐桌边看着,他也不敢伤了你。” 许菱脸色霎时惨白,心痛如绞。 她第一次清醒认识到了,自己在萧浩瑞眼中,不过只是一枚棋子。他的温柔戏码近乎本能炉火纯青,可那从来不是为了自己。是的,萧浩瑞不爱她,他对她,根本毫无一丝情谊。 以至于,他能安然坐在一边,看着别的男人玩弄自己。 许菱惨然一笑,死死抓住萧浩瑞的手:“殿下,你教我吧。我一定好好学习。” 萧浩瑞想了片刻,终是拒绝道:“刘七比较懂。” 许菱直直看着萧浩瑞,目光之中尽是凄凉,悲苦,哀求,责备。萧浩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目光,似乎所有的感情都自那双眼中扑面而来,争先恐后想要跑进自己心里。他微微皱眉,索性甩开许菱,又坐回了桌边。 这时,门被轻轻敲了三下。一个嘶哑的声音道:“殿下。” 萧浩瑞淡淡道:“进来。” 刘七进门关门,垂头而立。 许菱看去。刘七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,长像很普通,那双眼中却尽是阴沉的死气,眼眶深深下陷,眼睑还泛着不正常的红。他的手中拎着一个暗黑色的木箱。那箱木色润泽,四角光滑,显然是主人经常使用。 萧浩瑞端起茶杯道:“去吧。”想了想,终是加了句:“下手轻点。” 刘七应了是,走到床边,将那木箱小心放在床上一角,居然双手合十,对那箱子恭敬行了一礼,这才看向许菱,低声道:“许姑娘。” 许菱看看他,再看看那木箱,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。 刘七见了,公式化道:“许姑娘不必紧张,我们一步步来。刘七先向你说明。” “你的身份是良家女子,小门小户,碰上皇子垂青,心中自然该有些欢喜。但是大皇子对女人一向性急,不顾你的意志想要你,你自然会不高兴。所以你该反抗他,却不能反抗到令他失了面子,没了兴趣。你的反抗,应当是一种以退为进。” “大皇子现下有十多个女人,待谁都不长情。你可能只有一次机会,所以这次机会,你要激起他的怜意,也要激起他的兴趣。你的神情,应当是三分愤怒,三分羞辱,两分委屈,两分深情。” 刘七示意道:“许姑娘,你试试。” 许菱看着他那张陌生的脸,一瞬间脑中闪过数个念头。她想大哭一场,想暴怒斥责,甚至想一头撞墙,一了百了。 可是不行。大哭不够坚强,暴怒不够沉稳,她想好好活下去,就必须证明自己有细作该有的品性。 许菱努力了许久,终是勉强道了句:“你……让开一点,我看着殿下试。” 刘七一愣,点点头,站开了。 萧浩瑞的眼神与许菱直直对上。却见许菱闭了眼,似乎在凝神。半响,又睁开眼睛。 不用刘七评价,萧浩瑞自己都知道,许菱太失败了。 刘七果然开口道:“太深情了,太委屈了。”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,许菱连忙插话道:“我再试试。” 刘七点头。 许菱闭眼,深吸气。再睁眼,眼中已经含了泪水。 萧浩瑞默默看着她。 刘七点评道:“还不如上一次。太多焦急,恳求了。”又道:“不过,你含泪的模样甚好,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施虐欲和保护欲。往后去了大皇子府,可以把握时机好好使用。我……” 许菱根本不让他说出下面的话。她抹了眼泪,急急打断他:“等等!等等,我再来。” 这回许菱闭眼了许久,久到眼中流出了一行清泪,才胡乱抹了,睁眼看向萧浩瑞,哀哀道:“殿下,要不你过来帮帮我?” 萧浩瑞简直不知该做何表情。 帮她?怎么帮?像刚刚那样?这人真是嘴上不把门,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。 可是他不能上场。有了前车之鉴,难保下次不会擦枪走火。他只是要教好许菱,却不能污了她的身子。 萧浩瑞摆摆手,偏头道:“刘七,去。” 刘七点头应是,躬身打开那木箱,口中道:“许姑娘,你自己过来躺好,免得刘七伤了你。” 4毒药 许菱拼命摇头,两脚乱蹬,眼泪狂飙,只是一声声凄楚呼喊:“萧浩瑞……萧浩瑞……” 刘七见她不配合,又道了声:“得罪。”爬进几步,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抱起,扔去了床正中,压着许菱,开始扯她的被子。 许菱的被子被他一点点扯掉,露出了两条雪白纤直的腿。她望向萧浩瑞,见他坐在桌边,安静地看着自己,一瞬间忽然发觉,她的爱情,其实根本就只有一条路:淡薄。 刘七又去扯她手上的被子,许菱抬头张嘴就咬! 刘七吃痛缩手,低呼一声,几乎是本能反应,反手就是一个耳光!重重甩在许菱的脸上。许菱白皙的脸上立时留下了五个红指印。 打完后,刘七立时觉得不对。殿下叮嘱他要下手轻点的。 他有些惶恐,转头看向萧浩瑞。 萧浩瑞没甚表情。 刘七心中七上八下,但是萧浩瑞没叫他停,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。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,许菱却不哭了。她连被子都不顾了,腾出手左右开弓,狠狠扇了刘七两个耳光! 刘七被她打懵了。他出道十多年,那次曾被女人打!心中立时大怒,眼光也带上了十分的阴狠之意,森森一笑! 许菱正与他怒目相对,见着他那冷笑,生生打了个寒颤:完了!我竟然把这变态惹恼了! 刘七从箱中摸了样玉器,掐住许菱的下颚,就往许菱嘴里塞。一边温柔道:“许姑娘,张嘴。刘七也是为你好,免得你受不住时,咬舌自尽……” 许菱被他吓得搏命挣扎,漂亮的脸蛋都被刘七捏得变了形,看着那叫一个凄惨。 却听萧浩瑞开口道:“够了。下去。” 刘七一惊,立时停手,爬下床施了礼,退了出去。 许菱心中一松,这才把头闷进被子里,一抽一抽地开始抹眼泪。 许久,许菱抬头。 萧浩瑞坐在床边看她。 她心中有些委屈,却也有些欢喜。这个人,待自己总算不是那么无情。 她坐起身,扑到萧浩瑞身上,抱住他。正想着该怎么说话,才能既表达自己的感激感动,又不显得忘了身份。萧浩瑞却动了。 他一点点掰开许菱的手,缓缓道:“你倒是有胆子,竟然敢打刘七。他现在不知会用多少法子暗里整你,我先让他回去冷静冷静,明天再继续。” 许菱石化了。 萧浩瑞掰开了她,起身道了句:“若再做事这么没分寸,下次我不会救你。”转身就要离开。 许菱反应过来。她心里堵得慌,却没时间伤感,连忙掀了被子,光着身子赤着脚跑下床,从背后紧紧抱住萧浩瑞。 她冷得微微颤抖,因此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,都想尽力贴紧他。 但这种亲密居然更让许菱难过。身为苏颜时,她何曾爱得如此恐慌,如此委屈,如此……卑微。 许菱侧脸贴上萧浩瑞的背,感受着那人的体温隔着衣服传来,喃喃开口道:“殿下。我知道你的思虑。你教我的琴棋书画,还有今晚面对大皇子该有的反应,都是为了让我更像那个女人。” “可是,你有没有听过邯郸学步、东施效颦?” “我不是那个女人,若是跟着她的模式走,只能丢了自己。你也是男人,难道你会真正在意,一个没有自己个性的女人?” “鱼游于水,豹奔于野,鹰翔于天。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道理,我也一样。我自会用我自己的方式,帮你达到目的。” 许菱克制不住流下泪来:“殿下,我是个值得留着个性的人。求求你,不要再教我了。” 萧浩瑞直直站着。那个女人全身冰凉,唯独那喘息喷在他的背部,隐约有一阵阵温热的湿意。 萧浩瑞掰开许菱的手,什么都没说,就这么开门,离去。 一个月后。 京城外郊,小破瓦房。 许菱卯时起床,打开几乎快要见底米缸,抓了一小把米,生火煮粥。然后拎着一桶衣服,去河边洗衣。 河水冰冷刺骨,许菱衣裳又单薄。她在寒风中拿着棒槌足足洗了一刻钟,冻得嘴唇发紫、手指红肿,这才洗完回家。 还没到家门,就见着一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在门口,见到她回来,跑上去唤道:“姐姐!” 许菱抓住他的手,继续往家走,边走边道:“小滔,这么早起来了,爹爹呢?” 许滔被许菱的手冻了一下,反而两只手一起握住她的手,一边对着许菱的手呵气,一边道:“爹爹还没醒,姐姐你手好冻。” 许菱笑了笑,摇头道:“不碍事。” 现在许菱的身份,是许滔的姐姐。他们的爹爹许建明是一个落魄秀才,中年丧妻,生活潦倒,靠着学堂那点禀食过活。偏偏他嗜酒如命,因此多年前,陆续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卖了出去。 许菱就是顶着被卖女儿的身份回到了许家。 许建明见她回来,很不高兴。他那点钱连自己都养不活,若不是想留着许滔送终,他甚至想把许滔也卖了。现在回来个吃白食的女儿,他第一反应就是:不理。 许建明接过许菱的卖身契仔细看了看,确认是当年那份无疑。第二个反应便是:要不,再卖一次? 许菱却拿出了十两银子,笑道:“爹,主人家心善,不仅放我回家,还给了我些银子。这些年女儿没能在你膝下尽孝,心中过意不去,这些就当是女儿给你的赔礼。女儿往后,定当尽力伺奉爹爹,再不让爹爹操心家计。” 许建明不吱声了。 许菱就这么成了许建明的女儿,在她离开京城宅院的第二天。 自那一夜后,她在院中待得日日惊心,生怕见到刘七。 所幸,刘七再没有出现。也再没人来调-教她。 某日,萧白给她带来了她一颗解药。 许菱这才知道,萧浩瑞救下她后,便给她喂了毒药,自此,自己每半年需服解药一次,方能保住性命。那毒药解药都混在吃食中,因此这一切,她根本不知情。 许菱当时表现得很平静。她原本还怀疑,萧浩瑞这种不懂亲情的人,如何挟持了自己父母,就会对自己如此放心? 原来,果然,他还有后招。 许菱淡淡一笑:“萧白,帮我给三爷带句话。” 萧白看着许菱。她的表情带着种风淡云轻的悲苦,因此反倒更让人揪心。 许菱道:“你帮我问问三爷,这毒,往后能彻底解干净吗?” 许菱心中暗道:若是再也解不干净,萧三爷…… 你也真够狠心。 许菱没有等到萧浩瑞的回答,却等来了他的指令。服解药后的第二天,许菱被踢出了小宅。萧浩瑞命令她,半年内必须入大皇子府。她全身的家当,就是十五两银子和一个包裹。现下她不仅要完成萧浩瑞的任务,还得养活许家三口人。 喝过稀粥,许菱简单绾了个头,背着包裹,就要出门。 许滔可怜兮兮望着她,问:“姐,你带我出去成不?” 许菱叹道:“姐姐要出去做生意,怎么可能带着你?” 许滔委委屈屈道:“可是,爹爹……他……” 许菱心中一凛:“他又打你了?” 许滔不吭声。 许菱无奈,只得道:“你跟好姐姐,到了城里,不可以乱说话乱跑。” 许滔拼命点头。 姐弟俩就这么朝城里行去。 许滔一路蹦蹦跳跳,问许菱道:“姐姐,你怎么不穿那件漂亮衣服?你穿那衣服,就和天仙似的。” 他问的是,许菱为何不穿第一日回家时的女装。许菱要做生意,自然不能女装出门。她买了套男子的粗布麻衣,脸上还抹了些草木灰,女扮男装。 许菱笑道:“不可以叫姐姐,要叫哥。” 许菱带着许滔去了东城的闹市。她到许建明家后,就花了四两银子,在一家酒楼下买了个摊位,半年租期。 这地方是萧浩瑞指定的。他说大皇子偶尔会从这里经过。酒楼对面有个卖烧饼的铺子,烧饼郎就是萧浩瑞的人,许菱刚来时,因着那张脸,被喜好男风的宵小骚扰过一次,但被烧饼郎以仗义之名救下了。 许菱去烧饼铺子搬出了自己的桌子凳子,又从包裹拿出那块招牌布,两厢压在桌子两侧。布上书两个字:写字。 然后就在那无聊地等生意。 许滔到了城里,果然闭口不说话,只是坐在不远处的地上,看着姐姐发呆。 一个时辰过去了,许菱做了第一笔生意,帮一位大婶写了封家书,得到了两个铜板的报酬。她转头看向许滔,见他可怜巴巴望着自己,那模样就像条小狗一般,心中一软,朝他招招手。 许滔兴奋地跑了过来。 许菱温柔摸摸他的头:“是不是很无聊?” 许滔摇头道:“不会,有好多人。好多好玩的东西。” 许菱有些心酸。这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,偏偏她又没法给他什么。她想了想道:“姐姐给你画幅画?” 许滔用力点头。 许菱舍不得纸张,便从一张纸的边缘裁了一个小角,画了个Q版的小娃娃,提着灯笼做拜年状,递给许滔,问:“喜欢吗?” 许滔看了一会,果然欢喜道:“喜欢!好可爱,比小狗还可爱。” 许菱这才笑道:“那你拿着,去一边看着玩。” 许滔点头跑开了。 却说,孟昭坤今日出门,为的就是给他那人小鬼大的侄子买份合意的生辰礼物。往年他送的都是刀剑一类,还曾经送过一个硕大的虎头骨。那小子嫌弃便算了,居然还批他是“莽夫”。这不,又到了小孩14岁生辰,孟昭坤琢磨着,可要弄出些新意。 左转右转,始终没瞧见合意的。却见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,手中拿着根棍子,对着墙壁作揖。 他有些好奇,便多看了一眼,这才发现,小男孩不是在对着墙壁作揖,而是在对着一幅画作揖。 孟昭坤走上前一看。就见画上是一个大头的娃娃,圆滚滚的身子,穿着大棉袄,手中拎着个灯笼在拜年。 孟昭坤眼睛一亮。他从小喜武厌文,对书画向来不感兴趣,却觉得这娃娃画得甚生动可爱。心中便生出了个想法:若能请这画师来画幅画,送去给小侄子,他必定喜欢。 ——哼哼,我也文化一回,那小孩总不能再叫我“莽夫”了吧! 这么想着,他便蹲下身,朝着那小男孩道:“小弟弟,你这画,借我看看行吗?” 许滔看了他一眼,马上把画从墙上取了下来,抱在怀里,防备地瞪着孟昭坤。 许菱就是这时注意到孟昭坤的。 那个男子着装考究,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。他身形高大,宽肩窄腰,丰神俊朗,却毫无形象蹲在大街边的地上,认真地和许滔讲着道理。他的眉毛斜斜上挑,带着种说不出的飞扬之气,眼睛黑亮地像夜空的朗星,鼻梁高挺。此时,他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。 孟昭坤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:“小弟弟,我把这个给你,你把画借我看看?” 许滔哪里认识银票!他很不满地瞪了孟昭坤一眼,心道:这张纸一点都不漂亮。 孟昭坤见没用,想了想,收起银票,解了腰上的玉佩道:“那,我用这个和你换?” 许滔看看玉佩。这东西有些透明,比那张纸好看些,但还是没有姐姐画的娃娃漂亮,便摇了摇头。 孟昭坤挠挠脑袋,瞧见远处有卖糖葫芦的,点头微笑,站起身,几步奔了过去。 他拿着四串糖葫芦回来,弯腰将它们递给许滔,笑盈盈道:“小弟弟,这些给你吃。” 许滔到底是小孩,立时伸手就去抓。可是他手小,空出左手抓了一串,其它就抓不下了。 孟昭坤立刻体贴道:“我帮你拿画,等你吃完了,我再还给你,好不?” 许菱忍不住笑出声来。她觉得这人挺实诚的,居然会对小孩花这些心思。 孟昭坤听到笑声,循声望去,就见一身材瘦小的男孩坐在酒楼外的书桌边,正微笑着看着自己。想来是自己所做,都被他看在了眼里。 孟昭坤瞧了一眼,心中便一声赞叹:这是哪家的娃娃,长得好生……漂亮! 5调戏 许菱见孟昭坤看自己,也不好意思再笑了,点点头以示招呼,唤道:“小滔,把画给哥哥看看。” 许滔很听话地交出了画,顺手再拿了串糖葫芦。 孟昭坤一手举着两串糖葫芦,另一手抖开那张画,细细看了一会,很是满意。又瞧瞧许菱,看见她桌下的两个字“写字”,心中便明白了七八。 他把那画塞回许滔怀里,道了声谢,再将那两串糖葫芦插在墙缝里,拍拍许滔脑袋,这才朝许菱走去。 孟昭坤走来,竟是朝许菱施了一礼:“小兄弟,在下孟昭坤。” 许菱不料到他竟会对自己行礼,忙起身回了一礼:“孟公子。” 孟昭坤便将自己的来意解释了一遍。 许菱听后,微微蹙眉问:“你确定……你侄子会喜欢?” 她想到了萧浩瑞第一次见她的Q版画时,那精彩的表情。 孟昭坤瞧了瞧在墙角吃糖葫芦的许滔,点头道:“我挺喜欢的,你弟弟也挺喜欢,想来我侄子应该也会喜欢。” 许菱想了想,这才道:“我可以帮你画。但是,你确定要画得和‘万马奔腾’一样?那种画大气,可以用大纸张画,画完还得细细装裱。送给孩子,其实不大合适。倒不如,你买些孩子喜欢的东西,我再画些画在上面?” 孟昭坤觉得这主意不错,一边点头赞许,一边朝街上看去,想着:该买什么东西呢? 却见到酒楼里开始有人出入,原来已经是午时,遂道:“小兄弟,你说得对。不如今日我做东,咱们一起吃个饭,顺便商议一番?” 许菱连忙推拒。孟昭坤却哈哈一笑,上前一步,在她肩上拍了一掌道:“就当是结识个朋友,小兄弟难道瞧不起我?” 许菱被他那掌拍得膝盖一软身子一歪,险些吐血,还没缓过神,就听孟昭坤唤道:“小滔!过来,哥哥带你去吃饭!” 许滔抓着剩下的两个糖葫芦跑了过来,仰着头眨着眼看许菱。 许菱暗叹口气,这才应道:“孟公子,如此,叨扰了。” 孟昭坤要了个包间,点了许多菜。许滔从来没有好好吃过饭,见着那些菜,眼睛都直了。许菱见着心中难过,时不时就帮他夹菜。 孟昭坤见她只顾给许滔布菜,目光温柔似水,自己吃得倒是很少。想到自己娘亲在时,也是这样对自己,心中一暖,拿起筷子,也去帮许菱夹菜,一边道:“小菱,你也多吃点。你说你17岁了?怎么这么矮,我侄子才14岁,个头都赶上你了。” 许菱看着那大块肥肉,嘴角抽搐,又不好拂了他的一片好意,只得生生囫囵咽了下去,然后拼命塞饭。 结果孟昭坤又夹了一块更大的肥肉去她碗里。 许菱:“……” 孟昭坤喝酒,许菱陪他聊天,这餐饭吃得极慢。许滔吃饱了,就去包间窗口边玩,玩着玩着,便睡着了。 许菱向来善交流。孟昭坤与她聊得兴起,几杯酒下肚后,更是开了话匣子,绘声绘色滔滔不绝:“……说时迟那时快,我矮身一躲!那老虎就从我头上扑了过去!” 许菱惊讶地倒抽一口冷气,紧张道:“接下来,可是英雄你纵身一跃,骑上了那大虎,几拳将它活活打死了?” 孟昭坤正想说“怎么可能徒手杀虎”,转头却见着许菱弯弯的眉眼,明白过来,摇头道:“好你个小子,竟然敢笑话哥哥我!还不自罚一杯!” 他说完这话,出手如电,卡住许菱的脸颊,另一手操起酒杯,一杯酒就灌去了许菱嘴里!这才哈哈笑着,松开了许菱。 那火辣的酒一滴不浪费,全部顺着许菱的喉咙流入肠道,许菱立时呛得咳嗽起来。 孟昭坤笑完,还打算继续说他的英雄杀虎史,却见许菱眼眶含泪,面色泛红瞪着自己,那模样……竟然有几分娇嗔,心跳便乱了一拍,情不自禁伸手去摸许菱的脸蛋,觉得那肌肤光滑细腻,愈加有些迷茫,自言自语道:“你怎么长得跟个女孩似的……” 许菱心中一凛,啪得拍掉了孟昭坤的手,正色微怒道:“说了我不喝酒!” 孟昭坤见她生气,有些尴尬。他平时多与兵士相处,玩笑开得是有些没分寸。遂认真道歉道:“小菱,对不住,我下次注意。” 许菱没料到他这么认真道歉,反而尴尬,只得岔开话题:“我觉得,你那礼物,有两个法子。最好呢,就是我帮你画些样子,你去找烧陶瓷的,帮你弄些小瓷人,再找个漂亮的盒子装起,送去哪都拿得出手。如果不方便,就去买些小灯笼,我帮你每个灯笼上画些小人,也凑齐一套,等你侄子生日晚上给他点了,也算新颖。” 孟昭坤觉得这两个法子都不错,想了想道:“那就做陶瓷吧,我见许多娃娃都玩那个。” 于是,这个下午,许菱便在酒楼包厢帮孟昭坤画画。她细细问了孟昭坤侄儿的情况,得知他侄儿是属虎的,便帮他画了十四幅Q版画,每个Q版小人都带着个大虎头。 孟昭坤在一边看着她,觉得这孩子画画的模样甚是安然,莫名让人感觉舒坦宁静,他在边看得有些愣神,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。 许菱画好后,又再看了一遍,这才抬头笑道:“好了。” 孟昭坤回神,起身去看,甚满意道:“很好。多少钱?” 许菱摇摇头道:“你喜欢就好。我和小滔吃了你一餐饭,便不收钱了。” 孟昭坤自然不肯,只道是自己要请她吃,不作数。又不知道到底该给多少,索性拿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,要塞给许菱。许菱看那面额,吓了一跳,连连摆手,拖着迷迷糊糊的许滔下了楼。 孟昭坤没有追下去。他在包间里怔怔站着,竟有些失神。 他刚刚塞银票时,碰到了许菱的……胸口。 许菱虽然缠了裹胸,但是,那个手感……孟昭坤还是明白了。 这人不是像女孩子,她根本就是个女孩子! 孟昭坤很震惊。他从不曾与女孩聊得那么投机。在他的记忆里,女子是娇羞柔弱的,却也是无趣的,来来回回,总是脱不出家里家外的长长短短。 可这个女子,不论自己说到什么,她都能接上话。她说话的内容语调神情都刚刚好,少一分显浅薄,多一分显张扬。那种淡然轻松,莫名让孟昭坤联想到修身养性的雅士,是以,便是他再怎么疑惑她的长相,却从未往女孩那方面想。 脑中却忽然浮现,自己掐着她脸灌她酒后,那人含泪嗔怪的模样。孟昭坤的脸腾得烧红了。 孟小爷活了20年,今日终于也干了回调戏女子的活。 许菱傍晚收了摊,买了些米粮,带着许滔回家。 许建明喝酒去了,家里没人。许菱去厨房做饭,听到门口有人,便道:“小滔出去玩,这里烟尘大,别呛着了。” 那人没有答话。许菱揉了揉被烟熏红的眼睛,扭头一看,竟然是萧白。 许菱放下木材,关了厨房门,又去关了房门,这才望向萧白道:“有什么事吗?” 萧白没甚表情答话道:“你今日认识的人,是孟家的么子,御林军左统领,孟昭坤。” 许菱眉头微皱:竟然会是他! 其实听到孟昭坤名字时,她就想起了京城孟家。孟家是当今皇后的娘家,也是皇后和大皇子母子俩身后的主要势力之一。 但孟昭坤的性格实在……不像个权臣,她才没再往那方面想,只以为他是孟家旁支的子嗣。 那么,孟昭坤说的小表侄……不就是大皇子萧宸轩的儿子,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孙么? 萧白板着脸道:“三爷说,可以接近他,留心着交往。” 许菱敷衍点头。孟昭坤行事光明磊落,她反倒不愿意与他多交往。可是想想,自己与他的交集不过那几幅Q版画,往后可能再不会见面,这才随意应了。 萧白继续道:“明日,宸王会从那里经过。” 许菱心中一凛:终于来了! 她在那守了将近一个月,根本没见到宸王的影子。每每想到萧浩瑞对她说,大皇子“偶尔”会从那经过,心中便抱怨:这“偶尔”,到底是要多“偶尔”啊! 许菱开口道:“我会做好准备。请三爷放心。” 萧白半响没再说话。 许菱又等了一会,终是开口道:“还有什么事?” 萧白盯着她,沉声道:“许菱,三爷的毒你解不了,往后切莫再多事。” 许菱大惊!她自然知道,萧浩瑞的毒定不是寻常物,但终是抱着一份希望。昨日,她设法甩掉了监视者,去了看了大夫。但几个大夫都只能看出她脉象混乱,并无医治之法。 这事,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,却不料,竟还是被萧白得知了。 许菱沉默片刻,干涩道:“萧白,这事……你告诉了三爷?” 萧白半响方摇了摇头。萧浩瑞若知道这事,许菱只有死路一条。他终是不忍心。他看守了许菱一年多,将许菱对萧浩瑞的情谊看在眼里,他不相信许菱会背叛三爷,所以冒险帮她瞒了这一次。 许菱有些意外,却长舒了口气:“谢谢你。” 萧白点头,转身离开。走到门边,却又顿住了脚步,叹道:“你得尽快。那解药虽说能保你半年无虞,却不确定,或许四五个月就压不住那毒,也很难说。你不入宸王府,三爷便再不会给你解药。” 许菱脸色一暗,也叹道:“我知道,我自会尽快,谢谢你关心。” 萧白这才推门离去。 许菱第二天早早起了,绾好头发后,没有再在脸上抹草木灰,叮嘱了许滔一番,便入了城。 摆好了摊子,许菱如平日一般安静坐着等生意,心中却有些紧张。 她似是没有目的地望着往来的行人,却一刻都没有放松警惕。 她知道宸王名唤萧宸轩,是当今皇后之子,娶过一个侧妃,生有一子。侧妃死后,他没少找女人,却再未成婚。现下势力甚大,大有问鼎太子之位的架势。 却不知道,宸王长什么样。 没办法,萧浩瑞根本没给她看过宸王的画像。萧浩瑞的原话是:“你见了他,自会认出他。若是连人都认不出,那往后的事……更是休提。” 许菱当时就翻了个白眼:“那,万一我拉屎拉尿去了,或是走神了,没看到他怎么办?” 萧浩瑞对她的嘴不把门已经习惯了,闻言温润笑道:“你不是有半年时间么,大可慢慢错过他。何况,让你知道他长什么样,就不会走神?” 所以现在,许菱只得睁大眼睛,苦苦看着街上的每一个行人,生生是两个时辰,都没有休息。 可是问题出现了:许菱尿急。 现在是中午,街上人多。重要时刻,许菱只得憋着,只道过了这阵再说。 却远远瞧见了孟昭坤。 6错过 孟昭坤走过来,和许菱打招呼:“小菱,还在这啊?” 许菱随意应了一声,心道我还能去哪呢?眼睛继续四处张望。 孟昭坤见她对自己爱理不搭,也不介意,又开口道:“小滔今日没来?” 许菱点点头:“没来。” 孟昭坤咳嗽两声:“昨日在这里吃的片皮乳猪甚是合口,今日再来吃一次。” 许菱继续点头,这回根本就不答话了。 孟昭坤这才觉得纳闷,打量她一番,奇道:“你在找谁?” 许菱心中一凛,忙收了目光,再不敢四处张望,回望孟昭坤答话道:“啊,没有,我就是四处看看。” 孟昭坤这才笑道:“不如一起吃饭?” 许菱拒绝道:“不必了。”想了想,这人太热情,不准又要拖自己一起去,赶忙补了一句:“我已经吃过了。” 孟昭坤有些失落,却还是点点头,进了酒楼。 他并没有找地方坐下,而是走去柜台边,敲敲台面道:“掌柜!” 掌柜正在算账,抬头见着是他,忙笑眯眯应道:“哟!是您啊!客官什么事?” 孟昭坤朝门外的许菱努努嘴:“今天你们很早啊,就送饭过去了?都有些什么菜色?银子给足了你们,可不许唬弄小爷。” 掌柜一愣。昨日这人吃完饭结账时,给了他一百两银子,说是给门口写字那娃娃做午餐费。可是…… 掌柜开口道:“今天还没送饭过去啊。” 孟昭坤也一愣。他并没有意识到许菱是在骗他,而是认为,那丫头去吃别的东西了。 孟昭坤忙出门,对许菱道:“小菱啊,往后不要再去别的地方吃午饭啦。” 许菱见他刚进门又跑了出来,心中腹诽不已,却只能转头耐着性子问:“为啥?” 孟昭坤想了想,解释道:“掌柜说,他也要你画一套娃娃。作为报酬,给你提供午饭,嗯,一年。” 许菱一愣:Q版漫画这么有市场?却还是点点头道:“那我待会去问问他有啥要求。” 孟昭坤应好,心道:等会去叮嘱那掌柜几句。又问:“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?” 许菱郁闷了。她一直忍着不上厕所,就是怕错过宸王,现在居然变成了陪孟昭坤聊天。但这人又是一片好意,她实在不好说重话,心思一转,突然大声道:“哎呀,我要尿尿!”窜起身推开孟昭坤,跑去了烧饼铺里。 孟昭坤一脸黑线。这人……真是女子? 许菱跑去烧饼铺,找到烧饼郎,指指门外,呲牙咧嘴道:“你去把那人弄走!”说完,直奔茅房。 许菱如厕出来,全身舒坦,却在跨出烧饼店的一刻,僵住了身子。 她的书桌被一群人围了起来。 许菱慌忙上前,扒开人群。孟昭坤站在她的书桌前,一脸得意。不远处,烧饼郎四仰八叉躺着,正哎哟哟地叫唤。 许菱惊道:“这是怎么啦?” 孟昭坤顺便踢了烧饼郎一脚,这才转头,笑眯眯邀功道:“刚刚这人跑过来抢你的纸笔,被我教训了一顿。你不用担心,我会把他送官,让他再不敢回来欺负你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原来,烧饼郎也得了宸王今日要来的消息,萧浩瑞还命令他全力配合许菱。因此,虽然他清楚孟昭坤是谁,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阵。他一时半会想不出好法子,只得抢了许菱的纸笔就跑,希望至少能将孟昭坤引开一阵。 没料到,这人反应迅速拳脚了得,他才跑上几步,就被孟昭坤一脚踹在背上,摔了个狗□。 烧饼郎也不是普通人,一个翻身起来,就想继续跑。孟昭坤却截住了他的路。烧饼郎见苗头不对,开始动手。孟昭坤求之不得,立刻将他一顿胖揍,一边揍还一边道:“你看你个大男人,居然抢小孩子的东西,你丢不丢脸。” 他喜气洋洋在那揍人,一边还有模有样地问话,愣是将烧饼郎的三姑六姨都给问了出来,问出一个便叹气一声:“真给你娘亲丢脸。”“真给你大姨丢脸。”“真给你小妹丢脸。”…… 周围的人瞧得欢乐无比,许菱却觉一个头两个大。她将孟昭坤扯去一边,压低声音道:“这是我朋友!我让他帮我拿些东西,送去给别人。你怎么能揍人呢?” 孟昭坤脸色一僵:“啊?他不说话,抢了东西就跑,我以为是坏人。” 许菱瞪他一眼,怨道:“哪有那么多坏人!罢了,你快进酒楼吃饭,这里我来处理。” 孟昭坤却没走。他看看周围的人,自己刚刚还是仗义勇为的英雄,现下却变成了不分青红皂白揍人的恶棍,立时有些尴尬,却还是上前掺起那烧饼郎,躬身行了一礼:“这位兄台,是我没问清楚,十分对不住。我向你赔礼,也向你的各位亲人赔礼。” 人群中有人大笑。烧饼郎以为他又在笑话自己,却见他一脸真诚,顿觉一口气憋在胸口,上不来下不去。他知道这人的身份,只能自认倒霉,开口道:“我有些伤了,你送我去医馆。” 亏都吃够了,脸都丢尽了,总得完成许菱交代的事情。虽然这事完成得……实在有些惨烈。 孟昭坤送烧饼郎去医馆了,人群这才散去。 许菱终于得到清净,继续坐在书桌后等萧宸轩。 却不知…… 就在刚刚,一名青年看着围成一堆的人群,开口道:“殿下,前面有人斗殴。” 萧宸轩正在闭目养神,闻言简单道:“改道。” 许菱自然是白白等了一天。她没有吃中饭,注意力又一直高度集中,晚上回家时只觉头晕眼花。 见到萧白在屋中等她,许菱叹气道:“我没见着宸王。也不知是不是看漏了。” 萧白摇头道:“宸王午时乘轿行到了你那街口,见着有人打架生事,就绕道走了,所以你没见到。” 许菱一听,无比郁闷。这孟昭坤早不来晚不来,偏偏那个时候来,害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。下次宸王再“偶尔”经过,却又不知要到何时了。 却突然反应过来,问道:“等等!等!等!你刚刚说……他是乘轿?!” 萧白点头:“有时乘马车,有时坐轿。” 许菱瞪大了眼:“他‘偶尔’经过,还是躲在马车轿子里,我要怎么吸引他注意?难道在他经过时,请老天帮我刮阵风,掀开他的车帘,好让他‘碰巧’看见我吗?!” 萧白看着她,不说话。 许菱却懂了。 ——你妹!感情萧浩瑞是要让自己上演《不可能任务》啊! 她有点抓狂,双手乱扯着头发,哼哼唧唧胡乱道:“萧白,你不用同情我。因为我自己也很同情自己。” 萧白于心不忍道:“你也不要灰心,两个月后的上元节,是大熙朝一年中最大的节日。届时夜市热闹,宸王可能会出来逛逛。” 许菱听了,竟然笑了一声:“那也要我能撑到那个时候。” 萧白不确定地保证:“那才三个月,应该……没问题。” 许菱又开始了如从前一般守株待兔的日子。 不同的是,曾经她不愿多与孟昭坤接触,但现下……她开始刻意接近这个人。 萧白说得没错,上元节是她最好的机会,她不能放过。她要争取让孟昭坤把小皇孙带出来,这样,指不准宸王便会一并出现。 这个计划虽然有些不靠谱,但多少也是一线生机。 她帮掌柜老板完成了Q版画,中午的伙食便有了着落。一些好东西她舍不得吃,便带了个食盒,留着那饭食,带回家给许滔补补身子。 孟昭坤见许菱这样,只觉心酸。他已经弄清许菱的家境了。他认识的女孩,哪个不是待在院子里,吟诗作赋弹琴画画。便是那小门小户的,顶多也是绣绣花换些银两。这个丫头却迫于家境,要抛头露面,多委屈! 他想帮助她,想给她钱,却直觉许菱不会接受,于是想了个法子。 他买了些小灯笼,让许菱在灯笼上画Q版画。又买了个插糖葫芦的杆子,把灯笼插在稻草上。 然后叫自己手下,装成路人甲乙丙丁,分批去买那灯笼。 这么做了几天,开始有了真正的顾客。再后来,一天十几个灯笼,已经不需要他找人帮衬了。 许菱多了一条生财之道,真心感激他。只是这人时不时往她这跑,让她很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。 她不介意与孟昭坤相处。却不愿自己与他相处时,带着不可告人的心思。 不料,这么过了一个多月,很突然的,某一天,孟昭坤突然干净彻底地消失了。 许菱心中奇怪,有些失落,却也有些释然。 她想,所幸如此。本该如此。 人一旦处于危机,人性便容易缺失。存着利用人的心思与他人相处,实在不是为人之道。 许菱以为孟昭坤有事。其实并非如此。 孟昭坤的生活很有规律,每天巡查完他的兄弟,就回家练拳脚。可是这一个月,他巡查完便去找许菱,拳脚的练习倒是荒废了。 孟家家人觉察不对,便在一日晚餐时问他原因。他只道“和朋友一起玩去了”。 孟家大哥哈哈大笑:“可是和你喜欢的女子?” 孟家爹爹眼睛一亮:小坤啥时也开窍啦? 却见孟昭坤摇头否认:“不是女子,是……男子。” 孟家爹爹很是失落。 孟昭坤有两个哥哥,大哥武二哥文,担了大部分家族重担。孟昭坤这个么子自小就备受宠溺,结果性格养得……很不适合官场。孟爹爹无法,只得给他弄了个他喜欢的职位,放在眼皮底下,左右还无事。 问题是,他都二十了,还不娶亲。只道女子无趣的很,还不如和他的兵士一起操练来得痛快。 孟爹爹逼他,他急了,居然道:“行啊,你随便去娶个女人给我!我保证,娶进来我就搁在屋子里,手指头都不碰她一下,你永远都别想抱孙子!” 孟爹爹脸都被气青了。 刚刚听见大哥那么说,孟爹爹自然高兴。却不料,这人竟然还在和男人混。 孟大哥却笑道:“爹,你信他?他再怎么和人称兄道弟,什么时候丢过拳脚?你瞧着吧,他定是喜欢上别家姑娘了,只是不好意思告诉我们。” 孟昭坤当时没啥反应。回房睡觉后,却开始琢磨大哥的话。 难道,我……喜欢许菱了? 这么一想,心中就是一跳。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许菱嗔怒的模样、巧笑的模样、狡黠的模样、安静的模样…… 他莫名觉得,脸有些烧了。 ——是了,我一向直来直往,为何知道她是女子后,还要假装不知道?甚至…… 甚至有时,特意以兄弟相称,偶尔与她勾肩搭背,牵手搂腰? 孟昭坤看着自己的双手,回忆起许菱皮肤的触感,身体居然有些热了。 他很惊讶,很惶恐。他突然觉得,这样的自己很龌龊。 她是女子,我便该以女子之礼待她。怎能因为她装扮成男人,就偷偷赚她便宜呢? 他心里又是别扭又是懊恼,于是……他不再去见许菱了。 可是安静熬了快一个月,孟昭坤熬不住了。 他心中忽然升起豪气千万丈:男子汉大丈夫,偷偷摸摸躲着,算怎么回事!便该多去见见她,好弄清自己的心思。若不是喜欢,往后就当她是兄弟。若是喜欢了……那便让她也喜欢上自己,然后再请爹爹去求亲! 于是,上元节的下午,他跑去宸王府邸,找着了小侄子萧子衡。 见到萧子衡“老气横秋”“装模作样”在看书,孟昭坤摇头啧啧道:“闷不死你!嘿,叔叔今晚带你去看灯,可好?” 7碰面 上元节。 许菱上午去买了一车灯笼。下午烧饼郎帮她支了个简易小棚子。许菱便在一边画灯笼,画好了挂在棚子上。 她一部分灯笼画了Q版娃娃,一部分画普通娃娃,剩下的留着,打算晚上按照客人要求作画。 今天她带了许滔来帮忙,便是碰不上宸王,多赚些钱也是好的。 许滔在一边念叨:“画好的灯笼10个铜板,现画的灯笼15个铜板,客官请自己投钱在这个木箱里。寿比南山,福如东海,青春常驻……姐,没说错吧?” 许菱黑线,却还是答道:“没错。小滔行了,你都问姐姐七八次了。” 烧饼郎在一边道:“阿菱,你不怕别人少给你一两个铜板?” 许菱浅浅一笑:“不怕。大过节的,家里过得去,哪会做这事。指不准还会多给我几个呢。” 夜幕降临,许菱终于停了笔。四下望望,已经有人来逛夜市了。她站去桌上,点亮了棚子四周的几盏灯笼。随意抬头一望,却呆住了。 街市满满都是商贩。卖小吃的,卖小器物的,杂耍的,弹唱的。商贩摊子边都会摆上几个大灯笼,以供照明,远远望去,一条街市灯火通明,像极了黑夜里蜿蜒而去的一条长龙。 许菱忽然想起了一首词: “东风夜放花千树,更吹落,星如雨。宝马雕车香满路。凤箫声动,玉壶光转,一夜鱼龙舞。” 行人渐多,不论是嬉闹的孩童、娇羞的少女,还是憨厚的村夫、风流的公子,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喜庆的笑意。 平安喜乐上元节。 蓦然,许菱鼻子就有些酸了。她来到这个世上,连除夕都是随意过的,根本没时间领略这个世界的风俗人情。她甚至……还没有时间为自己活。 许菱爬下桌,痴痴看着往来行人,心情有些低落。 却有个念头滋生而起,丝丝缕缕如藤蔓一般,瞬间爬满了她的心: ——总有一天,我要成为他们的一员。自在,随心,安乐。 许菱的愁绪并没有持续多久,因为很快,她有客人了。 许菱摊子的生意很好。她帮许滔买了套新衣服,又把他收拾干净了。小娃娃唇红齿白粉嫩可爱,穿着大红色袄子,站在许菱桌边朝客人作揖,吉祥话说得一溜溜的。 行人们哈哈大笑,都夸许菱有个伶俐的弟弟。许滔听了,更是可劲地蹦跶。 看看她摊子边上的一群人,许菱心中松了口气。今日不比上回,看见人多宸王会绕道。这是夜市,想来凭谁都会关注人多的摊子。她现下是个商贩,不可能太花心思在行人身上,她必须让经过的宸王主动注意到自己。 许菱忙得脚不沾地,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哈哈!小滔,这么乖,帮忙干活呢?” 许菱抬头看去,就见孟昭坤一身墨绿色长衫,正扯着许滔的脸蛋和许滔说话。 他身边有一十三、四岁的少年,着装考究,皮肤白皙,眉目精致,却有种逼人的贵气,乌黑明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。 许菱见着他,脑中便蹦出了一个词:龙驹凤雏。心中一惊:小皇孙也来了!那么…… 面上却不动声色,笑意盎然招呼孟昭坤:“孟大哥,怎么是你?” 孟昭坤转头,瞧见灯光映照下许菱的笑脸,就有些不自在了,咳嗽两声:“最近……最近忙,所以就没过来找你。” 许菱毫不介意,只道:“你且等等,我画完这个。”又垂头去作画。 小皇孙萧子衡走到她的桌边,看看她的画,开口道:“我那些陶瓷娃娃,就是你画的?” 许菱抬头朝他一笑:“你是孟大哥的侄子?是我画的,你可还喜欢?” 萧子衡不答话,只是安静凝视许菱。许菱便笑笑,继续画画。 画完画,许菱把灯笼递给客人,许滔抱着箱子跑上来:“恭喜发财,步步高升!15个铜板,谢谢!” 客人哈哈笑着,从钱袋中数了15个铜板扔去箱子里,又多扔了一个铜板,拍拍许滔的脑袋道:“娃娃机灵得很,给你的利市。” 许滔躬身施礼,一抬头,却见着面前多了一男人。 那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:“也帮我们画个。” 许菱正转身垫着脚拿空白灯笼,闻言扭头去看,心中立时一凛。 她终于明白萧浩瑞的意思了。如果自己认不出萧宸轩,的确是不用混了。 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八、九岁的男子。这人实在太卓尔不凡。他着装华贵,却不抵他本身气度的万分之一,往许菱摊前一站,摊边的人们就自动退开,保持在他的一尺外。他的身材修长挺拔,五官轮廓堪称精美,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,眉目间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。 萧宸轩眼光幽深看着许菱,扔了一锭银子去木箱里。 许菱朝他微微一笑,对孟昭坤道:“孟大哥,小滔不会点数,你帮我去找钱给这位公子?” 孟昭坤上前,接了许滔的木箱,看了看那一箱子铜板,又看看萧宸轩,哈哈一笑道:“小菱,你打算让人拎着大袋铜板回去?” 许菱摘下了几个空白灯笼,放去桌边,伸手从袖中拽出了个小钱袋,对着萧宸轩道:“公子稍等,我找你碎银。” 她把钱袋打开,将里面的十几块碎银子倒在手上,开始点数。 萧宸轩开口道:“不必找了。” 许菱一边算数,一边朝他温柔一笑:“那怎么行。” 萧宸轩微微皱眉,一招手,有几人上前。一人开口道:“你画好的这些灯笼,我们全部买了。” 那几名黑衣男子便去拎装灯笼的布袋。 许菱闻言抬头,张着嘴看了那几人片刻,反应过来,忙伸手做阻拦状:“哎别!别!我找得开!” 她的手碰到了萧宸轩的衣袖,萧宸轩一抽袖子,甩开她的手。 许菱一愣。她的灯笼放在书桌外,她站在书桌里,一时出不去,只得跳脚道:“孟大哥,你帮我拦着他们!” 孟昭坤看看萧宸轩,上前一步,还没来得及开口,萧宸轩却沉声道:“你卖谁不是一样,怎么就不卖给我?” 许菱无语扶额:“这不一样!”说着,指指他身边几个眼巴巴看着灯笼的小孩:“人家买,不管是图个喜庆,还是给娃娃玩,我的灯笼都有所值。你买这么多,肯定打算随便扔了,这些灯笼没发挥作用,多可惜!” 萧宸轩看了看那孩子片刻:“谁说我会扔了?”说着,微偏头:“萧剑萧凌,把灯笼送出去。” 有两人应了,带着另外几人去送灯笼。就见几名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,面无表情站在许菱摊前派送灯笼。一些人不要,他们也不说话,只是拦着不让人走。行人无奈,只得收了,赶紧离开。 许菱见了,顿觉一口气憋在胸口,上不来下不去,瞪了萧宸轩一眼,皱眉抿嘴道:“你这人,何必如此,好生不讲理!”又瞪了孟昭坤一眼,谴责他不帮忙。 她瞪萧宸轩那一眼,明显只有不满。瞪孟昭坤那一眼,却有些哀怨。亲疏立见。萧宸轩瞧在眼里,没甚表情,只开口道:“既然你算得这么清,我也不好让你赚了便宜。这里剩下的灯笼,都帮我画上。今晚就要。” 许菱听了,几乎吐血。这是一车灯笼啊!她贪便宜多买了这许多,还想着今晚定卖不完,要放去烧饼铺子里。 许菱也不再和萧宸轩争辩了,只默默取了灯笼和笔,对着他身边的萧子衡道:“小兄弟,哥哥给你画画,你想我画什么?” 萧子衡本来一直安静站在一边,此时听言,指着萧宸轩,眉眼弯弯含笑道:“你就画我爹爹吧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许菱瞄了萧宸轩一眼,真开始画他。 萧宸轩看着那个女子。是的,女子。虽然她女扮男装,可她太像他的侧妃了,所以一开始她扭头和自己说话时,自己便注意到了,她没有喉结。 女子作画时,神情有几分温顺,有几分安然,却也有几分狡黠。她的外表和自己记忆中的女子彻底重叠了,可是……却分明有所不同。 许菱几分钟就画好了一个灯笼,放去一边,又拿起一个继续画。 萧子衡上前,拿起灯笼一看,竟然忍不住笑了一声。 萧宸轩立时觉察不对,也上前查看。就见那灯笼上画着一个大脑袋凸着肚子的华服男子,一脸趾高气昂,翘着脚躺在一堆灯笼上。 萧宸轩第一反应是去看自己的腹部:明明很平坦啊。 他忽然伸手,一把拽走许菱手中的灯笼,信手一扔!又拿了个新灯笼塞去许菱手里,指着萧子衡道:“你画他。” 许菱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,那笔尖就落在了自己手上,一道长长的墨迹衬着雪白的皮肤,分外突兀。她看着那画到一半的灯笼滚落在街中央,被没留心的行人一脚踩了个稀烂,心中莫名一紧,只得拿了新灯笼重新画。 这回萧子衡不自在了。 许菱看着萧子衡画画,脸上多了几分笑意,片刻功夫,画成。许菱笑盈盈望着萧子衡道:“好了,来看看?” 萧子衡忙凑上去看。 许菱笑意盎然:“怎样?喜欢吗?” 萧子衡:“……” 许菱把他画得很可爱,可爱地像条肥嫩的小狗一般。 孟昭坤也挤过来,一看之下,指着萧子衡哈哈大笑,对许菱道:“画我!画我!小菱从来没有画过我。” 许菱看看萧宸轩,见他没反对,便拿了个新灯笼继续画。 孟昭坤笑意盎然,许菱却有些伤感。她本来以为,这人再不会出现了。却不料,他竟然如她所愿,帮她带来了这两人。 之前她与孟昭坤相处时,会特意提起上元节,说届时自己要画灯笼卖,赚赚孩子的钱。虽是一句带过,但一个多月的时间,她重复过三四次,相信孟昭坤心中已经有了印象。 那今天他的出现,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暗示,还是偶然? 若是因为自己的暗示,自己是不是,还是利用了他? 这样都罢了。比起现在自己正在做的……那实在是不值一提。 萧浩瑞叮嘱她,萧宸轩的侧妃是个极为温婉的女子,特别是在画画时,让她务必设法展现相同的一面。 但许菱与萧宸轩不相熟,不可能见面就与他柔情万千,所以,她只得将女子的温柔,全部用在孟昭坤身上。 孟昭坤也觉许菱今日有些异样。她的目光温柔似水,看得他心中七上八下,暗道: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小菱……也喜欢我?可我不说一声消失了这许久,她会不会生气了?却又不敢多问,只得十分不自在地站在那里,真后悔自己一时兴起,也让她画了。 许菱终是柔柔一笑,望着他道:“好了。” 孟昭坤凑上去看。顿觉心都飞扬起来了。 许菱画上的他,穿着盔甲拿着长枪,意气风发,身下骑的……那只老虎,也很有些俾倪江山的架势。 孟昭坤惊喜笑道:“小菱,这是我么?” 许菱心中暗叹,眨眨眼道:“是你啊,打虎英雄。” 却不料!萧宸轩竟然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,转身离去! 8羞辱 许菱见他转身离去,心中也没底。面上却丝毫不在意,只拿了一个灯笼递给萧子衡,笑道:“小兄弟,你的灯笼,拿好。有空再来玩。” 萧宸轩听到这话,脚步一顿,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句话,便有一人走回她的书桌前,硬邦邦道:“老板,请快点把那些灯笼画完,我家主人急用。” 许菱嗖得站起,绕过桌子追了上去,拦在了萧宸轩面前,瞪着眼道:“你这人怎么这样!”说着,从袖中摸出碎银,递给萧宸轩:“找你的钱。那些灯笼,我不卖给你!” 萧宸轩面无表情看着她。他没有动作,许菱却无端感到了一股压迫,几乎本能地就想后退。 萧子衡看着,微笑道:“姐姐,你若今晚画不完,晚些再给我们,也是一样。” 许菱知道这孩子是为她好,可是她不能顺着台阶下。萧浩瑞的方法貌似收效不佳,她得自己想对策。 刚才短暂的相处中,许菱已经觉察到,萧宸轩很不喜欢被忤逆。她要再加一把火。遂继续坚持道:“我是说不卖你,不是能不能画完的问题。”说着,去扯萧宸轩的袖子,就想把银子放他手上。 萧宸轩一甩衣袖挣开,反手掐住许菱的手腕。 他用了大力,许菱觉得手腕都要被他捏断了,手一松,银子就掉在了地上。她痛苦道:“啊啊,痛痛痛!”说着,眼中含泪望向萧宸轩,另一只手就去掰萧宸轩的手指:“你松手!” 孟昭坤不料场面竟会发展到这样,急急就冲了过去,却被几名黑衣人拦住了。街上人多,孟昭坤怕误伤无辜,只得克制着招式的施展,结果反倒被几人合力制住,只得压着声音吼道:“萧宸轩!你又发什么疯!” 萧宸轩不理他,就那么掐着许菱的手腕抬高,握住,摊开她的手掌。另一手摸了一锭金子,放在她的掌心,露出了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,缓缓道:“拿着。你往后的灯笼,我都要了。” 这人笑起来,很有些勾魂摄魄的味道,偏偏那眼中寒意森森。许菱勉强定神,含泪瞪着他,微怒道:“谁说我是卖灯笼的?我是写字的!什么叫你都要了?你不如买了我啊!”说着,另一手拿起那锭金子,又往他手上塞:“说了不要你的钱!” 她塞完就松手,萧宸轩又没有接,那金子直接掉在了地上。 萧宸轩眯眼,看着许菱,一字一句不容违抗道:“捡起来。” 许菱简直觉得好笑。他抓着自己不放,还叫自己捡东西,怎么可能!索性不理他,认真努力地掰他的手指。 萧子衡蹲下,捡起了那锭金子,交还给萧宸轩。 萧宸轩拿了那锭金子,忽然抓住许菱的身体反转,一只胳膊从许菱腋下穿过,将她拎起,几步走去了许菱的棚子里。 他将许菱压在棚子后酒楼的墙上,紧紧贴着许菱的脊背,居然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,扯开了许菱的衣领! 那冰冷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摩挲过许菱温热的肌肤,又似弹琴一般从左到右划过她的裹胸,最后竟然在那右峰顶端拧了一把! 他用力很大,许菱吃痛,又惊又怒,扭动着身子挣扎。萧浩瑞反扭着抓住她的双手,扯开她的裹胸,将那锭金子沿着许菱胸口的曲线缓缓摩挲,一路下滑,放去了她的乳-沟处,再帮许菱把衣服层层拉上,轻佻拍了拍她的双峰,俯在她耳边低低一笑:“收好。别再弄丢了,否则……”他没有再说下去,手却顺着许菱的腰肢一路抚下,停在她的下-体处,别有暗示地流连抚摸。 许菱生生打了个寒颤。 萧浩瑞这才将她转向自己,低头看她。 女子眼角一滴泪珠摇摇欲坠,却因为在大街上,不敢吭声,咬着嘴唇,一副饱受屈辱的模样。 萧浩瑞见了,眸色更深,一手掐住许菱下颚,一手手指接了那滴眼泪,用力抹去许菱的唇上。 许菱眼眶更红了,抬头愤恨瞪着他。 萧浩瑞放开她,笑道:“萧剑,留下来看着她,一个灯笼都不能少。” 这才带着萧子衡,转身离去。 许菱画完所有灯笼,已经是凌晨寅时(早上四点)。 萧宸轩让人把孟昭坤捆住押走了,却留下了萧剑。萧剑尽职尽责,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守了许菱大半个晚上,最后在人流渐少的街头,将许菱辛苦画了一晚的灯笼,全部付之一炬。 许菱疲惫回房,这才脱了衣服,把胸口那锭金子拿了出来,扔去床上,自己也躺了上去。 不多久,有人推门。萧白进来,见许菱一脸凝重,心中一沉,问:“进展不顺吗?” 宸王身边明里暗里藏着许多人,他们不能再像平时一样监视许菱,所以只知道许菱见到了宸王,具体情况却不清楚。 许菱坐起身,摇了摇头,缓缓道:“他……应该还会来找我的。” 萧白舒了口气:“那你怎么还不高兴?” 许菱愣愣看着他,目光中竟然有几分惶然:“没人和我说过,他是……那样一个人。” 萧白其实也不清楚,宸王到底是怎样的人,却仍是揣测着安慰许菱道:“宸王是皇后嫡出,家族背景又大,从小就出众,向来得皇上宠爱,脾气肯定大些。” 许菱又愣了半响,这才垂眼点头道:“你往后也尽量少来吧。此番回去,宸王肯定要查探我的底细。我不能与三爷有牵连。” 萧白点头:“你若入了府,我会想办法给你送解药。” 萧宸轩回府后,果然找人去查探许菱底细。 探子几日后回报,将许菱的情况讲述清楚。 萧宸轩闭目听完,方睁眼问道:“她从前的主人呢?” 探子答话:“回殿下,确实如她所言,跟着女儿迁去了关外,临走时放了那些有家人的下人离开。我们问过周围的邻居,一些人说像,一些说不清楚,毕竟只是个婢女,没多少人注意。” 萧宸轩沉思片刻,又问:“她如何会书画?” 探子继续答话:“那家人的小姐,是远近有名的才女,几个贴身婢女都跟着学习,因此会书画。” 萧宸轩点点头,忽然唤道:“萧剑,你怎么看?” 萧剑上前一步,躬身道:“殿下,事情太过凑巧,现局势纷杂,还得小心为上。” 萧宸轩一声轻笑:“一个女子,还得小心?”说着,睁眼起身:“罢,我心中有数,就按上次所言。你去安排下。” 萧剑无奈,领命告退。 萧宸轩想着许菱略带讥讽挑衅的目光,以及那句“你不如买了我啊”,一扯嘴角。 许菱这日起身,见着许建明的房门依然没关。她走去一看,许建明一夜未归。 许菱皱眉。许建明虽然好酒,但是晚上到底会回家休息,许菱正想着,这人怎么也算自己名义上的爹,今日进城时要去找找,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嚣。 许菱心中疑惑,推开门一看,就见七八人朝着自家走来。中间两人拖着……她的酒鬼老爹。 那群人走到许菱面前。为首一壮硕中年汉子瞪着小眼睛,上下打量了许菱一番,这才嘿嘿一笑问:“老家伙,就是她?” 许建明微微抬头,看了许菱一眼,点点头。 许菱心中一凛,急急问:“爹爹,怎么回事?” 许建明没吱声。那中年汉子咧嘴笑道:“小娘子,你爹爹欠了我们如意坊赌债,没钱还,把你卖给我们了。” 许菱皱眉。这如意坊她也知道,是京城最大的赌坊。许建明只是嗜酒,如何会去赌坊? 但现下却顾不得这许多,她板着脸道:“欠了多少钱?我替他还便是。” 那中年男子哈哈一笑:“你替他还?五百两银子,你还得起?” 许菱一惊:这么多!她转头向许建明道:“爹爹!你怎么会输这么多钱?!”又对那伙人道:“我不相信,我要看契书。” 那中年汉子见这女子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哭号呼喊乱了分寸,倒是有几分赞赏,遂拿出了契书,递给许菱:“看吧看吧,是不是你爹爹的签名?” 许菱接过一看,果然是许建明签名画押无误。 许菱心思电转:这如意坊势力甚大,欠债定是要还的。自己这些日子,赚了十两银子,加上上次萧宸轩塞在她胸口的金子五两,一共是一百两银子。 许菱躬身施礼道:“这位大哥,我现在只有一百银子,但我可以往后慢慢还你们。可否打个商量,我与你们另签一份契书,就算我借了你们四百两银子,利息按市面上算,三成,每月至少归还五十两。” 那中年汉子叹口气:“姑娘,你这个法子是好,但如意坊的规矩,向来不赊账。除非你现在能把银钱还清,否则,我们只能对不住了。” 许菱皱眉。她一时半会怎能弄到这么多银子!现在她这身份能找的有钱人,只有孟昭坤。可不到万不得已,她实在不愿劳烦他帮忙。 思前想后,许菱终是咬牙道:“那烦请大哥带我见你家掌柜。” 那中年汉子倒还好心,真带了许菱去如意坊,帮她通报。 许菱在门房处等了许久,没等来那中年汉子,却等来了另外一瘦高男人和数名粗使妇女。 许菱不明所以,却仍是躬身施礼道:“公子,我是许建明之女许菱,求见你家掌柜。” 瘦高男人上下打量许菱一番,并不答话,只挥挥手,对身后一众女人道:“带下去,快点洗干净,还能赶上今天的拍卖。” 身后众女一拥而上,拖着许菱进了偏房。 许菱大惊!一面毫无用处地挣扎,一面对那男子大声道:“我有要事禀告你家掌柜!” 男子理都不理,直接转身离开。留下许菱和一众妇女。 许菱被带到了一间屋内。众女开始剥她的衣服,许菱见她们人多,也不挣扎了,只问身边的妇女道:“这位大姐,他说拍卖,是怎么回事?” 那妇女看了看她,叹口气道:“姑娘,你是被家人卖进来的吧?许多人在如意坊赌博,欠下债还不起,就用妻子女儿来抵账。如意坊索性隔几日就开个拍卖,将她们卖给别人,不但不亏,还能赚上一笔。” 另一人也道:“孩子啊,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,被卖到这里,还不如卖给人家做下人。”说到这里沉默片刻,对身边的人道:“昨日那个挺水灵的小姑娘,不过一个晚上……那尸体还是今早我和刘婶处理的,看着那真叫……唉,唉,作孽啊。” 她没有细说,许菱脸却白了。 古往今来,富贵之地,难免生淫-乱。一些贵族钱多闲多,没事就爱折腾人,如意坊的拍卖很显然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途径。 9拍卖 许菱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,双眼含泪哀求道:“大姐,我爹爹把我卖了过来,可是我其实认识一位富贵公子,他可以帮我还那笔钱。我不求你们帮我做什么,只求你们动作别那么快,至少让我躲过今日的拍卖。你们也有儿有女,难道就忍心让我今日毙命于此吗?” 众女互望,又低头,虽然什么都没说,手上的动作却真的慢了许多。 许菱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,就听门外有人呵呵一笑,开口道:“小姑娘倒是机灵。可惜,今日人数太少,才四个,你是定要上场的。”听声音,似乎是先前那瘦高男子。 众妇女不知他在门外候着,闻言脸上皆是一惊。有人轻轻叹气,朝着许菱摇摇头,表示爱莫能助,又忙碌起来。 许菱立时大声道:“你可认识孟昭坤?” 那人不答话。 许菱心急如焚。这人不过如意坊的一个管事,还真可能不认识“孟昭坤”。但她又不敢说出孟昭坤的身份,毕竟孟昭坤没有告诉她他的官职。 许菱想了想,继续大声道:“我认识孟家公子孟昭坤,他能帮我还钱,求你高抬贵手,缓我一日,我明日定给你交代!” 门外寂静无声。众人竖着耳朵等了许久,一胆大的妇女终于走去门边推门一看,这才叹气关门道:“姑娘,死心吧,刘公子已经走了。” 之后,不论许菱再说什么,那些妇女都不再答话,只是速速将她洗洗干净,换上了套纱质薄裙,又将她一番妆扮。好几人在一边看着,连连唉声叹气,直道许菱命苦,这副模样,怎么都该嫁个富贵人家,现下却要折在这里。 可哀叹归哀叹,许菱还是被送去了如意坊的拍卖场。有四个和她一般装扮的女子已经在那里,或蹲或坐,哀哀哭泣。 许菱细细看去,就见四名女子长相普通,她在几人中,简直是鹤立鸡群,心中更是郁闷。 再四下看。她们在一个戏台的幕后,幕外有低低的絮语。周围有许多身材壮硕的男子,或持刀剑,或持鞭而立。 不多久,那瘦高个刘公子也进来了,见着她,似评估物品一般上下打量她一番,点头道:“这个还能卖些价钱。” 许菱急急想说话,却听他又道:“好了!时间到,开场!” 面前的大幕被拉开,几名男子推搡着她们走到了戏台前方。戏台下燃着灯,台前……竟空无一人。 许菱心中疑惑。她明明听见了絮语。可是随即又明白过来。她们在一楼,二楼是三面回廊形,有数个包厢,人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。 四名姑娘颤抖着哭泣,许菱却抬头努力张望。 如果台上人多,许菱会努力低调,许便能逃过一劫。可现在人少,她又太出众,迟早都会被人盯上,是以干脆不遮掩了。既然已经上台了,她便想看看包厢里有些什么人,以此思考自保方法。 可是,她在明包厢在暗,她连人影都看不见。 刘公子上前行了一礼,开口了:“刘三见过诸位大人。今日只得这五人,哪位有看得上的,就赏个彩头带走吧。”说着拍了拍手,便有两名大汉扯了一名女子,拎去台前,那女子惶恐挣扎,却被两人用力压着跪在地上,动弹不得。 刘三走去那女子身后,伸手去她面前,掐住她的下颚上抬,似乎是想让包厢中的人看清楚她的长相。过了半响方松手,开口道:“此女起价五百两。” 这时,一个包厢的人笑着开口了:“刘公子,这种货色,街上到处都是,你还好意思叫五百两?” 那刘三也不恼,微微一笑,抓着那女子的衣裳用力一扯。就听那女子一声尖叫!她的衣服被刘三扯了个干净,整个身体都裸-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下! 那女子更是拼命挣扎。刘三示意那两人将女子平放在地,将她的大腿向两侧拉开,微微抬起朝向包厢,自己蹲下-身,手从女子的锁骨开始,缓缓爬过山峰上的红缨,一直摸到了下-体。他的手在女子的下-体摩挲,许菱站在一边,看不清他做了什么,却听见那女子低低哭泣起来,全身的肌肤都染上了粉红色。 刘三这才起身笑道:“诸位请看,这女子长相虽然一般,但是胜在皮肤光滑细腻,肤色极佳。刘某向来懂分寸,岂会砸自己的招牌?更何况,如意坊的女人,签的是死契,入的是奴籍,动起来自然比外面的安心。” 许菱听了这话,眼睛一亮!心中有想法慢慢成形。 刘三说完,果然有人喊价:“五百两。”“五百五十两。”…… 刘三便在台前依次拍卖了四名女子,最高卖得了七百两。这才轮到许菱。 刘三哈哈一笑道:“今日诸位兴致不高,可是怪刘某把好货留到了最后?”说着,拍拍手,就有两名壮汉要来拖许菱。 许菱就等着他们,见状一闪身,朗声喝道:“我自己会走!” 许菱自己走到刘三身边,微抬双手,仰着头,缓缓在原地转了一圈,一边清晰大声道:“此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,天香国艳倾国倾城。眉如柳烟,眸若秋水,唇若点朱,肩若削成,腰若约素,肤若凝脂,端的是丰姿卓约,柔媚万千!” 她话说完,便听见好几个包厢里有人轻笑出声。刘三也没见过哪个女子似她这般,上来就不要本钱地狠夸自己,一时有些愣。却见许菱轻蔑暼了刘三一眼,继续道:“这些东西,长了眼睛的人哪个不会看,用得着你拿出‘招牌’二字忽悠诸位?倒不如,听我说些大家不知道的。” 说着,也不待那刘三答应,站定开口道:“小女子许菱,家祖许瑜昌乃庚子年进士,曾为庐州、青州知县。家父许建明乃甲午年禀生,京城府学中有记录可查。敢问刘公子,我家世代良籍,现未经官府,如何可能变成奴籍?似你这般信口雌黄欺瞒诸位大人,可是别有用心?” 刘三一时哑然。这种瞒天过海逼良为娼的事,如意坊自然没有少做,却不曾被人这么证据凿凿当场戳穿。他想叫人制住这个多嘴多舌的女子,许菱却冷冷一笑:“这还不算什么。刘公子明明知道,那孟昭坤孟公子是我的相好,为何对此只字不提?” 刘三脸色一变。他其实听见了许菱在房中所言,却不料她会挑这时说了出来。许菱却发觉他的脸色变化,啧啧道:“刘公子,为何这般惶恐?难道许菱不小心,毁了你家掌柜的大计?”说着,厉声道:“你设计陷害我父亲,将我强掳之此,究竟是为了何人?” 刘三大呼不妙:这个女子好生聪明! 她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是达官显贵,肯定认识孟昭坤。也知道这些人之所以会来如意坊,就是为了不惹麻烦。否则,青楼女子何其多,为何要来此花几倍的大价钱! 如此身份,必然有所顾虑,许菱就是抓住了这一点,很好地营造了一种假象:她是如意坊掌柜特意找的人,为的就是利用她调出孟昭坤,从而抓住某位人物的把柄。 孟昭坤何许人物!那是京城出了名的傻子。这人明明是孟家人,却不站队,宸王的人也不能在他那讨好处。偏偏他家世硬,又讨皇上欢心,手下还有一票兄弟跟随呼应,若是惹着了他,那真是头疼。 被她这么一闹,客人心中自然警惕,便是不信她的话,为保平安,也不敢再对她出手。 眼见包厢里沉默一片,刘三又急又怒:“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!你爹欠了如意坊的债,将你卖给我们,倒被你说成是我们包藏祸心!” 许菱跳开一步,叫嚣道:“我什么都没说!你自己说你包藏祸心!而且,我还有话要告诉诸位!” 说完这话,她却不开口,只是仰着下巴盯着刘三,一脸挑衅。 许菱哪里还有话说!她已经搜肠刮肚,将能用上的信息全部用上了。现下这么虚张声势,不过是想恐吓刘三,让他赶紧找人把自己拖走,好逃过这一劫。 她也知道,届时,一顿皮肉苦肯定少不了,但总比被人活活玩死强。而且,只要有时间,就会有希望。 却不料,刘三阴狠盯着她,却死活不开口叫人。 许菱心中疑惑,继续嚣张道:“哼,我知道你们掌柜在谋划什么!” 刘三看看包厢上方,愈加恶狠狠道:“来人!把她嘴巴堵上!” 许菱心中一惊!这人在想什么?他不赶自己走,难道还想着要把自己卖了?可已经没人敢买自己了啊! 她还在思考,两个大汉却扑了上来,一人抓住许菱,掐着她的下颚,另一人拿了一个器物就往许菱嘴里塞。 许菱被捏得痛得很,却生生憋住了眼泪。她记得刘七说过,自己含泪的模样……很欠蹂躏。 那冰凉的东西被塞进许菱嘴里,竟然是块玉。玉两端系有红绳,那两人将那绳绑在许菱脑后。 许菱立时明白了:尼玛,这是现代的口球! 却听一硬邦邦的声音道:“既然这女子有古怪,不如我就做个主,大家一起出钱,请刘公子来一场公开赏玩吧!” 许菱被这句话,炸得心跳都停了! 如意坊的女人卖出去后,向来有两种使用方式:第一种是个人买了,私下赏玩。第二种就是刚刚那人提议的,集体买下公开赏玩。 这一点,许菱根本不知道,因此算漏了。 包厢沉默了一阵。陆续有人附和道:“此主意甚妙。” 现下谁也不愿意单独买这个女子,可是这么好的人就这么放手,他们也不愿意。大家一起出钱,看一场公开赏玩戏,不需要露脸,又别有风味。 许菱脸霎时惨白。她总算是明白了,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。 包厢里已经有人开始提议价格。许菱被两大汉抓住,只能听他们讨论:“每人三百两。”“刘公子要慢慢来,别一下就弄死了。”…… 刘三也哈哈大笑。他是真心舒坦了:他从来没被一个女子呛到丢了面子,现下能让他来赏玩这人,一定让她知道厉害! 刘三朝着前方虚虚行了一礼:“那便依诸位大人所言,每人三百两。诸位有什么要求,可以尽管提,刘某必定让大家尽兴而归。” 说着,挥挥手道:“把床推上来。” 几名大汉去台后推了一张甚厚重的大床出来。床的四角都有红绸,想来是用来固定人的。 许菱真的怕了。她动不了,也说不了话,她再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方法。 刘三指挥那几名大汉将许菱四肢大张,绑在了床上,趁着低头的机会,阴森森对许菱道:“许姑娘,刘某一定好好伺候你,你可得撑住了。” 10入府 几名大汉不知动了什么,那大床的床头便升了起来。刘三见许菱能看见自己,这才点点头,去翻身边的一个木箱。 他拿了一把匕首出来,居然还在那耍了个花式,这才向许菱走来。 许菱偏头,睁着眼虚望上空,胸口急剧起伏。 包厢中的男人们呼吸开始粗重。这个女子果然是难得的上品,此时她眼中含泪脸色绯红,一脸屈辱与恐惧,着着就让人下身胀痛。只可惜……他们尝不到她的滋味,而且,她活不过今晚了。 刘三拿着匕首,虚虚比上了许菱的侧脸,许菱立时转头朝着那匕首撞去!竟是想划花自己的脸! 刘三却早有预料一般,手迅速缩开,笑道:“许姑娘,这才刚刚开始呢,何必这么沉不住气?”说着,用那匕首挑开了她的领口。 许菱身上的几层轻纱本来就遮不住她身体的优美曲线,只让人心中更加蠢蠢欲动,试图看个究竟。刘三很明白众男人的心思,那匕首先将轻纱挑下至许菱的肩膀,再往下轻轻勾起,眼看那薄纱就要遮不住那一对小兔…… 却听那硬邦邦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住手。我买了她。” 许菱眼泪立时决堤。若不是现在她口不能言,否则她一定要骂一句: ——萧宸轩!!果然是你!!我-操-你全家!!! 许菱一早就觉得奇怪。看刘三听她说到孟昭坤时的神情,明显是早就听到了她的话,也清楚孟昭坤的身份,却完全不理会,只是要拍卖她。后来见许菱砸了场子,他明明很想把她弄走,却始终不叫人来。许菱便推测,他也只是听命于人,不能自作主张。 再联系近日发生的事情,许菱很自然得出了结论。 只是她不敢相信。以萧宸轩的身份地位,要买她实在是轻而易举,他却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。这人,实在是……太特么的变态了! 听见有人要单独买了许菱,客人们意见极大。但许菱还是被人从床上拆了下来,反捆住手,塞去了一辆马车里。 没过多久,萧宸轩上车了。 许菱眼眶红红地看着他。 萧宸轩显然心情很好,嘴角微翘,坐去了许菱身边。 许菱心中暗自咒骂,低着头不发一言。 萧宸轩直接将她抱起,搁在了自己腿上。许菱下身与他紧密相贴,立时发觉他那物事硬邦邦地戳着自己下-体。 萧宸轩拧着许菱的下巴,就去吻她的唇。 许菱心中一惊:这人不会想……车震吧?立刻用力偏头躲开。萧宸轩也不恼,低头去亲她的耳垂脖颈。 许菱也不躲了,开始嚎啕大哭。她哭得没有半点美感,一边嘶嚎着,一边努力挤眼泪鼻涕。 萧宸轩被她吵得心烦,终于抬起头瞪着她道:“收声!否则我把你扔回如意坊!” 许菱果然不敢再出声,却没有停泪,流着鼻涕,皱着脸看着他。 萧宸轩不看还好,一看之下,立时皱了眉。他微微推开许菱,不悦道:“擦了眼泪鼻涕!” 许菱把鼻涕吸得震天响,偏偏表情很无辜,呐呐道:“手被绑了。”又瞄萧宸轩一眼,低低道:“要不,你帮我擦?” 萧宸轩被那吸鼻涕声震撼了,万分嫌弃瞪她一眼,直接将她扔去马车地板上,唤道:“萧剑!” 萧剑掀了车帘,问:“殿下,何事?”声音硬邦邦的。 萧宸轩朝着许菱一扬下巴:“解开她。” 萧剑为难道:“这……” 萧宸轩扫他一眼,萧剑这才应道:“是。”进车厢解开许菱,又出去了。 许菱被解开了手,却赖在地上不肯起,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蜷在地上,哭个不停。 她被萧宸轩凶了那一句,不敢干嚎了,但是憋着声音哭的样子其丑无比。 萧宸轩见她一边哭一边用手和肩膀胡乱擦鼻涕眼泪,弄得一身都黏糊糊的,只觉扫兴,什么兴致都没了,想着回府随便找个女人,都比这人现在的模样强。 许菱按心中松一口气。她上次与萧宸轩见面,就觉得他可能有洁癖。那时她去扯这人的袖子,被他甩开了。所以现下索性把自己弄恶心些,果然逃过了一劫。 许菱就这么进了萧宸轩府邸。 她的身份很奇特。萧宸轩的女人们都是独院居住,她也分到了一间小院。这样说来,她应当也算萧宸轩的女人。 可是萧宸轩的女人身边都有下人伺候,她却没有。 萧管家也拿不准萧宸轩的意思,只得将她晾在院中不管。 如此安静过了几天,一个晚上,萧宸轩来了。 彼时许菱已经睡下。萧宸轩爬上她的床,直奔主题,狠狠撕咬许菱的唇,一边扯她的衣服。 许菱没有反抗。但不过片刻,萧宸轩居然自己停了下来。黑暗之中,他微微抬身,摸了摸许菱的头发,举着手问:“这是什么?” 许菱畏畏缩缩答话:“今晚吃饭时,菜汤撒在了头发上,想着晚了,就没洗头。明天洗。” 萧宸轩眼角抽搐,瞪了许菱半响,起身离去,找别的女人了。 萧宸轩第二次来,多了个心眼,先找人把许菱洗干净了。 许菱被打扮地漂漂亮亮搁在床上,萧宸轩看着,顿觉神清气爽,这才上床。 许菱张嘴对他傻傻一笑。 萧宸轩皱眉直起身,微怒道:“什么味道?” 许菱笑得很羞涩:“我……吃多了大蒜。” 萧宸轩黑着脸瞪她半响,终是离去。 萧宸轩第三次来,让人禁了许菱一天的吃食。 看着许菱躺在床上绵软无力的模样,萧宸轩万分满意。 许菱却望向萧宸轩,可怜兮兮道:“殿下,她们捆了我一整天。不给我吃饭便罢了,居然只给我个尿桶。那个尿桶就放在床边,啊,就是你站的地方!又没有盖子,你说被尿熏一整天就算了,万一我拉屎了,那该多臭啊……所以我忍了一天没有拉屎,现在真的憋不住了,你可不可以让我先去茅房拉屎……” 她满口都是屎啊尿啊,萧宸轩脸都绿了,拂袖离去。 又过了几日。这日白天,萧宸轩在书房召见许菱。 他从来没有白天找过许菱,许菱心中七上八下,行了礼便候在一边,也不敢多话。 萧宸轩就像没见到她一般,泰然万分看奏折。 这人已经接手些国事了,听闻手段很不俗,多次得到圣上的夸奖,也得到了很多臣子的好评。许菱站在一边偷偷看他,第一次意识到:这就是萧浩瑞最忌惮的人,也是萧浩瑞通往皇位的最大阻力。 她等了足足一个时辰,脚都站麻了,萧宸轩还是在那批奏折。 许菱有些站不住,便开始微微挪动身体,眼睛也开始四下张望。 刚刚活动完左脚,许菱一看,萧宸轩居然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! 许菱吓了一跳,本能退后一步。萧宸轩却一把搂住她,将她拎去了书桌后,坐下,抱着她搁在腿上。 然后,面无表情地开始解她的腰带。 许菱大惊:这人,看奏折看得好好的,突然就要……白日宣淫? 不容她多想,萧宸轩已经扯掉了她的外衣袄子,扔去了一边地上,又伸手握住她胸前的柔软,揉捏起来,表情万分淡然:“这次又有什么好主意?” 许菱片刻才反应过来:这人知道自己每次都故意恶心他! 她张口“啊……”了一声,脑中思绪飞转。 萧宸轩却不等她,另一只手直接掀起她的里衣,冰冷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肌肤。 手下的肌肤光滑细腻,萧宸轩很是享受,嘴角微微上翘道:“好好想,不可以雷同。”说着,那手一路向上,握住了她胸前的小兔,手指擦过那点红缨。 许菱脑中轰隆一下,哪里还能想那么多,急急开口道:“国事为重,咱晚上再来。” 萧宸轩轻笑了一声,指尖捏住那点红缨,旋转着揉搓起来,一面道:“那是我的事,不用你管。这个说法不好,继续想。” 许菱身体敏感,差点就呻-吟出声了,脸立时红了,挣着想往后面退。 萧宸轩见了,居然捏住她的乳-尖不放!他见许菱吃痛的表情,竟然还往捏住那小红豆,用力扯了两下,另一只手也伸进许菱里衣,握住另一团柔软,一边揉搓,一边淡淡道:“再跑试试。” 许菱涨红了脸,双手去推他的手,瞪着他道:“你放开……” 萧宸轩见她脸色泛红,眼中水汽朦胧,手下又皮肤光滑细腻,眼眸愈加深沉,索性将她搁去书桌上,撩起她的衣裳下摆!许菱的半个身子就暴露在他眼前! 许菱平躺在书桌上,感受到腰际的丝丝寒意,咬牙狠心,伸手打翻了墨台! 萧宸轩正俯身下去亲吻许菱的肚脐,突然听到桌上啪得一声响,抬头一看。 就见墨台被打翻了,墨台边的奏折都染上了墨汁! 萧宸轩大怒,嗖得起身,就想抽许菱一耳光。却见许菱衣衫凌乱眼神迷离躺在桌上,一副失神的模样。 萧宸轩顿觉一口气憋在胸口,上不来下不去,迅速将许菱掀去地上,慌忙收拾残局。 许菱也不管萧宸轩,自己去捡回了棉袄穿上,然后直接跪去了书桌前。 小花招什么,耍几次便成了,萧殿下也就图个新鲜。她要保住自己的清白,还得似这般好好说话。 萧宸轩检查完毕,将弄脏的三本奏折摊在桌上,这才目光阴沉去看许菱,森森道:“你是不是要说,你是不小心的?” 许菱黯然摇头:“我是故意的。” 萧宸轩不料她竟然敢承认,冷冷一笑:“你当你是什么东西?竟然敢动奏折!” 许菱点头道:“殿下所言甚是。我不过一个贱婢。殿下办事快,前几日刚让我入了奴籍。这些奏折都要上达天听,自然重要无比。我弄脏了奏折,死有余辜。” 说着,抬头道:“可是,殿下既然不想授人把柄,便该谨慎行事,似今日这般将我带来这种地方,还欲在书桌上行云雨之事,难道便有理?” 萧宸轩眯眼:“不知死活!轮得到你教训我?!” 许菱平静道:“我没资格教训殿下。我不过一平民女子,万般安分辛苦,也敌不过殿下的一时兴起。” 许菱平静的面容有些崩裂,凄苦道:“我爹爹从不赌博,为何会去如意坊,还输了那么多银子?如意坊那日的拍卖,到底是谁的授意?” 许菱终于流下泪来:“我不过是你萧家万千子民中的一个,你要碾死我,就像弄死只蝼蚁一样容易。可是,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‘理’字。便是我只是山间低贱的蝼蚁,却也有我努力生活的乐趣。殿下,我们不过一面之缘,我自问自己没有得罪过你,为何你要毁了我的生活?” 听到这里,萧宸轩心中怒火暴起,随手操起桌上的墨台,朝许菱砸去! 那墨台擦着许菱的脸飞过,砸碎在了地上。墨汁却撒了许菱一身。 萧宸轩怒极反笑:“我毁了你的生活?” 许菱有些瑟缩,不敢再说话,只是低头垂泪。 这副模样倒让萧宸轩消了些许怒气。他起身上前,拖起许菱,掐着她的下巴,将她身上的墨汁抹去她脸上,一边道:“爷要你,是看得起你。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,爷还懒得碰你!从今天起,你就去府里做下人!赚够了爷的成本五千两,就滚回你那个家!” 许菱想说:我爹只欠了如意坊五百两。但看看萧宸轩那堪比墨汁的黑脸,还是把话咽了下去。她的下巴被掐住,说话不方便,嘴上也糊了墨汁,却还是勉强道了句:“许菱谢过殿下。” 萧宸轩不料这人竟一句软话都没有,生生被她哽在那里,怒视她半响,终是甩开她,喝道:“滚!” 许菱暂时不再担心她的清白了。萧宸轩个性如此,既然说不碰她,短时间内定不会反悔。 只是……她要做好细作,更是前路漫漫了。 对此,许菱很无奈。她觉得,事态发展到这样,实在是没办法。 细作最基本的,便是伪装。而伪装的最高境界,便是自我代入。许菱自问自我代入得很好,一举一动都很符合她现在的角色。相信在萧宸轩心中,她“有些小聪明小性格的平民女子”的形象,是已经树立起来了。 这样的自己能消除他不少戒心,但是更深的接触……只能顺其自然了。 她现在成为了萧宸轩府邸最低等的粗使女仆,住在丫鬟的大院里,每天起早贪黑,干最脏最累的活,吃最差的东西。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萧宸轩的特别关照,还会被管事者不停欺负。 如此过了五日,萧剑过来找她,硬邦邦道:“许姑娘,殿下找你。” 11宅斗 此时是傍晚时分,许菱跟着萧剑七转八绕,来到一大堂。一屋子莺莺燕燕,闪花了许菱的眼。 萧宸轩坐在上座,下方是他的一众女人。屋内气氛有些诡异。 许菱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,哆哆嗦嗦站在门口候着。她以为萧宸轩会将她在寒风中晾上一两个时辰,却不料萧宸轩眼光瞟过来,见着她,笑得那叫一个春暖花开:“小菱,怎么才来,快进来,就等你了。” 许菱莫名其妙,却也只得缓缓走了过去。边走边四下张望,心中忽然就通透了。 她一开始察觉到的诡异气氛,其实是这伙人干瞪着一桌子的菜,却没人动筷。 而萧宸轩刚刚话的意思是:我们就等你来,再吃饭。 许菱顿觉一个头两个大:感情今天萧宸轩召见她,是嫌她日子过得太舒坦了,帮她拉仇恨值啊! 她走到萧宸轩身边,萧宸轩起身,拖了她的手道:“过来坐。”竟是想让她坐自己身边。 许菱扑通跪了下去:“奴婢不敢!” 萧宸轩笑得如沐春风,扶她起身,温柔道:“你是不是讨厌她们?那我让她们回去吃饭,我们两人单独在这吃,可好?” 许菱:“……” 许菱万分痛苦在萧宸轩身边坐下。 萧宸轩看着她纠结的模样,只觉心中舒坦,愈加贴心地帮她布菜,只恨不能在脸上写几个字昭告天下:“我宠许菱。” 底下女人的或幽怨或嫉恨或故作淡然的眼光朝许菱扎来,许菱瞬间千疮百孔。 但既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,许菱反倒豁出去了,索性柔情似水巧笑倩兮道:“殿下,人家手好冻,你看,都开裂了……”将手迅速戳去了萧宸轩眼皮下。 萧宸轩眼角抽搐,偏偏他正在努力表示他的宠溺,只得握了她的手,轻轻抚摸:“那些人不懂事,居然让你干重活,你等着,明儿我就教训他们。” 许菱万分羞涩笑道:“谢殿下。”说着,嘤咛一声,扑去萧宸轩怀里,一边道:“他们不给我洗澡就算了,还不给我衣服换,我天天都要洗你的尿桶,现在身上是不是都臭了?” 萧宸轩身子一僵,立时就想推开她。许菱却死死揪住他的衣服不肯放,仰着脸可怜兮兮道:“殿下,你莫不是嫌弃我了吧?” 萧宸轩忍气吞声笑道:“哪能呢。小菱,我最近忙,没时间去调你的户籍。等我将你转为良籍,你就再也不用做丫鬟了。”说着,他抓住许菱的手用力,硬是将她的手拉离了自己胸口,狠狠一捏!温柔道:“然后,我就娶了你……” 下面的人看着,是两人握着手在深情对望。实则…… 萧宸轩暗里咬牙切齿,心道:“萧剑为什么不让她洗个澡再来!” 许菱生生憋住眼泪,心道:“松手!松手!你要把我骨头捏碎吗?!” 这顿饭许菱吃得粗鲁而欢快,萧宸轩却被她弄得没甚食欲,草草吃了几口,便道:“明日我要出外一趟,要半个多月才回来。”说着,别有深意朝许菱一笑:“诸位,好好相处。” 许菱心中一惊:你妹!玩借刀杀人啊! 想来,萧宸轩很可能因着她这身皮囊,无法亲自对她下狠手,却也不愿让她自生自灭,才赶在临走前,把她推了出来。 半个月……足够这些女人把自己弄死七八次了。 果然,第二天,萧宸轩一出府,许菱就被人提去了。 提她的人名唤水桃,人称水姨。萧宸轩除了他的侧妃,并没有再迎娶过谁,他府中十二个女人都没有名分,是以没有高低之分,只有受宠与否。水桃就是最受宠的人。 昨日许菱只顾与萧宸轩斗气,倒没多注意那些女子的长相。今天见着水桃,暗自心惊的同时,也明白了水桃受宠的原因。 水桃长得和自己,不,应该说和萧宸轩的侧妃,很像。 水桃媚眼上挑,看着躬身行礼的许菱,起身轻笑道:“妹妹何必行此大礼?昨日见殿下待妹妹,便知妹妹是个有福之人,入府之日也不远矣,今日才找妹妹来一叙。”说着,扶许菱起身坐下,摸着她的手道:“唉,这么好的肌肤,竟然有些伤了。殿下也真是,向来不知道疼人。”转头对身边婢女道:“小翠,去拿雪凝膏来。” 许菱松了口气。看来这个萧宸轩院子里的头号红人,倒是个有心眼的主。她一定知道自己得宠的原因,也因此认为许菱会得宠。她怕惹萧宸轩不开心,反而危及自己的地位,是以不会亲自对许菱做什么。今日找许菱来,只是想表示友好,也为往后留条路。 但是,当然,相信有别人对许菱出手,她也很愿意在背地里加把柴。 许菱安安分分陪着水桃说了一会话,才被放回到了自己的住所。与她同房的几个丫鬟正围坐在一起看东西,见她回来,慌忙站起身,讪笑不已。 许菱望去,就见她们身后放着数个小木盒,还有几匹绸缎。 一名丫鬟跑到许菱身边:“小菱,今儿上午有三位姨娘派人送了东西给你,怎么回事?难道她们说得是真的,殿下看上你了?” 许菱笑笑,走去随意翻了翻那些东西,问清了是哪三位姨娘。不管什么地方,总有想安生过日子的,这三人是不用担心了。可是,这个上午,只有四个人表态,剩下还有八个…… 这么一想,顿觉无奈。身为苏颜时,她好歹也是独立自主的女性,不说有志气有追求,却总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。现在却沦落到要和一群女人搞宅斗,偏偏还不能掉以轻心。天地之狭小,着实让她有些委屈。 这边还在伤感,却听见门外有女子道:“……这丫头也跟了我这些年,现下找到了人家,我自然不能碍着她。所以给了她些银子,作为她的嫁妆,送她出了府。” 一男子应道:“兰姨说得是。”听声音是萧管家萧景。 兰姨轻笑道:“所以,我便过来挑个伶俐些的丫头。萧管家,你看成不?” 萧景答话:“这是应当的。” 便听见院子里管事的嬷嬷大喊:“丫头们都过来集中,兰姨要挑个新婢女。” 许菱心中一凛:来了。 许菱跟着众丫鬟走去院中,就见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正陪着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说话。男子便是萧管家萧景。女子削尖脸,淡柳眉,丹凤眼,美是美极,却一丝一毫不像萧宸轩的侧妃,便是那兰姨。 兰姨一眼便看见了许菱,掩嘴笑道:“哟!你是那个……小菱是吧?昨天我们见过,你记得吗?” 许菱哪里敢接她的话,只低头行礼道:“许菱见过兰姨。” 兰姨笑盈盈走到许菱身边,拉着她的手道:“看看殿下这记性!昨晚才说下人不懂事,给妹妹你安排了重活,今日走得急,竟然还是忘记妹妹了。” 许菱惶恐道:“许菱不过一奴婢,不值得殿下放在心上。” 兰姨仔细打量她,笑道:“妹妹不可妄自菲薄,殿下只是一时忘记了,却让妹妹在这里受苦。”说到这里,转头向萧景道:“萧管家,不如我就挑小菱?在我院里,总是比这里轻松,也省得妹妹多受这些苦。否则殿下知道了,不知该多心疼。” 她说得滴水不漏,又是殿下说过,又是婢女嫁了出去,许菱直觉难以推拒,索性闭口不言,看萧景的表态。 却听萧景道:“如此甚好。许菱,你便收拾收拾,去做兰姨的婢女吧。”又对兰姨道:“她没学过规矩,兰姨尽管教导她。” 许菱听了,心中哀叹。萧景答应得这么爽快,还给了兰姨特许令,肯定是萧宸轩有所授意。那人挑着离开前一天把她推出来,果然只是为了……眼不见心不烦吧。 许菱跟着兰姨去了她的小院。院里已经有三名婢女。一名婢女迎上来,帮兰姨脱了小袄。 兰姨对她道:“小青,小秀不是有衣裳留着么,你带许姑娘去换身衣衫。既然到我院子里来了,不能这样寒酸。” 小青应了是,热情拉了许菱的手,带她去院子的偏房。她打开衣柜,指着其中一格道:“小秀昨日出府了,留下了这些衣服,我看你和她身形差不多,先将就穿着吧。” 许菱走上前,立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,不由微微皱眉:这个小秀怎么用这么浓的熏香? 衣柜里衣服不多,只有四套,全是浅绿色的,还都是薄薄的丝绸衫。许菱翻了个遍,也没找着小袄,只得随意拿了一件,脱了外面粗布外套,打算套上去了事。 小青却赶忙制止了:“哎哎,你里面的衣服怎么不脱啊?” 许菱举着那丝绸衫,皱眉道:“只穿这个?很冷啊。” 小青跑上前,居然去扯许菱的衣服:“不行不行!你穿的是下人的衣服,怎么可以留着!兰姨特意叮嘱我,要把它们扔了,否则晦气得很!”说着,又笑道:“许姑娘,你就先将就着穿一天呗,明儿让兰姨帮你捎几件冬衣进府便是。” 许菱眼角抽搐:下人的衣服?感情到了这里,就不是下人了? 许菱看向衣柜。听小青的话,这兰姨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这么穿。自己现在被兰姨捏在手里,若能不违背她,还是安分些好。遂真的脱了所有的衣服,把那四套丝绸衫全部穿了上去,看着小青道:“这样总行了吧?” 小青瞪大了眼睛,哈哈一笑:“行!你不嫌自己这样奇怪就行!” 兰姨见着许菱四套衣服穿在一起,露出了长短不一的衣袖和衣摆,也微微惊讶,却没说什么,只道:“过几日天气好时,我让人给你捎几件冬衣来。” 许菱哆哆嗦嗦道谢。 可三日过去了,兰姨还没有动静。她待许菱却不苛刻,瞧着许菱冷,便让她在屋里做些事。剩下七个姨娘也陆续以拜访兰姨之名,过来看了许菱。其中有两人想为难许菱,竟然被兰姨挡了回去。 在这伙女人中,兰姨陪伴萧宸轩时间最长,至今已有三个年头。因此她说了话,其他姨娘还真不好动作。许菱被这份好意弄得愈加摸不着头脑,睡觉都睡得不安心。 但纵是她时时戒备,终还是遭了兰姨的算计。 那时是傍晚,许菱第一次被兰姨派出了院子。 兰姨做了些精致的糕点,让另外三名婢女送去给府中的女人们。 可三名婢女刚出门不久,兰姨忽然一拍脑袋:“哎呀,怎么把子衡殿下给拉下啦!” 12小殿下 许菱缩着脖子一路小跑,终于在问了几次路后,来到了萧子衡的殿阁。 侍卫进去通报,片刻领她进去。萧子衡正在吃晚饭。 许菱对萧子衡很有好感,毕竟上元节那日,这孩子对她很友善。她进了屋,朝着萧子衡施了一礼,端着那碟糕点,哆哆嗦嗦道:“子衡殿下,兰姨做了些糕点给您。” 萧子衡看见她的一刻,就停了筷子,面色阴沉地看着她。 许菱等了半天没见反应,疑惑地抬头一看,心中立时咯噔一下。 若不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,她简直不能相信,面前这个孩子,和那个调皮对她说“画我爹爹吧”的孩子,是同一个人。 萧子衡的眼中尽是阴郁狂暴。看那目光,根本不像一个14岁的孩子。 许菱心思电转:萧子衡很生气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? 可没等到她想出原因,萧子衡却起身,几步走来,一挥手打翻了那糕点,指着门口厉声道:“贱人!给我去院子里跪着!” 立时有人上来拖许菱,拉她去院子里,压着跪在了地上。 萧子衡狠狠瞪了许菱半响,才走回饭桌边坐下,拿了筷子,随意夹了片什么肉吃。但才吃一口,却忽然扔了筷子,起身掀翻了桌子,怒道:“什么狗屁东西!不吃了!” 下人都低头不敢出声。萧子衡还不解气,又在屋子里边砸东西边骂人。过了半响,似是平静了些,这才出了屋子,去书房。 下人跟着过去,想帮他关上书房门,他却怒道:“不要关门!我要看着这个贱人跪!” 他站在书房门口,目光与跪着的许菱对上。萧子衡万分暴躁,许菱满眼平静。萧子衡忽然觉得心被抽了一下。许菱的目光很安然,可是……他竟然读出了几分包容的同情、温柔的责备。 许菱差不多猜出了事情始末。 她进门后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,萧子衡却瞬间暴怒了,定是因为她的形象。 联想到萧宸轩的侧妃,许菱猜测,可能她的这身打扮,太像萧子衡的母亲了。 那种熏香,浅绿色的丝绸衣服,都是兰姨的特意安排。她既是萧宸轩府中资格最老的姨娘,很可能知道些别的姨娘不知道的旧事。比如,侧妃生前,最爱穿某个颜色,最爱用某种熏香。再比如,萧子衡讨厌那些长得像他娘亲的女子,打扮得和他娘亲一样。 许菱没有猜错。萧子衡11岁那年,萧宸轩的一个女人因为长得像侧妃,很是得宠,遂有些得意忘形。一次,她无意间见了侧妃的画像,便照着那画像打扮了一番。萧宸轩没甚意见,不料,被萧子衡撞见了。 萧子衡当时什么都没说,却挑着萧宸轩某天出门时,扒光了那女人的衣服,让人在她身上涂满绿色的染料,召集所有下人前来观看。 萧宸轩回来,便见着所有家丁围在一起,沉默地站成一圈。他的女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跪在中间。萧子衡坐在一边的椅子里看书,见了他,放下书本,笑眯眯迎上来,搂了他的胳膊,难得撒娇道:“爹爹,等你吃晚饭呢。” 萧宸轩这种有洁癖的人,自然不会再留着那个女子。他给了那女人一笔钱,便遣她出了府。那时兰姨刚刚入府,知道这事。她也见过侧妃的画像,觉察许菱是个极大的威胁,但迫于萧宸轩的威势,不敢自己出手,是以想借萧子衡之手,处理掉许菱。 ** 许菱跪在院中。已是酉时末(19点),天色彻底暗了,许菱没有棉衣御寒,夜晚的寒风一吹,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就冻得嘴唇青紫。 但萧子衡仍在暴怒中。许菱权衡许久,终是什么也没说,什么也没做,只是安静地跪在那里。 她在赌,赌萧子衡不是那么容易被利用的人。这个孩子明显少年老成,现在只是一时愤怒,但她相信,他终会想明白。 若是许菱知道萧子衡曾经做过的事情,她绝对不敢这么赌。现下,却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。 兰姨算漏了一着。她不知道的是,许菱已经与萧子衡见过面了。而萧子衡对这个画画时气场异常温柔,让他觉得很是亲切的女子很有好感,因此出手不如上次那般狠厉。 许菱耐心等待,咬牙撑住,一言不发。 半个时辰后,萧子衡真出了书房。 他心中早就清楚,许菱是被人害了。她才刚进府几天,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娘亲的喜好妆扮?况且父王不在府中,她这么打扮给谁看?再看她当时的反应,明显是不知所以然。这是别的女人拿他当枪使,想要对付许菱呢。 可是止不住他会生气。他很不喜欢萧宸轩找来各式各样长相类似娘亲的女人进府。他的娘亲是独一无二的,而且已经死了。让他看见那些不伦不类的女人在他眼前晃,他会有种她们在糟蹋自己娘亲的感觉。 萧子衡看着许菱。这个女人又傻,又不懂保护自己。这点……倒和自己娘亲很像。没错,傻。人人都说他的娘亲温柔善良,可是他觉得她傻,否则……怎会那么早就去世。 许菱终于抬头看他。萧子衡默默回望。这人跪了这许久,冻得脸色惨白嘴唇青紫,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却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说。萧子衡很想知道,如果自己不叫她起来,她是不是就会这么一直跪下去? 却见许菱虚弱一笑,带着几分纵容道:“小殿下,消气了?” 萧子衡一愣。自他娘亲过后,就再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了。许菱明明只是个下人,却用这种宠溺的口气说话。他感觉很怪,但……这种感觉居然不坏。 许菱又试探着问:“那我可以起来了吗?”说着,揉了揉自己的膝盖,无奈笑道:“再跪下去,腿真要废了。” 萧子衡微微皱眉:“进来。”转身进了书房。 许菱撑着地爬了起来,颤巍巍站了半天,这才抱紧身子,一瘸一拐进了房。 到了书房,许菱毫无形象地缩去了地炉边,那模样,就像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炉子里一般。 萧子衡走到书桌边,居然昂着下巴教育她:“让你以后不长脑子。” 许菱也不甚介意,只自嘲一笑:“马有失蹄。” 萧子衡听了,简直想笑:“你的意思是,你本来还挺聪明了?” 许菱毫无愧色,点头道:“那是自然。” 萧子衡嗤道:“还真没看出来。” 许菱歪头看他:“小殿下,你若不信,我可以证明给你看。只是,你不能再因为我的话,责罚我了。” 萧子衡本不在意她到底聪不聪明。但是她强调不能责罚她,却让他有了些兴趣。 萧子衡抿着嘴看了许菱一会,一掀衣服下摆,在书桌后坐下:“说。” 许菱微微坐直了身子,开口道:“我知道,我长得像你的娘亲。” 萧子衡嗤之以鼻:“别人告诉你的。” 许菱居然点头承认了:“可是,没人告诉我时,我便知道了。原因嘛,我与殿下只有一面之缘,他却上了心要将我带进府,只可能是因为我的长相。府中的女人,大多都长得很像。再联系到殿下只娶过一个侧妃,只有你一个孩子,自然可以得出推论。” 萧子衡不置可否。 许菱抬手,嗅了嗅衣袖,继续道:“我还知道,你娘亲爱穿绿色衣裳,爱用这种熏香。但是,你讨厌别人装扮得和她一样。这就是你刚刚生气的原因。甚至,因为这种厌恶,你在府中大肆处理过某些人。” 萧子衡轻哼一声:能猜到这个,总算不是很蠢。 许菱挪了挪身子:“我还知道,宸王殿下因你幼年丧母,事情只要涉及到你的母妃,便对你格外纵容,所以才养成了你现在的性子。” 萧子衡皱眉:“我现在什么性子?” 许菱望向他,也不回答,只反问道:“你说呢?你觉得你的娘亲,可会喜欢你今晚的模样?” 萧子衡瞳孔急剧收缩,手不自觉握拳,冷冷道:“就凭你,也配对我母妃评头论足!” 许菱摇头叹气道:“小殿下,你这口气,真是和殿下一般样。” 说着,静静回望萧子衡:“我不说,那你便自己想想,你的娘亲,是这般教导你为人处世的吗?侧妃死了已经五年,可就连刚进府下人,都知道她为人良善。若你的母妃还活着,今日可会看着你这般胡闹?” 萧子衡压制着怒意,一字一句道:“我是胡闹?” 许菱仔细打量萧子衡。她忽然觉得,今天教育小屁孩这步棋,走得实在有些多余,也实在有些冒险。遂见好就收:“聪明之人应当厚道,富贵之人应当宽容。小殿下,你占了两样。我知道,很多事情,小殿下是不愿去细想。若是偶尔能抽个时间‘三省吾身’,或许会更加成熟。” 她话说得很含糊,也不再带攻击性,萧子衡倒不好和她翻脸了。两人静静互望了片刻,萧子衡终是撇开目光,唤道:“萧凌,把衣服拿进来。” 萧凌拿了堆衣服进房,放在了书桌上,又关门退了下去。 萧子衡拍拍衣服,板着脸道:“扒了你那身皮,看着碍眼。” 许菱从地上爬起,上前一看,见到是女式的小袄,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。她抱起衣服,脸在上面蹭了几下,激动道:“小殿下,你是好人啊!你就当我刚刚的话是放屁吧!” 萧子衡不屑理她,直接拿了桌上的书继续看。 许菱抱住衣服行了个礼:“小殿下,你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!我走啦!”转身就要走。 萧子衡放下书,喝道:“回来!” 许菱转头看他:“小殿下,还有啥事?” 萧子衡微微皱眉:“你不知道人家在害你么!还打算回去,方便她再接再厉吗?” 许菱叹气道:“我也没办法啊,谁叫你爹爹把我推了出来。”说着,嘿嘿笑了两声:“怎么,小殿下担心我?” 萧子衡冷笑一声:“我担心你?!我只是讨厌那个春兰,算盘居然打到我头上。若再给她机会把你弄死,我的颜面何在!我偏要护着你,看看她能怎么动你!” 许菱心中一喜:这倒是意外收获。若是萧子衡要护她,她定是能安全度过这段时期了。而且,能呆在萧子衡身边,也算她细作生涯的一大进步。遂转身,笑眯眯讨好道:“小殿下!看我有眼无珠的,居然没看出你如此善良的本质!那我往后……待你这?” 萧子衡瞧着那张脸上露出的谄媚模样,怎么都觉得别扭,却意外的并不讨厌,点点头道:“恩,你就待在我这,我也缺一个使唤丫头。” 许菱用力拍拍胸口,骄傲保证:“我活干得可好了!你父王还特意指定我洗衣物洗尿桶呢!” 萧子衡嘴角抽搐,却忽然饶有兴味地支起胳膊:“说说,父王怎么舍得把你扔去做丫鬟?”说着,目光不明上下扫视许菱一番:“难道是你床上不够卖力,没伺候好他?” 许菱立时一脸黑线。她真没料到,萧子衡说话这么……奔放,而且居然敢开他爹的玩笑。她退后一步,微微鄙视道:“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,懂什么!” 萧子衡一瞪眼,显然是不待见这话。却瞬间收了不悦:“行啊,我毛都没长齐。那你快把衣服脱光,换新的!”说着,微微一笑,命令道:“现在。这里。” 13性启蒙 许菱一愣,四下打量:这个书房没有偏房。 萧子衡却催促道:“快点!还说自己活干得好,让你换个衣服都磨磨蹭蹭的。” 许菱试探道:“小殿下,你在这里,我就这么换?” 萧子衡笑意盈盈:“我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,你怕什么呢?你换不换?不换就回春兰那里。” 许菱哀叹一声:这小孩真小心眼! 可许菱还真不介意。她心里年龄已经二十好几了,又是现代人,衣服里面还穿着肚兜衬裙。于是朝着萧子衡一挑眉,站去地炉边,火速扒了自己的衣服。 许菱把那四件绿色丝绸衫脱了扔在地上,只着肚兜衬裙,这才吸着气念叨着“好冷好冷”,开始穿衣。 萧子衡一瞬不瞬地盯着她,一边上下打量,一边评论道:“看你身材还可以,胸是胸屁股是屁股,皮肤也过得去,怎么会得罪了我的老爹?” 许菱听言哈哈大笑,朝他抛了个媚眼:“小殿下,姐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!” 萧子衡无语了。他本意是调戏许菱,结果……居然被许菱反调戏了。他自觉自己已经养成了老成持重的性子,今日却有些沉不住气,不服气道:“我怎么是没见过世面了!” 许菱嘻嘻笑着穿衣服,却不回答,一副和你这小孩说不清的表情。 萧子衡莫名被激起了性子,哼了一声:“不就是欢好么,我又不是没做过!” 许菱倒是真惊了,穿衣服的手一顿,上下打量萧子衡一番:这小孩发育得这么早?就能“欢好”了? 又想了想。定是小孩从哪里听说了,故意说出来撑场面的。遂敷衍一笑,继续穿衣服。 萧子衡见她表情,就知道她不信,微微不悦道:“你那是什么表情!” 许菱打着哈哈,扣上了小袄的扣子,暖和地直叹气。 萧子衡腾得站起,走到许菱面前:“你不信?要不要我做一次给你看?” 许菱哧得笑出声来:这都能现场展示?果然是典型的小孩想要得到认同么。于是收了笑,认真道:“姐姐信你。” 她的表情太过认真,因此反倒更显敷衍。萧子衡也不恼了,扯出一个笑容,指着书桌道:“两年前,某日我回书房,就见父王坐在书桌后,书桌上摆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。” **两年前** 萧宸轩见萧子衡回房,简单道:“关门,过来。” 萧子衡走过去。桌上是个15、6岁的女孩。书桌边有个瘦高男人,此时对萧子衡行礼道:“刘三见过子衡殿下。” 萧宸轩开口道:“子衡,你已经12岁了,可能过几年就会长大,也差不多该了解男女之事了。爹爹今天把你该知道的全部告诉你,免得你将来碰到这类事情,懵懵懂懂,遭人算计。萧家人,绝不能栽在女人手里。” 萧子衡认真点头。 萧宸轩笑了笑:“不用那么正式。”说着,微扬下巴:“这个丫头,可还喜欢?” 萧子衡仔细看了看,女孩长得不错,瞧着不讨厌,于是点点头。 萧宸轩便向那瘦高男人示意:“刘三,好好教他。” 刘三躬身应是,转身对萧子衡道:“子衡殿下,你站过来些,摸摸她。” 萧子衡上前,站到萧宸轩身边,抬头问刘三:“摸哪?” 刘三笑道:“全身,殿下随意。”指了指桌上的沙漏道:“摸一炷香时间(5分钟)。” 萧子衡看向那个女孩。女孩有些畏缩地回望他。他伸出手,轻柔抚摸她的脸。女孩先是一惊,随后却因为他的温柔稍微平静了些。 萧子衡有些新奇地看着女孩的双峰,轻轻握住,发现那东西很是柔软,便顺手揉捏了两下。手感不错,于是继续揉捏。 没过多久,他觉察手掌中有个小硬点。抬起手一看,刚刚还是软软的乳-尖,此时竟然已经涨立起来了。 萧子衡用手指捏住那小红豆,轻轻捏了几下,居然听见了那女孩的一声呻-吟。 萧子衡抬头看刘三。 刘三微笑点头道:“殿下做得好,请继续。” 萧子衡松了那女孩的丰盈,转去摸了那女孩的腰肢,手继续向下,抚上了女孩的下-体,却微微皱眉,向萧宸轩道:“……湿湿的。” 萧宸轩微微一笑:“你摸得她舒服,她自然就湿湿的。” 萧子衡转头想了想,继续摸女孩的大腿,小腿。 全身摸了个遍,看看沙漏,才半柱香的时间。于是想将刚刚的动作再重复一遍。 刘三却上前一步,抚上了女孩的下-体,示意萧子衡:“摸这里。看看有什么。” 萧子衡依言摸了半天,老老实实道:“有条缝。” 刘三笑:“这便是男人要进入的地方。你可以把中指插-进去。” 那女孩呜呜哭泣了起来。 萧子衡依言微微用力,居然真被他找到了入口,手指插入了那个女孩的身体。 他没有插太深,只停在门口。刘三看看他的手指,又道:“子衡殿下,可以全部插-进去,不会伤到她。” 那女孩哭得更厉害了。萧子衡有些犹豫,却听萧宸轩嘲讽一笑:“你莫不是因为她哭了,就心软了吧?” 萧子衡摇头,手指全部插了进去。却感觉有股温热的液体弄湿了他的手,赶忙抽出手指一看,居然一手指的血! 萧子衡大惊。他对男女之事早有耳闻,又有那刘三的话,是以并不认为自己弄伤了女孩,只是嫌恶道:“爹爹,好脏!” 萧宸轩起身,拿了桌边的棉布,帮他把手指擦拭干净,一边道:“她若没这东西,那才是脏。这是她的处子血。”又笑笑道:“你以后会喜欢的。” 萧子衡看看沙漏,还差些时间,犹豫着要不要继续。刘三却道:“子衡殿下,不如小的做一遍你看。” 刘三很直接,一手的手指插入了女孩的下-体,另一手握住女孩的茱萸揉捏,一边道:“不同女人的敏感点有所不同,不过有几个地方,却是肯定无疑,子衡殿下,您看清了。” 萧宸轩又坐回了椅子后,插话道:“往后你与女人欢爱,必须掌控她们的感觉,不能让她们掌控了你。” 刘三一手在那女孩下-体抽-插,一手在她身上游走,女孩脸色绯红,低泣似乎已经变了味道,急促喘息。这样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,女孩有些受不住地开始扭动身体,在刘三的反复摩挲中微微痉挛起来。 刘三这才停了动作,抽出手指,又安抚似的摸了摸那女孩的脸,微微躬身朝萧子衡道:“子衡殿下,这是女子的高-潮。这几日,我会慢慢教你掌握诀窍。” 萧宸轩也起身道: “女人皮囊不同,性格不同,床上反应也有所不同。但不过如此,看多了,便会淡然。过几日我送些女孩过来,你自己多试试,不仅可以用手,还可以用工具。” 又瞧瞧桌上的女孩问:“这个丫头你要不要留着?” 萧子衡摇摇头。 萧宸轩也不勉强:“那爹爹等会叫人来带她走。”说着,沉声道:“你记着,等到你能控制身体与感情时,可以自己找女人。但是在那之前,还是得爹爹帮你把关。若你哪天想要谁了,记得和爹爹说,切不可擅自行动。” ** 萧子衡描述详尽绘声绘色:“结果第二日,爹爹又送了四个女孩过来。还送了我一箱工具,后来又断断续续送了好几次。那刘三也来了好几次。可是我学了些时日,觉得差不多懂了,就不感兴趣了,他才没再送女孩过来。” 许菱不料竟会听到这样一个故事,脸都白了:擦!真人版性启蒙! 她突然开始恐惧。不是因为萧子衡,而是因为萧宸轩,更是因为这残酷的现实。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下,造就如何残忍变态的皇族!身处其中,她的平安自由真的不是奢望吗? 萧子衡居然还昂着下巴望向许菱:“你说我懂不懂?” 许菱勉强定神,干涩道:“你动过的女孩,是不是都是处子?” 萧子衡微微一愣,点头道:“父王说,处子才干净。” 许菱心中更是百种滋味:“那她们还在府上吗?” 萧子衡摇头:“我没说留着,父王就送她们出了府。” 许菱看着他。再过十年,萧子衡是不是又是另一个萧宸轩呢? 许菱深吸气,勉强平复了心绪,这才开口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她们离开后,会有怎样的生活?” 萧子衡自然没有想过。他学得是帝王之策,习得权谋之术,练得是杀伐决断,修得是沉心静气。那些女孩在他的生命中一闪而过,并未带起任何波澜。 许菱平静道:“你父王只喜欢处子,其他很多男人也是一样。那些被你破了身子的女孩,不出意外,往后便再也嫁不了人。就算有幸嫁了人,新婚之夜没有落红,也要受尽婆家的欺负鄙视。她们本来可以有家庭有孩子,努力生活,平凡却安乐。可是,她们的人生之花还没有完全展开,就意外凋零了。” 萧子衡越听脸色越沉:“你是说,我毁了她们的幸福?” 许菱定定望着他,低低道:“我不知道。或许,她们已经成为了青楼的妓-女、梨园的戏子、勾栏的伶人。日日承欢卖笑,却命若蜉蝣,朝不保夕。很多很多年后,若她们有幸还活着,看着与她们一般年纪的妇人拉着孩子走过,心中定会诅咒你和你爹……” 说到这里,许菱停顿一下,居然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:“……说不准,那诅咒便是,相爱永相离。” 萧子衡大怒,挥手就扇了许菱一个耳光!声音都气得变调了:“好!好!你好!” 许菱捂住自己的脸,垂眼道:“小殿下不喜欢,许菱不说便是。” 萧子衡挥袖走开,坐去了书桌后,粗重喘气。 许菱乖乖低头站在原地,一言不发。 她觉得自己最后那话说得有些重了。毕竟作孽的是萧宸轩,不是萧子衡,更不是他那传说中良善的娘亲。自己却说什么夫妻母子永相离…… 反思一下,她今晚太感情用事。还好面对的是萧子衡,若对方是萧宸轩……真是不知道要死几次。 可是止不住,她会对萧子衡付以真心。这只是个孩子,她就是不愿看着小孩跟着大人,越长越歪。 这么一想,心中就有些警醒,自己命悬一线,却去操心人家?!遂收敛了情绪,抬头去看萧子衡。立时一呆。 萧子衡侧着身子坐在桌边,手撑着额头,手掌遮住了大半个脸,可那下巴上……竟然有泪珠。 这小孩居然哭了?! 14皇庄 许菱呆了半响,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 看样子,她光荣踩中萧子衡的雷区了。 许菱叹口气,走去萧子衡身边,蹲下-身,仰着头柔柔道:“小殿下,对不起,我不该那样说。”她伸出手,想帮萧子衡擦泪。但又放了下来。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尤强,萧子衡更甚。许菱想了想,道:“小殿下,要不,我再给你跪跪?” 萧子衡只是遮着脸,没给反应。许菱便真跪坐在他的面前。 萧子衡许久才平静下来,微微抬手,就见许菱跪坐在地上,仰着头安静望着自己,白皙的脸上还有五个红指印。 萧子衡擦了泪,低低唤道:“萧凌。” 萧凌推门进屋。 萧子衡指指许菱道:“你带她去找梅婆。” 许菱以为他说“媒婆”,大惊,扑上去抱住萧子衡的腿:“小殿下!你,你要把我嫁给谁啊?” 萧子衡眼角一抽,一脚踹开她,挥挥手道:“快点弄她走!” 萧凌立时上前,拎小鸡一样拎走了许菱。 许菱的脑子还在高速运转思考自保之道,却见萧凌将她拎到了殿阁的偏房,对一位老妇人道:“梅婆,这人近些天要呆在小殿下这,你给她找个地休息。” 许菱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。她拍拍胸口快要跳出的心,嘘出一口气:虚惊一场,虚惊一场。这些日子突发状况太多,她实在有些草木皆兵。 许菱在萧子衡身边呆了近十日,日子过得意外地舒坦。她惊讶地发现,经那一晚,萧子衡不仅不恼她,反而与她更亲密了些,心中不由有些臭屁的得瑟:就算是小孩,也是明白人心善恶的。自己对他好,倒是无心插柳了。 这日下午,许菱收拾完了小孩房间,无所事事,便找了张椅子,去院子里悠闲地晒太阳。阳光温暖,她舒服得差点睡着,却感觉眼前一暗,阳光被遮住了。 许菱睁眼看去,就见萧子衡站在她身边,一脸无语:“这就叫活干得好。” 许菱坐起身,嘻嘻笑道:“都是托小殿下的福。” 萧子衡难得没和她贫嘴。他负手而立,万般正经道:“今日进宫,皇爷爷心血来潮,考问一位弟弟的才学,结果大失所望。于是决定举办一个皇孙辈的比试。明日我就得去京城郊外的皇庄。” 许菱一愣,仔细打量他的表情,琢磨着自己该答什么。想了想,试探着道:“那,我能和你一起去吗?” 萧子衡恩赐般点头道:“看你在这也挺闷的,我若走了,难保那春兰又要动你。便允你跟我一同去吧。” 猜对了……许菱黑线,这小孩想要自己一起去,就直接说呗。一天到晚就爱和她绕弯子,若自己没长一颗七窍玲珑心,那他不是对牛弹琴啊! 第二日一早,萧子衡带着许菱、萧管家萧景、萧凌和另外四名侍卫、两名婢女出发。 近午时才到皇庄。众人下车。许菱不敢多话,微微抬头偷偷望一眼,却瞧见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如玉君子,站在皇庄门边不远处。 竟是三皇子萧浩瑞!! 许菱的心很没出息地狂跳起来,赶忙低头。 萧子衡却朝萧浩瑞走了过去,朝着他施了礼道:“见过三皇叔。” 许菱终于镇定了,假装不经意看了萧浩瑞一眼。 就见萧浩瑞温润一笑:“子衡,怎么只你一个人来?” 萧子衡也笑:“父王公事繁忙,无法抽身。”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,便互相告辞。 许菱却久久不能平静:这不是皇孙的比赛么?为何萧浩瑞会问萧子衡“怎么只你一个人来”? 入庄路上,她又见到了许多气度不凡的男女,心中很纳闷:这些成年人,似乎都是皇子皇女? 大人陪同小孩前来比试,这说明什么? ——他们重视这场比赛。 为何会重视? ——皇上拿出了足以动摇众人的筹码,以作奖励! 会是什么呢?许菱心中揣测。这事她本来没放在心上,现下看来,等会还得套套萧子衡的话。 萧子衡几人在一间别院住下了。许菱去给萧子衡铺床打扫,顺便问:“小殿下,这次比试考些什么啊?” 萧子衡坐下,拿了桌上的茶壶想倒茶喝,却发现根本没有水。只得放下那茶壶,答话道:“比试文武。文比策论,武比骑射。” 许菱放下手上的活,接了茶壶道:“有什么奖励吗?” 萧子衡点头:“有。我们一辈皇孙,10岁以上者共有16人,皇祖父又召了京城二品以上大员,让他们也派孙辈参赛。此次比试胜者,皇族封王,官员世袭。” 许菱张大了嘴:哈?!皇帝是被他不成器的孙子刺激了吧!胜者封王,这也太舍本了! 他的六位皇子,都只有四人封了王。现在竟然要封孙辈为王。要知道,古往今来,子嗣也是皇位竞争中的重要筹码。一句“好圣孙”,明仁宗终获太子位;乾隆的脱颖而出,也助了雍正一臂之力。 此等诱惑,无怪乎家长要来陪考! 许菱惊讶了半天,方才接口道:“那,你父王竟不来陪你?” 萧子衡沉默片刻,终是答道:“父王说,此等小事,要自己完成。” 喝!萧宸轩倒是大气度! 但看他这次派出了萧管家萧景,应当也是颇为重视。此番他不前来,可能只是想放手锻炼孩子。 再想想,对了。 萧浩瑞待女子冷情,至今只有两个侍妾,膝下并无子女。萧宸轩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萧浩瑞,既然萧浩瑞没有可能得胜,他也不怕其他皇孙得胜。 许菱拿着茶壶半响不语,萧子衡见了,以为她担心自己,淡淡一笑:“你不必担心。无需父王前来,此次比试,我胜券在握。”倒是泰然自若。 许菱暗自一声赞叹:这么小小年纪,就有这般风范!遂严肃状拍拍萧子衡的肩膀,缓缓点头沉声道:“此子绝非池中物!” 萧子衡眼角一抽,打掉她的手:“还不去泡茶!” 许菱这才嘻嘻笑着出门,却听院外一个声音道:“子衡!叔叔来看你啦!” 就见孟昭坤哈哈笑着,几步走进院来。 许菱扭头,笑盈盈唤道:“孟大哥。” 孟昭坤刹住脚步,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,瞧着有几分傻:“小、小、小菱?!怎么是你?!” 许菱有些奇怪,却还是微笑道:“为什么不是我?” 孟昭坤几步上前,激动道:“好啊!好啊!”他拽起许菱的衣袖,将她拖去了萧子衡房间,瞪着萧子衡道:“你!你居然连同你那爹爹一起骗我!”就想去揪萧子衡的耳朵。 萧子衡一闪身躲开了,面色不变:“谁让你自己不长点脑子。” 许菱不知所以,看着一脸愤慨的孟昭坤问:“怎么回事?” 孟昭坤又狠狠瞪了萧子衡一眼,这才转向许菱:“小菱!上元节那日,殿下派人把我押回了家,还和大哥说,我在外面认识了不三不四的女人……”这话说出口,孟昭坤心中就是一凛:他怎么能把这种话都说了出来!看看许菱,却见她面色平静,这才安心继续道:“……让我大哥看紧我。大哥关了我七日,才放我出府。出府后,我去酒楼找你,没见着你,又去了你家。你家居然也没人。” 许菱闻言大惊!上前几步,问萧子衡:“我家怎么会没人?我爹爹和小滔呢?” 萧子衡老老实实摇头:“这我真不知道。” 许菱一时有些慌乱,孟昭坤忙安慰道:“我问了周围邻居,他说你们投奔亲戚去了,还见着了你们的马车离开,应该没事。” 许菱这才稍稍安心。孟昭坤继续道:“殿下那边,我又问不出话,实在无法,只得着手打听沿路城池官驿,却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。结果!结果!”说着,冲到萧子衡面前,又想伸手去拧他耳朵,萧子衡眼疾手快挡开了。孟昭坤咬牙切齿谴责道:“正巧前几日,我在宫里碰见了这家伙!喝!他居然信誓旦旦向我保证,那一晚后,他再没见过你!” 萧子衡谎话被戳穿了,却丝毫不羞愧,反而笑得那叫一个风度翩翩:“叔叔,你比我大一个辈分便罢了,还大我六岁。如今被我一个小孩骗了,居然有脸拿出来到处说。”边说边摇头啧啧起来。 孟昭坤被他一句话堵着,张着嘴一时不知说什么。却忽然转念一想,嘿嘿一笑:“我懒得和你计较!得!你我也看过了,回家可以交差了!现在我要带小菱出去玩!你别想跟着!” 萧子衡立时收了笑,一瞪眼:“她是我的婢女,要去给我泡茶!你说带她出去,可有问过我的意见?” 孟昭坤更是得意,拉住许菱的手:“小爷要带走她,你还拦得住?!” 说完这话,他就哈哈笑着拉着许菱朝院外跑去!萧子衡嗖得站起,气急败坏道:“来人啊!给我拦住他们!” 萧凌和几个侍卫冲了上来,孟昭坤拿出佩剑,也不拔剑出鞘,就那么单手几番抵挡,把几人逼退了几步。他居然还不急着走!回头对着萧子衡得意地一扬头,再顺便一脚踹翻了一人,这才拉着许菱出了院子。 院子外面有一匹马,孟昭坤跑去马边,眉眼弯弯对许菱道:“小菱快上马,我带你出去玩!” 他的眼眸黑亮,眼中流光溢彩,尽是生命的张扬与活力。许菱只看了一眼,便觉心中一颤,拒绝的话生生哽在了喉咙,咽回了肚子,也冲着他露齿一笑,依言上马。 孟昭坤翻身上马,掉转马头,冲着刚刚跑出院子的萧子衡大笑道:“哈哈,想和我斗?你再练十年吧!”一甩马鞭,扬长而去! 孟昭坤带着许菱,去了皇庄后的树林。后日的武试,就是在这里进行。 孟昭坤沿着树林边的小河骑行,一路快马扬鞭。许菱坐在他身前,感受着风迎面吹来,举目望去尽是鲜活的美景,恍惚中觉得,自己也同身后那人一般,变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,心情就莫名飞扬了起来。 孟昭坤渐渐放慢了马速。他之前一直沉浸在重逢的惊喜中,心情激动,做事就有几分出格。现在心中已经开始忐忑:自己就这么拉许菱出来了,她会不会不高兴? 却听许菱道:“我们下来走走吧。” 两人下马步行。冬季已近尾声,一路走来,偶尔可见新发的嫩芽,一抹抹碧绿藏在萧瑟的枯枝黄叶中,不惹眼,却格外满溢希望。 许菱深深吸气,只觉通体舒畅。数月来积压的负面情绪,似乎都在这个有暖阳的冬季午后,伴着春日的步伐,一起破冰。 孟昭坤看着许菱嘴边那抹不自觉的浅笑,心中舒了口气,高兴问:“小菱喜欢这里?” 许菱四望,笑得万分真心:“自在天地,谁不喜欢。” 孟昭坤点点头,这才道:“小菱,你是被卖去了大殿下府上吗?” 许菱点头。 孟昭坤疑惑道:“你们不是过得好好的么,怎么突然……” 许菱叹气,含混道:“我爹爹赌钱输了,欠了如意坊五百两银子,没钱还,所以卖了我。” 孟昭坤听了,暗自哀叹:五百两!只要五百两!这种好事,我怎么没赶上呢! 孟昭坤想了想,挠挠脑袋笑道:“小菱,不如……我向大殿下赎了你吧!” 15野炊 许菱摇头道:“不用了。在哪都一样。” 孟昭坤几步走到她面前:“不一样,我赎了你,可以照顾你!我不会把你当下人看。” 许菱看着他,心中感激。她是一千一万个愿意,可是不可以。她的身份摆在这里,在萧浩瑞放手之前,她将一直身不由己。 许菱淡淡一笑,摇头道:“不用了,我现在……跟着小殿下,也没有受苦。你放心吧。” 孟昭坤想想也是,他那侄子虽然讨厌,但人到底不太坏。但是……他还是挺想让许菱呆在自己身边,却又一时找不到好理由,只得暂时搁下不提,却听许菱问:“那是什么?” 孟昭坤顺着许菱所指望去,就见到了一丛荆棘,长着些零落的黑色小果。 孟昭坤瞧了一眼,便了然道:“哦,那是羊屎陀。” 许菱没料到那小果会有如此粗俗的名字,眼角微抽,却还是问道:“可以吃吗?” 孟昭坤点头:“可以吃,不过不好吃。”却忽然明白什么似的,微微惊讶问:“小菱你饿了?” 许菱老实点头:“我跟着小殿下乘马车一路行来,到皇庄已是午时,还没来得及吃饭,你就过来了。” 孟昭坤一拍脑袋,尴尬道:“哎呀!我怎么忘了这桩!我自己吃过了,就以为……” 许菱也不甚在意,走去那野果从处,摘了几颗,翻出里衣衣角擦了擦,扔进了嘴里。片刻皱眉道:“不是很好吃。” 孟昭坤看着,知道她真饿了,可是又不愿意就这么送她回去,正在犹豫之际,脑中突然灵光一闪,兴奋道:“小菱,我去烤兔子给你吃吧?” 许菱随手扔了那野果,四下望了望:“好啊,哪里有兔子?” 孟昭坤拍拍马,笑道:“你上来,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 原来,皇上要考验众皇孙的骑射,最好的方法就是来一场狩猎。但是大冬天的,哪里有那么多动物出没。遂让孟昭坤带着他的兄弟,去买了许多活物,关在树林的某地,就等着狩猎那日放出来,免得众皇孙都打不到东西,伤了天家的颜面。 孟昭坤带着许菱来到了树林的边缘。再过去就是山丘。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正躺在草地上眯眼睡觉,听见声音扭头一看,惊讶道:“孟老弟,你怎么过来啦?” 孟昭坤跳下马,又扶许菱下来,哈哈笑道:“过来看看你,顺便来抓几只兔子。” 那男人站起身,瞧了眼许菱,嘻嘻笑道:“我还以为你带弟媳过来给我瞅瞅呢!” 孟昭坤老脸一红,偷偷瞥许菱一眼,斥道:“樊群!别乱说话!” 许菱却甚不在意,微微一笑,招呼了一声:“樊大哥。” 樊群一愣,片刻笑道:“中,中!瞧瞧,人家这句大哥叫得多爽快,哪里像你!” 孟昭坤上前想去踹他,樊群一个闪身躲开了。孟昭坤顺手推了他一把:“我带她去抓两只兔子,做午饭吃。” 樊群眼睛一亮:“哟哟哟!孟爷,你要烤兔子啊?带我一个呗!” 孟昭坤一瞪眼:这人太不识趣!自己和许菱两人,他居然要插上一脚!再看许菱,就见她笑盈盈望着自己,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拒绝。那不是显得自己小气么!只好干咳几声,走去一边道:“小菱,你等下,我和老樊有点公事要谈。” 许菱点头。樊群笑嘻嘻走了过去。孟昭坤掐住他的手腕,压着声音怒道:“你少来掺合!” 樊群手腕一翻挣脱了,又反手去卡孟昭坤的手腕,孟昭坤连忙收手,又去追他的手。两人就那么你来我往偷偷摸摸过了几招,樊群这才笑道:“成啊,我不掺合也行,你叫句樊大哥来听听。” 孟昭坤咬牙切齿道:“你小人!” 樊群一副无所谓的神情:“不叫就算了,正好我中午没吃饱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,就听孟昭坤恨恨道了句:“樊!大!哥!” 樊群哈哈大笑!搂住孟昭坤肩膀,附在他耳边道:“还说不是弟媳!” 孟昭坤一个手肘击去!樊群身形一闪,退开几步,朝许菱道:“那啥,小菱是吧,我还是不去了,我的工作极其非常重要,不能擅离职守。”说着,一挥手:“你和小孟去吧,别客气,尽管拿,多吃些!” 许菱瞧着他打盹时衣服上粘住的枯草,实在想笑。孟昭坤却再不理樊群。他兴致勃勃几步跑回了马边,朝许菱道:“我拿火石盐巴。” 孟昭坤带着许菱走了几步路,来到了一个山洞。山洞门口堆着块大石头,孟昭坤将手里的小包裹交给许菱,道:“小菱,你帮我拿着,我去推开那石头。” 许菱接过那包裹,指着那一人高两手臂宽的巨石,惊讶道:“你……要推开这块石头?” 孟昭坤点点头,上前提气用力,果然把那巨石推开了。 许菱张着嘴巴望着他,片刻才朝他竖起大拇指,结巴道:“英、英、雄神力。”她原本对孟昭坤自述的事迹将信将疑,现在见到这一手,才彻底信了。 孟昭坤稍稍得意。可是面对女装的许菱,他又不好意思再像从前那般卖弄,因此只是嘿嘿笑了两声,伸手取了山洞门口的火把,拿火石燃着了,朝许菱示意,带头走进了山洞。 这个山洞洞口不大,内里却宽阔,他们行了几步路,视线便不大好了。许菱不适应,没留心被石头一绊,一头砸去了孟昭坤背上。 孟昭坤转身,宽厚的手掌找着许菱的手,稳稳握住,举着火道:“小菱小心。” 许菱揉揉自己撞痛的鼻子,抱怨道:“你们怎么把兔子关在这种地方呢?山洞不是用来养蛇养毒虫的地方么?” 孟昭坤刚刚握住许菱的手,看似一脸平静,实则心情紧张,根本没留意她说了什么,胡乱答话道:“恩,是啊!” 许菱心中一跳,挣了孟昭坤的手,两步贴近孟昭坤,掐住他的胳膊问:“是什么?这是养蛇的地方?还是蝎子?还是蜈蚣??” 孟昭坤转头一看,就见火光中,许菱神色僵硬,这才明白她怕了。他想说:“这山洞干爽,怎么会有那些东西。”可看着许菱近在咫尺的脸,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,话到嘴边生生转了弯:“……咳咳,可能吧,你留心些。” 他故意不明确回答,还指望许菱就这么主动搂着自己,最好一直搂下去。却不料,许菱心中发毛,停了步,犹豫半响,居然甩开孟昭坤的手:“我、我不去了,你进去抓两只兔子就行。我出去等。” 孟昭坤:“……” ——早知道,他就该实话实说啊!好歹还能牵个手不是! 可是他又不能吃了自己的说过的话,脑筋一转,为难道:“那,你自己回去?” 许菱瞪他一眼,摇头不迭。 孟昭坤这才笑道:“跑来跑去多麻烦,都快到了。”他拍拍自己腰间的佩剑:“你别怕,就是有那些东西,我也能一剑斩了它!” 许菱这才想起这人带剑了,想了想,安排道:“快,火把给我。我拿火把,你拿剑。哎,愣着干吗?拔剑出来啊!”说着接了火把,走在孟昭坤前面,紧张严肃道:“你看仔细些,我最讨厌那些东西了。” 孟昭坤看着许菱的背影,郁闷了。果然,人不能太贪心啊! 两人抓了两只兔子,出了山洞,找了处平坦的泥土地,开始着手准备。 孟昭坤杀兔子,许菱便去捡柴火。冬季枯枝黄叶极多,许菱捡得不亦乐乎。孟昭坤杀好兔子,还没见着许菱回来,心中疑惑,起身去寻。 走了些路,却没见人影,孟昭坤不免有些担心,开口唤道:“小菱!小菱!” 就听不远处树丛中一人应道:“我在这!” 孟昭坤绕过树丛一看,立时被震撼了。 就见许菱拖着一个堆满了枯枝的大树杈,正努力向自己走来。那大树杈也不知她从哪找来的,树枝都有孩子的胳膊粗,枝杈蔓延,上面又堆着半人高大小不一的枯枝,乍一看去,孟昭坤还以为她在拖一辆小车。 她身姿窈窕,容貌绝丽,凭谁看去,都会认为这人应该被搁在豪门大院里,精贵地养着。可她却在这山林之中,认真地和他准备烤兔子。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,衣服也脏了,因为用力,身体前倾,脸都憋得有些红。可她的眼睛异常明亮,笑容炫目无比,这让她整个人都灵动鲜活了起来,似乎那由心而出的愉悦,会从那小小的身躯中,喷薄而出。 这场景格外不谐,甚至有些可笑,孟昭坤却看呆了。 许菱努力拖着那树杈到孟昭坤身边,停下来喘气,笑道:“我捡着捡着,就走远了,结果看见了这个大树杈。你看,把树枝放上去,一次性运完,多省事!” 想了想,又仰着头看向孟昭坤:“我没有烤过兔子,这些应该够了吧?”又四下张望:“要不要再捡一点?” 孟昭坤看着她,只觉心跳如擂鼓,半响才恍惚点头:“啊,哦,够了吧。” 许菱得了这答复,这才喜滋滋地继续拖着树杈走。 孟昭坤甩甩头,勉强定神,走过去道:“小菱,我来吧。” 许菱忙推开他,摇头不迭:“不要不要!我来!我还要生火。你杀了兔子,等会还得烤兔子,我若是什么都不做,就等着吃,多无趣!” 说着,嘿嘿一笑:“你不懂,这叫自食其力,劳动的乐趣!” 孟昭坤是不懂。但是他知道,这样的许菱,比以往他见过的任何时候的她,以及他认识的任何女子,都更美丽。 许菱和孟昭坤玩了大半天,直到傍晚,才恋恋不舍回了皇庄。 孟昭坤本来要送许菱回去,但半途被手下的兄弟叫走了,似乎是有什么事。许菱自己走了一段路,回了院子。 萧景萧凌几人在院中坐着,见她回来,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。 许菱莫名其妙,却也没有多想,先去向萧子衡报道。 推开房门,她才明白那几人奇怪眼神的含义。 萧子衡铁青着脸坐在桌子边,硬邦邦甩出两个字:“关门!” 许菱依言关门。萧子衡盯着她,捏住手中的茶杯,砰得往桌上一砸!阴森森道:“你还知道回来!!” 16设计 萧子衡很生气。他以为孟昭坤带许菱出去逛一圈,就会送许菱回来。结果…… 萧子衡扯出一个笑容:“你知道你出去了多久吗?” 许菱眨眨眼,算了一算,答话道:“两个时辰(四个小时)。” 萧子衡继续笑:“我还以为,你和孟昭坤私奔了!” 许菱笑嘻嘻上前:“小殿下,你怎么能直呼长辈名讳呢!” 她走近了些,萧子衡才注意到,她的脸上手上都脏了,衣服上还有细草梗和尘土,不由微微皱眉:她是……去地上打滚了吗?!斥道:“你和孟昭坤干什么去了?!怎么会弄得这么脏!!” 许菱看看自己,咧嘴一笑,又闻了闻自己的手,上面还有烤肉的熏香,遂将手伸到萧子衡鼻子下:“小殿下,你猜?” 萧子衡哪里有这个兴致,脑袋微微退后了些,瞪着许菱。 许菱不缩手,笑眯眯道:“你闻闻,还有香味呢。” 萧子衡这才明白过来,吸了吸鼻子,果然闻到了烟火味。 许菱收回手:“我们烤兔子吃了。” 萧子衡心中腾得生起一股怒意,一拍桌子:“我在这里着急,你居然在外面玩得开心!!” 许菱打了个哈哈:“小殿下,你着啥急呢?真有什么急事,你可以让小怡他们做啊。” 萧子衡一时哑然。他想说:“你是我的婢女,怎么可以扔下我自己去玩!”却觉得这句话很没道理,莫名心中就有些难过,瞬间消了怒气,直直坐在桌边,沉默不语。 许菱见他沉默,才发觉事态严重了:小孩真不高兴了。忙上前一步,蹲在萧子衡面前:“小殿下,是我不好,我……我是你的婢女,不应该随便离开你。” 萧子衡不理她。 许菱想想,又道:“小殿下,要不,改天我们也去烤兔子?” 萧子衡半响才低低拒绝:“才不要。” 许菱一时没辙了。萧子衡默默看着她,那种眼光,竟然让她觉得,自己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情,心中七上八下。 忽然,许菱脑中灵光一闪!她掩口一笑,抓了萧子衡的手道:“小殿下,我是逗你玩呢!” 萧子衡继续沉默地谴责她,也不接话。 许菱仰头看着他,柔柔道:“我会在外面待那么久,其实还是因为你。孟大人带我去了皇庄后的树林,我知道你要在那里比试啊,所以多了个心眼,想帮你看看地形。” 萧子衡微微动容。 许菱一见有效,更是万分认真道:“结果,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吗?原来,他们关了一批动物在树林!当时我就想,怎么也得帮你打探清楚不是?所以才跟着孟昭坤去了那个地方。等会我就画个图告诉你位置。他们打算比试那日就地放掉动物,你去那附近狩猎,收获肯定比别的地方大。” 说完,许菱还委委屈屈加了句:“瞧,小殿下冤枉我了不是?” 这番话,真真假假,果然说得萧子衡心中舒坦。萧子衡微微昂着头,不屑道:“我都说了不用你操心,让你多事!”面色却柔和了许多。 许菱暗自舒一口气:这个世上,更年期的女人,和叛逆期的少年,是绝不能惹的两大禁区! 萧子衡说许菱多事,但是第二日一早,他还是带着萧景和萧凌几人,前往树林踩点。 许菱瞧着他们远去,正打算回院子,却见一名侍女行了过来,对她道:“姑娘,瑞王让婢女去皇庄仓库,领主子们明日的装备。” 许菱微皱眉:瑞王……萧浩瑞? 许菱进院和另两名婢女招呼了一声,便随那侍女前往皇庄仓库。 偏堂门口有几人坐在桌边,见着许菱来了,稍事登记,一人便领她进去拿东西。 那人带着她进了殿内一间偏房。许菱推门进去,立时便呆了。 萧浩瑞在房中坐着,正在喝茶。 那人帮她关上了门。许菱定定看了萧浩瑞许久,才呐呐开口道:“……殿下。” 萧浩瑞放下茶杯,朝着她温润一笑:“阿菱,你果然没让我失望。” 萧浩瑞在皇庄门口见着许菱与萧子衡一道,心中便暗暗吃惊。此番皇庄比试,皇上明令不得多带奴仆,因此,哪家不是派出了跟随多年的老人。萧子衡却带上了刚入府不到一个月的许菱,看来是非常信任重视她。 萧浩瑞一直因着皇上此次心血来潮而暗自苦闷。他没有子嗣,本来就输了萧宸轩一着。若是再让萧子衡封王,那他将更处于劣势。 前些日,他一直在暗里掂量众皇孙,想找出一个资质较好的人物,作为此次比试的扶持对象。最后,他选中了四皇子的儿子。这个孩子资质算不错,而四皇子又羸弱多病,完全不对他构成威胁。 但问题是,便是他暗中帮扶这个孩子,也不能确保他胜过萧子衡。萧子衡在皇孙这一辈,才能出众是有目共睹,否则也不会这么讨皇上喜欢了。 他出手又不能太过,否则引人怀疑,才叫得不偿失。他势力的逐渐成长,除了因为他办事得力,还得益于他的伪装:亲和温谦,不偏不倚。这次比试,皇上会选他做主管人,也是因为他的这种伪装。 就在萧浩瑞两难之际,许菱忽然出现,给事情带来了转机。 萧浩瑞起身,走到许菱身边,轻轻搂住她的腰,手抚上她的脸,缓缓摩挲,半响方道:“你瘦了。”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,眼中流光淌动,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如秋夜般的迷人气息。许菱很不争气的脸红心跳,完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。 萧浩瑞轻轻一叹:“你辛苦了。” 许菱眼眶立时红了。这句平淡的话,却轻易勾起了许菱深埋的软弱与委屈。她伸手回搂住萧浩瑞,深深吸气,闻着那人衣物上淡淡的皂角香,闷闷道:“真的……好辛苦。” 她用尽全力克制自己,好容易才把下一句话咽回了肚子。 她想说:“好辛苦,我不想待在宸王府,我可不可以回你身边?”但她不能说。时候未到。现在要求抽身离开,最大的可能是死路一条。 许菱用力搂紧萧浩瑞,脸在他肩上爱恋地摩挲,不自觉喃喃出口:“殿下,我好想你。” 萧浩瑞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,很柔和,却也很淡然:“我也想你。” 许菱听了这话,嘴角扯动了几下,似是轻轻笑了一声,眼泪却流了下来。 她讨厌如此矛盾的自己。她的爱意浓烈,理智却偏偏残存。她克制不住想去接近他,却又知道他在骗自己。 ——罢了!罢了!不若什么都不说,就安静地抱他一会吧…… 萧浩瑞却连这种待遇都不愿给许菱。他拍拍许菱的肩膀,微微推开她:“阿菱,这里都是我的人,你却不能待太久,否则容易让人怀疑。我找你来,是有事吩咐你做。” 许菱被他推开,垂着头难过了一会,终于勉强定神,抬头对萧浩瑞微微一笑:“什么事?殿下你说。” 萧浩瑞一愣。他不知道许菱哭了。许菱看着他,目光中还有残留的哀伤,却努力对他微笑。这让她微红的眼眶、脸上的泪痕显得格外刺眼而不真实。 他心中莫名有些难过,却立时收敛心神,问:“萧子衡可还信任你?” 许菱眨眨眼。她直觉萧浩瑞此次找她,便是想动萧子衡。她很不愿意,却仍是答道:“还行。” 萧浩瑞点点头:“你知道我没有子嗣,若是让萧子衡得了封王,我往后定是更加艰难。”说着,拉起许菱的手,温柔道:“你得帮我。” 许菱干涩道:“殿下,你想我怎么帮?” 萧浩瑞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,放在她的掌心:“这药粉速溶于水,今晚,让萧子衡喝下去。” 许菱心重重跳了一下。她无意识地攥紧了瓷瓶,低低道:“殿下……可以告诉我,这是什么药吗?” 萧浩瑞仔细打量她,淡淡一笑:“阿菱不必担心,那药本身并无害处,只会让他昏昏欲睡,手脚无力。我只是不想让他赢而已。” 许菱犹豫道:“可是……” 萧浩瑞收了笑,静静看着她。 他目光平静,许菱却从中读出了一丝戒备与不满。 许菱愈觉胸口堵得难受。她苦笑一声,收好那药,躬身行了一礼,缓缓道:“殿下,阿菱会完成任务,请放心。” 萧浩瑞这才点点头,温言问:“萧宸轩待你如何?” 许菱觉得他是想让自己汇报工作,可实在没那个心,敷衍道:“就那样,一般。” 萧浩瑞又上前一步,捏着她的下巴,抬起她的脸,笑道:“怎会一般?你怎么也是个招人疼的,又长着这么张脸。” 许菱定定看着他:这人这么说……是不满意吗?还是在催促自己行动快些? 许菱呆怔了半响,终是道:“殿下,为何我是个招人疼的?” 萧浩瑞不自主想起她的温情、爱恋、狡黠、委屈,还有很多他无法用词语形容的神情。他向来冷情,可不知为何,这个人的情感,却很容易渗入他的心里。 萧浩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随意道了句:“总之……便是如此。” 许菱又呆愣了一会,方低低道:“殿下,我帮你做了事,可不可以要个好处?” 萧浩瑞微微皱眉。他很不喜欢这种和自己谈条件的手下。犹豫片刻,却还是点头道:“你说。”他以为许菱会向他要解药。毕竟距离上次她服解药,已经过去四个月了。 许菱却抬手搂住他的脖子,踮起脚尖,极其缓慢地一点点贴近他,喃喃道:“殿下,你亲亲我吧。” 萧浩瑞怔住了。他看着许菱的脸越靠越近,她的眼睛似乎蒙着层雾气,雾气之下,是让他畏惧的汹涌的不知名的情绪。她唇微微张开,唇形完美,唇色-诱人艳丽。 萧浩瑞莫名想到了孩提时乳母讲的故事:宫闱高墙之中,女人的阴气积而成妖。她们喜欢用悲伤引诱男子,然后吸干他们精气…… 许菱没有等萧浩瑞的回答。她的唇缓缓地触碰了萧浩瑞的唇,小心翼翼,万分艰辛。然后她伸出舌尖,一点一点描绘他的唇形。 萧浩瑞不自觉回抱住许菱,张开唇齿,迎接她,回吻她,气息交融,唇舌纠缠。许菱的悲伤就这样流进了他的心里。他莫名明白了许菱的倾诉。许菱在说:殿下,我爱你。我爱得如此辛苦,可是我依然如此爱你。 一瞬间,萧浩瑞觉得自己被诱惑了。他转身将许菱压在了桌上,伸手去扯她的衣裳。 17陷害 一瞬间,萧浩瑞觉得自己被诱惑了。他不知自己与许菱吻了多久,也不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。让他清醒的是身体的寒意。他惊觉自己将许菱压在了桌上。许菱面色绯红,衣衫凌乱,露出的脖颈与胸口都是点点吻痕。自己的衣服也被她扯开了,她的手正在自己胸口煽风点火,脚缠着自己的腰,下-体贴着自己那蓄势待发的物事磨蹭。 萧浩瑞突然怒从心起!这已经是第二次了!自己居然又被她弄得失了理智! 却就在此刻,他忽然明白了,为何单单这个人的感情,容易渗进自己心里。 她的感情由心而出,太过浓烈太过真实,似在燃烧生命一般,丝毫不留退路,不加克制,不愿掩饰。就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极致,才让自己迷失在她的气场里。 萧浩瑞甩开许菱,退后几步,背对着桌子负手而立,几番深呼吸,才勉强平复了身体的冲动。 他很想像上次一般斥责这个女人,可是想到还得让她替自己办事,这才强压住了怒意,尽量平静道:“你出来太久了,快回去吧。” 许菱半响没有反应。她坐在桌上许久,方才抬手捂脸,苦涩一笑。 ——即便我做到这一步,他还是这般虚伪、冷情。 许菱滑下桌,默默整理自己的衣裳。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意外沉静,仿佛不曾悲伤失望:“殿下,别生气。往后……”她深深吸气,强压住喉头的哽咽感,缓缓道:“我再不会提这种要求了。” 许菱回院子后,不过一个时辰,萧子衡也回了。许菱心情本来就不好,看到他,又想到今晚自己要做的事,更是情绪低落。 萧子衡见着这人不似往常一般笑眯眯出来迎接他,心中纳闷。吃午饭时,终于问站在一边的许菱:“怎么一上午不见,你就不高兴了?” 许菱心中一凛。她竟然情绪如此外露! 许菱想了想,委屈状道:“小殿下,你可开心了?” 萧子衡莫名其妙:“为何开心?” 许菱哀怨道:“昨日我抛下你出去玩,今日你就抛下我了。” 萧子衡这才明白过来:“你是因为我今早没带你出去,所以不高兴?” 许菱垂头不吭声。 萧子衡心中稍稍得意:原来这人也不习惯离开自己!遂笑道:“你会骑马吗?我们上午骑马到处跑,你不会骑马,怎么能带着你。” 许菱不接口。 萧子衡忽然觉得今天的情况有些诡异。想了想才发现:他与许菱的身份对换了!平日总是他耍脾气,许菱来哄他。今日却是许菱耍脾气,自己哄许菱。 这种认知让他心中的大男子气概无限爆棚,卯足了劲,定要哄到许菱开心:“你喜欢去外面玩早说嘛。往后我可以时不时带你出府逛逛。”想了想又道:“对了,下个月是我母妃的忌日,我要去拜山,到时顺便带你出去玩。” 许菱听了,心中更是百种滋味。这个孩子如此善待自己,自己却马上要做出陷害他的事情。面上却只能欢喜状道:“真的?那,小殿下,我们一言为定。” 是夜。许菱捧着今日领来的装备,去找萧子衡。 萧子衡正在床边检查明日的弓箭,见许菱进来,抬头看了她一眼:“你还真拿来,都说了不用他们的东西。” 许菱把东西放去桌上,笑道:“知道知道,小殿下说过,皇庄领的装备不熟手!可你不是说,帽翎一定要带么。我便顺带一起拿来,让你瞧瞧。” 萧子衡起身,走过来从一堆东西中翻出了一支帽翎,搁在一边,敲敲桌子道:“许菱,茶壶又空了。” 许菱正在铺床,闻言“啊”了一声,一拍脑袋:“小殿下,真抱歉……” 萧子衡摆摆手:“行了,别为你的失职找借口。快去泡茶。” 许菱便捧着枕头走去门口,唤院中打扫卫生的婢女:“小怡,小殿下要喝茶。” 小怡看许菱正在铺床,便放下了手上的工作,去偏房泡茶。泡好后,端去了萧子衡屋子里。 许菱铺好床,转头一看,萧子衡已经坐在桌边喝茶了。 她知道萧子衡有饭后喝茶的习惯,喝还很挑,需用专门的紫砂壶泡贡品毛尖。于是事先在那壶嘴里撒了药粉。为了避嫌,又特意挑好时间,让小怡泡茶送茶,自己则呆在萧子衡房中,由始至终,都没碰过那茶水。 萧浩瑞承诺,那药粉只会让人全身无力,并不会带来生命危险。许菱相信这一点。却不是因为她相信萧浩瑞。她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断。 萧浩瑞的势力还未成长到能与萧宸轩匹敌,是以他谨小慎微,并未撕破伪装。这种情况下,他不敢置萧子衡于死地。否则皇上震怒起来,一番彻查,难保他不会被波及。所以,他说只想让萧子衡输了比试,定是真心。 许菱又收拾了会房间,一面偷偷看萧子衡,心中紧张万分。萧子衡却好好坐在桌边喝茶看书,根本看不出半点不适。她不好多待,又磨蹭了一会,终是告辞道:“小殿下,好好休息。” 这一晚,许菱不安心。 她发觉自己其实没有细作的天分。她前世虽是谈判专家,也见过商场上的尔虞我诈。但她向来将工作生活分得很清。与人相处时,她习惯真诚,不喜欢虚情假意。现下却做出了背后捅人刀子的事情。 她负疚,也恐惧。她安慰自己:这只是一场比试而已。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反复强调:但你确是践踏了萧子衡的真情! 她一直留意着萧子衡房间的动静。但一夜无事。卯时(6点),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窗棂,许菱才发现,自己彻夜未眠。 许菱起身,如往常一般去伺候萧子衡起床。 出乎许菱意料,萧子衡精神奕奕。许菱帮他穿衣时,萧子衡笑道:“今日带你出去玩。” 许菱心中一惊。这种场合也算正式,她不料萧子衡会带她去。她是十二分不愿意。她不愿意亲眼看见这个自信的孩子输了比赛。她宁愿在院子里等他回来,指不准那时他会平复了些情绪。 可萧子衡已经发了话,昨日她又因自己被抛下假意哀怨了一番。现下实在无法,只得欢喜状道:“真的?”片刻又犹豫道:“可是……那种场合,我去会不会不方便。” 萧子衡毫不在意:“没事,到时你和萧景他们在外边等着便是。” 许菱心中叫苦,面上却还得兴奋点头,只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。 辰时(8点),萧子衡带着萧景、萧凌、许菱和四名侍卫,到了皇庄与树林交接处的狩猎场。 萧子衡带着萧凌进了狩猎场,其余人等都在狩猎场外边等候。 辰时末(近9点),皇上来了,简短说了一番话,勉励了众小孩一番,这才宣布比赛开始。 萧子衡上马,居然还扭头,远远朝着许菱绚烂一笑,这才一甩马鞭,骑行进了树林。 许菱见着了,心中愈加不是滋味。 她已经基本猜测出了萧浩瑞的设计。萧浩瑞给她的药粉,定是一种单独服用,不会有不良反应的药物。但是碰到另外某种药物时,会产生迷药的效果。而那种药物,很可能,就藏在那必须佩带的帽翎里。 之后的一个时辰,许菱似是无所事事,内心却备受煎熬。她脑中想象了很多场景,萧子衡回来时,会是一种怎样的姿态;他要如何面对他的失败;自己又该如何安慰他…… 许久。有侍卫敲响了大钟,一个时辰到。许菱抬头,向视线尽处望去,寻找萧子衡的身影。 二十多个孩子陆陆续续回到狩猎场。萧子衡却依然没有出现。 萧景有些着急,低低道:“子衡殿下怎么还没回来?” 许菱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个想法:萧浩瑞……不会真对萧子衡出手了吧? 这么一想,心就是一阵狂跳。许菱忽然万分慌张:她从未参与过皇权斗争,到底是凭什么笃定了自己的判断?!萧浩瑞或许有别的后招也未可知啊! ——若是萧子衡命陨于此,要她如何承受这份罪孽! 却听一名侍卫道:“来了!子衡殿下回来了!” 许菱猛地扭头望去,果然见到了萧子衡策马而来。 萧子衡骑马到了皇上面前不远处,翻身下马,对着皇上行了一礼,笑道:“皇爷爷,我来迟了。” 萧浩瑞坐在皇上下侧,面上笑容依旧温润,心中却万分惊疑:萧子衡怎么会……一点事都没有?! 许菱猜得其实不错。他交给许菱的药粉,只是迷药的一部分。另外一部分,就藏在那帽翎里。随着马儿的颠簸,那药粉会渐渐发散。 萧浩瑞的第一反应,就是去看萧子衡的帽翎。 那帽翎好好地插在萧子衡的冠帽上。 萧浩瑞只觉心沉了下去。 许菱看见萧子衡,先是一喜,随即也疑惑起来:萧子衡看着……和出发时没有什么不同啊! 她离得远,狩猎场里的人只能看清个大概,只能在心里胡乱猜测。 不多时,便有消息传来:萧子衡殿下猎得猎物十八头,获胜! 18怀疑 萧子衡穿着皇上赐的黄马甲,意气飞扬骑行出了狩猎场,昂首挺胸回了院子。 一进院子,萧子衡就从马上栽了下来。 许菱吓了一跳!萧凌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了他,将他抱去了屋中,随即出了房门。 许菱赶忙进房。萧子衡斜斜靠在床上,粗重喘气,朝许菱道:“过来,脱了我的外袍裤子。” 许菱不知所以,却也只能照做。一掀起那外袍,就见到了大片的血迹。 许菱手都抖了,看向萧子衡,结结巴巴道:“小……殿、殿……下……” 萧子衡痛苦摆摆手,示意她少啰嗦:“脱裤子……” 许菱慌忙起身,去翻衣柜,找了把剪刀,去剪萧子衡的裤子。 那裤子被剪碎一点点撕了下来,许菱看到,萧子衡左右两边大腿内侧,竟有数道血肉外翻的刀伤。 许菱眼泪立时流了下来。 她明白萧子衡为何能获胜了。不是萧浩瑞的设计失败,而是,这孩子太不想输了。 他觉察到自己全身无力时,便开始用刀划自己,以痛觉保持神智的清醒。 许菱哆嗦着手,一边剪那裤子,一边低头垂泪。她想说:“小殿下,不过一场比试,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。”可她不能说。她得假装不清楚状况。她的负疚与痛苦前所未有的强烈,她觉得自己快装不下去了。 萧子衡却愣住了。那个女子一眼疼惜之色,表情万分压抑,她的眼泪滴滴落在他的衣物上,萧子衡却莫名觉得,自己被那泪水灼伤了。 萧子衡别扭道:“你哭什么,我都没哭。” 许菱抽噎着道:“小殿下,你这是怎么了?” 萧子衡显然对她万分信任,喘着气缓缓道:“我被人下药了,到了树林里,不一会就开始神志不清四肢无力,差点从马上栽下去。” 许菱心中又是一跳,哭得更厉害了。萧浩瑞到底多算了一着。下药不过是个契机,真正的后招是在猎场上。从奔驰的马上摔下去,不死也要掉半条命!萧浩瑞不敢要萧子衡的命,却想把他弄残废。萧子衡会拿刀扎自己,不单单是因为他想取胜,还是因为迫不得已。 萧子衡伸手粗鲁地去抹她的眼泪,斥道:“哭什么哭!我不是没事么!我还赢了呢!”说到此处,又提醒道:“许菱,你可别把我受伤的事情说出去,我特意撑着,就是想让对方起疑,”说到此处,冷冷一笑:“最好他们互相怀疑,乱了阵脚才好!” 一瞬间,许菱心口的负疚几乎要破体而出。她想说:小殿下,我就是那个陷害你的坏人啊。我就是那个你最该瞒着的人啊。 可她只是垂头,颤着声音“哦”了一声。 此时,萧凌和萧景进门了,萧景手上还拿着一个小药包。 萧景显然已经从萧凌处听说了事情始末,此时开口道:“许菱,你去烧水,子衡殿下稍后要清洗。” 许菱胡乱抹了眼泪,低低应是,勉强平复了情绪,这才退了出去。 萧子衡要瞒住外界,自然不能请大夫,便让萧景简单帮他上药,包扎了事。许菱看着心疼,免不了就絮絮叨叨责备他几句,萧子衡似乎是听着烦了,便借口自己要看书,准备后日的文试,把许菱撵了出屋,有事都叫萧景和萧凌几人做。 许菱无奈,陪着小怡干些别的活。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 下午,萧景出外了,直到傍晚才回来。一进院子,就直奔萧子衡的房间。 片刻,萧子衡唤道:“许菱,倒茶来。” 许菱去偏房泡茶,端去了房内。 萧子衡坐在桌边,一脸不悦。萧景躬身站在他身边,央求道:“子衡殿下,你就带进去吧!” 萧子衡微微偏头道:“便是拼实力,我也能取胜!谁要他的文章!” 萧景唉声叹气:“可是,小殿下,你怎么不想想,武试已经出了那种事,文试难道就不会有什么不堪吗?你定要这么正直,岂不是遂了别人的愿!” 萧子衡不吭声。 萧景一脸恳切,上前一步,又道:“子衡殿下,你大可放心。这试卷题目是昨日皇上交付孟昭坤看护的,我去求了过来,又找信得过的人撰写了文章。明日那文章就能到手,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。你便带进去,就当以备万一吧!” 听到这里,许菱差不多明白了事情始末。萧景因为武试的意外,连带怀疑文试也会有人做手脚。萧子衡纵然才华横溢,也抵不过枪手万万千。正巧看护试卷之人是孟昭坤,于是萧景便向他要了题目,请人代笔,准备让萧子衡文试那日带进场。毕竟那些孩子多是天家血脉,不比寻常科举,定是不会搜身的。 萧景又劝说了一会,总算是说到萧子衡点头。许菱帮萧子衡铺好床,转身,见着萧子衡正看着自己,心中好笑:真是个骄傲的孩子,他可是不好意思了么? 许菱朝他眨眨眼,略带调侃一笑。萧子衡立刻收回了目光,不再看她。 可是,到了晚上,许菱躺在床上时,却莫名觉察到了些不妥之处。 她有些不安,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。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。 许菱皱着眉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近一个时辰,还是没弄清楚,却想上厕所了。这里的人喜欢在房间里放-尿桶,但是许菱嫌尿在房间脏,每次都去茅房。于是披衣下床,推开门。 就见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。 许菱吓了一跳,再去看时,却又什么都没有。 许菱站了一会,这才裹紧衣服,去了茅房,回房睡觉。 她脱了衣服,躺回床上,心才开始狂跳不已。 刚刚那个黑影提醒了她。她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。 她与孟昭坤接触不算多,却也不少,足够她将他的性格摸透七八。孟昭坤是个正直之人,便是萧子衡是他的侄子,他也绝不会偏袒于他,更何谈,将皇上交付给他、叮嘱他好好看守的试题,私下透露给萧景! 那萧景和萧子衡那番谈话,又是何意? 联想到刚刚出门时窗边的黑影。许菱自然明白了:这俩人演了一出戏,演给自己看。目的,就是试探自己的反应。 许菱被怀疑了,而且,被监视了。 这个认知让许菱心中一酸。可是随即又自嘲起来:自己本来就是个细作,现在居然因为人家怀疑自己而伤心? 她忽觉万分疲惫。她想:小殿下,便是我没识破你们的设计,也不会主动去向萧浩瑞告发你。 我对你,虽然有几分假意,却到底……有几分真心。 许菱第二天起来,伺候萧子衡起床穿衣。 萧子衡眼光复杂盯着她。许菱微微一笑,柔柔道:“小殿下,为何这样盯着我?” 萧子衡心中很挣扎。昨日,萧景以烧水之名,擅自谴走了许菱时,他就觉得奇怪。 后来,萧景表达了自己的怀疑,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,斥责道:“我相信她!这事,往后休得再提!” 萧景却道:“小殿下,你想想,这个院子的人,哪个不是跟了你许多年,可有出过问题?为何那许菱一来,就出了这种事情?” 萧子衡沉默了。萧景再接再厉:“我们又不伤害她,只试探一番。她若是无辜的,自然不会有事。若是……那我们再行商议。” 萧子衡犹豫了。但萧景说得实在在理,萧子衡最后还是答应了,于是才有了昨晚的一幕。 萧子衡看着许菱帮她扣上衣领的扣子,表情依旧是那般柔和,忽然想到,万一今日一过,事实证明了她的确对不起自己,那自己……又该如何处理她? 许菱垂泪的模样在他脑中一闪而过,那灼热温度似乎仍残留在他心里。萧子衡有些难过。从来不曾有谁,带着如此直白的善意,温情却不宠溺,走进他的生命里。他见惯了人们的阿谀奉承,也自认可以看出口蜜腹剑,但他一直以为,许菱是不同的。他一直以为,许菱是真心待他好的。 萧子衡面无表情转身,一言不发离去。 许菱安分待在院子里,就那么过了一个上午。 午饭后,萧景唤她前来,指着那堆她昨日领来的装备道:“许菱,这些东西子衡殿下没用,你把它们送回皇庄仓库吧。” 许菱心中一叹。 他们见自己一上午没动作,按捺不住,直接为自己创造条件了。 许菱低头应是,抱着那堆装备出了门。 却说萧浩瑞自武试结束后,就一直情绪不佳。 萧子衡竟然毫发无伤夺得了桂冠。他清楚自己的药一定没有问题。那问题出在哪里? 他想到了许菱。 难道是许菱没有对萧子衡下药? 忆起许菱接过药时的犹豫神情,萧浩瑞心便沉了下去。 她背叛了自己吗?她不想要解药了吗?她不在乎她的父母了吗?萧宸轩和萧子衡那边,到底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? 他知道这种时候,宁可错杀一千,不可放过一个。他应该当机立断抛弃许菱,尽快找个机会,除掉她。 可是他犹豫了。他不愿去想原因,只是告诉自己,这个人聪明,条件又好,若是因为误会冤死了,那将是自己极大的损失。 萧浩瑞纠结了一个晚上,终于决定,相信许菱。 这个女人的爱太过真诚,就冲着这点,萧浩瑞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。 但做出决定后,他又开始忧心。他担心,万一许菱真的已经背叛了他,那他现在的放任,岂不是坐等人宰割? 他开始烦躁,开始无法沉心静气,索性出门散心。不知不觉,就走到了仓库。 萧浩瑞推开仓库偏房,站在门边,看着房间。 房间保持着昨日的原貌。他仿佛看见了许菱看着自己,目光中尽是悲伤的爱恋,喃喃道:“殿下,你亲亲我好吗?”不知为何,心中就是一痛。 ——连那都是假的吗? 却忽然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:“……我家主人让我来归还装备。” 萧浩瑞眉头一皱,转身。就见许菱抱着一堆装备,站在仓库门口。 19刑讯 那守卫看看许菱,挠挠脑袋笑道:“你家主人谁啊?这么认真。” 许菱也笑答:“是子衡殿下。” 守卫恍然大悟,连连应是:“怪不得怪不得!子衡殿下不仅本事好,性子也好!成,仓库门开着呢,你自己放进去吧!” 许菱谢过那人,走进院子。 这才看见,一个温润的青年男子站在院子侧边的偏房门前。 许菱万分惊讶:萧浩瑞!他……怎么会在这里? 昨日,为了见许菱,萧浩瑞将仓库的人换成了自己的手下。今日那守卫却不是他的人。是以,他其实不方便与许菱聊天。 但他依然走上前,朝着许菱温雅一笑:“你是子衡殿下的人?” 许菱勉强镇定,低头答道:“见过瑞王殿下,奴婢是子衡殿下的婢女。” 萧子衡点头笑道:“子衡向来处事老成,却不料,他将这归还装备的事情,都放在了心上。” 许菱不好说什么,只得垂首不言。 萧浩瑞淡然一笑,让开了路:“你去吧。天气尚寒,你穿这么少,担心染了风寒。” 他这话说得貌似关心,倒也符合他平日一向待下人亲厚的形象。许菱却心中一凛。 萧白告诉过许菱,那毒药毒发时,就像风寒的症状。因此,人便是毒发而亡,都不会引起丝毫注意。 许菱终于微微抬头,看了萧浩瑞一眼。就见萧浩瑞的眼光似是无意从她脸上飘过,可许菱分明从中读到了不满、不悦、疏离、戒备,以及……威胁。 许菱的心瞬间沉了下去。 萧子衡的隐忍果然有了作用。萧浩瑞怀疑她不忠。 许菱忽觉心痛如绞。 ——萧浩瑞,你囚着我的父母,捏住我的小命,占了我的爱情。如果你要得起,我的年华我的将来都可以给你。可即使这样……你依然不信我。我真想知道,我到底还有什么,能让你不安心? 许菱进了仓库,在里面磨磨蹭蹭半响,总算待到情绪勉强平复,这才离开。 萧浩瑞早就走了。许菱回到院子,就见萧子衡脸色极差。她猜测,萧子衡已经知道自己见过萧浩瑞了。并且,因着自己与萧浩瑞的意外相逢,萧子衡怀疑自己。 许菱默默承受着萧子衡的低气压,由始至终没去哄他。她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。明日文试一过,她自然会洗脱嫌疑。 可是,若她知道,她的一时负气会给她带来那般灾难,她绝不会选择闭口不言。 只可惜,她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。 次日。文试。 萧子衡带着萧凌,一早出发。萧景与另外四名侍卫坐在院中,时不时看向大堂的铜漏。许菱在萧子衡房间打扫卫生。 伴着一声钟鸣,辰时过。文试开始。 萧景起身,凌厉喝道:“抓住她!” 两名侍卫奔进房中,朝着许菱扑来!一人将她双手反扭身后,一人抽出腰间绳索,将她捆了个结实! 另外两名侍卫拖起小怡和另一名侍女,赶她们去了偏房,随后出了院子,关上院门,守在外面。 许菱大惊! 这是什么意思?!萧景竟然就动手了!难道,他已经确定了自己是细作?! 许菱惊慌失措大喊:“萧管家!你,你干什么?!松开我!” 萧景面无表情一挥手:“拖她去偏堂!” 两名侍卫拎起许菱去了偏堂。一人速度将许菱吊在房梁上,塞了块什么布在她嘴里,扒了她的外衣小袄,只留着里衣。另一人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条黑色的皮鞭。 萧景走进偏堂,将门关上,冷冷一笑道:“给我往死里打!!” 许菱惊恐地瞪大了眼:萧景出手太狠厉!竟然不给她丝毫周旋空间! 就见那黑色鞭子似长蛇一般,吐着毒信朝许菱扑来!那鞭子重重击在她的身上,发出了一声闷响。 许菱痛得身体猛得一抽,眼泪立时就出来了。 萧景站在一边,看似万分淡定,其实不然。 他今日所为,完全是背着萧子衡。 昨日得知许菱见过了萧浩瑞,他便认定许菱是细作。否则,皇庄何其大,瑞王事务何其多,如何可能那么凑巧,与许菱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,还那么闲情逸致与许菱聊天? 他建议萧子衡当夜私讯许菱,不准能逼出什么有用的信息。萧子衡却不同意,只道等明日文试结束再说。届时,如果萧浩瑞搜了萧子衡的身,自然证明许菱是细作,给萧浩瑞通风报信了。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,那两人相遇,就是单纯的巧合。 萧景游说不动这个态度强硬的小主子,只得答应了下来。但背后却动了脑筋。 子衡殿下明显已经将这个许菱放在了心上。便是来日证明了许菱是细作,也难保子衡殿下不会对她网开一面。小主子年纪轻,不经世事,殿下将自己放在他身边,不就是为了应付这种万一的情况!他怎么能辜负了殿下的信任! 萧景当机立断,连夜召集四名侍卫,说明了自己的计划。 要背着子衡殿下做事,侍卫们很是犹豫,萧景拿出宸王殿下身边老人的身份气势,终是将反对的声音压了下去。 于是今日,等到文试一开考,萧景就开始刑讯许菱。 他时间不多,萧子衡一个时辰后就会回来,他必须在那之前逼出有利消息。否则,擅作决定的罪名不小,届时,萧子衡大怒,他也难以承担后果。是以,他没有和许菱废话,上来就是一顿鞭打,决意要先整掉许菱半条命。 侍卫下手很重,红色的血肉、白色的衣物,随着黑色的鞭子四溅纷飞。 开始十几鞭,许菱还会呜咽出声,扭着身子尽力闪躲。后来,痛感铺天盖地,许菱只能大力喘气,勉强保持神智的清醒。 她的里衣被抽得破破烂烂,身上尽是血肉模糊的鞭伤,白色上衣已经一片暗红,就连那裙上也沾上了点点血滴。 慢慢的,许菱似是越来越不支,头越垂越低,呼吸声也渐轻。 萧景见了,心道不妙。这人好像……特别不经打?忙抬手做制止状。 许菱装得很辛苦。她不能再被这么打下去。人体是脆弱的,如果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,精神也容易随之崩溃。她不能遂了萧景的愿,于是用尽全力克制自己的呼吸。 萧景果然上前,抬起许菱的下巴,扯了她嘴里的布。 许菱半天才勉强睁眼,看向萧景,眼中尽是恐惧。 萧景扯出了一个笑容:“许菱,我们好歹相识一场,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。只要你坦白,是谁派你来殿下身边,我便放过你。” 许菱的头无力垂在他手上,努力了许久,终是答了一句:“我是被如意坊卖进大殿下府的。” 萧景眯着眼打量许菱:“看样子,你还没吃够苦。”说着,朝另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,那侍卫就上前来,粗暴抓住许菱的头发后扯,将她头朝上脸仰起。 萧景面无表情道:“你以为我不清楚情况,所以还妄想蒙混过关?你错了。我知道你是萧浩瑞的人,昨日小殿下中的迷药,便是你做的手脚。” 许菱一惊。面上却仍是奄奄一息状。心中暗道:他已经知道了? 转念一想:不可能。萧景挑着萧子衡参加文试时动手,必定是此番行动没有得到萧子衡的允许。如果他已经坐实了我的身份,审讯便会挑萧子衡在的时候进行,怎么可能似现在这般偷偷摸摸!定是他欺骗于我,妄图动摇我的意志。 许菱虚弱一笑:“萧管家,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陷害我?难道是见小殿下出了事,怕被殿下责怪,便拉我出来做替罪羊?”说着,自嘲道:“也是,我初来乍到,动起来最方便。” 萧景不料她还能这般有条不紊辩白,冷哼一声,走去一边,拿了一把匕首,朝许菱走来。 他走到许菱身边,将那匕首比上了许菱的脸,开口道:“许菱,你是有些小聪明,但在我面前,根本不够看。你这张脸实在漂亮,若是我不小心手一抖……你可就再没法见人了。” 许菱尽力偏头想躲开那匕首,却因为头发被人扯住,无法动弹,只得有气无力道:“萧管家,我以为,殿下喜欢我这张脸。”端出萧宸轩,希望能躲过一劫。 萧景却嗤笑一声:“你说得不错,殿下对你纵容,还真是因为你长着这张脸。”说着,缓缓道:“可是你说,如果我把它划花了,殿下可还会在意你?你可还有机会翻身?” 许菱脸白了。萧景果然奸猾,这话说到了点子上。这张脸若是没了,萧宸轩难保不会将自己一脚踢开。那人对自己的态度不明,而看他对府中女人,明显是漫不经心,有了就享用,没了就拉倒。萧景若是毁了自己的脸,自己再无翻身的机会,他反而不会被责备。 那匕首在许菱眼前比划,刀尖游过,带来了皮肤的阵阵寒栗。见许菱不语,萧景终是将刀压在许菱脸上,轻轻一划,温热的液体立时涌出。 萧景阴冷道:“你到底是谁的人?来殿下身边有什么目的?说出来,饶你一命!否则……”他将匕首搁在许菱耳朵上:“我便用这刀,割了你的耳朵、鼻子、嘴巴……” 许菱呜呜咽咽哭泣起来:“萧管家,我……我……我说!” 萧景盯着她,停了手。 许菱哭个不停,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。 萧景皱眉:“别哭!快说!休得拖延时间!”手下滑,又在她的肩颈上划了一刀! 许菱一声痛呼!她是想拖延时间。她要拖满一个时辰,等萧子衡回来,她才有生机。却不料被萧景识破了,只得喘着气开口道:“我说,我说…………萧管家……你要我说什么?” 萧景怒!这人耍他?!举着刀,就要往许菱脸上扎,口中道:“不让你知道厉害,你就没有实话!” 许菱嗷嗷惨叫了起来:“我说!!我真的说!!我就是那……那萧浩润?萧寒润?总之就是那萧什么什么的人!!是我给小殿下下了迷药!!你还要我说什么,我都说,你,你别划我的脸……” 萧景还真对她抱有期盼,认真等了她一会,结果却听到这样的话,怒极反笑:“好狡猾的女人!无怪乎子衡殿下也会着了你的道!” 许菱听言,精神忽然一振!收了哭嚎,急急道:“萧管家,我的脸花了,宸王殿下是会一脚踢了我,可是子衡殿下呢?你确定他在意的,真的是我这张脸吗?” 萧景被她一下戳中痛处,脸立时黑了。他还真不敢动她的脸。这身上的伤,给她把衣服穿上,便能遮过去。脸怎么遮?自己弄死她都不要紧,却不能把她弄得惨不忍睹,否则子衡殿下见了难过,他还不得被小主子恨死? 萧景死死盯住许菱:“好,好!你自找!”说着,朝两名侍卫道:“把她压到桌上去!” 两名侍卫将许菱解了下来,按去了书桌之上。 许菱用力扭头看去,就见萧景一手拿着一叠桑皮纸,一手拿着一壶酒过来了。 许菱只看了一眼,恐惧便从心底生出,眼前一黑,差点晕过去,喘气都不利索了。 萧景看她的神情,阴森一笑:“许菱知道这是什么。” 许菱自然知道,却拼命摇头。 萧景也不拆穿她,只是将酒壶放在桌边:“既然不知道,我便给你介绍下。这个,可称是杀人不留痕的最佳刑罚。” 说着,举起一张纸,在许菱面前抖了抖:“贴加官,听过没?” 20营救 萧景举起一张纸,居然在许菱面前抖了抖,介绍道:“看,上好的桑皮纸,沾水柔软伏贴,却不易拉断。”说着,随手撕开许菱肩颈处破烂不堪的里衣,露出了她的半边肩膀,万分淡然将那纸铺在许菱皮肤。然后拔开酒壶壶嘴,灌了一口酒,对准那桑皮纸一喷!那桑皮纸立时湿软地紧紧贴在了许菱的肌肤之上! 许菱伤口被那酒精刺激,痛得脸都扭曲了。萧景又拿起了第二张桑皮纸,虚虚悬着放在了许菱鼻尖几寸处,道:“下一张,我就放这了。你好好想想,可还有什么要说的。” 许菱痛得身体颤抖,声音也变了调:“你……你怎么敢杀我?!” 萧景呵呵一笑:“无怪你有恃无恐。我为什么不敢杀你?” 说着,示意一名侍卫按住她的脑袋:“你若是招了,我倒还敢留你下来,毕竟子衡殿下那里,我可以交差。可你若死活不招……难道我还会留着你,让你向子衡殿下告状?你也知道,死人总比活人容易对付。” 说着,亲和商量道:“你看,只差一刻钟(30分钟),子衡殿下就要回来了。你若还是这般冥顽不灵,我只能送你上路了。” 许菱死死盯着眼前寸许处的纸张,心中万分恐惧:这人是说真的!他真会弄死我!我该怎么办? 萧景却没给机会让她多想,只催促道:“快点!我数十下。这刑罚时间比较长,要敷上五张桑皮纸,人才会慢慢憋死。我还要留一盏茶(15分钟)的时间打理干净你的尸体,弄漂亮些搁回你床上,还得教这些侍卫侍女统一口径,实在没时间和你耗。” 许菱脑中一片空白。萧景开始数数:“一、二、三、……” “四、五、六……” “七、八、九……” 萧景叹口气:“许菱,各为其主,今日,萧某只能对你不住了。”说着,拿着那张纸,就要覆上许菱的脸! 却就在此刻,院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:“小菱!你在不在?” 许菱只觉心中猛地一热:孟昭坤! 屋内的四个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呼喊。这时,比得就是反应速度了。许菱用尽全力,凄厉尖叫:“救我孟——” 声音嘎然而止。萧景和侍卫终是晚了一步,让她喊了一嗓子,才捂住她的嘴。 萧景心中无比郁闷:这个傻子怎么突然会来?!而且还在院子里!门外那两人□去了吗? 他对着两名侍卫道:“抓紧点,别让她挣扎!”手上不敢停歇,那桑皮纸立时铺去了许菱脸上,一口酒喷出! 许菱顿觉呼吸困难! 文试一开始,孟昭坤便没事了。昨日狩猎后,树林里都是小动物,御林军的弟兄们无事,便闹着要去抓来吃。孟昭坤想,不如带了许菱一起去?遂来到了萧子衡的院子。 见到院子门口站着两名侍卫,孟昭坤心中奇怪,上前道:“你们守这干吗?” 那两人见到是他,大惊!支支吾吾不答话。 孟昭坤见他们脸色有异,想了想,得意笑道:“哼,定是那萧子衡让你们在这里堵我吧!他见上次我和小菱出去玩得开心,嫉妒了!所以让你们守在门口,不让我去找小菱。” 一人点头不迭答话:“是是是……”另一人却同时摇头拼命否认:“没有的事!许菱跟着小殿下去考试了!” 孟昭坤收了笑。他被人喊成傻子,却不是真傻,立时明白了,这两人在骗他。先不说他们答话不统一,便是许菱跟着小殿下去考试这话,他也不信。他刚刚从文试考场出来,根本没有见到许菱。 孟昭坤不高兴了。他没有料到许菱有难,只是直觉有问题,暗道:我偏要进去,看看你们在搞什么鬼。便要推门。 那两人赶忙拦他!可他们根本不是孟昭坤的对手,一番打斗,孟昭坤破门而入,冲到院子里,吼了那一嗓子。 他的话音未落,就听见了许菱凄厉的尖叫:救我! 孟昭坤终于觉察事态严重,出手重了许多,甩开又缠上来的那两名侍卫,冲去偏堂,一脚踢开门! 萧景正在敷第四张桑皮纸。许菱一身是血躺在桌上,拼命挣扎。 孟昭坤眼睛立时红了!抽剑出鞘,朝那三人劈去! 三人赶忙闪躲!许菱没了钳制,立时伸手抓掉了自己脸上的纸,扔去一边,大口喘气。 她是真的怕极了。她不知道孟昭坤会不会来救她。窒息等死的感觉太过恐怖,她被闷得胸腔绞痛,神智也开始不清。她睁眼看见孟昭坤,本能觉察,只有他才能让自己安全。因此,也不管自己一脸烧酒、眼泪、鼻涕,扑上去死死抱住孟昭坤,嚎啕大哭起来。 孟昭坤看着许菱缩在自己怀里,听着她凄惨的哭嚎,只觉心痛如绞。他很后怕很恐惧,萧景明显是想处死许菱,他不敢想象,如果他今日没有来,或是,如果他来晚了一步…… 就是此刻,他突然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思,也明白了许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。他是喜欢她了,喜欢到,她已经变成了他心中的一部分,他无法承受失去她。 孟昭坤用力回搂住许菱,抚上她的头发,低低安慰道:“小菱,不怕,我不会让别人动你。” 他的眼神如刀朝着萧景几人扫去,目光之中尽是□的杀意。萧景被他一看,心中叫苦:倒霉催的,这梁子算是结下了。这孟昭坤平时傻愣愣的,认真起来却要人老命,否则京城显贵也不会对他唯恐避之而不及了。 萧景不敢动他,也动不了他,眼见处死许菱已经无望,居然带头偷偷溜出了房间。 许菱哭了许久,总算慢慢平复了情绪。她微微松开孟昭坤,仰起起头去看他,呜咽道:“孟大哥……。” 孟昭坤见她双眼红肿,脸上都是水渍,右脸还有一道刀伤,只觉心里揪得厉害。再往下看,这才发现她里衣破碎,几乎要遮不住她的身体。那雪白的肌肤与狰狞的伤痕对衬,竟然……分外艳丽。 孟昭坤老脸一红,连忙松开许菱,退开一步,脱了自己外袍,想披在她身上。 许菱却以为他要离开,惶恐抓住他的手,急急道:“孟大哥,你别走……” 她死死掐住孟昭坤的手,身体又贴了上来,神情万分恐慌依赖,仿佛孟昭坤就是她的唯一。孟昭坤被她看得心狂跳不已,许久才呐呐道:“我不会留你一个人。”说着,帮她披上衣服,打横抱起她,就要出门,一边道:“我带你离开。” 许菱一愣。她只希望孟昭坤等到萧子衡回来再走,却不料,这人竟要带她离开。 孟昭坤走到院中,停了脚步。原来,四名侍卫和两名侍女不知何时,竟然齐齐跪在了院子门口。 孟昭坤面无表情喝道:“滚开!” 两名侍女立时哭了起来,磕头不止:“孟大人,你不能带她走啊!” 萧景到底老谋深算。他就怕孟昭坤会带许菱走。他却不能让这人带走许菱,否则子衡殿下回来,他要如何交差?他知道,便是这里的四名侍卫联手,也不是孟昭坤的对手,索性让那几人统统跪去院门口装可怜,下了死命令,就是不让许菱离开。 若在平日,孟昭坤可能会吃这一套。但现下他恨透了这伙人,克制着不去杀了他们已经是极限,哪里会理他们的请求! 孟昭坤上前,踢翻了几名侍卫,就要出门,两名侍女却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不放,只是嚎哭哀求不已。 孟昭坤到底不习惯打女人,甩着腿想要挣开。挣开了一个,另一个又缠了上来,他正在烦躁之际,忽听见门外一人道:“你们在干吗?” 却说萧子衡文试时,一直有些心不在焉,时不时偷偷打量萧浩瑞。却见萧浩瑞如平日一般温润谦和,没有半丝异常。 好容易挨到考试结束,内侍收了试卷,宣布后日公布成绩。萧子衡这才舒了口气。 许菱不是奸细。昨日只是巧合。 萧子衡瞬间欢欣雀跃:我果然没有看错人! 他急急收了东西,向皇上告辞,奔回院子想见许菱。哪知才走到门口,就见着了这一幕。 萧子衡见到许菱满脸泪水一身是血躺在孟昭坤怀里,孟昭坤正强压着怒气挣开两名侍女,直觉不妙。 孟昭坤见到是他,冷冷一笑:“萧子衡,你也真够狠心!她哪里对不起你?你居然这样折磨她!我若晚来一步,她就死在这里了!” 萧子衡一愣,立时朝萧景看去。就见萧景躬身垂头站在一边,一言不发,心中便明白了七八。 萧子衡翻身下马,马鞭也来不及放下,就几步走上前。那两名侍女这才松开孟昭坤,跟着四名侍卫跪去了院门口。萧子衡伸手去扯许菱身上的外袍:“让我看看,伤成什么样了。” 孟昭坤退开一步,萧子衡的手就扑了个空。孟昭坤沉着脸冷冷道:“让你的狗奴才滚开,我要带她走!” 萧子衡皱眉道:“这事不是我指使的,你冲我发什么脾气!你放下她,我带她去看大夫。” 孟昭坤居然真行到院子一边,将许菱放在石凳上,转身回了偏堂。 萧子衡连忙上前,扯开那外袍一看,就见到了许菱一身狰狞的鞭伤,立时大怒,转身就是一鞭子甩去,重重抽在萧景身上。那知才抽到第二鞭,却见到孟昭坤拿着他的剑,从偏堂里走了出来。 孟昭坤一身杀气直直行来,剑意森然朝着门口六人道:“你们滚不滚?” 两名侍女身子都哆嗦起来,却仍旧不离开。 孟昭坤勾唇一笑,那模样竟然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夺目。他拔剑出鞘,一字一句道:“真是一群好奴才。” 说完这话,他身形如电,就朝那几人冲去!手腕翻转间,立时有人惨叫倒地! 许菱大惊!孟昭坤……杀人了?! 21回府 不过片刻,六人就躺倒在地上。 许菱仔细看去,心中松一口气,原来,孟昭坤只是刺伤了他们的手脚。 眼见几人躺在地上叫唤,萧凌着急,想过去帮忙,却始终不见萧子衡发话,只能在一边干瞪眼。 孟昭坤干脆利落收剑回鞘,这才朝着许菱走来。 他从萧子衡身边走过,重重撞了萧子衡一下。萧子衡微微皱眉,伸手拦他:“你不能带她走。” 孟昭坤怒从心中起!忽然拔剑,剑锋比上了萧子衡的脖颈,凶狠道:“你休想拦我!” 萧景与萧凌大惊!双双冲上前唤道:“子衡殿下!” 孟昭坤就等着萧景来!他闪身避过萧凌,那剑嗖嗖就往萧景身上招呼。萧景手脚都被他伤了,惨叫着摔去了地上。孟昭坤还不解气,又朝他背上砍了几剑,顺便削了个剑花,这才一甩剑上的血,收剑回鞘,抱起许菱,朝院外走去。 萧子衡厉声喝道:“站住!” 他这话说得,带上了十分的气势威严,异常凌厉。许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萧子衡,眨了眨眼,一时有些呆。孟昭坤也停住脚步,却不看他,只直直站在原地。 萧子衡严厉道:“萧景他们做错了事,我自会责罚。可你就这样带走许菱,却也毫无道理!” 孟昭坤咬牙切齿道:“让你那些道理,都见鬼去吧!” 萧子衡冷冷一笑:“你要犯傻就滚去一边,不要拖累许菱!” 孟昭坤脸色一沉。他直觉这个老成的小侄子又会似从前一般,说出些什么大道理。他很不愿意听,却因为关系到许菱,不得不听。 萧子衡这才道:“她是宸王府的婢女,你这样抢她走,父王的颜面何在?依他的性子,能咽下这口气?就算他不在意许菱,为了面子,也会追到天涯海角把她要回来,你倒是说说,届时,你要如何留住她?” 说着,上前一步,站到孟昭坤面前:“父王自然不会因这件事,就对你做什么。他这口气只会全部撒在许菱身上。你说,你今日这般冲动,是不是害了她?!” 孟昭坤面色阴沉,一言不发。 许菱一直没缓过气,是以没有出声。她是细作,身不由己,好容易才入了宸王府,怎么可能跟着孟昭坤走。眼见孟昭坤与萧子衡对峙,只得勉强打起精神道:“孟大哥,你放我下来。” 孟昭坤放她下地。许菱抓住他的胳膊站稳,虚弱一笑:“小殿下说得不错,这事和他无关。往后我自会小心,小殿下也会照应我,你不用担心。” 她没有直接拒绝孟昭坤,但大家都明白了她的表态。萧子衡听了,心中很不是滋味:她这么相信自己,自己却怀疑她,还让她受了这些委屈…… 萧子衡伸手掺住许菱:“行了,左右考试已经结束,萧凌,你去牵马车,我送许菱去医馆。其他人处理好伤口再回府。今日的事情,不可以再有人知道,否则……” 他眼光森森扫过一众人,众人慌忙应是。 孟昭坤却没跟去医馆。经此一事,他愈发觉得,许菱不该待在宸王府。萧子衡说得对,他不能乱来。但这并不表示,他会袖手旁观。 孟昭坤看着萧子衡的马车渐行渐远,思索片刻,策马向皇庄树林奔去。 树林里,樊群带着一伙御林军,正在狩猎。孟昭坤找到他,下马急急道:“老樊,走走,让他们玩,你陪我走一趟。” 樊群微微摇头,示意他稍等,右手掂着一块小石子,仔细瞧着草丛中一只兔子,准备出手。 孟昭坤着急,也不多说,直接弯腰捡起一块石头,瞄了那兔子一眼,就朝它甩去!那石子正中兔子的脑袋!兔子被砸得晕死在地。 周围人见了,笑闹着喝彩。樊群郁闷地扔了石头:“什么事?” 孟昭坤将他拖到一边,凝重道:“我有些事情想弄清楚。你交际广,可有认识如意坊的人?” 却说,许菱活蹦乱跳出府,一身是伤被人抬了回来。 某个夜晚,萧子衡来许菱房间,坐在她的床头。 许菱睡得迷迷糊糊,睁眼一看,见到是他,含混唤了一声:“小殿下。” 萧子衡沉默半响,终是道:“许菱,你想不想离开王府,去孟昭坤那里?” 许菱清醒了些许,心中奇怪:这孩子怎么会这么问?难道又像以前一样,和自己玩绕弯弯游戏,就等自己表个忠心? 这回许菱猜错了。萧子衡是真起了让她离开的心思。那日见到许菱的惨状,他就觉得,这个人不应该待在暗流涌动的宸王府。此次他赢了比试,得了封王,但是年纪尚小,不能自立府邸。现在父王不保她,自己很可能护她不住。 但他不知道父王心中到底怎么想。便是他要放了许菱,也得问过父王的意见。左思右想,萧子衡决定,还是先来问下许菱的意思。 许菱轻轻一笑:“小殿下,我觉得,待在你身边挺好。” 萧子衡听了,有些高兴,也有些忧心。却终是点点头道:“我知道了。我会尽力确保你的平安。”说着,起身离开:“父王六日后便回来了,你好好养伤。” 一晃六天过去,这日,萧宸轩回府。府中的下人都提起了十分的精神,许菱却无所事事躺在床上。她这几日遵医嘱,按时服药擦药,注意忌口休息,只觉自己快要发霉了。 下午,几日不曾出现的萧子衡来到她的房间,带来了四名侍女。一进门,他就站去许菱床前,命令四名侍女:“快点,手脚麻利些。” 四名侍女扶起许菱。许菱奇怪问:“出什么事啦?” 萧子衡笑道:“爹爹回来了。” 四名侍女开始扒许菱的小袄。许菱愈加奇怪,又问:“你让她们快点干啥啊?” 萧子衡朝着桌上一扬下巴,道:“给你换身衣服,送去我爹爹那里。” 许菱大惊!大喊道:“等等等等!你、你说什么?送我去你爹爹那里?干什么?” 萧子衡不屑哼了一声:“别总当我什么都不知道。还能干什么,不就是侍寝么!我爹爹刚回府,今夜,不知多少女人盼着他宠幸,若不是我亲自出手,这等美事能轮到你?”又对四名侍女道:“快点,谁让你们停手了?!” 许菱欲哭无泪,简直不知该说什么。萧子衡居然语重心长状道:“你既然选择不离开王府,便该努力讨我爹爹欢喜。否则,难保有时我也护你不住。往后呢,我会帮你创造机会,你自己也要争气些,如果爹爹开心,容你怀个弟弟,到时你地位自然稳固,便是萧景也再不敢动你。” 说话间,许菱的衣服已经被侍女扒得只剩肚兜和衬裙。许菱啊啊大叫:“停!停手!!”可是那四名侍女刚刚才被萧子衡斥责过,哪里敢停手。就那么把许菱的小肚兜给扯了下来! 萧子衡忽然见到那圆润的双峰和两点殷红,先是一愣,随即脸便红了,转过身去,嘟囔道:“嚷什么嚷!我不看就是了。让你以前说我毛都没长齐,现在知道害羞了?” 许菱松一口气,随即又怒道:“害羞个屁!你这小孩管得也忒宽了,你爹爹床上躺哪个女人你都要管?!” 萧子衡不高兴了。天知道他下了多大决心,才做出今天的决定。想到要送许菱去他爹爹床上,他也很不愿意。他心中情绪复杂,琢磨了半天,似乎明白了所以:他的所作所为,实在对不起他娘亲。 可是想想,娘亲都死了这么多年了,与其天天看着那些不伦不类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晃荡,还不如帮扶许菱。这么一想,才强压下心中的不快,带着侍女来找许菱。 萧子衡哼哼几声道:“我肯接纳你,你就偷笑吧!这府里的女人,哪个不是眼巴巴地望着讨好我!” 许菱眼见被侍女换上了几层薄纱衣,终于不淡定了,慌张道:“小殿下!你,你让她们退下,我有话要和你说。” 萧子衡背对着她,答道:“什么话,你说便是。” 许菱心中叫苦不迭:“不行!这事机密。你得让她们退下,我才敢说。是、是关于……关于……关于我是怎么得罪了你父王!” 这倒是勾起了萧子衡的兴趣。他转身对那些侍女道:“你们先退下。”自己走去了许菱床前坐下。 许菱没穿肚兜衬裙,身上就那几层薄纱,萧子衡又眼光直直看着她,她觉得很别扭。却听萧子衡道:“你的伤怎么还没好?”居然伸手去扯她的衣领! 许菱老脸一红:擦!你就不能假装没看清么!用力拍掉他的手,去扯被单裹住自己。 萧子衡收了手,实事求是评论道:“没好也没关系,不心疼的话,还,挺好看的。” 许菱直翻白眼,忙抬手做阻止状,免得这小孩再说出什么,把自己气吐血。萧子衡兴致勃勃催促道:“快说,你怎么会惹到我的色鬼老爹?” 许菱咬咬牙,开口道:“我会惹着你的父王,就是因为我不想陪他上床。我拒绝了他,他才发怒了,把我赶去做丫鬟。” 饶是萧子衡再老成,也不仅瞪大了眼:“你拒绝了他?为什么?” 许菱淡淡一笑:“我不喜欢他,干吗要和他上床。所以说你是小屁孩,这种事情,总该和自己喜欢的人做,才有意义。”言情小说网 萧子衡的性观念被深深动摇了。原来……这种事情,还轮得到女人说不喜欢?!还提倡两情相悦?! 许菱收了笑,板着脸道:“小殿下,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可你千万别再把我往你父王床上送。我是拼了老命才逃出来的,你要送我回去,我,我,”想了想,威胁道:“我往后再也不要理你了。” 萧子衡半天没反应,许久才答非所问道:“那,你还是处子?” 许菱一挑眉:这小孩都想啥呢?却终是答道:“那是自然!我的身体,要留给我爱的人,你可别再瞎折腾!” 萧子衡总算乖乖离开了。却不料,酉时末(晚上7点),萧宸轩还是来到了许菱屋子。后面跟着萧剑。 萧剑捧着一叠什么东西,放在桌上,离开了。萧宸轩走去许菱床边坐下。他的脸色微红,显然已经吃过饭,还喝了些小酒。 许菱心中叫苦:该不是萧子衡还是做了什么吧?否则这人怎么会一回来就找自己! 萧宸轩没甚表情去掀她的棉被,然后扶起她,一边脱她的衣服,一边道:“听说萧景误会了你,害你受委屈了。” 许菱听了,暗叹一声:果然和萧子衡有关! 这人这么快知道了发生的事情,而且版本明显有利于自己,定是萧子衡先萧景一步,说清楚了事情真相。 许菱冤枉萧子衡了。萧子衡确实向萧宸轩汇报了近日的事情,但是萧宸轩来找许菱,却和萧子衡无关。 萧宸轩那日,愤怒中说出“爷还懒得碰你”这话,不久便后悔了。他费心思把许菱弄进府里,可不是为了搁在府中,“只可远望不可亵玩”。 但萧宸轩性子傲,不愿对一个女子食言,便动起了脑子。他此次离开前将许菱推出来,的确是想借其他女人的手整许菱,却不是想弄死她,而是想让她吃点苦头,然后自动投怀送抱。他对萧景一番叮嘱,让萧景瞧着些,这才安心离去。 却不料,因为萧子衡的插手,许菱在府中混得滋润无比。倒是在皇庄时,萧景因为误会整掉了许菱半条命。萧宸轩对此有些不满,却也有些窃喜:左右她已经吃了苦头,总该学乖了吧?于是,吃过晚饭,便兴致勃勃来找许菱。 萧宸轩又去剥许菱的里衣。许菱只着一件肚兜,和他面对面坐在一张床上,只觉寒意阵阵爬去了心里。 萧宸轩拎起她,将她身体朝下搁去了自己腿上,手指抚上了她身上的伤疤,许久方低低道:“萧景下手还真重。” 他冰凉的手指沿着许菱的伤疤缓缓游走。许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却听那人又道:“可有看过大夫?” 许菱胸口被他搁在腿上,勉强抬起脑袋答话:“回殿下的话,看过大夫,吃了好几天的药,也有上药,过些日子便无碍了。” 萧宸轩又不说话了,只是缓缓抚摸她的背。许菱心惊胆颤,身子都僵了。许久,她感觉那手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背,心中一松,却忽觉腿上一凉! 那人竟然掀开了她的裙子,手抚上了她的小腿! 萧宸轩看着那双纤直圆润的腿,抚上那白皙细嫩的肌肤,声音低沉道:“让我看看……下面有没有伤着。”那手就一路向上,直奔她的下-体而去! 22春-宫 许菱被他摸到大腿内侧,忍不住抖了一下,什么镇定沉稳都破功了,慌张道:“殿、殿下!你答应过不碰我的!” 萧宸轩就知道她会提这个,可这具身体太诱人,他不愿放手。遂低低笑了一声:“哦?是吗?什么时候?” 他的手在许菱的光滑的大腿内侧流连,一字一句清晰道:“我怎么不记得了。” 许菱简直想骂娘!却只能哀哀道:“殿下,你说我赚够了五千两银子,就可以离开!” 萧宸轩轻笑道:“你一个月份银才5两,五千两,呵……”他将许菱挪了挪,贴着自己小腹,搁在了腿上。 许菱就觉胸口被一硬硬的物事戳着,脸霎时白了。 萧宸轩的坚硬被许菱胸口的柔软压着,很是舒服,便顺便蹭了几下,手也抚上了许菱的屁股揉捏。 许菱吓得几乎要哭出来!萧宸轩觉察到她的不配合,想了想:啊,对了,还有东西没用上呢!遂拎起许菱,抱她去桌边坐下,朝着桌上一堆东西一扬下巴:“送你的礼物,喜欢吗?” 许菱点头如捣蒜,磕磕巴巴道:“喜、喜欢……” 萧宸轩虚虚环住许菱的腰,笑道:“你还没看,怎么就知道喜欢。” 许菱看向他,就见那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人不似平日那般锐气,眉目间竟有几分温柔,顿觉诡异无比。她颤抖着伸出手去翻桌上的东西,无外是些漂亮的丝绸、精巧的饰品、贵重的器物。许菱翻了几下,忽然感觉萧宸轩的手在她腰际缓缓摩挲,顿时僵住了身体,收回手,扯了几下嘴角,勉强笑道:“殿下,我很喜欢。” 萧宸轩很满意。他没有对女人花过心思,但是在他的想象中,驭人之道,总有相通之处。驯服之术,不过是一顿棍棒,再加一颗甜枣。就比如,许菱遭的罪,和他送的这些礼物。 萧宸轩声音低哑道:“喜欢就好。”竟然扯掉了许菱的肚兜,低头去舔她! 他的舌尖沿着许菱锁骨处的鞭伤爬行,带来了丝丝湿暖和疼痛。许菱身体僵硬,一动不敢动。可即便是如此,那人的舌尖还是爬上了她的左峰,然后忽然偏离路线,张口含住了她的茱萸! 萧宸轩低低笑了一声,含混道:“别这么紧张……”他的牙齿轻轻咬住那小红豆,舌尖绕着许菱乳-尖转圈,间或吸允舔舐。另一只手也握住另一团柔软,按捏揉搓起来。 清晰的酥麻感自胸口传遍全身,许菱只觉耻辱恐惧,一边抬头去推他,一边带着哭腔讨饶道:“殿下,放开……” 萧浩瑞居然真松开了许菱。他站起身,将许菱搁在桌上,就去扯她的衬裙!女子姣好的胴体就这么裸-露在他的面前。 这种时候,许菱居然镇定了。她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绝望道:“殿下。许菱第一次,不懂伺候人,如果哪里没做好,还请你莫要责怪……” 萧宸轩看着许菱下-体处的那小从黑色森林,只觉脑子有些烧,伸手轻抚上那柔嫩,笑道:“小菱不懂,我教你便是。” 许菱克制着身体本能的颤抖,点头道:“我会好好学,只求殿下,放过我的家人。” 萧宸轩的手停住,不悦皱眉:“你什么意思?” 许菱抬头看他,颤着声音道:“殿下,我爹爹和弟弟呢?他们在哪里?可还安好?” 萧宸轩眯眼。他的欲-火冲击着他的身心,这种感觉让他很暴躁。他想不理这人的问题,先上完她再说。 可他终是压制着欲望,答话道:“我让他们住进城里了。郊外我没多少人手,怕出事了顾不上。” 他说得好听,许菱却明白了。萧宸轩行果然事谨慎,许建明和许滔,被萧宸轩暗中监视了。 许菱悲凉一笑:“殿下,求你,不要动他们。你想要我……我便是你的。” 萧宸轩瞬间怒了:这人居然摆出这副委屈的模样!好像是自己挟持了她家人,逼迫她和自己上床! 萧宸轩收回手,放开她,冷冷道:“我在你心中,就是那种不择手段的恶人。” 许菱一愣。她以为这话说完,萧宸轩又会暴怒离开,然后找着机会可劲地折腾她。但这句话,却让她体会出了些峰回路转的意味。萧宸轩说:“我在你心中。” 许菱心思电转。既然这人多少在意自己对他的看法,那她就有转圜余地。她要做好细作,总不能一直与萧宸轩斗争下去。 许菱垂眼,再次抬眼时,已经带上了几分温柔。她道:“殿下,我与你的接触不多,第一次上元节,第二次如意坊。后来,你也没有给我机会了解你,恕我实在无法对你做出评判。” 萧宸轩看着许菱。这人态度温和,不卑不亢,仿佛她真有资本和自己谈条件一般。萧宸轩莫名被激起了性子,松开许菱,随手扯了他送许菱的丝绸,裹在她身上:“好,既然你这么说,我便给你机会。过几日你伤好了,就来做我的贴身婢女。” 萧宸轩意味不明看了许菱一眼,转身离开。 ——这天下,都尽在我囊中,又何愁拿不下一个小小的你。 许菱就这么荣升为萧宸轩的婢女。 许菱很庆幸。那日她说的话,诱导意向其实已经很明显,所幸萧宸轩并未多想,还遂了她的愿。 可没几日,许菱就庆幸不起来了。 萧宸轩让她睡在他的耳房,一到晚上,便找女人来颠鸾倒凤,那依依呀呀的声音传来,许菱被吵得不得安生。 这样便罢了。折腾了几天,萧宸轩换新花样了。 这一晚,水桃进屋后,房中半响没声音。许菱近日太累,迷糊着就睡着了,却听见萧宸轩唤:“许菱,倒茶进来。” 许菱赶忙揉揉眼睛起身,泡好了茶端进去,进房一看,立时清醒了。 就见萧宸轩只披一件里衣,坐在床沿。水桃全身赤-裸跪在他的腿间,撅着屁股对着许菱,正在一吞一吐地伺候萧宸轩的物事。 许菱脸刷得红了,急急走去桌边,放下茶,就想出去。 萧宸轩却唤道:“谁让你走了?两壶茶都端过来。” 许菱一愣。扭头看去,桌上早就有一壶茶,已经凉了。许菱一手端着一壶茶,走到了床边不远处。 萧宸轩指着床边的茶几道:“倒两杯,一杯热的,一杯凉的。” 许菱哆嗦着手倒了两杯茶。她知道萧宸轩想干什么了。 水桃缓缓抬头,将萧宸轩的硕大吐了出来,临了粉嫩的舌尖还在那顶端舔了一下,显然是万分熟练。这才向许菱伸出手:“热茶。” 许菱捧着那热茶,递给水桃。 水桃夸张地一声尖叫!将那茶杯摔在了地上!斥道:“你傻啊!想烫坏殿下吗?” 许菱叫苦不迭。便是她已经知道这两人要玩“冰火两重天”,也不能表现出来啊!这身子,是个没有经验的处子啊! 萧宸轩不甚介意道:“先凉的吧。” 许菱这才端了另一杯凉茶给水桃。水桃灌了一口茶,也没咽下去,就这么含着茶,开始吞咽萧宸轩的坚硬。 萧宸轩仰头吸气。温度的落差显然让他很愉悦,他眯眼享受了片刻,又睁眼看着许菱道:“你看着,那茶是用来干吗的,调好温度再端来。” 许菱点头“哦”了一声,转身调着温度倒了茶。萧宸轩却不收回眼光,只是一直看着她。这人正在情-欲之中,连带那眼神也尽是赤-裸的情-色之意,眼光放荡地上下视奸许菱的身体。许菱被他盯得心中发毛,只想拔腿逃跑,偏偏还得站在一边看着,随时为水桃端茶送水。 终于,冷热交替七八次后,萧宸轩推开水桃,将她扔去床上,抱住她一个挺身,猛烈进攻起来。 许菱扔下茶壶就跑。 萧宸轩却又喝道:“站住。许菱,过来,你看着她。” 许菱心中暗骂这人变态,却不得不停步转身,一点点抬头往床上看。 就见萧宸轩在迅猛进攻的间隙,拧着水桃的下巴,将她的脸转向自己。水桃一脸的媚意,失神地呻-吟。 萧宸轩轻笑道:“你看,她像不像你?” 他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,带着种说不出的蛊惑之意。许菱心中一跳。她早清楚水桃和自己很像,但这时忽然被萧宸轩提起,立时感觉,面前的场景万分怪异。 萧宸轩的另一只手握住水桃的雪峰揉捏,那小兔被他肆意挤成各种形状。萧宸轩蛊惑一般道:“看,就像,我在玩弄你。” 说着,猛地将那火热从水桃体内抽出,让她跪趴在床上,头朝向许菱,掐住她的腰肢,再次进入,大力抽-插起来。 他俯身在水桃耳边,命令道:“水桃,抬头。” 水桃很配合地抬头望向前方。 萧宸轩也抬头,看向许菱,眼神暗沉道:“看……像不像,我在干你。” 许菱被深深震慑了。她看着一脸迷离的水桃,心狂跳起来,一瞬间竟产生了幻觉,似乎那个被萧宸轩搂着凶猛进入的人……是自己。 此想法一出,许菱的脸刷得白了。她再也坚持不住,慌张道了句“我先走了!”跌跌撞撞逃出了房间。 身后传来了萧宸轩的笑声。 许菱死活都不肯在那种时候进萧宸轩房间了。 又是一晚,萧宸轩在房间里喊了几嗓子,许菱没有出现,倒是来了另一名婢女。那女孩眉梢眼角尽是春意,朝萧宸轩柔柔道:“殿下,请问何事?” 萧宸轩气结。一瞬间,他真想扔开身下的女人,挖地三尺翻出许菱,狠狠地欺负她,定要让她哭着求饶! 但他终是压下这种欲望,扫兴吼了一声:“滚!” 许菱躲在门外,听到那声怒吼,欲哭无泪。 如此斗智斗勇过了小半个月,许菱心力憔悴。某日,萧子衡来看许菱时,奇怪道:“许菱,你脸色怎么这么差?” 许菱看了看一边批阅奏章的萧宸轩,苦兮兮道:“小殿下,我……我最近没睡好觉。” 萧子衡愈加疑惑:“你不是挺能睡的么。我那的人,都说你吃得又多,睡得又沉。那时脸上还见长了些肉,现在都瘦回去了。” 许菱听他提到那时的生活,百感交集,真想涕泪交流抱住他哭嚎:“小殿下!你带我走吧!”面上却只能干笑。 结果当晚,萧宸轩就把许菱赶出了耳房,给了她一间单房,这才暂时结束了许菱灾难史。 如此,又过了几日。某个晚上,许菱回房睡觉时,惊讶发现,不知是谁,在自己枕头下放了一个小香囊。 23赈灾 许菱很奇怪,第一反应就是:难道是巫蛊之术?可自己最近挺低调啊。 打开一看,心中就是一惊!连忙收好香囊,走去锁上房门,这才小心翼翼将香囊里的东西倒在手上。 是一颗解药。 再看那香囊,果然绣了一个模样特别的灵芝。那是萧浩瑞的代表,寓“祥瑞”之意。 许菱拿了茶水,送服了解药,又将那香囊仔细收好。这才坐下,思考这件事情。 这解药……却不知是谁送来的? 她的房间在萧宸轩的殿阁中,虽然经常有人来往,但毕竟是紧要之地。所以,那送解药之人,必定是萧宸轩府中之人无疑。这就意味着…… 萧浩瑞还安插了别的细作在萧宸轩身边。 许菱心中忽觉一暖。那感觉,就像地下党孤身一人潜伏在敌人后方,却突然发现,这里竟然还有自己的同志。 却又忽觉有些悲凉。萧浩瑞显然已经告诉了这位“同志”自己的真实身份。以此推断,此人应该甚得萧浩瑞信任。萧浩瑞的信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。所以,很可能,这人已经在萧宸轩府上呆了许多年,并且多次以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。 会是多久呢?三年?五年?十年? 许菱幽幽一叹。这么多年的双重身份,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分辨清楚,自己到底是谁?到底是萧浩瑞的细作,还是萧宸轩的属下? 这么多年,他又做过多少表里不一的事情?多少次当面笑脸,背后刀枪?午夜梦回,他还会不会痛苦迷茫?还是……他根本已经麻木? 许菱打了个寒颤。她突然非常恐惧。让她这样过上几年,她怕自己会撑不下去。 便是此刻,许菱在心中暗自决定:在解毒没有眉目的情况下,与其慢刀子杀人,日日恐惧担忧,还不如尽力协助萧浩瑞,打压萧宸轩的势力。那么或许……萧宸轩势力渐微之日,她还能想办法获得自由。 许菱爬上床,在被子里蜷成一团,紧紧抱住自己。她想,左右这两个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人。既然萧浩瑞先了一着,我也……只能对不住萧宸轩了。 二月,萧宸轩很忙。许菱知道原因。 萧宸轩自然不会与许菱谈论政事。但非机密的一般性事件,也不会特意瞒着她。 萧宸轩的属下有时会来殿里找他议事。许菱帮他们沏茶时,听见了些风声:西北水灾,朝廷赈济不力,难民生事,终成暴-乱。萧宸轩近期就要前往灾区,镇压暴-乱,安抚难民。 屋内的几名官员终于离开。许菱这才进屋打扫。她很懂分寸,除了沏茶时,并不在殿内杵着,这点很讨萧宸轩喜欢。 萧宸轩近来有些疲惫,找女人的次数也少了许多,府中女人自然不甘寂寞,时不时用各种名目前来邀宠。就听一娇柔的声音道:“殿下,喝点降火汤吧。” 萧宸轩抬头一看,就见水桃站在门口,正万般柔情望着自己。 萧宸轩按按眉心,搁下笔道:“进来吧。” 水桃进门,将那汤水放在书桌上,走上前,帮萧宸轩按捏太阳穴,轻声道:“殿下近来辛苦了。” 萧宸轩被她按得很舒服,闭了眼靠去椅子上。水桃又道:“殿下可要保重身体。看殿下这般忙碌,水桃万分心疼……” 萧宸轩微微皱眉:类似的关心话语,听一次窝心,听十次,却是无趣。遂淡淡打断她:“后日我要出外一趟,届时会带上你,你准备一下。” 水桃大喜,连忙走去书桌前,躬身行礼:“水桃谢过殿下。” 萧宸轩本来还想让她按按脑袋,她却跑去行礼道谢。萧宸轩顿时没了兴致,索性挥挥手道:“行了,下去吧。” 水桃不料他就赶自己走,有些失望,但随即又欢喜告退。殿下带她出门,这可是府里女人做梦都想的好事,足够她得意一年半载了。 许菱一直在书柜边掸灰,听言后无意识放缓了速度。 继小香囊后,前日,她又在枕头下摸到了一张纸条。纸条指示,萧宸轩近日要前往灾区,让她想办法跟着一起去。 她正愁这事。她不知道萧宸轩会不会带女人出去。可既然他说要带水桃去,那自己也有机会。水桃实为萧宸轩的女人,却没有名分,若要带出外,就只能作为他的婢女。 许菱不清楚萧宸轩的打算,思索片刻,还是决定先埋个伏笔。遂微微转身,侧对着萧宸轩,心不在焉地掸灰,眼光却看向他。 萧宸轩回望她,她又立时收回目光。可不过多久,又偷偷看他。 如此反复几次,萧宸轩终于放下笔,发话了:“行了,你想说什么,现在就说。” 许菱一副被抓包的尴尬,呐呐着开口道:“我听说……西北遭灾了,不知道梁州是不是也在灾区?” 萧宸轩明白了。许菱儿时就被卖去了梁州,在那呆了近十年,定是感情深厚。是以,担心那里的旧识。遂点头道:“梁州也在灾区。” 许菱脸立时垮了。 萧宸轩眼中有了些笑意:“你想去看看吗?” 许菱猛地扭头看他,目光之中尽是希冀,张了张嘴,小心翼翼问了句:“我也可以去吗?” 萧宸轩本来就想带许菱外出,但见到她自己想去,反而故作姿态了:“我带水桃去,是因为她可以陪我上床,带你去干啥?不带。” 许菱心中暗自咒骂,一扯嘴角笑道:“殿下,你可以随时耍我玩,解闷啊!”说着,指着自己鼻子道:“谁能比我更逗?” 萧宸轩看着她憋气的样子,只觉心情愉悦,嘴角微翘点头道:“这理由不错。” 萧宸轩终是带着许菱,前往西北雍州。孟昭坤也带领御林军左三卫随行。 半个月后,他们到达雍州,入住知府府邸。 这日戌时末(21点),水桃来到萧宸轩房前。许菱正坐在耳房小榻上,见着她,犹豫了会,终是起身上前,挡住她的路,低低道:“水姨,近日殿下繁忙,情绪不佳,不如……你今晚别去了。” 水桃被她拦了路,也不恼,只笑道:“殿下为何情绪不佳?” 许菱自然知道原因,却不便告诉她,摇摇头道:“奴婢也不清楚。” 水桃微微一笑,忽然大声道:“殿下劳累,水桃自当为他分忧,岂能似你这般,只顾自保?” 许菱眼角一抽:好嘛!好心没好报!你要进去找骂,我还能拦着你不成?遂后退一步,让开了路,朝水桃躬身一礼:“水姨请自便。” 水桃瞟了她一眼,这才堆起笑脸,推开了房门。 许菱见她关上房门,暗叹口气。 萧宸轩情绪不佳,自然和此次灾情有关。 前几日,萧宸轩带着大部队抵达雍州。一路上,只见饿殍遍地,民不聊生。又有流民不满朝廷,聚集了几万人,占了雍州边的秦岭,揭竿而起。 许菱跟着萧宸轩,眼见他布置事宜,倒是有条不紊。到雍州伊始,萧宸轩就领御林军及雍州、梁州几州军士镇压叛乱,手段强硬血腥,却立时震慑住了那班乱民。 就在叛军人心惶惶之际,萧宸轩忽然发布昭告,声明只究罪首、不责胁从,一些叛军自然起了异心。再收买一些难民,在乱民中散布谣言、挑拨事端。不几日,叛军内部便生了动乱,头领在混乱中被杀,其余人等,一部分被俘,一部分作鸟兽散。不过短短几日,就稳定了局面。 叛乱基本平定,接下来便是赈灾。萧宸轩此次有备而来,又早早遣人手召集西北各城显贵来雍州,逼迫他们出钱出粮,灾情迅速得到了控制。 照理来说,此番萧宸轩的手段堪称精彩,便是不春风得意,也实在不该情绪不佳。 可某个人的出现,却让萧宸轩瞬间暴怒了。 今日申时(15点),许菱正在萧宸轩房间打扫卫生,就听萧剑传报:“殿下,林大人求见。” 萧宸轩脸色立时有些阴沉,将手上的文书放下,森森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 许菱便暂停工作,去偏房泡茶。出门时,见着一瘦高个的中年男子急急行来。 许菱泡好茶,端去房间。可还没有走到房门,就听见瓷器砸碎的声音,接着是萧宸轩的一声怒吼:“这笔钱你也敢动!!” 许菱停了步,不再上前。 房内传来林大人絮絮叨叨的解释与求饶声,许菱离得远,听不清。 萧剑却上前道:“把茶放下,你去别处待着。” 许菱低低应是,走去了院门口,心中却开始琢磨这事。 萧宸轩怒了。原因是“林大人”动了某笔钱。 是什么钱呢? 萧宸轩势力已经很大,如果只是笔普通的钱,他应当不会在意。 联想到朝廷拨了一百万两款银赈济灾民,灾情却一直没有得到缓解。时机太过凑巧,许菱暗道:难道林大人动的,就是此次水灾的赈济款银? 这么一想,许菱心中立时一凛:这可是大事!贪污赈济款银,赈灾不力,最终导致流民动乱。这个屎盆子如果能扣在萧宸轩头上,绝对会让他脱一层皮,无怪乎他如此愤怒。 可是随即,许菱心念又是一转:不,这种大事,萧宸轩一定会当机立断,弃卒保帅。现在指不准,他就在里面恩威并施,劝林大人自我牺牲,哪会让事态发展到牵扯出自己! 一盏茶后(15分钟),林大人推门出来了。 许菱偷偷打量他。就见林大人表情深沉,一副凝重的模样。许菱微微皱眉:这人的表情,明显是正在算计谋划,哪里有半点心灰意冷! 这说明什么? ——萧宸轩没有舍弃他! 萧宸轩为何不舍弃他? ——原因不外乎二。第一,林大人犯得事不大,萧宸轩可以保住他。第二,林大人犯得事虽大,但他本身太重要,萧宸轩不得不保他。 许菱见林大人走了,这才上前端起茶壶,朝房间走去。 萧宸轩背对门负手而立。许菱刚刚踏进门,就听他一声怒吼:“滚出去!”随即一个花瓶就砸碎在地上。 许菱抱着茶壶就跑。 她不是傻到去找骂的。她只是想确定状况。 萧宸轩自小习帝王之术,自然深谙驭人之道。最初那一声怒斥“这笔钱你也敢动”,也可能是想吓唬林大人。待林大人心惊胆战之际,再来个怀柔,深情安抚一番。被这么一折腾,谁能不感激涕零,自此铁了心为他卖命? 是以许菱要去看看。如果萧宸轩平心静气,自然说明,林大人犯得事不大,她根本就是多想了。如果萧宸轩情绪不佳,那林大人动的,很可能就是赈济款银,只是萧宸轩不能或是不愿舍弃他。 许菱心下了然,同时暗自决定,她要找个法子和萧浩瑞联系,告诉他这一消息。 许菱自林大人走后,一直都小心翼翼,生怕哪里惹萧宸轩不高兴,好容易熬到了晚上,水桃居然来送死了。 水桃进门后,房内许久没有动静。许菱心中暗自奇怪。她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睡,也不敢离开去睡,便又等了一刻钟(30分钟),房间还是没有声音。许菱终于坐不住了,起身泡了壶茶,推开房门。 房间里诡异的安静。萧宸轩坐在书桌后,面无表情地翻文书。水桃赤身裸体跪在地上,脸色苍白,嘴唇青紫,摇摇欲坠。 24同伙 许菱看着,就是一个哆嗦。这是二月啊!春寒料峭的二月啊!萧宸轩也真够狠心! 许菱轻手轻脚走去书桌边,放下茶壶,看了水桃一眼,又退了出去。 没过一会,她一手拎着一桶木炭,一手拿着火钳进来了,打开地炉,开始加木炭。 她不敢给水桃披衣服,只能把炉子烧热些。 加好木炭,许菱又悄悄退了出去。 许菱缩在耳房榻上,又等了半个时辰(一个小时),房间还是没有动静,实在坐不住了。她知道多管闲事不好。可既然看见了,什么都不做,又于心不安。思前想后,终是起身推开门,心中便是一惊。水桃已经躺在地上,不醒人事了! 萧宸轩依旧面无表情翻看着文书。许菱咬牙,走去床榻边,拿了一件外袍,很自然地披去了萧宸轩身上,前所未有地温柔道:“殿下,夜深了,安歇吧。” 话一出口,许菱自己都被吓着了。原来……自己温柔地说话,是这个声音啊! 萧宸轩一瞬间产生了幻觉,好似回到了五年以前,他的侧妃也是这般温情对他道:“殿下,夜深了,安歇吧。” 他扭头看许菱,见她难得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,心口莫名就舒畅了些。 他忽然有些感叹。想当初,他年轻气盛,喜欢尝试各种各样的女人。侧妃跟着自己,没少因为这个受委屈,后来……更因为那个贱人,命丧黄泉。可是,这么多年过去了,原来,能讨自己欢心的,居然还是侧妃那种类型。 萧宸轩冷哼一声道:“我睡不睡,和你有什么关系?难道你要陪我睡?” 许菱白了脸,退后两步,指指地上的水桃道:“水姨陪你睡。”说着,畏缩抬头看了萧宸轩一眼,小声道:“你再不快点,她就凉了。” 萧宸轩无语:这话说得,什么叫“她就凉了”!自己难道会没有分寸? 许菱见他面色稍缓,又鼓起勇气道:“我,我去打水给她洗洗,然后……你们早些安歇吧。”说完,拔腿就走。 萧宸轩喝道:“站住!” 许菱停步,心中叫苦。 萧宸轩的声音从许菱身后传来,不辨喜怒:“你去找萧剑,让他打水过来。你回房休息,不用守了。” 许菱的心霎时回落,松一口气,赶忙离去。 第二天一早,许菱起床,盘好头后,从包裹里摸出一支造型奇特的玉簪,插在头发上。这才去伺候萧宸轩起床。 房中有些凌乱。萧宸轩精神不错,看来是昨晚饱餐了一顿,消了些闷气。许菱心中腹诽:这人太不怜香惜玉。水桃昨晚都那样了,他居然还下得去手。被这么折腾一下,估计人都没了半条命。 萧宸轩淡淡道:“秦岭那边还有些事,今天我要出去一趟。” 许菱点点头,躬身去帮他系腰带。 萧宸轩突然伸手,拔了她头上的玉簪! 许菱大惊!这玉簪是临出发前,她在枕头底下找到的。这次随行人员中,有萧浩瑞的人,玉簪便是给她做联络之用。 萧宸轩皱眉瞧着那玉簪,也不说话。 许菱心中七上八下,不知哪里出了问题,慌忙直起身呐呐道:“殿下,你……” 萧宸轩研究了许久,不确定道:“这是,我上次送你的?” 许菱心思电转:原来如此!这人根本就不记得他送过什么给自己。可若她答不是,依这人的性子,难保不会心中不快,一甩手就把簪子扔了,到时她两眼一抹瞎,要怎么联系萧浩瑞?遂咬咬牙答道:“是,殿下,是你送我的。你……要收回去吗?” 萧宸轩眼中有了些笑意:“低头。” 许菱乖乖低头。萧宸轩帮她把玉簪插回了发上,又表情柔和欣赏了一会,这才道:“送了你,便是你的,哪有收回来的道理。” 许菱一边暗自庆幸,一边垂眼含羞道:“喜欢它的颜色,便用上了。” 萧宸轩点点头,伸手卡住许菱下巴,低低道了句:“你喜欢,下次再送你。”头便凑了上来,吻上了她的唇。 这个吻不似他的人那般霸道,却很直白。萧宸轩捏住许菱的脸,啃噬许菱的唇瓣,撬开许菱的牙齿,舌头伸进去,在许菱的口腔四处舔舐搅弄。 许菱直觉害怕,仿佛这不只是一个吻,而是一个宣告。萧宸轩的吻仿佛在说:先来一道开胃小菜,然后,再一点一点吃掉你。 许菱不敢挣扎。她的想法很简单:这人已经穿好了衣服,又有事要处理,吻完了自然会走,不会对她有下一步动作。萧宸轩却觉得:这人如此乖顺,是礼物的功劳啊!一根玉簪换一个吻,划算。 一吻过后,萧宸轩眸色深沉看着许菱,手指抚上许菱微微红肿的双唇,笑道:“今天真乖。”这才转身离去。 许菱待他走后,便戴着玉簪,在府中四处晃荡。 一个上午过去了,没有人来找她。 许菱想了想,又跑回自己屋子,去翻枕头被子,却什么都没找到,心中不免有些着急:萧浩瑞的手下,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?自己在知府府邸呆着,他能不能见到?就算他见到自己,会不会注意到自己头上那不起眼的玉簪? 许菱暗自焦急。她没法出府,不便自己和萧浩瑞联系。可事不宜迟,拖太久了,萧宸轩肯定会把证据处理干净。 就这么忧心忡忡挨到傍晚,萧宸轩回来了。许菱没法再到处逛,只能守在院子里伺候他,亥时末(23点)才回到自己房间,又翻了翻枕头被子,还是什么都没有。 许菱无奈,只得将那玉簪放在床头,洗漱休息。 半夜,许菱被窒息感闷醒。微微睁眼,发现自己的嘴被人捂住了!眼睛也被蒙上了布。 一个低沉的男声道:“许菱,别嚷,我是三爷的人。” 许菱点点头。 那人松开了手。许菱想把眼睛上的布扯了,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也被捆了起来!登时怒了:这人太过分了! 那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,低低道:“安全起见,还请见谅。” 许菱冷冷一笑:“我被你捆在床上,又看不见你,你自然是足够安全。” 那人对她的怒气视若无睹,只道:“你找我有事?” 许菱勉强敛了情绪,也不答话,只问道:“林大人是何人?” 那人似是想了想:“户部侍郎林盛?他是宸王的人,虽然是官员,却与很多商家联系甚密。” 许菱听言,更觉得自己的猜测89不离十,又问:“他是不是负责管理此次的赈灾款银?” 那人答话:“是,有什么问题吗?” 许菱便将昨日下午的事情叙述了一遍,最后道:“他可能贪污了很大一笔赈灾款银。” 那人沉吟半响,缓缓道:“你有没有证据?” 许菱嗤笑一声:“我一个婢女,你问我要证据?你不是御林军么?自己去打探一番,不就清楚了!” 那人听言心中一惊,沉声道:“你说什么?” 许菱一声冷哼:“我说你是御林军。我这里防守也算严密,你却能进来,只可能是两种人,御林军或府邸侍卫。再联系到宸王白天不在,那么好的时机你都没有出现,只可能因为你是御林军,随宸王殿下去了秦岭。” 那人不说话了。 许菱摆了他一道,心中总算舒坦了些,便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,只道:“三爷肯定不只派了你一人,你让你手下去盯着林盛。如果我所料不错,他近日必定有所动作。这样的话,消息便可以上报三爷。” 那人沉默半响,方才应了声:“好。”说着,上前一步,解开她的手。 许菱揉着手腕,却不再去扯脸上的布,只长叹一声:“快走吧,自己小心。” 却说,这两人谈论的对象——林大人林盛,最近很烦躁。 他是宸王殿下远到可以忽略的亲戚。三十五岁那年,进士及第时,这层关系突然被宸王殿下发现,之后便在官场上风生水起,步步高升。 他知道,这离不开宸王殿下明里暗里的提携。因此,身为户部侍郎,他的主要工作不是管理国家钱财,而是帮宸王殿下敛财。 他脑子活、懂分寸、知进退,暗中扶持了一批商人,提供官家便利,换取牟利。在他为宸王殿下经营钱财的十年里,宸王殿下财源滚滚,日子过得滋润无比,因此对他非常重视。 可是最近,他却栽在了一个人身上。 林盛是个聪明人,知道“急流勇退谓之知机”。他年纪大了,便考虑挑选个继承人,好好培养,方便将来抽身而退,安养晚年。几番思考,他选上了户部员外郎王昌峰,开始有意识地带着王昌峰出外做事。 可是,他只看出王昌峰是个可造之才,却没看出王昌峰的急功近利。宸王殿下近日手头吃紧,让林盛想办法多弄些银子。林盛顺口转告了王昌峰,却不料王昌峰上了心,竟然将手伸向了水灾赈济款银。 待林盛发现这一切时,木已成舟。他身为赈济款银主管者,下属做出了这种事,他也难辞其咎。是以,为了逃脱责罚,决定偷偷遮着。 却不料,流民造反,事情闹大了。宸王殿下来后,一番查探,就发现了问题,气得当场就想杀了他。 但最后,宸王殿下看在他多年尽忠的份上,也舍不得他这个理财得力的下手,还是决定保他。 这几日,他都在忙着做平账目,又从别地调动银两,填补漏洞,忙得焦头烂额。 却不料,事情再起波澜。 京城传来消息,几名御史大夫联名上奏折,弹劾他贪污赈灾款银。皇上不悦,派瑞王萧浩瑞前来调查。 林盛惶恐了,放下手头事物,跑去找宸王殿下。 *** 许菱发觉,今日,萧宸轩收到飞鸽传书后,就一直情绪不佳。 她自然不能多问多看,只能在心中暗自猜测:“难道是萧浩瑞出手了?” 果然,一个时辰后,林盛出现了,进一步验证了她的想法。 林盛与萧宸轩关着房门,密谈了半个时辰,这才急急离去。 下午,林盛又来了。这次他只呆了一炷香时间(5分钟),便匆匆离去。 许菱心中奇怪,回到房间。 萧宸轩正在看一叠账册。想来林盛过来,就是为了送这账册。 许菱四处磨蹭了半天,这才鼓起勇气走去萧宸轩的身边,意图看个究竟。 萧宸轩正心烦,见她过来,忽然伸手,搂住她的腰将她拎起,搁在了自己腿上!手紧跟着钻进了她的衣服,在她的身上四下抚摸起来! 25贪恋 萧宸轩的手掀开许菱的衣摆,在她的身上四下抚摸。 许菱心中惶恐,愈加觉得,再这么尽职尽责下去,迟早有一天会自己被这人吃干抹尽,连骨头渣都不剩。 萧宸轩见她只是僵着身子,并没反抗,心中稍稍舒坦。那手更是肆无忌惮,摸去了许菱胸前,一边按揉她的丰盈,一边用手指揉搓那颗小红豆。 许菱只觉血液腾得烧上了脸,立时挣扎起来。 可她长得娇小,萧宸轩却身材高大。他将许菱圈在怀里,就像圈着个小孩似的。 萧宸轩舔了舔她的耳垂:“别动,我就摸摸。” 许菱心道:屁!你还舔我!男人的声音伴着热气喷在许菱的耳朵里,许菱声音都打颤了:“殿下,摸也不可以。” 萧宸轩轻笑了一声,不理她,一手逗弄许菱的身体,另一手去翻那账册。 看完一页,翻页,萧宸轩又将手伸进了许菱的裙子,摸上了许菱的大腿。 许菱觉得自己太特么的有职业操守了。这种时刻,她居然还偷偷瞥了那账册一眼,立时明白了,为何这人丝毫不瞒着自己。 账册上的字她都认识,可是,凑在一起,她不明白。 林盛倒是个人才,一本账册而已,居然用上了密语。萧宸轩便是仗着这个,才有恃无恐。 她起先以为,这是水灾赈济的账目。现在看来,不可能。这是林盛自己的账目。 许菱还想多看一眼,却听见萧宸轩淡淡道:“怎么办,我想要了。你给我口-交好不好?”说着,一手掰着她的脸,吻上了她的唇,舌头色-情的扫过她的牙齿,再微微退开,盯着许菱道:“口-交吧,上次你见过水桃做了,很容易的。” 许菱心中骂娘,只觉这人逻辑差极,容易和愿意是一码事吗?嘴上道:“……殿下,你先放下我。” 萧宸轩却以为她同意了,先是一愣,立时觉得下身胀痛,果然爽快放开了她。 许菱脚一沾地,拔腿就跑!一边跑一边嚷嚷:“殿下答应过不碰我!” 萧宸轩怒!这人竟敢耍他!嗖得站起身,就想叫人抓住许菱。 却见一俊朗的男子冲进院子,拉了许菱的手,站去她身前,瞪着萧宸轩道:“小菱!他又欺负你了?” 萧宸轩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:孟昭坤! 萧宸轩不敢怠慢,立时将那账本锁去了书桌中。这才转身,皱眉道:“你让人监视我?!” 孟昭坤嗤道:“我监视你作甚?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,一天到晚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!” 萧宸轩仍是怀疑道:“那你怎么会突然过来?” 孟昭坤昂头挺胸道:“今天我没事,要找小菱出去玩。”说着,抓着许菱的手就要往外走,一边道:“你别想拦着我,否则,我就把你设计买小菱的事情告诉皇上。” 这人话说得像小孩过家家一般,萧宸轩只觉和他争辩是拉低了自己档次,只得朝许菱喝道:“许菱!过来!” 许菱哭丧着脸,死活不肯过去,口中道:“殿下,殿下,你就饶了我吧!” 孟昭坤听了,更是一副正义感爆棚的模样:“我早警告过你,不许欺负许菱!你设计强买了她的事情我还没和你计较,你再这样,别怪我不念亲情!” 萧宸轩嘴角抽搐。他突然很希望萧子衡在场。也就萧子衡那个年纪,才可以和这傻子打嘴仗。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,居然弄清了自己买许菱的内-幕。现下一口一个要上报皇上,威胁自己不许欺负许菱。自己拉不下脸和他争,又不可能真对他下死手,他倒是顺杆子往上爬了!一天到晚趾高气昂领着一班兄弟在自己跟前晃荡,真是要多烦就有多烦! 萧宸轩真想抽时间好好整治下孟昭坤。可他还有账册要看,还有萧浩瑞要应付,实在没时间和这个傻子纠缠。 想他从来不将萧浩瑞放在眼里,可那人偏偏总有法子揪住他不放。这一次,那人又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林盛贪污的消息,叫手下的御史大夫上书弹劾林盛。这么明显的伎俩,居然没几人看出来,就连皇上都认为此人公正无偏袒,派他来查探事情真相。 林盛帮萧宸轩打理财产,每年都会做一本账册,细细记录牟利与支出。这账册涉及机密太多,上午两人便商量着要把它销毁。往年的账册都是三月对账完毕,再行销毁。今年却不能等了。萧宸轩让林盛回去速速对账,他也得赶着将账本看完。 萧宸轩深吸气,喝道:“都给我滚!”再不理许菱和孟昭坤,转身回房。 许菱跟着孟昭坤出了知府府,心中才稍稍平静,笑问道:“孟大哥,你打算带我去哪里玩?” 孟昭坤看着她,心中很是负疚。那日皇庄别后,他和樊群奔走了几日,终于弄清了许菱被卖进宸王府的内-幕。可面对他义愤的指责,萧宸轩只是嗤笑回问:“便是如此,你能奈何?” 孟昭坤其实知道,刚刚自己那番威胁,不过是胡搅蛮缠,护得住许菱一时,护不住她一世。宸王势力如日中天,强买个把民女根本不值一提。若是自己真将此事捅去皇上那,估计萧宸轩不会有事,反倒是自己的家人会被迁怒。 孟昭坤一时没了对策,很是低落。却不料,许菱得知一切后,意外的平心静气。她甚至安抚孟昭坤,告诉他,萧宸轩其实允许她自己赚钱赎身。她会设法赚够银子,然后离开宸王府。自此,孟昭坤便对此上了心。 这不,他时时留心,近日还真找着了机会。 原来,雍州城中有个画手,不仅画得一手好画,还有副侠义心肠。他家境只是小康,无法帮助灾民太多。于是想了个法子,召集了周边的一些相熟的画手,又联系了一些富贵人家,想举行一个画展拍卖,换些银子救助难民。 可他毕竟只擅画画,不通人情。奔波了许多天,得到的回复都很冷淡。 就在画手心灰意冷之际,某天,他在酒楼里偶遇孟昭坤。 孟昭坤听了他的想法,万分支持。正巧,萧宸轩召集周边富贵人家,索要钱粮。孟昭坤便在萧宸轩离去后,“顺便”向众人传达了这一消息:“后日有个画展拍卖,诚邀诸位参加!” 众人唯唯点头应是。 孟昭坤的身份摆在那,谁都以为他的话出自萧宸轩的授意,也因此认为,那画展拍卖上,萧宸轩会出现。现下,大家的钱粮已经交了上去,还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,让他们向宸王殿下献媚,他们是一万个乐意。 谁说孟小爷不灵光?瞧这“狐假虎威”的事情,做得多爽畅。 孟昭坤边走边解释。但他没有直说,他找许菱来,是想给许菱一个机会,让她试试,能不能卖画赚钱。 许菱果然疑惑道:“那你想让我去干嘛?” 孟昭坤嘿嘿一笑:“画师人手不够,所以拉你去。左右你也无事。” 许菱皱眉道:“人手不够?不可能啊。你刚说,你还在城里张贴了公告,邀请大户前去参加。这么一来,有钱人肯定多。远近的画师知道了,怎么会放弃这次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?” 孟昭坤被许菱一番话梗在那里。他不料许菱这个都猜得出,嘿嘿傻笑几声,忽然大叫:“哎呀!小菱你看,我们到了!” 许菱转头望去,果然见到前面有座甚气派的大院,几名御林军服侍打扮的人站在院门口登记,院外人流涌动,真是热闹非凡。便也不再多说,跟着孟昭坤走了过去。 见到院门口人多,孟昭坤笑得眉眼弯弯。他想趁机拉许菱的手,带着她挤进去。却不料,有几人眼尖,老远见着了他,立时堆着笑脸迎了上来,问候道:“孟大人!”“孟大人来得真早!” 又有人听见这话,也围了过来。孟昭坤立时被人团团围住,许菱就被冲开了。 许菱也不恼,乖乖站在一边四下打量。却见樊群坐在院门边的桌子边,另外几个御林军正在……收钱!许菱一眼望去,就看见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,顿时嘴角抽搐。 樊群见到了许菱,起身笑道:“哟,这不是小菱么!过来吧!” 人群给她让出了条路。 许菱上前,走到樊群身边,低声问:“你们怎么现在就收钱啊?” 樊群也压低声道:“没办法,来的人太多了,不可能都放进去,所以收五百两作为入场费。” 许菱听了,只觉想笑,继续和他低语:“你说他们最后发现,宸王殿下根本不来,会不会气得宰了小孟?” 樊群也挤眉弄眼道:“想宰小孟的人多了去了,不多他们几个!” 许菱瞪他一眼,眼中却尽是笑意:“你还好意思自称大哥?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么?” 樊群挑眉:“我怎么觉得,你比我更高兴呢?” 许菱终于嘻嘻笑出了声。她呼出一口浊气,只觉通体畅快,格外轻松。 那边,孟昭坤终于逃出了人群,摆摆手道:“诸位,殿下突然有事,我也不知道他啥时才来。我先进去,失陪,失陪。” 孟昭坤几步窜进了院子,方才舒了口气。却见许菱笑盈盈盯着自己不放,别扭道:“小菱,你看我干吗?” 许菱装模作样叹气道:“孟大哥,我一直以为,你是个没有心机的主,却不料……唉!” 她本意是指,孟昭坤居然也会借萧宸轩名义,吸引这些有钱人。孟昭坤却以为,自己的打算被她看穿了。 孟昭坤停步,转身面对许菱,双手搭上她的双肩,认真道:“小菱,虽不知为何,但我知道,你不想要我的帮助。可我也清楚,你不愿待在大殿下府上,你想要自由之身。今日是个机会。我和弟兄们打过招呼,你画画卖的银子,给你自己留着。你能赚多少是多少,早些还了殿下五千两,也好早日离开。” 许菱一愣。当初她用那理由安抚孟昭坤,不过是不愿牵扯他入局,却不料,这人竟然上了心。 孟昭坤双眼清澈明亮,目光真挚坦诚。许菱忽然觉得,自己不配站在他的身边。这么干净的人,会愈加显得自己无耻龌龊。 不说她利用孟昭坤引出萧宸轩的事,单说他对自己的心思。许菱还在酒楼外画画时,就慢慢觉察,这个人对自己有模糊的好感。但是她要利用他。于是一边宽慰自己多想了,一边继续与他接触。 后来,在皇庄时,许菱彻底确定了孟昭坤的心意。她将他的惊喜、爱恋、焦急、愤怒看在眼里,却丝毫不动声色。 孟昭坤是许菱黯淡生活中的一抹阳光,是众多计谋、周旋、挣扎中,不可多得的单纯与美好。许菱承认自己沉迷其中。她喜欢和他相处。她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他的真情,夜深人静时,她也会负疚。可是,只要孟昭坤来找她,她又会魔怔了一般,情不自禁地跟他走。 许菱嘴唇微张。这一刻,她忽然想戳破这层窗纸。她想说:“孟昭坤,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?你到底如何看待我?是兄弟?朋友?还是心上人?” 然后,孟昭坤会惊讶,会尴尬,却不会瞒她。他会坦白他的爱恋,自己就可以拒绝他,让他早些离开这样身份的自己。 可是…… 许菱张嘴许久,终是浅浅一笑,缓缓道:“昭坤,谢谢你。”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。她贪恋他手心的温度,那种温暖让她的心微微颤抖。许菱眼眸若水看着有些呆愣的孟昭坤,柔柔一笑:“我们走吧。” 她不仅利用了他的人,还在利用他的感情。她无比憎恨这样自私的自己。 可是,若是她的生命中再也没有阳光,她不知道她该怎样活下去。 26错意 画展之上,许菱随意画了三幅兰花,落款后,标价处统统写上:起价五百两。 孟昭坤看着,呆愣片刻,终是低低问:“小菱,你标价会不会写太高了?” 许菱看了看远处人们投来研究的目光,笑着摇了摇头。 果然,拍卖时,许菱的三幅画,卖出了最高一千两、最低六百两的高价。 看着许菱手上的一沓银票,孟昭坤万般疑惑,却也很真心道:“小菱果然是才女。” 许菱失笑。她摆摆手道:“昭坤,这其实是你的功劳。刚刚樊大哥说,许多人向他打听我,不知道为何你一个御林军统领,竟全程陪伴我一个女子。樊大哥告诉他们,我是宸王殿下的婢女。” 樊群答得倒也狡猾。众人听言,自以为摸着了诀窍。“婢女”这身份,可高可低。宸王殿下此次出来是赈灾的,国家有难,自然不好带女人。那以婢女名义带上自己的女人,何足为奇? 再看。许菱的画标价如此之高。一个真正的婢女,怎么可能有这般气度? 殿下没出现,众人很郁闷,却突然发现,殿下的女人来了,自然尽力讨好。许菱便是利用众人的这种心理,把画卖起了价钱。 孟昭坤明白了事情始末,却不高兴了。他不喜欢别人误会许菱是萧宸轩的女人。又不好表现出来,只能嘟囔道:“樊群那个多事的,看我怎么教训他!”说着,就要去找樊群。 许菱连忙拉住他:“哎哎,昭坤!樊大哥都是为你好。你让这些人白跑了一趟,又刮了他们这些银子,他们该多记恨你啊!现在好歹有我分散下他们注意,你怎么能怪樊大哥呢?!” 孟昭坤板着脸道:“那就更不该了!我有官职在身,他们便是恨我,也动不了我。可是你呢?他怎么能把你推到风口浪尖!” 许菱看着他那倔样,心中无奈:其实……是你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啊!你这么鞍前马后跟着我,我能不被注意?却不愿说出真相打击到他,想了想,扯着他的袖子道:“昭坤,你这边还有事吗?我难得出来一趟,想在城里逛逛。正巧也快酉时(18点)了,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?” 孟昭坤这才消了找樊群算账的心思,欢喜道:“好!我知道有几家酒楼,味道很不错。小菱想吃清淡些,还是爽口些?” 许菱此次赚了两千五百两银子。她不想孟昭坤难做,打算上交两千两给他,自己留五百两。孟昭坤却坚决不允,只道不差她那点银子。许菱无法,改口为“请他代为保管,免得被大殿下抢走”,孟昭坤这才应了下来。 两人吃罢晚饭,在雍州城中闲逛。雍州也算是西北一大重城,若是寻常时间,夜市也甚繁华,只是近来水灾,萧条了些。许菱却逛得很起劲,什么店都要进去晃一圈。孟昭坤跟在她身边,偶尔与她聊天,也不觉得无聊。 许菱又进了一家玉器店,指着一个白玉环道:“掌柜,这个玉佩拿出来看看。” 孟昭坤一愣,反应过来:小菱……这是要送他礼物呢!立时微红了脸,呐呐道:“小菱……我还没送过你礼物呢,怎么好意思收你的东西?” 许菱黑线。她能说,她原本不是打算买给孟昭坤的吗? 不是她吝啬,而是这个年代,男女之间赠送礼物太有歧义。许菱想买来送给萧宸轩。她出来这许久,萧宸轩一定气极了。许菱虽不知道萧宸轩的糖果理论,但却知道依葫芦画瓢,于是打算买个东西送他,看看能不能稍微平息萧殿下的火气。 但孟昭坤已经这么说了,许菱再不送他,可就真是吝啬了。遂笑道:“你经常帮我,又带我到处玩,比送我礼物还让我开心。难得这次我有钱了,自然该送你些什么,表示感谢。”又拿着那玉佩在孟昭坤腰间比划:“你觉得可还好看?” 孟昭坤看着她的笑脸,用力点头,傻笑道:“好看,真好看。” 许菱便买了那白玉环给孟昭坤。又随意挑了个碧玉环给萧宸轩。这才继续逛街。 又走了一炷香时间,许菱终于看到了她想找的店铺。 许菱四下一望,指着不远处卖包子的大娘道:“昭坤,我想吃包子。你去帮我买,好不好?” 孟昭坤立时点头应允,转身便走。 许菱这才假装不经意,晃进了那家店铺。不一会她出来了,袖中多了块软泥。这种软泥,通常用于复制钥匙模型,配置钥匙之用。 是的。她见着了萧宸轩将账本锁在书桌里。她要去偷萧宸轩的书桌钥匙,看看那账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。 这才是她今日出门的真正目的。 许菱回到萧宸轩屋中,已经是晚上戌时末(21点)。萧宸轩还在看账册,见到她回来,猛地合上账册,冷冷道:“你还知道回来。” 许菱立时忆起,在皇庄时,萧子衡见到她回来,第一句话也是“你还知道回来”。可萧宸轩这话说得,却比萧子衡多了十分的阴鸷。 许菱规规矩矩站好,避重就轻开始汇报:“殿下,孟大人带我去了赈灾画展拍卖。我画了三幅画,卖了两千五百两银子,上交了两千两给孟大人,自己留了五百两,想着你送了我礼物,我却一直没有回礼,所以才在集市上逛了一逛,挑了个玉佩送你。” 萧宸轩微怔。他派去监视许菱的人跟到拍卖场,就被孟昭坤的手下强拖走了,直到刚刚才被放回来,灰头土脸地前来请罪。是以,萧宸轩并不知道,许菱拍卖结束后,去给他买了礼物。 许菱见他脸色稍缓,心中稍定,暗道:他果然喜欢礼物!忙从怀中摸出那玉环,躬身上前:“我也不知道殿下喜不喜欢,就挑了个贵的买。啊,不,其实也不贵,就是把我的银子花光了而已……” 萧宸轩没有接。许菱心中疑惑,也不敢多说,轻轻将那玉环放在了桌角,垂手立在一边。 萧宸轩半响才拿起玉环,手指在上面微微摩挲:“你不打算存钱赎身了?” 许菱心中暗道:难道我存够了钱,你就会让我离开?骗谁呢!面上却带着几分娇羞,呐呐道:“不急这一时……” 萧宸轩沉默看了许菱一会,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,搂住她的腰:“许菱,你是不是已经了解我了?” 许菱听言暗自纳闷,抬头一看,却见那人眼中波涛汹涌尽是情-色之意,心中叫苦:她是想讨萧宸轩欢心,但这个努力,显然,居然,收效过了头。 许菱双手去推萧宸轩,干笑道:“了解了一点点,还不多。” 萧宸轩直直盯着许菱,也不说话。他忽然觉得,最初决定接她进府,是个极其正确的决定。这个女子总是会给他惊喜,从如意坊的勇敢机敏,到自己府上的花样百出,再到现在偶尔的温顺柔情。他喜欢她的转变,她变得越来越贴心,而这种转变是因为自己。 萧宸轩瞬间很满足。他不曾待女人这般耐心,可是今天他却发现,这种耐心,竟让他体会到了别样的愉悦。以致于,因为期望得到更多这种体验,他愿意压制体内叫嚣的欲望。 许菱被萧宸轩看得心中发毛,只觉今日难以全身而退,却见那人微微一笑。 萧宸轩从来就是个美男子,只是通常带着种高高在上的凌厉。这么一笑,却多了份亲和平凡,因此格外地勾魂摄魄。许菱呆呆看着他,只觉那万丈星河都坠在了他的眼底,一时竟有些眩晕。 萧宸轩低头,轻轻吻上许菱的唇。他的唇在许菱唇上一触即离,鼻尖停在许菱鼻尖上方寸许,低低道:“那你,再快一点。” 许菱看着萧宸轩眼中难得的温柔,心生疑虑:他……他不会,来真心吧?! 她能面对萧宸轩的霸道、狠戾,却无法面对他的真心。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不起这个人,她宁愿他像以前一样践踏自己。 许菱猛地推开萧宸轩,落荒而逃。 所幸,第二日,许菱发现,自己是多虑了。 她去伺候萧宸轩起床时,又看到了一屋子狼藉。萧宸轩昨天憋了两次火,晚上折腾得就有些猛。许菱收拾房间时,心情格外轻松,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。 萧宸轩奇怪道:“你怎么这么高兴?” 许菱哈哈一笑,道:“见着水姨身体彻底好了,心中自然高兴。” 萧宸轩点头评价道:“你这点不错,有度量,能容人。” 许菱嘴角一抽:我又不是你老婆,你找多少个女人,干我何事。却听萧宸轩道:“你又戴这簪子了。” 许菱“嗯”了一声。她昨晚伺候萧宸轩睡下时,就已经印下了书桌钥匙的模型,是以,今日带上了萧浩瑞的玉簪。 却见萧宸轩扯下自己腰带上的玉佩,递给许菱:“那我也带你送的那个。在床头,你拿来。” 许菱一愣,却也只能去床头,摸出昨日自己送萧宸轩的碧玉环,帮他系在腰带上。 萧宸轩待她站起,搂住她,摸摸她头上那玉簪,笑了笑道:“感觉……挺好的。你说,我们像不像那些寻常人家的男女,交换信物,私定终身?” 许菱被他这话噎着了,半响方答非所问道:“殿下天潢贵胄,岂是那些小门小户能比。” 萧宸轩吃罢早饭就出门了。许菱戴着簪子,漫无目的地在府中晃荡,等着萧浩瑞的人来找自己。却远远见着水桃朝这边走来。 许菱躬身行了一礼:“水姨早。” 水桃笑盈盈上前扶起她:“小菱,往后不可再向我行礼。” 许菱一边随意答话,一边抬头打量她。这人身体真不错,那日被冻晕了,当晚还被萧宸轩摧残,昨晚又被折腾得够呛,现在居然……还这么精神奕奕。 却听水桃道:“……殿下昨日也不知怎么了,格外勇猛,我都被他折腾掉了半条命。小菱,难得殿下那么喜欢你,今次我便做个主,晚上你去陪他吧!” 27账目 许菱张嘴呆呆看她。她听这话前半段,还以为水桃是来炫耀的,却不料这人话锋一转,扯出了自己。 水桃微微一笑:“那一晚,殿下罚我跪,我知道你帮了我。我在殿下身边待了这些年,看惯了勾心斗角,难得碰到好心。所以,我是真心想结交你。”说着,上前一步,执了许菱的手道:“小菱,你既然来到殿下身边,便再没有第二条路。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,但是,你只有成为殿下的女人,才能得到他的照顾,里里外外也更容易,不用像现在这般辛苦,你说是吗?” 许菱终于合上了嘴。她算是明白了,水桃想拉拢自己。她看出了自己不愿跟萧宸轩,于是过来劝自己,让自己早日爬上萧宸轩的床,早日得道升天,然后姐妹齐心,所向披靡。 水桃看许菱不说话,又开口了:“小菱,你是不是害怕?殿下擅长男女之事,看他那般心疼你,定不会让你难受。姐姐也可以教你些东西。你若实在害怕,姐姐今晚可以陪你,咱们姐妹一起……” 许菱被这句话炸得傻在原地:哈?一起?双飞?!水桃,你其实是女侠吧?! 却听身后一男声道:“水姨,你的婢女小荷在找你。” 水桃停了话,望向那人道:“小荷……什么事?她在哪?” 许菱也转身看去。就见一俊朗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身后,此时正答话道:“属下也不清楚,我路过后堂时,见她在向人问你。” 水桃这才点点头,又拉着许菱的手,盈盈一笑:“小菱,姐姐说的,你考虑下。下午姐姐再来找你。”转身离去。 许菱看着水桃走远,心情仍未平静。 所以,她过了片刻才发现,那名男子站在她身边,也没有动。 许菱扭头看他。是个御林军带刀护卫,官职还不低。 那人也看着许菱。 两人对望片刻,许菱忽然明白了:这人,是那晚来自己房间的御林军! 果然,男子低低开口了:“我是黄安晏,你找我何事?” 许菱挑眉:这人,怎么不遮遮掩掩啦?她直直从黄安晏身边走过,借着错身的机会,将钥匙模子交给他,笑着低低道:“谢谢。配好钥匙后,送去我房间。自己小心。” 黄安晏行动很快,中午许菱回房,就看见枕头下放着把钥匙。 但是,萧宸轩下午便回来了,许菱等到第二天上午,萧宸轩又出外时,才有机会偷看账册。 院子里的侍卫大部分跟着萧宸轩出去了,剩下几人也被黄安晏以各种名目遣走了。他在院门口帮许菱放风,许菱拎了抹布,攥着钥匙,进了书房。 许菱心情极度紧张,开锁时,手都有些抖,捅了好几次,才将那锁打开。 拿到账本后,她就更紧张了。她面对的,是一本以密语记录的账册。 许菱脑中一片混乱,双手无意识地慢慢翻着账册,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。她脑中时不时窜出念头:万一萧宸轩突然回来了怎么办?他那么狠的人,发现自己是细作,会怎样对自己?自己会不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? 许菱忽然觉得,身上那些已经痊愈的鞭伤,又隐隐作痛起来。不由打起了退堂鼓:混混日子不就行了,我干吗这么积极认真? 此念头一出,许菱心中就是一凛:恐惧已经在蚕食她的判断力了。且不说萧浩瑞是否会留一颗没用的棋子,单说自己的决定:不是打定了主意,为早日获得自由,尽力而为么! 许菱盘腿坐在地上,将账册铺在椅子上,闭眼深吸气。 半响方睁眼,重新看账册。 既然这账册萧宸轩也能看懂,那林盛使用的密语就不会很复杂,很可能只是将数字、年月等文字,进行了替换而已。因此,必定有规律可循。 古往今来,记账都必须有几个要素:年月日,金额,收或支。 最好分辨的,是收与支。许菱一眼扫过几页,就找到了“收”“支”的代号。 年月日的天干地支出现较多,也比较好分辨。记账越前,年月也越前。许菱从头看到尾,果然明白了天干地支的代号。 (古人年月日是以天干地支表示,但为了方便,后文还是用数字表示。) 最难弄清的是记录金额的数字。 许菱起身,拿了萧宸轩桌上的纸笔,将出现的数字一一列出来,先弄清了十、百、千、万,然后多方推理,终于弄清了十个数字的代号。 弄清所有密语后,许菱立刻翻看十二月份的账目。去年十二月份,林盛携赈济款银来到雍州,负责赈济。 朝廷拨付的赈济款银是100万两。林盛不可能全部贪污,最大可能是贪污10万到20万两。许菱专门找类似的数目,果然发现,12月13日,进账18万两。 这笔账目下面,比别的账目多出了许多分支: 十三日--金--二万两--余十六万两 十四日--金--五万两--余十三万两 十五日--金--八万两--余十万两 十六日--金--十二万两--余六留两 十七日--金--十五万两--余三万两 十八日--金--十八万两 许菱心中疑惑,不明其意,却听见黄安晏道:“见过殿下!”吓得手脚都抖了! 她忙将自己用过的纸张揉成团,塞到怀里,又将笔放回原处,再将账册放入书桌,刚刚将锁挂上,就听见院子传来脚步声!许菱只能放着那锁不管,先虚虚掩着,拿起抹布。 萧宸轩便进了门。 许菱勉强镇定道了句:“殿下。”自觉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。 萧宸轩没有答话,他走到书桌边坐下,盯着许菱。 许菱强自撑着,对他微微一笑。 萧宸轩皱眉道:“这里还挺干净,你怎么又来打扫卫生?” 许菱闻言一惊!一瞬间,她以为萧宸轩怀疑她了。可是,她总算没有傻到自己先承认,遂道:“殿下不是喜欢干净么。左右我也无事,便来清理清理。” 萧宸轩一把扯了她手上的抹布,往地上一扔! 许菱心脏狂跳,差点就要给他跪了!萧宸轩却拉了她的手,将她扯进怀里! 萧宸轩握住许菱的手,仔细看了看,道:“你手好冰。天气那么冷,脏点就脏点吧。女儿家的肌肤,总该注意些。” 许菱被吓得手脚都软了,却松了口气,笑道:“殿下,这手上的冻裂,是刚刚入府时,为你洗尿桶留下的。现下天气慢慢回暖,水已经不那么冰了。” 萧宸轩听她说起这个,微微心疼,觉得那时自己太狠心了,遂握住许菱的手用力搓了搓:“也就你那么不听话,惹我生气。”想了想又道:“你去向水桃要些雪凝膏擦擦,养一阵子,这些活别做了。”这才放开了许菱。 许菱点头谢过,却不敢离开。 那锁只是挂在书桌上,并没有锁上,萧宸轩若是看见了,她还能有活路? 她希望萧宸轩先干点别的事,给她点时间想办法。却不料,萧宸轩竟然摸出了书桌钥匙! 许菱几乎要晕倒了。她死死盯着萧宸轩,头脑一片空白。 萧宸轩拿着钥匙,手朝着书桌的锁伸去,却见许菱盯着自己,疑惑道:“你有事吗?” 许菱不料他会停了动作问自己,张着嘴,“嗯……”了一声,却没有下文。 萧宸轩收回手,无奈道:“行了,你有什么事,说。” 许菱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脑子。她微微垂头,呐呐道:“殿下,我,既然我不用干活了,那我……”说到此处,暗自咬牙,抬头期盼状眨眨眼:“我可不可以去找孟大人?” 萧宸轩脸立时黑了,沉声道:“你找他干什么?” 许菱似是被他吓着了,有些畏缩道:“孟大人……他说,他可以带我出府玩……所以……” 萧宸轩皱眉,想了片刻,居然道:“我带你出去。玩到中午,吃完饭回来。下午我还有事。” 许菱欢喜道:“真的?”她是真欢喜了,双眼亮闪闪看着萧宸轩,满是期待。萧宸轩现在不看账册,她就有时间把那锁锁上。 萧宸轩微怔。他没料到,放许菱出去玩,她会那么开心。那种轻松与喜悦由心而出,让她整个人充满了活力与灵气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许菱,只觉这样的她有些孩子气,却格外鲜嫩诱惑。 萧宸轩收了钥匙,起身道:“真的。”他揉揉许菱的头发,问:“是不是跟着我很无聊?” 许菱自然摇头。 萧宸轩往房门外走去:“你不用瞒我。你以前在街市上写字,日子虽然不好过,却到底自在随心。后来到了我府里,处处受限制,定是觉得委屈。”他扭头看看跟在身后的许菱,又道:“往后我若有时间,便带你出去玩。” 许菱见他出了书房,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,嘴角上翘,拼命点头。 萧宸轩却以为她是听了自己的话才开心,顿时觉得通体舒坦,对一名侍卫道:“我现在出府,林盛来了,让他去书房等着。”这才带着许菱出了院子。萧剑几人也跟了出来。 走了几步,许菱忽然一拍脑袋道:“哎呀,殿下你在这等等,我要拿东西。”说着,跑回了院子。 许菱跑进书房,见没人跟回来,这才舒一口气,去书桌后将锁扣了回去。又跑出了院子。 萧宸轩远远问:“你拿什么东西?” 许菱从袖中摸出个小钱袋:“这个。” 萧宸轩只觉好笑:和自己出去,她还怕没钱用?遂戏弄道:“既然你带了钱,不如中午你请大家吃饭。” 许菱眨眨眼看着他,从钱袋里摸出几块碎银,摊在手上:“可是可以,但是殿下,我就昨天买玉环剩下的银子,不到三十两,可能,请不了你们吃太好的。” 萧宸轩嘴角抽搐,捏住许菱的脸扯了几下:“你还当真!” 许菱跟着萧宸轩在雍州城里逛了一个时辰,终于找了个机会,将那钥匙和纸团丢去了河里,这才彻底安了心,颇有种死里逃生的欣喜。 萧宸轩也发觉许菱今日心情特别好,不由暗自感叹:果然每个人的“甜枣”都不一样。我送这人礼物,她并没放在心上,带她出来玩一趟,她却这么开心。想来她与孟昭坤相处亲密,也不是因为他们两人有什么暧昧,只是单纯都喜欢玩,倒是我多想了。 ——本来就是!孟昭坤那个家伙,哪点比我强?! 想到这里,心情立时飞扬起来,搂住许菱道:“小菱,你往后若无聊,同我或萧剑说一声,可以自己出去转转,注意安全便是。” 许菱不料他竟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特许,心中感叹不已:果然是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”! 一行人吃罢午饭,回到知府府邸,许菱终于平复了心情。 萧宸轩与林盛议事去了。许菱回房坐下,这才有机会思考账册的事情。 萧浩瑞若能拿到这账册,萧宸轩便再无翻身机会。 只是,这根本不可能。萧宸轩这样急着看账册,定是想尽早销毁,不留证据。许菱是想要自由,但前提是,她得先留着命。 但这次的冒险也不是没有意义。至少,她确定了林盛的确贪污了赈济款银,而且知道了他贪污的数目。 许菱微微蹙眉。那账目明细,又是什么呢? 八天之中,“金”之后的金额两两相加,都是十八万两,明显是赈济款银的状态。 什么状态呢? 许菱猜测,不管是什么状态,都必定与账目第一个字“金”有关。 那么,“金”含义,会是什么? 28妆容 金……金子?将银子换成金子? ——不对不对。银子金子不是一样用么,换来换去不嫌麻烦么! 金……金国?!大熙朝与金国鼎力对峙,近年还偶有战争,难道是萧宸轩将银子交给了金国? 许菱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。转念一想,不可能。萧宸轩势力正盛,不出意外,这大好江山就会交到他手上,他是要吃得多撑,才会去毁自己的国家,与敌国交好! 许菱晃晃脑袋。或许她应该先想想,若自己是林盛,贪污了这批银子,会怎么处理。 假设,林盛就将银子放在雍州。那么林盛和萧宸轩大可不必紧张,直接将那银子拿出来用便是,就当贪污事件从来没有发生过。 所以银子定不在雍州。很可能,他们已经将那银子运走了。 那么“金”,难道是……某家镖局的商号? 许菱脑中立时闪过一个名字“钧毅镖局”。这家镖局在雍州有分号。 这么一想,还真有可能。许菱立时泄了气。如果林盛是将贪污款银分几批运送了出去,那他保得肯定是暗镖,镖局的人也不清楚他们押送得是什么,因此,这信息对萧浩瑞的查探毫无帮助。 正在沮丧之际,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,一女子道:“小菱,你在吗?” 许菱嘴角一抽。水桃……还真来找自己了。 她实在无法,只能前去开门。 水桃进屋,将一个小箱子放在了桌上,拉着许菱的手,笑盈盈道:“小菱,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。”说着,打开那小木箱。 就见那箱子里放着几个小瓷瓶,一些胭脂水粉,几件首饰,还有一套轻纱制成的衣服。 水桃先拿了一个小瓷瓶,拖着许菱坐下,笑盈盈道:“殿下说你手还有些伤,让我拿雪凝膏给你。”说着,拉了许菱的手看了看,一边帮她抹那膏药,一边叹道:“殿下就是任性,早知今日会心疼,当初便不该折腾你。” 许菱感觉……很怪异。和水桃分别后,她仔细想了想。萧宸轩的府上,水桃和兰姨是最得宠的两个女人,势均力敌,不分高下。兰姨之前摆了许菱一道,水桃可能因此认为许菱记恨兰姨。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,再加上许菱前几日又帮助了她,是以,水桃起了拉拢许菱的心思。 可是,许菱对宅斗什么,真心不感兴趣。 果然,水桃聊着聊着,就将话题引到了兰姨身上:“……后来听说那春兰将你带走了,我便替你担心。幸亏小殿下宽厚,明察秋毫,小菱你才逃过一劫。否则……唉,这春兰占着自己资格老,常常整治府里的新人。我在府中也呆了快三年,这种事都见过好几次了。偏偏殿下疼爱她,每次都淡淡揭过。” 水桃帮许菱擦好了药,又将许菱拖到梳妆台边,笑道:“小菱,我帮你打扮打扮。” 许菱却有些走神。水桃的话,让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:萧宸轩府上的女人,除了兰姨,其他都长得像侧妃。那这个兰姨,又是因为什么得到萧宸轩宠爱的呢? 许菱乖巧坐着,任水桃拆了自己的发髻,带着几分哀怨道:“水姨,殿下为何那么宠爱那兰姨呢?” 水桃一边帮许菱梳头,一边答道:“她家世好,不似我们小门小户的。听说她父亲与殿下来往密切,是以殿下才将她接近了府中。” 许菱愈加配合,不甘状道:“她什么家世啊?能让殿下都顾着她几分?” 水桃想了想:“那倒不清楚,只听说,她爹爹被叫做金老大。呵,都是她自己吹的,谁知道呢。” 许菱心中一跳!乖乖闭上眼,让水桃给自己画眉,一边开口道:“金老大,兰姨原来姓金啊?” 水桃“嗯”了一声,又道:“你也不必太在意,女人获得男人的宠爱,可不是靠家世的。”说着,幽幽一叹:“咱们女人,一辈子总会爱一个人,既然爱了,那便该尽心,其他的,哪里能管那么多呢。” 许菱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话,随意敷衍应了一句。 水桃淡淡一笑:“好了。小菱你看看。” 许菱朝镜子望去。镜中的自己竟然比平日多了几分天姿国色,许菱一看之下,立时对水桃的手艺肃然起敬。 水桃却沉默了。她看着镜中的许菱,缓缓道:“小菱,你真美。”说着,她的手带着种沧桑的爱意,抚上了许菱的发梢、肩膀、腰肢,呢喃道:“我们都跟了同一个男人……自然应当携手,好好走下去。” 她的手拂过,许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她忽然想到前世看过的电视剧《橘子红了》。大太太为了挽回她的男人,相中了和她年轻时长相极像的秀禾。新婚之夜,大太太对秀禾的身体表现出了深沉炙热的关怀,那种关怀带来的阴暗与恐惧,至今仍让许菱心有余悸。 许菱嗖得起身,转身面对水桃。水桃呆呆看着她,依旧有些愣神。 许菱心中忽然有些酸楚:这个人,是真的爱萧宸轩吧。 许菱躬身行了一礼,缓缓道:“水姨,许菱往后,定尽力助你。” 说着,走去房间一角拿了毛巾,端起脸盆,就要出屋打水:“只是,我真不去陪殿下。还望水姨见谅。” 许菱出了屋,见到春日下午的阳光,方觉得那种阴森死气离自己远去了,这才舒一口气,去院子里打水。 沿途碰到萧剑,许菱打了个招呼。萧剑奇怪地看着她。 许菱一想:哦!我化了妆!立时放下脸盆,转身拉住萧剑,笑眯眯道:“萧剑萧剑,我漂不漂亮?” 萧剑是个面瘫,此时死人脸点头道:“漂亮。” 许菱玩心大起,拖着他的袖子不放:“是这样漂亮,还是平日漂亮?” 萧剑继续面无表情点头:“都漂亮。” 许菱不依不饶,扯着他的袖子晃:“哪个更漂亮?哪个最漂亮?” 萧剑对着许菱身后行了一礼:“你问殿下。”挣开她的手,转身离去。 许菱扭头一看,就见萧宸轩黑着脸看着自己。 萧宸轩本来想教训许菱。不说她迟早都会是自己的女人,便是她没指人家,未婚女子和男人拉拉扯扯,成何体统! 可许菱一转头,他的话便说不出口了。许菱向来不施脂粉,因此她的美,通常是淡雅清新的,今日却……有了些艳色绝世的感觉。萧宸轩看了片刻,反应过来:“你化妆了?” 许菱自然不敢和他开玩笑,乖乖点头道:“是,水姨给我送雪凝膏,顺便帮我化了个妆。” 萧宸轩走到她面前,居然主动回答了许菱的问题:“这样更漂亮。不过,往后没我允许,不可以化妆。”自己看得到吃不到便罢了,还整这么漂亮,诚心让他憋啊。 许菱点头,瞧萧宸轩心情似乎不错,试探着开口道:“殿下,明日我可以出府玩吗?” 萧宸轩皱眉:“上午才带你出去过,你就不能安分几天?” 许菱缩了缩脖子,低低“哦”了一声,片刻又嘟囔道:“殿下自己说,我可以出去玩,只要和你说一声。” 萧宸轩一声轻笑:“得,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,还敢和我顶嘴。” 许菱不吱声了。 萧宸轩见她别扭的模样甚惹人爱,心就是一跳,上前搂住她,好言道:“不是我说话不算数,是明日瑞王要来。他顶着个钦差的名号,我得去接他,届时要带走王府侍卫,没人陪你出去,我不放心。” 许菱眨眨眼望着他:“这样?那孟大人还说,他明天不用去呢?” 萧宸轩眯眼看她。 许菱见了,知道他心中不快,立时有些恐慌。可话已经说了,总是要再努力一把。她暗自琢磨片刻,试探着开口道:“我的意思是,孟大人也算你的护卫,既然他没事,你也可以派他陪我啊。” 这话果然说得萧宸轩心中舒坦:原来,孟昭坤在她心中,和萧剑一样,都是“我的护卫”!也是,看她刚刚和萧剑闹得开心,果然是我多想了。 萧宸轩这才笑道:“孟大人可不是我的护卫!私事上,我也指使不了他。也罢,便允了你。你若能让他陪你,便可以出府,否则,乖乖在府里!” 许菱欢喜点头。 许菱自然知道,明天萧浩瑞要来,萧宸轩会很忙。她是特意挑这种时候出府。账册的事情,她发现自己走入了误区。水桃一番话提醒了她,“金”这个字,很可能是指姓氏,更具体来说,是指代兰姨的爹爹“金老大”。 那么就有线索可循了。萧宸轩既会收了兰姨,那么“金老大”涉入定深。萧浩瑞若能抓住这“金老大”,就很有希望顺藤摸瓜,查获被林盛贪污的银子。 但是,“金”这个姓氏,在大熙朝挺常见。许菱必须确定,“金老大”到底是谁,又经营了什么营生。 兰姨一家的状况,水桃并不清楚。许菱自然不会傻到去问萧宸轩萧剑,或是相熟之人。但她可以去雍州城里打听一番,不定就能得到“金老大”的信息。是以,才提出了出府的要求。 次日。 萧浩瑞即将到雍州。萧宸轩一早起床,脸色就不是很好。想来他从来看不起萧浩瑞,今日居然要去接他,心中自然不痛快。 许菱安安分分伺候他,眼见他出了门,这才抖擞精神,跑去找孟昭坤。 孟昭坤的院门是开着的,许菱敲敲门,没听见答应,便自己走了进去。 院子一角,孟昭坤赤着精壮的上身,正在舞剑。 孟昭坤向来是神采奕奕的,可许菱今日见到的他,更多了十分的锐气。初春的早晨,他只穿了一条便裤,简单绑着头发,很是随意,却更显朝气。 这人身材极佳,宽肩厚胸窄腰长腿,腹部还可见八块清晰的腹肌。他舞得很兴起,小麦色的肌肤上淌下了滴滴汗珠,在朝阳的照耀下,折射出细小的光芒。伴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,他身上的肌肉放松又收紧,许菱仿佛看见了,力量顺着这种脉络,在他周身流淌。 许菱一直认为,运动也可以成为一种美。今日,在孟昭坤身上,她更是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。舞剑的孟昭坤如同一只健美的猎豹,体内力量彻底爆发出来,美得让人赞叹。她没有出声,就在门口站着,静静欣赏。 却听孟昭坤哈哈笑了一声:“小韩!你可是又偷偷去赌博了!”说着,手上那剑就脱手而出,朝许菱面门,直直扎来! 29山雨欲来 许菱看着那剑势如电朝自己面门扑来,大惊!她不知道该怎么躲,也不知自己躲不躲的过。就是那万万分之一秒的瞬间,她咬牙决定:一动不动! 那剑朝着她飞奔而来,堪堪擦过她的脸颊,割断了她的一缕发丝,钉入了院门之中。 孟昭坤这才扭头转身,一看之下,立时一惊:“小菱?!怎么是你?!” 许菱被吓得软瘫靠在院门上,喘气都不利索了。 孟昭坤赶忙捡了地上的衣服,随意披上,几步快跑着奔了过来。就见许菱脸色绯红,惊魂未定,负疚万分:“小、小菱,对不起!我以为,我以为是我那不成器的手下!早上我让他出去办事,他却半天没有回来,我猜他可能又偷偷跑去赌博了,便想着吓他一吓,哪知道是你……” 他絮絮叨叨解释了半天,抬起手似乎想摸许菱的脸,又觉得不大好,于是改为拍她的肩膀。 许菱许久才缓过神,恨恨瞪了他一眼。 孟昭坤慌恐了。依他平日与女孩们的接触,他认为,许菱要生气了,然后要哭了。却不料,许菱忽然抬手,狠狠捶了他一拳,柳眉倒竖,喝道:“你妹啊!万一我动了,岂不是要被你扎穿了!”说着,又踹了他一脚,咬牙切齿狰狞状道:“我要是冤死在你剑下,一定变成厉鬼缠着你!让你永世不得安生!” 孟昭坤松一口气。他其实很后怕,许菱这话却让他安心不少。他伸手揽过许菱,紧紧搂着她,心潮澎湃,最后却只傻笑道了句:“小菱,还好你没事……” 许菱讲明来意,孟昭坤一反常态,居然犹豫了。 许菱疑惑道:“昭坤,你……今天有事?” 孟昭坤挠挠脑袋:“小菱,我是说不用去接瑞王,可那是因为,我另外有任务。瑞王殿下带了一批赈济银,我要去清点,然后存入府库。” 许菱张嘴看着他。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!萧宸轩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,竟然爽快答应了她的要求!他根本就是知道孟昭坤今天有事! 许菱泄了气,沮丧不已。 孟昭坤顿觉罪恶。他没把话说清楚,害许菱不高兴了。孟昭坤想了想,为难道:“小菱……要不,你先和我去清点赈济款银,然后我再陪你出去玩?” 许菱眼睛立时一亮:“可以吗?我……我去会不会不方便啊?” 孟昭坤摆摆手,笑道:“不会,又不是什么机密,只要你不嫌无聊就行。” 许菱用力点头。 孟昭坤说不会不方便,但是许菱还是换了套男装,这才跟着他去了府库。 府库门口,停了数十辆马车。这次萧浩瑞前来,朝廷又拨了十万两银子,先统一入雍州府库,再行支出赈灾。 已经有数十名御林军在府库门口。孟昭坤去和萧浩瑞手下交接。许菱四下打量,果然又见着樊群。 樊群见许菱看自己,朝她走去,一边招呼:“小菱,你也来啦!” 他走上前,其他一些御林军也围了过来:“哎,樊大哥,这谁啊?”这些人没去过画展拍卖,没见过许菱,因此早觉奇怪,孟大人今天怎么带了个清秀的小孩来? 樊群笑着眨眨眼:“这是小孟的弟弟。” 许菱嘴角抽搐。樊群真恶趣味。孟昭坤……有弟弟吗? 众人了然点头。一人哈哈笑道:“小兄弟,你多大?” 许菱答话:“今年17了。”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,叽叽喳喳议论起来:“啊?我还以为你13呢!”“小兄弟,你怎么这么矮?”“你看你孟大人那么高大,你可要多吃些,不要给你哥哥拖后腿!” 一人上前,大气一挥手:“小子,别灰心!个子矮没事,往后还会长!”说着,手掌在许菱肩上一拍:“功夫咋样?” 许菱身子一歪,险些跌倒! ——这伙人,没事就喜欢拍人肩膀! 众人:“……” 得,不用问了。看这样子,脚步虚浮,这么一掌都能让她踉跄……孟大人怎么养了个这样的弟弟! 孟昭坤转头一看,就见许菱被人团团围住了,吓了一跳,公文也不看了,几步上前,将许菱拖到身后护住:“去去去!你们围这干吗?!该干啥干啥去!樊群,你也不帮我看着点!” 樊群笑眯眯不说话。众人却炸开锅了:“孟大人!你这样不行!你太护着他了!”“怪不得你弟弟长不高,功夫又差,都是被你宠出来的!”“孟大人,亏你说什么‘严师出高徒’,平日可劲揍我们,现在居然连你弟弟都教不好!” 孟昭坤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,大喝一声:“都闭嘴!” 众人乖乖收声。 孟昭坤瞪着樊群:“谁说她是我弟弟?” 众人扭头看樊群。 樊群咳咳两声:“那啥,其实,这是孟大人的相好。” 孟昭坤脸腾地烧红了。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。有人兴奋:“哎哟!孟大人,你可算找着老婆啦!”有人明了:“哦!她就是那日画展拍卖时的姑娘啊!”有人补充:“就是送孟大人玉佩的!”有人道歉:“哎,姑娘,对不住,刚刚冒犯了。” 许菱面上只是微笑道:“无妨。”“不必介意。”心中却微微尴尬。倒不是因为这些人的话,而是因为孟昭坤。 孟昭坤有些不好意思,但他只是怒视樊群,只是假意生气要赶众人走,却不再似那日在皇庄树林时,开口解释斥责。甚至,他会偷偷看许菱几眼,似乎有所期待。 许菱自然不会如他所愿,表现出什么女子的娇羞。她突然清醒认识到,自己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孟昭坤的感情与日俱增,她不能坦白身份,便无法回应他。 便是此刻,许菱暗下决心:回京后,便要和他说清楚。 至于为何不今日就挑明……许菱承认,自己还是太自私了。 她想留多一些美好,待到往后时日愈艰时,拿出来慰藉、净化心灵。 御林军终是散去了。他们毕竟是来工作的,孟昭坤与萧浩瑞手下交接完毕,众人就从马车中抬出一箱箱银子,送去府库中。 孟昭坤站在府库门口查验银两,许菱无事,便在他身边,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。 御林军将箱子抬到孟昭坤面前,孟昭坤打开查验。许菱看他查了几箱,发现那银子大小样式都甚齐整,有些好奇,便凑近了些。 这么一看,心中立时一凛。她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。 许菱蹲下,就等着箱子打开时,盯着那银子看。孟昭坤见了,心中奇怪,问:“小菱,你看什么?” 许菱站起身,新奇道:“昭坤,这些银子好齐整。” 孟昭坤明白过来,许菱没有见过官银,答话道:“这是官银,自然齐整。你用得那些银子是碎银,自然不同。” 许菱受教状点头,又问:“那为什么我也没见你用过官银?” 孟昭坤失笑道:“那是自然。官银分量足,用途特殊,一般是发放军饷、赈灾这些事上,才会用到。市面上流通的,大部分是私银。” 许菱点点头,又疑惑道:“那大家如何知道,自己的银子到底是官银,还是碎银?” 孟昭坤随手拿起一块官银,指着那银子底部道:“你看,这有个图案,是官银铸造局的代表,可以用来辨识。” 说到此处,见许菱仰着头一脸认真看着自己,顿时自豪感爆棚,索性暂时撇下工作,继续给她解说:“再看这里,有‘大熙丙卯’四个字,意思是,这银子是大熙朝丙卯年铸造的官银。这次运来的赈济款银,都是丙卯年铸造的。” 许菱连连点头。孟昭坤又道:“官银分量足,所以拿到官银的人,常常去银庄熔铸私银,十两的官银,可以铸造出约莫十二两的私银……” 许菱面上还在认真聆听,思绪却跑远了。 她明白那账目的真正意义了。 林盛贪污的银子都是官银,而且还有生产批号,自然不可能直接拿出去用。他定会将官银重铸成私银,确保不引人注意。账目上的“二万两余十六万两”,意思便是,熔了二万两,剩余十六万两。 熔铸官银的地方是银庄,那么“金老大”的营生,应该就是银庄。 再联系那账目。十三日进账,当日就开始熔银,那么“金老大”的银庄,在雍州必有分号。 许菱心中通透了,也欢喜了。姓金的银庄掌柜,还在雍州开了银庄分号,萧浩瑞自己一番排除,就可以得出结论了。这下,她都不用去城中打听了,身为细作,能少引人注意,总是好事。 当晚,许菱约见黄安晏。 第二日,萧浩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逮捕了一名日盛银庄的老匠人,又查封了日盛银庄,在银庄银库里发现了近八万两银子。 流民动乱后,风声渐紧,林盛没敢再将银子运送出去,剩了这八万两。这批银子,银庄账目上没有记载。掌柜也说不出,一个小小的银庄分号,为何会有如此多存银堆积。萧浩瑞一番刑讯,匠人先供出了熔化官银的事情,掌柜见大事不妙,也供出了王昌峰。 眼见大局已定,萧宸轩不得不抽身而出。林盛被牵连,与王昌峰两人一起,双双被押送京城。 知府府邸。 萧宸轩的心情就像雍州城现下的局面,一派狂风骤雨。他是真怒了。他没有再似那日痛斥林盛时一般怒吼,可院子里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,各个战战兢兢。 这种时候,也就萧剑还敢与萧宸轩说话。萧剑进了书房,关上门,躬身行礼,直接道:“殿下,有内奸。” 萧宸轩脸色铁青,许久方道了句:“我知道。” 若不是内鬼泄密,萧浩瑞如何可能只花了一个晚上,就揪住这个不引人注意的尾巴! 萧剑直起身,看着萧宸轩,一字一句道:“请容许属下审问许菱。” 萧宸轩沉默不语。又是许久,方沉声问:“她哪里有问题?” 萧剑干脆利落道:“哪都没问题。但她嫌疑最大。” 萧宸轩也知道。他用力握住手中的毛笔,似是在说服萧剑,又似在说服自己:“她是有些小聪明。可她一个婢女,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秘密?” 萧剑没有附和他:“就是因为她聪明,才可能知道这些秘密,并且,将事情做得丝毫不留痕迹。” 萧宸轩不说话。萧剑见了,又道:“殿下若是不愿下狠手,至少赶她走吧。” 萧宸轩心中微动。他无意识抚上腰间的玉佩,忽然想到自己说过的话:“我们像不像,私定终身的男女?” 萧宸轩攥紧玉佩,冷冷一笑:“她若真对不起我,我不会让她好死,更不可能让她好活。” 30极限逼问 萧剑听了这话,以为他准了自己审讯许菱,却不料萧宸轩又道:“行了,我自会看着办,这事你不用多管。你有这闲工夫,不如去查查这府中的侍卫。”说着,烦躁道:“林盛、银庄,还有很多地方,都可能走漏消息。不要一出了事情,就把眼睛盯在我女人身上!” 萧剑心中暗叹,再不多说,躬身一礼,转身离去。 许菱今日做事时,格外小心翼翼。她觉察萧宸轩在看自己。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,在自己身上刮过来刮过去,许菱忐忑不已。 她不免万分埋怨萧浩瑞。这人昨天才到雍州,今日就出手收拾了银庄,连带将“金掌柜”和林盛连根拔起。 许菱不怪他手段狠厉,只怪他行动太迅速:他就不能缓一两天吗?这是要置自己于何地?!这速度太不寻常,萧宸轩能不生怀疑?! 想到这里,许菱暗自苦笑。萧浩瑞的目标从来明确,就是不惜一切掰倒萧宸轩,自己不过是他的棋子,他为何要顾及自己?何况,有道是迟则生变,假以时日,林盛抓住机会消灭了证据,萧浩瑞便会扑个空。 萧浩瑞没有做错。只是,他的行事手段,让许菱寒心。 许菱正在胡思乱想,却听萧宸轩道:“许菱,去把门关上,过来。” 许菱一愣,扭头看萧宸轩。萧宸轩脸上没有表情。 许菱放下手上工作,关上了书房门,走到书桌边,有些瑟缩看着萧宸轩。 这表情不是装的。萧宸轩周身都是低气压,许菱无端觉得压迫恐惧。 萧宸轩起身,上前一步,双手抬起,居然开始解许菱的领扣。 许菱被他的气势压制,张了张嘴,竟然什么都说不出。 萧宸轩缓慢地一粒一粒解开许菱的小袄扣子,脱下那小袄,扔去地上。再去解她的腰带。 许菱开始微微颤抖,垂头不敢看萧宸轩。她没有见过这样的萧宸轩,她不知道自己与他对视,会不会撑不下去,露了陷。 萧宸轩忽略许菱的颤抖,动作轻柔解开了她的腰带,掀开她的长衫,手一松,那长衫也铺在了地上。 许菱身上只剩一件小肚兜和一条小衬裙。她终于努力抬头看向萧宸轩,低低哀求道:“殿下……” 萧宸轩的手伸去了她的背后,虚虚圈住许菱,解开了那小肚兜,语调意外温柔:“嗯,我在呢。” 丝绸滑落,许菱的上身就这么裸-露在空气中。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萧宸轩面前裸-露身体,但她从不曾这么害怕,以至于,她抬起双手,妄图遮住自己的双峰。 萧宸轩以不可抗拒的强硬,默默抓住她的手,缓缓放去了她身体两侧。这才去解她的衬裙。 那小衬裙掉落在地。但这还不是结束。萧宸轩看着许菱的脚道:“鞋子,脱了。” 许菱一点一点抬眼,看向萧宸轩。 萧宸轩眼眸漆黑冰冷,不带半丝情-欲之色。 许菱缓缓蹲下身,脱了自己的鞋子。 萧宸轩打横抱起许菱,将全身赤-裸的许菱平放在了书桌上。 女子肌肤雪白细腻,身姿妖娆,在书桌上微微颤抖着,分外诱惑。萧宸轩的双手如情人一般温柔拂过她的脸庞、脖颈、双峰、腰肢、双腿,眼中却不带丝毫感情。甚至,许菱莫名觉察,那双手尽是冰寒之意。 萧宸轩就这么看着摸着,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。 这种无声的压迫让许菱愈加恐惧。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,久到许菱呼吸愈加急促,受不住地开始呜咽出声,萧宸轩方才收了手,摸出了腰间的一串钥匙,拿了其中一个,虚虚搁在许菱的鼻尖,蹭过她的嘴唇,割过她的脖颈,在她的双峰上缓慢爬行。 萧宸轩声音低沉道:“许菱,你知道这是什么吗?” 那钥匙时不时爬过许菱的茱萸,许菱感觉愈发怪异,声音都变调了:“是钥匙。” 萧宸轩下手重了些,那金属压过许菱的乳-尖,刮过许菱的肌肤,许菱有些疼。但这种疼痛,居然完全被心中的恐惧压制。 萧宸轩手指叩了叩书桌,淡淡道:“是这书桌的钥匙。” 许菱眼中含泪,点头表示明白。 萧宸轩似是满意了,将那钥匙拿开,许菱还没来得及放松,就感觉下-体一凉!萧宸轩竟拿着那钥匙,搁去了她的下-体处! 那钥匙在许菱下-体处摩挲。萧宸轩躬身下去,亲啄许菱的嘴唇,温存呢喃道:“小菱,你是处子吧?” 许菱哭泣出声,却还不敢不答话,抽噎着道:“是……” 萧宸轩竟然笑了一下:“那我得小心些,不要一下手重了……”说到此处,他的手微微用力,那钥匙竟然挤进了许菱的下-体! 许菱一声惊呼!眼泪再也控制不住,伸出手去推萧宸轩的手,挣扎着想要躲开,胡乱哀求道:“殿下,别,殿下……” 萧宸轩抓住她的手压制住她,将那钥匙拿了出来,磨蹭她的花瓣。他一边温柔亲吻许菱脸上的泪珠,一边低语道:“小菱,你给我解释下,为什么前几天我回来,会发现这钥匙上粘了印泥?” 许菱心跳几乎都停了!萧宸轩用那钥匙挑弄她的下-体,冰冷的金属磨蹭过细嫩的花瓣,许菱下意识夹紧双腿,闭眼偏头。快感与恐惧夹杂在一起,她头脑一片混乱,根本无法思考,只能低低哭泣,胡乱答话道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殿下……” 萧宸轩掰过她的头,命令道:“睁眼。” 许菱缓缓睁开眼,睫毛上挂着泪珠,看向萧宸轩。 萧宸轩表情竟然柔和了些。他将那钥匙搁去了书桌之上,抱起许菱坐下,紧紧搂住她,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:“小菱,看在这玉佩的份上,我便给你一次机会。”说到此处,他用那玉佩抬起许菱的下巴,强迫她看向自己:“你告诉我,你是不是萧浩瑞的人?现在说实话,我给你活路。” 萧宸轩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许菱,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。许菱此时的应变几乎是本能。她没有犹豫,微微哽咽道:“殿下,我不是。我不是他的人。我不是谁的人,我也不想做谁的人。” 说到此处,许菱似是崩溃了,嚎啕大哭起来:“殿下……你们都怀疑我,萧管家怀疑我,你也怀疑我。萧管家说我给小殿下下药,你以为我偷了书桌钥匙,可是不是我,我没有!殿、殿下,你既然怀疑我,为什么要接我进府?我一点都不想呆在你身边。我上次赚了两千两银子,剩下的三千两我往后慢慢还你。求求你!你让我走吧!” 萧宸轩仔细盯着她。他看着许菱梨花带雨的小脸,听着她的哀怨,忽觉心烦意乱。他还有很多步骤要进行,现下却没有心情继续了。 萧宸轩突然一甩手,将许菱掀去地上,烦躁喝道:“够了!滚!” 许菱哆哆嗦嗦爬起,捡了自己的长衫,胡乱裹了,夺门而逃。 院中的侍卫见到许菱衣衫凌乱一脸泪痕,都了然地看着她。许菱也顾不得那许多,直接跑到自己屋中,方才舒了口气。 她不料萧宸轩这么容易放自己离开。看萧宸轩的问话和状态,审讯明明才刚刚开始。现在根本就是突然半途而废。 可所幸如此。许菱自认心理还没坚强到那种程度。萧宸轩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,她不可能不露丝毫破绽。 许菱裹着衣服瑟瑟发抖。她从来没有发现,萧宸轩这么可怕。她突然开始绝望。她只逃过了今天,她还不安全。萧宸轩不揪出身边的细作,绝对不会罢休。 许菱以从未有过的清醒,认识到了自己细作的身份。也前所未有地开始恐惧,细作最难避免的悲惨结局。 就在许菱心神混乱之际,有人敲门。 许菱被那敲门声吓得抖了一下,半响方勉强平静道:“谁?” 没人答话,门却被推开了。 许菱吓得嗖得站起!看清来人后,更是惊恐万分:“你、你怎么会来这里?” 黄安晏关门,几步上前,竟然紧紧搂住了许菱。 许菱慌张就想挣开,却听他沉声道:“许菱,别慌。” 他的声音低沉厚重,带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。许菱被他紧紧搂在怀里,竟然觉察到了几分安全。这是和她一样身份的人,他明白她的苦。 许菱伸手回搂住黄安晏,死死扒住他的肩膀,压着声音哭泣道:“怎么办?殿下怀疑我了……怎么办?怎么办……” 黄安晏用力地拍了拍许菱的后背,方才推开她,低低道:“许菱,别慌。你只是一个长得像侧妃的平民女子,被殿下相中,带进了府中。现在发生的事情,全部都和你无关。” 许菱拼命摇头:“不对!不对!殿下说,钥匙上有印泥!” 黄安晏倒是真吃惊了。他沉思片刻,问:“你印完钥匙模型后,是不是没有擦干净钥匙?” 许菱呆呆看着他,也不说话。 黄安晏明白了。许菱果然没有擦干净钥匙。 黄安晏开口道:“印泥接触过的钥匙,会比较润滑,手感与普通钥匙有些许不同。殿下当时应该没有多想,现在出了问题,才生了怀疑。” 许菱揪着黄安晏的衣衫,将头靠在他肩上,又开始流泪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要擦干净……” 黄安晏皱眉看着她,思考片刻,做了决定:“你别乱了阵脚。我会设法营救你。” 许菱停了哭,抬头傻傻看他,半响方问了句:“你,你有方法?” 黄安晏点点头:“所以你要稳住阵脚。否则,便是我有办法,也救不了你。” 许菱擦干眼泪,点头。 与此同时,书房。 萧宸轩揉揉眉心,对萧剑道:“明日……你去城里,把所有印泥店、钥匙店的掌柜小二都叫来,问问有没有人见过许菱。” 萧剑一愣,随即躬身应是。 萧宸轩又加了一句:“如果真是她……给她个痛快,别再让我见了。” 31取舍代价 许菱换了衣衫,洗了澡,也没吃晚饭,酉时末(19点)就早早躺去了床上。 黄安晏的一番话让她平静了些许。她不知道这人有什么办法救自己,可是现在,她只想无条件地相信他。 许菱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,过了凌晨,才强迫自己睡了过去。明天她还要与萧宸轩周旋,她需要精力。 却不料,刚刚迷糊一会,房门就被人踢开了! 萧剑进门,走到许菱床前道:“许菱,起床,跟我来。” 许菱一下就清醒了!这是准备半夜突审她吗?!早知如此,自己就该早些休息! 许菱畏缩道:“萧剑,你出去下,我要穿衣服。” 萧剑板着脸道:“不必。穿里衣就行。” 许菱心中叫苦。萧剑连男女之防都不介意,定是萧宸轩发话了。 许菱磨磨蹭蹭起床出门。萧剑带着她,来到了大堂。 几名侍卫站在堂外,见了两人,打开了房门。 许菱见了,更是紧张:这是要关着门行家法吗?!我……我能不能熬过去?! 许菱心慌意乱。进了门却发现,地上跪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。 几名侍卫站在门边。萧宸轩坐在堂正中,见到许菱,招手道:“小菱,过来。” 许菱慢慢走去他身边,一边去看那个女人。 竟然是水桃! 水桃怎么了?这又是演哪出戏? 萧宸轩一把拖过许菱,将她抱在自己腿上,圈住她的身体。他的声音从许菱脑后传来,冰冷不带丝毫情感:“小菱,你好好看着,背叛我的人,会有什么下场。” 许菱大惊!水桃背叛了萧宸轩?!怎么可能?!她……她不是爱萧宸轩吗? 却见水桃抬起头。她的脸已经被人打肿了,看着分外凄惨。水桃凄厉道:“萧宸轩!像你这种人,根本比不上瑞王殿下的一根手指头!每一次你碰我,都会让我恶心得想吐!” 瑞王?! 水桃……是萧浩瑞的人? 那她犯了什么事? 许菱打了个寒颤。她突然明白了:黄安晏,竟然是要这样救自己! ** 水桃确实是萧浩瑞的细作。当初在萧宸轩府上,将解药放去许菱枕下的,就是水桃。水桃知道许菱的身份后,对许菱很是排斥。她潜伏在萧宸轩身边近三年,一直对萧浩瑞尽心尽力,却不料,萧浩瑞又派了许菱前来。这不是间接表示,他下对自己能力不满么? 但是在雍州知府府邸,许菱的善意举动却让她心生感叹。她也曾经如许菱这般善良,只是三年的细作生涯,让她变得麻木不仁。 那日,借着帮许菱妆扮的机会,她曾向许菱暗示过自己的身份,可是许菱当时在思考“金老大”的问题,丝毫没有察觉。水桃也没再勉强。 今晚,黄安晏约她出来,告诉她,许菱如何发现了林盛贪污,又如何得到了钥匙,如何弄懂了账册。 水桃听完,真心佩服许菱。却不料,黄安晏话锋一转:“殿下怀疑许菱了。三爷说,许菱很重要,让你保住她。” ** 水桃话说得难听,萧宸轩却毫不介意。他搂着许菱换了个舒服的坐姿:“行了,人齐了,还不快给水姨梳洗?” 许菱听言,以为萧宸轩打算把水桃弄整齐些,再整治她。却见几个侍卫出门,不一会,一人端进了一盆沸腾的热水,一人拿进了一把铁刷子。 许菱见了,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。萧宸轩竟然是要行“梳洗”之刑! 几个侍卫抓住水桃,将她按去地上,扯住她的头发。萧宸轩搂紧了许菱,唤道:“萧剑,你过来,先和小菱解释下。” 萧剑应是,上前道:“子时,属下正在府中巡查,见到有黑影闪过,便追了上去,发现那竟是水姨。” 萧剑又道:“属下觉察有异,水姨又答不出她为何半夜出现在那里。于是属下将水姨带去见殿下。殿下略施小惩,水姨就说了实话。原来,是她向瑞王通报了消息。此番外出,就是想找个地方,扔这块印泥。” 萧剑从袖中摸出一块印泥。许菱看去,正是自己交给黄安晏的那块。 其实密审时,水桃将账册密语都说了出来,甚至还供出了买印泥的店铺,以及一名帮他出府配钥匙的御林军。但现在人多,萧剑不可能详说,只能简单带过。 水桃被按着跪在地上,头发被人扯着,脸朝上仰起。她看着许菱,扯出一个笑容:“你便看着,他是怎样待我。他会这样待我,迟早也会这样待你。” 水桃的声音带着种绝望过后的平静。疲惫,沧桑,无力。却如诅咒一般,轻易渗进了许菱的心。 她的脸被打肿变形了,因此看不出表情。许菱却从她眼中,读出了解脱之意。 许菱呆呆看着水桃:这人……如此忠于萧浩瑞!她丝毫不为她辩白,却一心一意想保住自己! 那么……她说得“他”,到底是谁? 是谁让她心灰意冷,什么都不想再争取?到底是不念夫妻之情的萧宸轩,还是……舍弃她的萧浩瑞? 萧宸轩发觉许菱的呆愣,以为她被水桃的话吓到了,心中不快。今晚的刑罚,他本来打算绕过许菱进行。可是左思右想,还是让萧剑叫来了许菱。他想留许菱在身边。就因如此,与其让她懵懵懂懂犯了事,还不如事先给她一个警醒。 萧宸轩冷冷一笑:“来人,先把她的舌头拔了!” 便有人去拿火钳。 许菱坐在萧宸轩腿上,颤抖不已。她觉得贴着自己后背的,不是人类温热的身体,而是无穷无尽的地狱业火。那火张牙舞爪燃烧着,下一步就会吞噬自己。 眼见几名侍卫抓住水桃,掐住她的脸,将那火钳伸向了水桃。许菱再也无法沉默了。 她知道,事已至此,便是她说明真相,也救不了水桃,只会白白搭上自己。可是,她实在没有那个天分,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水桃替她承担罪责,而她自己,却痛苦负疚地苟活下去。她心中的负面情绪全面爆发,瞬间淹没了理智。她宁愿现在就去死。 许菱嘴唇开合几下,终于颤抖着声音开口了:“殿下……唔!” 萧宸轩捂住许菱的嘴,轻轻吻了下她的头发,安抚似道:“不许求情。” 以往水桃逮着机会,没少折腾许菱,可上次水桃受罚,许菱却不计前嫌帮她。因此,萧宸轩见许菱开口,自然以为她又要替水桃求情,立时封了她的嘴。 许菱也不知道,曾经的无意之举,现下竟救了她的命。她还是想说话,于是拼命挣扎。 萧宸轩用力按住她,开口道:“等等。” 许菱停了挣扎。一瞬间,她以为萧宸轩心软了。却听萧宸轩对侍卫道:“拖她过来。” 水桃被拖到了萧宸轩面前。萧宸轩从后贴近许菱的脸,掐着许菱的下颚,固定住她的头,在她耳边亲昵道:“许菱,不许闭眼,看着她。” 许菱呜咽着拒绝,闭上眼流泪。 那泪水流过萧宸轩的手背,带来了温热的湿意。萧宸轩沉默片刻,终是道:“……拔吧。” 面前的人一阵动作。水桃喉咙里发出含混痛苦的嘶吼,直直扎进许菱心里。 许菱哭泣着,瘫软在萧宸轩怀里。 萧宸轩看着死死闭眼的许菱,终是打横抱起她,站起身,走去了大堂门口,道:“毁了她这张脸,然后,送还给萧浩瑞。” 说罢,推门离去。 第二日,许菱病了。 她到这个世界后,还从来没有生过病。可能就因为此,这次的风寒来势汹汹,许菱开始发烧,神智都有些不清。 萧宸轩皱眉问大夫:“怎么回事?” 大夫躬身答话:“殿下,她受了风寒,加上受了惊吓,湿滞郁结,开些药服了,小心将养,过几日便能痊愈。” 萧宸轩不发一言。萧剑道:“大夫,这边请。”带那大夫去开药。 萧宸轩在床边坐下,抚上许菱的脸庞。 他有些心疼。明明是他将许菱抢进了府里。如意坊的拍卖,她怕到想自尽,却没有多说一句话,又怎么可能是细作?受了风寒,定是昨日自己脱光了她的衣服,晚上又让她穿着里衣冻了那么久。至于惊吓……她只是个平民女子,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什么大事,昨天那两遭,定是把她吓坏了。 许菱感受到萧宸轩的触碰,眉头蹙起。许久,勉强睁开了眼。 萧宸轩见她目光涣散看自己,轻柔理顺她的头发,缓缓陈述道:“小菱,你生病了。” 许菱呆呆看着他。她前所未有的疲惫,精神也前所未有的脆弱。以至于,她喃喃开口道:“殿下……我是萧浩瑞的人,我是细作。求你……杀了我吧。” 萧宸轩闻言,竟然一声叹息,去解自己的腰带。 他脱了外衣,钻进被子,将许菱搂在怀里。 他不信许菱的话。他以为许菱在用这种方式责怪他。他想向她解释,自己为何如此愤怒。他想告诉她,他待水桃不薄,甚至对她有些感情,她的背叛让他多么痛心。也想告诉她,他向来出手狠厉,现在没要水桃的命,已经是格外留情。还想告诉她,林盛一垮,他将受到怎样的打击。 可是,他有他的骄傲。他从来高高在上,不懂平等,不懂爱情。除了他的父王,他不曾对谁解释过。 萧宸轩紧了紧怀中的人,淡淡许诺:“小菱,不要害怕。我不会再让你经历那些事情。”说着,薄唇贴上许菱的额头:“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,我会给你所有女人都羡慕的东西。” 许菱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温情。她脑中只剩他的逼供、他的威胁、他的残忍、他的无情。她见他不信,也不再多说,闭眼沉沉睡去。 八日后。 这日,孟昭坤来找许菱。 许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。她的病已经好了,却一直恹恹地没甚精神。现在大家都默认她是萧宸轩的女人,不论她干什么都不管,许菱落得清静。 萧宸轩将水桃的事情瞒得密不透风,孟昭坤自然也不知许菱遭受了什么,只以为她受凉生了病。他在许菱对面坐下,双眼明亮看着许菱:“小菱,你身体好些没?” 许菱看到他,总算有了些精神,淡淡一笑道:“好多了。” 孟昭坤眨眨眼,挠挠脑袋:“小菱,那日,你不是见过我那班兄弟么?” 许菱想起那个上午,灿烂阳光下,那些汉子诚挚的笑脸、爽朗的声音,心中微暖,点头道:“是啊,怎么了?” 孟昭坤想到他的弟兄,脸上笑容更大:“他们嘴上不把门的,回去乱说一通,结果那些没有见过你的人,闹着要见你。”他打量许菱的神色,见那人表情仍旧是淡淡的,这才加了句:“我就琢磨着,左右大家都是朋友,见一见也行。所以,你身体若是无碍了,不如同我去军营里,大伙聚聚。” 许菱真的很想去。她很累,她觉得快撑不下去了。这些天,她异常想见孟昭坤,但她克制住了自己。却不料,这人竟然找来了。 她本来还有些犹豫。她不想让孟昭坤继续误会下去。现在孟昭坤自己撇清了,只道是“朋友相聚”。许菱看着孟昭坤的笑脸,鬼使神差点头道:“好。” 许菱跟着孟昭坤去了雍州军营,几百名御林军就住在这里。 却不料,还未到营地门口,樊群就跑来道:“小孟,出事了!殿下在城外视察,竟然杀出了一股流匪!那边军士不多,你赶紧带人过去!” 孟昭坤闻言,立时脸色一凛:“樊群,你带小菱去营里。小菱,我要去城外一趟。” 许菱听见了樊群的话,点头道:“你去吧,自己小心。” 樊群将许菱带到了最近的营帐里,又匆忙离去了。许菱坐在营帐中,听见外面一片喧嚣,似乎是孟昭坤在召集人马,然后,复又安静。 许菱有些无聊,但是这是在军营中,她也不好乱走,只能在帐中慢慢踱步。 却见帐帘一掀,走进了一个人。 许菱见到他,心中情绪奔腾。她愤怒、责备、哀怨、凄楚。她想骂,想哭,可张了张口,却只是道出了句:“萧浩瑞……” 32情动情灭 萧浩瑞走上前,仔细打量许菱的脸色,微微皱眉道:“听说你生病了。” 许菱竟然转身扭头,背对着他,不答话。 萧浩瑞掰住她的肩膀,将她转过来,就见她眼角一颗泪珠摇摇欲坠。 萧浩瑞叹道:“我听说你生病,不知多担心。为了来看你,特意引了那些流民去袭击萧宸轩。这样做,我都不知要担多少风险,你却还在这和我闹别扭。” 许菱暗道:你是担心我,还是担心失去我这颗棋子?何况,流民袭击萧宸轩,你难道没有受益? 许菱抬头看向萧浩瑞,问:“殿下,水桃怎样了?” 萧浩瑞抬起手,摩挲许菱的脸颊,淡淡一笑:“就知道你担心这个。水桃没事,我已经找了大夫给她医治,脸上的伤可能好不了,但性命总是无碍的。我会找人照顾她,你大可放心。” 许菱看着他完美的五官,忽然想到那日,水桃满目深情的爱意,对着镜中的自己道:“我们都跟了同一个男人……自然应当携手,好好走下去。” 那时,她以为水桃爱得是萧宸轩,现在看来,水桃爱的人,明明是萧浩瑞。 许菱偏头,躲开萧浩瑞的手,低低道:“殿下,水桃……是什么人?” 萧浩瑞伸手将许菱搂进怀里,这才道:“一次外出时,经过村落,偶尔碰上的。是一小户人家的女儿。” 许菱推开他,抬头盯着他的眼睛:“殿下,你知不知道……她对你的情意?” 萧浩瑞不答话,只是回望许菱。 许菱明白了。萧浩瑞清楚。或许便是因为此,他才放心将自己身份告诉水桃。也是因为如此,他拿准水桃会舍命保自己。 许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。她忽然发现,水桃的话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。她退后一步,自嘲一笑:“殿下,有一天,你也会舍弃我,就像舍弃她一样。” 萧浩瑞微微皱眉。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许菱。许菱应该是温顺的,聪明的,贴心的,从不让他为难,对他深深爱恋。可今日见面,许菱却表现出了拒绝。萧浩瑞很讨厌这种感觉。 可是,他终是又伸出手,将许菱搂进怀中:这个人立了大功,便是纵容她几分,又有何妨? 萧浩瑞紧紧搂住许菱,抚摸她的头发。半响,才微微退开,低头看向许菱:“不要乱想。你是不一样的。” 许菱呆呆看着萧浩瑞。萧浩瑞的目光安然平静,眼中再没有平日常见的优雅与温情。一瞬间,许菱竟然感觉,这次,他是说真的。 许菱心狂跳起来:我对他是不一样的。我的付出……终于有了收获吗? 可是随即她又犹豫了: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了作用,所以,萧浩瑞愿意花更多的心思哄自己? 两人互望许久。许菱终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感情:罢了!若他刚刚的话都是假的,那……就冲这份演技,我也认栽了。 许菱伸手回搂住萧浩瑞,将头埋在他的肩上,痛哭失声。 许菱一边大哭,一边语无伦次说话:“殿下,殿下!是我的错!是我偷看了账册,为什么受罚的是水桃?我觉得好负罪……我受不了!殿下,我根本做不了细作,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……” 萧浩瑞心中,不知名的情绪悄然滋生。许菱整个人都软绵绵挂在他身上。他伸手拖住许菱,掐住许菱的脸,也不管许菱一脸的眼泪,就去用力亲咬许菱的嘴唇。 他吻得很野蛮很凶狠,许菱很痛。可那种痛感,却意外安抚了许菱濒临崩溃的心。 许菱慢慢停了哭嚎,开始疯狂回吻他。 许菱的爱恨融在一起。她撕咬萧浩瑞的唇舌,牙齿时不时磕碰到萧浩瑞的牙齿。萧浩瑞总算还有点理智,不敢在她唇上留下印记。他扒住许菱的脑袋往后扯开,两个人都急促喘气。 萧浩瑞捧着许菱的脸,鼻尖贴着许菱的鼻尖。他的眼离许菱的眼不到寸许,许菱只觉那谭幽黑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吸了进去。 萧浩瑞低低道:“你没有错。错得是我。你,水桃,还有很多人,那些罪孽都是我的。将来去了地下,阎王爷若要判你有罪,上刀山下油锅,我都替你走那一遭,可好?” 许菱颤抖起来,脸上表情似哭非哭,似笑非笑。她的心都因为这话涨得快要炸开了,二话不说,挣开萧浩瑞的手,扑上去狂吻他,手也去胡乱扯他的衣服! 许菱的动作热切得近乎本能,萧浩瑞觉得自己轻易被她点燃了。他从来不曾这么真切地感受到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渴望,这种渴望让他从未有过的充实满足。他将许菱拎起,几步走去了帐中的床上。 两人滚在床上,互相脱衣服,互相亲吻撕咬。不过片刻,两人都不着寸缕。 萧浩瑞唇舌下移,双手握住许菱的双峰,一口含住那顶端,揉捏亲咬起来。又俯身去亲吻她的腰肢、肚脐,大腿。微凉的手指与湿热的唇舌游弋而过,许菱只觉酥麻感阵阵冲击着头脑,忍不住低低呻-吟着,微微扭动着身体去蹭他。 萧浩瑞握住许菱的双膝,向两侧分开,低头去看她的下-体。那粉嫩的花朵带着晶莹的水润,静静蜷在黑色的毛发里,等待他的摘取。 这种门户大开的姿势终于让许菱有些羞涩了,她不安唤道:“浩瑞……” 萧浩瑞看去,就见许菱面色绯红,眼神迷离,绝丽的脸庞带上了十分的媚意,顿时下腹一紧。他的舌尖自许菱的小腿开始,舔舐至大腿内侧。那雪白的肌肤在他的舌尖微微颤抖,萧浩瑞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,轻轻咬了下去。就见许菱身子一颤,那粉嫩的花瓣瑟缩着收缩。 萧浩瑞只觉从身到心都烧了起来,他做了一件从前他想都不会想的事情。他伸出舌尖,舔上了许菱的下-体。 许菱感觉那湿热舔上了自己那里,只觉头脑轰隆一下。她不料萧浩瑞会做这种事,他是个皇子,是个外表谦和骨子里却极其骄傲的人。这让她莫名愉悦感动,却也非常不安,遂微微挣扎着道:“别……浩瑞别这样……啊……”可她又无法隔绝下-体传来的细小电流。她抓着萧浩瑞的头发,克制不住呻-吟出声。 萧浩瑞又重重吸允了几下,方抬起头,朝着许菱一笑:“阿菱湿了。” 他的唇上很水润,竟是沾着许菱那些液体。许菱便是再厚脸皮,也臊得满脸通红。她挣动着,想要推开萧浩瑞。萧浩瑞却抓住她的大腿根,用力掰开,将头埋下,继续亲吻她的花-穴。他的舌头一遍遍刷过细嫩的花瓣,舌尖还偶尔探进狭窄的甬道搅弄。许菱呼吸急促,身体都颤抖了,更多温热的液体涌出,却悉数被萧浩瑞舔舐干净。 萧浩瑞终是胡乱啃咬了那花瓣几下,迅速抬起身,拖住许菱的双腿架在腰间,将自己的坚-挺对准了许菱的花-穴。 许菱早被萧浩瑞弄得全身无力,此时绵软躺着,等待他的进入。 萧浩瑞却半响没有动静。 许菱不解地看去,就见萧浩瑞脸色有些僵硬。 许菱一愣,疑惑道:“浩瑞……怎么了?” 萧浩瑞将许菱双腿放下,微微退开些许,抓起许菱的手,指着她胳膊上的一粒朱砂道:“许菱,这是什么?” 许菱一看,脸立时黑了: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 萧浩瑞坐起身。他的声音还带着些情-欲中的嘶哑:“是不是守宫砂?” 许菱不说话。 萧浩瑞表情很难看。他都要提枪上膛了,现下却生生憋在这里。他道:“你跟了萧宸轩这么久,他竟然还没碰你?” 许菱也坐起身,委屈道:“你就这么想要他碰我?” 萧浩瑞似未听闻一般,自言自语道:“不可能啊。那日,你衣衫不整从他房中跑出来……” 许菱听了,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,什么火都被浇熄了。 她以为萧浩瑞是情不自禁,却不料,这人竟是有备而来!他确定自己被萧宸轩破了身子,才敢动自己! 许菱心中苦楚。她沉默了片刻,终是解释道:“那日,他脱光了我的衣服,想要审讯我,但后来……没有做,就让我走了。” 萧浩瑞不发一言,扯了自己的衣服,就想穿上。 许菱见了,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。她扑上去,抢走萧浩瑞手上的衣服,用力扔去地上。 萧浩瑞默默看着许菱。许菱瞪了萧浩瑞片刻,忽然爬起,坐去了他腿上!她搂住萧浩瑞的脖颈,身体紧紧贴着他,带着一种委屈而又生涩的妖娆,呢喃道:“萧浩瑞,你是不敢要我么?” 许菱的下-体贴着萧浩瑞的大腿,双峰蹭着他的胸膛。萧浩瑞的坚硬直直戳着许菱的小腹。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,她对他一腔情意,她正在明目张胆地勾引、激将自己。萧浩瑞是个正常的男人,所以,一瞬间,他真想不管不顾,狠狠侵入这人的身体!占有她!侵略她!欺辱她!做到她哭着求饶! 这股欲望在萧浩瑞体内四下冲撞叫嚣。萧浩瑞忍了很久,这才抱起许菱,将她放去床上,手指用力摩挲许菱的唇瓣,道了句:“口-交吧。” 许菱微红了眼眶,咬牙切齿拒绝道:“不!要不就来真的,要不你就憋着!” 萧浩瑞没有犹豫直接下床,捡起衣服,一件一件穿上:“那就大家一起憋着吧。” 许菱不料他拒绝地如此利落爽快,呆呆看了他片刻,忽然下床,冲过去抱住他,仰头看着进他的眼睛:“浩瑞,他没有碰我不好吗?我的身体,干干净净留给你,不好吗?” 萧浩瑞心中一跳。莫名的,他很烦躁。他的下身涨得很,身体里烧着一把火,她却又来表白心意! 萧浩瑞猛地推开许菱,冷冷道:“我不需要。” 许菱被这句话,伤得几乎要站立不住。 萧浩瑞也觉自己太过分了,却也不想多说什么。他穿好衣服,又捡起许菱的衣服递给她,温言道:“穿好,天气冷,别又生病了。” 许菱垂头,站着不动。 萧浩瑞便动作笨拙地帮她穿衣。 这副景象异常怪异。可两人俱是心思重重,谁都没有在意。 萧浩瑞帮许菱穿好衣服,两人又默默站着,相对而立。 许菱终是动了。她上前一步,抱住萧浩瑞的腰,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,喃喃道:“萧浩瑞,你真的不需要吗?” 许菱眨了眨酸涩的眼,哽咽道:“江山大好,你所欲也。我呢?你不需要一个人,陪你一路走下去吗?” 许菱用力搂紧萧浩瑞。过往他的行为,她可以原谅,毕竟那时他只当她是棋子,不曾将她放进心里。可现在……这个人明明已经动了心,居然还能如此残忍。这才让她无法接受。 许菱凄苦一笑,眼中滑落一行清泪:“这个世上,你再也找不到谁,像我这样爱你、理解你、包容你。我是独一无二的。这样的我,你为什么不珍惜?” 许菱想抬头看萧浩瑞,萧浩瑞却先她一步,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。 他无法面对许菱。 萧浩瑞沉默了许久,终于平息了心中奔涌的情绪,这才放开许菱,低头看着她,温柔道:“你说什么傻话。我说过,我会娶你,又怎么能说是不珍惜?” 刹那,许菱心死如灰。 她宁愿萧浩瑞沉默,宁愿萧浩瑞暴怒斥责,也不愿他这般敷衍欺骗自己。 许菱推开萧浩瑞,躬身一礼:“殿下,如你所愿。”她直起身,微微昂头,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:“今晚我就去爬萧宸轩的床,你可满意?” 33意外相逢 萧浩瑞被许菱堵了这一句,只觉心闷。含混应了,又草草叮嘱了几句,便起身离去。 许菱在营帐中痴痴坐了许久,终于听见了营外传来了声音。孟昭坤掀开营帐,几步快走了进来,见许菱一人坐在帐中地上,颇有几分落寞的模样,抱歉道:“小菱,对不住,听见有流匪,也不敢让你一个人回去。等了这么久,一定无聊了吧?” 许菱笑笑道:“不会。”岔开话题:“殿下那边,怎样了?” 孟昭坤挥挥手道:“你还担心他。我赶过去时,他已经稳住了局面。” 许菱微讶道:“不是说,军士不多么?” 孟昭坤坐去她身边:“那些人大部分是难民,不过是因为有人煽动情绪,才会不理智。听说他向那些人保证承诺了一番,只抓了几个挑事者。我们刚过去,就被他遣去取米粮,增加了几十口锅赈粥,所以才待了这许久。” 许菱听言,心中明白了七八。萧宸轩倒是有手段,知道刚柔并济。萧浩瑞安排人闹事定然只是第一步,后招指不准就要要参他赈济不力。不料萧宸轩却转危为机,成功安抚了灾民。 正想着,却听见营帐外一片嬉闹,帐门被人撞开了,一名男子头朝下屁股朝天栽进了营帐里。 两人均是一愣。孟昭坤看去,斥道:“韩飞白!谁让你进来的?” 韩飞白忙爬起身,嘻嘻笑道:“大人,不是我要进来的,他们踢我进来的。他们说,你在营帐里和嫂子偷偷亲热呢,让我进来催一催你!大伙都等着呢!” 说着,转头看向许菱,咧嘴笑道:“哎哟哟,嫂子!你真漂亮!” 孟昭坤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匕首,二话不说,朝着韩飞白扎去!笑骂道:“滚!谁再敢进来,看我不扎他十个窟窿!” 韩飞白扭身躲过,连滚带爬跑了出去,营帐外又传来一片笑声。 许菱听了这话,只觉头疼。 与萧浩瑞会面,让许菱稍稍宣泄了心中的郁滞,却又有了新的悲伤。若是平常,她完全可以处理好这场面。但现下她心烦意乱,哪里有心机去应付孟昭坤和他的兄弟! 许菱低头抚额:“昭坤,让他们别乱叫。”她知道自己这么直接很伤人,却顾不得这许多了。 许菱低头遮眼,看不见孟昭坤的表情,只能听见孟昭坤略显尴尬的声音:“小菱……你别介意,我这就和他们说去。” 他果真起身出了营帐。外面的人见到他,一阵哄笑,却突然安静了下来。片刻,传来了重物倒地的闷响。 那诡异的沉默让许菱心中微微慌乱。她将外面发生的事猜了个七八,有些担心,连忙起身,也跟出了营帐。 营帐外,孟昭坤背对着她。韩飞白躺在前方不远处的地上,正捂着屁股,痛苦地呲牙咧嘴。一伙年轻的御林军围成一圈,脸上的笑容还僵着尚未散去,见许菱出来,都愣愣盯着她。 许菱走到孟昭坤身边,朝着众人躬身行了一礼,笑道:“许菱见过诸位大人。” 孟昭坤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出来,此时正沉着脸,一时转不过表情。众人看看许菱,又看看孟昭坤,开始胡乱答话:“姑娘免礼。”“不必客气。”“别别别,我们受不起。”“见过许姑娘。”……乱七八糟,应有尽有。 许菱看着,忽然就安心了。她觉得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。这是一伙性情中人,他们对兄弟掏心挖肺,自然诸多包容。孟昭坤不开心胡乱揍了人,他们自会用他们的方式解决,根本无需自己掺合进去。 却听不远处一人喝道:“嘿!我说怎么开饭了还不见你们!围这里干啥!一上午还没饿够?”原来是樊群。 众人闻言,嬉笑着全部散了去。孟昭坤脸色终于和缓了,犹豫道:“小菱,你若是不喜欢……我可以送你回去。” 许菱还没来得及开口答话,孟昭坤又急急补充道:“但是,下午兄弟们操练较量,有好些比赛很有意思,射箭、投掷、摔角、举重、蹴鞠。以往每年七八月时,宫中也会开赛,精彩非常,皇上都很喜欢。” 孟昭坤一边说,一边眨着眼看许菱,一脸“很有意思你一定要留下啊”的神情。许菱眼角一抽。她既然来了,便没打算回,但见了孟昭坤那热切的模样,竟然生出了逗弄之心,偏头平淡道:“哦,这样。” 孟昭坤果然以为她没兴趣,皱着眉又想了片刻,又道:“上次烤兔子好吃吧?我那手艺,都是军营里学的。今日,我特意让师傅买了几头牛,他的大锅牛肉做得特别美味。和大家一起吃饭,更是热闹,知府府里可没那气氛。” 许菱表情还是淡淡的,敷衍状道:“说得是。” 孟昭坤挠挠脑袋:“恩……我还让他们买了好酒……”说到这里,却忽然想到许菱不喝酒,下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。他有些沮丧。他很用心准备的,却不料小菱都不感兴趣。 许菱见了,终是嘴角微翘:“昭坤,我逗你玩呢。听着都很有意思,我怎么可能错过。” 孟昭坤立时有了精神,绚烂一笑。 他的眼睛在阳光之下,泛着淡淡的琥珀色光芒。许菱看去,只觉那金色的光辉都融进了他的眼里,立时便有些呆了。 孟昭坤的快乐由心而出,四下发散。他笑得那般灿烂,竟是……源于自己。这种认知让许菱心中倍感罪孽,却也……意外满足。 她痴痴望着孟昭坤,忽然伸出手,去摸他的眼睛。 孟昭坤微讶,先是眨了眨眼闪躲,然后定住身体,让她的手触碰自己的眼睛。 许菱片刻放下手,恍惚一笑:“昭坤,你笑得……真好看。” “幸福本该如此,爱情本该如此。”许菱暗道:“我只是……一时走到了岔路而已。” 许菱去伙房吃了午饭,下午又看了几场比赛。到了傍晚时分,营地燃起了篝火,空气中混杂着牛肉的香味和男人的汗臭味,夕阳映红了半边天,热情与活力笼罩着整个军营。 许菱在尘土飞扬的操练场边站立,举目望去尽是年轻而欢愉的笑脸,蓦然惊觉,自己也微笑了一个下午。 原来,不知不觉间,萧浩瑞、萧宸轩、水桃等一众人影已离她远去。那些算计、谋划、周旋变得遥远而不真实。许菱心中一暖,她沉寂已久的感官情绪终于活过来了。 那厢,孟昭坤大手一挥:“行了!今天就到这里!”众人喧闹着散去,在营地边的大锅边各自坐下。 孟昭坤与许菱、樊群、韩飞白几人坐在一起。才吃了没几口,就有人上前来,拖孟昭坤去喝酒。 下午,孟昭坤在手下的“极力怂恿”下,“勉强”同意上去赛场,“随随便便”露了两手,如愿见着了许菱震惊崇拜的表情。他心中得瑟,见手下来灌酒,豪气冲天来者不拒。正喝得热火朝天,不经意扭头一看,发现许菱竟然没了影。 许菱能去哪里,不过是上茅房罢了。她从来没有看过御林军操练,加之心情又舒坦了许多,自然事事新奇,以至于,一个下午都没上厕所。 如厕出来,许菱见着茅房外杵着一个人。此时已是酉时末(19点),营地燃着篝火,但光线依旧昏暗。许菱没仔细看,掠过他直接走了,却听那人唤道:“小妹。” 许菱本能“嗯”了一声,转身。就见一玉树临风美男子,着御林军带刀侍卫服饰,桃花眼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。 许菱一看之下,想起了这人是谁,先是一阵惊喜,随即心中一凛。 那人听许菱答应了,神情激动,上前一步,扯过许菱的手紧紧攥住,欢喜笑道:“你是小妹!我就知道!我就知道你不会死!” 许菱正在迟疑间,那人已经将她搂进了怀里。 许菱没有料到,竟会在这里碰见顾和越,她的表哥,也是……她本应该嫁的人。 去年,许菱爹爹生意失利,带着妻女,前往京城投奔亲戚。这亲戚,便是许菱的舅舅,也是她未来的公公。 许菱舅舅本来也呆在乡里,后来生意越做越大,四年前便迁去了京城。许菱与顾和越订得是娃娃亲。许菱舅舅上京时,顾和越16,许菱13,因年纪太小,并未成亲。两家商量好了,此番许菱一家到了京城,就把婚事办了。 却不料,许菱一家在京城外碰上了劫匪,后虽为萧浩瑞所救,却全部被软禁。 现下看来,萧浩瑞已经抹杀了许菱一家人的存在。因为,顾和越刚刚说:“我就知道你不会死。” 许菱推开顾和越,退后一步,垂眼道:“大人请自重。” 顾和越一愣,片刻收了笑:“你……不是许菱?” 许菱无奈。萧浩瑞那个混蛋,给她换了身份,却不换名字。说什么本名用了太久,怕换了反而容易出差错。现下好了,没出差错,却出了这种大问题。 这其实不能怪萧浩瑞。按照他的预想,许菱若是有用,自然是成了萧宸轩的女人。届时,她定不能随意外出,自然也不会见到不该见的人。谁能料到,许菱能以婢女之身出府。 许菱心知自己名字无法瞒顾和越,遂点头疏离状道:“我是许菱,请问大人何事?” 顾和越漂亮的眉毛蹙起,抿着嘴打量许菱片刻,似是自言自语般道:“咦,我家小妹不记得我了。” 他的眼光带着十分的探究之意,自许菱身上扫描而过。许菱任他研究,只平静道:“大人,我不记得我们见过。” 顾和越摸着下巴,也不说话。他下午训练时,就注意到了许菱,心中万分惊喜,当即就想上前相认。却联想到她已死的消息,一时又有些迷惑。他观察了许久,终是按捺不住,决定来一探究竟。 顾和越忽而一笑:“小妹,你五岁那年,被我的气质风度迷到,跑来主动亲了我。姑父爹爹就是看到那一幕,才给我们定了亲。不料几年不见,你居然害羞了,不肯认我呢。” 他这段话信息量极大。若是真正的许菱,会回忆,会羞恼,会反驳。许菱差点着了他的道。她想说:“屁!明明是你十岁那年,强吻了年仅7岁的我,然后跑去向我爹爹求亲!” 所幸,她反应奇快,生生忍住面部表情,继续淡然道:“大人,你认错人了。” 顾和越也不恼,桃花眼弯弯含笑,退后一步,躬身一礼:“说得是。姑娘,在下觉得你甚面熟,定是前生缘分深厚,今世才能在此相见。如此良辰美景,美人如玉,生生让在下生了结交之心。却不知姑娘可否告知,你的父母亲人、籍贯年龄?” 许菱一脸黑线。她看着顾和越一副花孔雀开屏的模样,真想一口老血喷去他脸上。这人今年都20了,怎么这臭屁的性子,就是改不了呢! 但许菱还真准备告诉他,以便让他死心。遂还了一礼道:“小女子许菱,京城人氏,家父许建明,家母早亡,有一姐姐,和一7岁弟弟。”说着,躬身行了一礼:“至于女子年龄,却不便告诉大人,还请大人见谅。” 顾和越频频点头,待许菱说完,又道:“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,在下的情况,也当告知姑娘。”说着,微微一笑,行了一礼:“在下顾和越,江南籍人氏,四年前迁来京城,两年前入御林军。父母已双双驾鹤,现与三房侍妾同住,尚未生子。” 许菱的话差点脱口而出:“舅舅舅妈怎么了?”她的嘴都张开了,却忽然心中一凛:这人定是又在骗自己!顾和越的家事,自己有机会再去弄清楚,现下怎么也不能被他钓出了端倪。遂礼貌一笑,表示知道。 顾和越见她听到自己娶了三房侍妾,也没有丝毫不悦之意,终是收了笑,突然上前一步,道了句:“得罪。”掐住许菱肩膀,伸手就去扯她的衣领! 许菱大惊!一边双手死死护住自己衣领,一边怒斥道:“你干什么!” 34波澜再起 顾和越脸上再没有一丝笑意,不言不语,只是死死扣住许菱双手,另一手去扯她的衣领。 许菱知道他要干什么。她的锁骨处有一块小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,顾和越与她自幼一起长大,自然清楚。他想以此确定许菱的身份。 许菱岂能让他得逞!她一边拼命挣扎,一边低低斥道:“放开我!”她不敢喊人,怕事情闹大,反而引起萧宸轩注意。 就这么推搡间,顾和越终于将许菱的衣领扯开了些许。许菱心中焦急万分,却听一人怒吼道:“顾和越!你干什么!” 孟昭坤几步冲上前,扯开顾和越,就开始揍他!顾和越慌忙抵挡,却是不敌,不过片刻功夫,就被孟昭坤踹倒在地! 孟昭坤喝了酒,血气上涌,又看了那一幕,心中愤怒,下手难免就重。顾和越倒在了地上,他还不解气,又上去踢了顾和越几脚,一边骂道:“让你色迷心窍!我带的人居然也敢动!” 孟昭坤的脚踹在顾和越身上,顾和越痛苦得蜷起了身体。许菱看了,万分心疼:这人是她哥哥,她还能清晰记得他们相处的点滴。却又不方便劝孟昭坤,心思一转,嘤嘤哭泣起来。 孟昭坤听见许菱哭了,忙扔下顾和越,几步走到许菱身边,安慰道:“小菱,没事,我替你揍他,你别哭……” 许菱偷偷看去。孟昭坤和顾和越打架时,声音引来了一些御林军。此时那些人正远远站着,好奇地看着他们三人。许菱心中叫苦,想了片刻,含泪抬头道:“昭坤,你这么闹,我还要不要活!” 孟昭坤先是一愣,随即明白过来。许菱被人欺负了,他怎么可以这么声张!立刻跑开几步,对着远处观看的人道:“都回去吃饭!不许过来!” 他说得很认真,那些御林军还真不敢留,陆续散去。 孟昭坤又跑回来。顾和越已经爬了起来,见他回来,竟然躬身行了一礼:“大人。”他抬头看向许菱,抹了抹嘴角的血迹,笑道:“姑娘,对不住。我喝多了,见你长得像我的故人,一时情绪激动,冒犯了你,还请见谅。”说着,深深一鞠躬。 许菱本来就不怪他,现下听他这么说,心下一松,点了点头,以示原谅。 孟昭坤却不愿意原谅他,此时冷冷道:“明日自己去领二十军棍,长长记性!” 顾和越应是,躬身告退。 许菱这才抹干净了眼泪,与孟昭坤回到了营地。 她坐下随意一望,竟看见黄安晏和顾和越坐在一起。 黄安晏目光复杂看了许菱一眼,许菱心中便是一惊:黄安晏这是……盯上顾和越了? ——是了,刚刚孟昭坤和顾和越打架,黄安晏可能也看见了,于是想弄清楚,这顾和越究竟是何人。 这可糟了。他弄明白始末后,定会将事情上报萧浩瑞。届时,萧浩瑞会容忍顾和越这个定时炸弹的存在? 顾和越危险! 许菱端着饭碗,却没有了吃饭的心情。她不能让黄安晏将事情上报萧浩瑞。她要尽快找机会,和黄安晏谈话。 可孟昭坤却不再去喝酒了。他坐在许菱身边,时不时与她说话。许菱只得留意着黄安晏,一边应付孟昭坤,一边找机会。 终于,黄安晏站起身,拿着碗走去角落的饭锅里装饭。 许菱也爬起,朝孟昭坤道:“我去装点饭。” 大饭锅放在营地一角,里面有三个木勺。黄安晏动作很慢,许菱急急过去蹲下,拿了一个木勺,朝着他礼貌性一笑,还未开口,却听黄安晏问:“顾和越是何人?” 许菱微讶。很显然,黄安晏没有从顾和越那里套出话。许菱思考片刻,觉得这事不可能瞒得住他。与其让他去查探,引起不必要的注意,还不如自己告诉他。遂实话实说:“他是我表哥。” 黄安晏也回以礼貌性一笑,口中却道:“他认出你了。” 这话不是疑问,而是陈述。许菱手一抖,那木勺就压住了黄安晏手中的木勺,低低道:“黄安晏,你别把这事告诉三爷。” 黄安晏抽出木勺,也不答话。 许菱急了,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,只好又用木勺去压他的木勺,哀求道:“黄安晏,求你了,他是我亲人。三爷会杀了他的。我向你保证,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。你……你相信我一次,好不好?” 黄安晏依旧沉默。 许菱几乎想朝他跪下了。黄安晏垂眼,声音万般温柔:“许菱,你乱了分寸。”说着,放下木勺,缓缓道:“这个人,不能留。” 眼见他就要站起身,许菱急了,压低声音道:“他若有事,我便向殿下告发你!” 黄安晏看向许菱,难掩震惊。 许菱有些内疚。不管黄安晏用了什么方式,终是救了自己,现下自己却恩将仇报威胁他。可是,为了顾和越,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。许菱不敢看他,只垂头道:“你若是告诉三爷,我就告诉殿下你的身份。” 黄安晏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意:“你疯了吗?你以为这样做,你能够逃脱?” 许菱咬牙,索性抬头看他,微微一笑:“你救过我,我对你真心感激。若是告发了你,我自然也不想逃。便是殿下放过我,你若死了,我也陪你一起死,这样,总不算太亏欠你。” 一瞬间,黄安晏真想拿手里的饭糊这个疯女人一脸。 可他终是敛了表情,起身冷冷道:“留着他,危险的是你自己。你执意要犯傻找死,我还能拦着你?” 许菱心中愧疚又感激,朝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 那日后,许菱再不敢出知府府,就怕遇上顾和越,生出些其他麻烦。这么安静过了半个月,赈灾结束,人马返京。 萧宸轩经此一役,损失惨重。林盛和王昌峰被处斩,萧宸轩没了林盛这个理财管家,又一时物色不到合适人选,近来没有进账,手头吃紧。 这还不算什么。他毕竟有个皇子身份,怎么也饿不着。可是朝廷上下,任谁都知道,林盛是他的人。 此次林盛贪污,大家不自觉就联想到了宸王殿下。瑞王一到雍州,就发现了问题,宸王那么聪明的人,怎么可能那么久都没看出端倪?若是看出了端倪,为何不处置林盛?难道……林盛的贪污,根本就是出自宸王殿下的授意? 这些话,大家虽然不敢说,却在暗地思量。皇上自然也认为如此。他既愤怒又失望,却又不能彻查下去,否则,查到最后,若真把萧宸轩挖了出来,他还能杀了这个儿子不成?只能大骂了萧宸轩一顿,停了他手头分管的一部分国事,移交给三皇子萧浩瑞。 萧宸轩苦不堪言,整日在府中黑着一张脸,下人个个胆战心惊。许菱也十二分小心。 府中还有了些变化。金掌柜一倒,萧宸轩就遣走了兰姨。许菱虽然清楚,这种时候,萧宸轩此举主要是为了避嫌,却也暗地腹诽他无情无义。 水桃的院子空了出来,许菱每每经过,都会失神片刻。可是往事已矣,留下的人,总该尽力活下去。 许菱的权限大了许多。无事时,她可以随意在府中行走。这日,许菱挂念萧子衡,去了他院子里,才刚刚坐下,没说上几句话,萧剑就来了,朝萧子衡行了礼,这才直起身,板着脸道:“许菱,殿下找你。” 许菱来到萧宸轩房间。就见萧宸轩一脸阴沉,手上……竟握着萧浩瑞给她的那支玉簪! 萧宸轩冷冷道:“许菱,关门。” 这句熟悉的话语,让许菱轻易忆起雍州时他审问自己情景,立时遍体生寒,几乎要发抖了。她在门口站了许久,终是转身关上了门。 萧宸轩站起身,缓步走到许菱面前,微微抬手,用那玉簪细细描绘她的眉眼,淡淡道:“许菱,你说这玉簪,是我送给你的?” 许菱的心狂跳起来。她回京后,想着这玉簪可能还有用,就没扔,偷偷藏在了梳妆盒底。却不知道怎么到了萧宸轩手上! 许菱心知,萧宸轩现下会这么问,定是发现了自己撒谎。却不知,他到底知道了多少? 许菱直直站着,不发一言。 萧宸轩气势突增!他带着十分的压迫,命令道:“许菱,答话!” 许菱微微颤抖起来。她自然不敢答话,就怕说多错多,只得微红着眼眶,瑟缩地回望萧宸轩。 萧宸轩一向喜欢许菱柔弱的模样,今次见了,却冷冷一笑:“我真没看出,你胆子这么大!竟然敢骗我!”说着,双手将那玉簪生生掰断,砸碎在地,怒道:“我居然被你瞒在了鼓里!” 许菱大气都不敢出,垂头站在原地。 萧宸轩竟然转身走开了。许菱站了片刻,偷偷抬眼一看,就见他拿着一段红绸走了过来! 许菱大惊!抬头恐慌道:“殿下,殿下,我错了,我不该骗你!” 萧宸轩走到她的身边,盯着她道了句:“脱衣服。” 许菱一脸要哭的表情。 萧宸轩不带感情道:“自己脱干净了,否则……” 他没有说下去,目光却在许菱下-体流连。许菱只觉恐惧,扑通一声跪去地上,伏地呜呜哭泣起来:“殿下,我再也不敢了,求你绕了我……” 萧宸轩完全不为所动。他走到许菱面前蹲下,咬住那红绸,手就开始狂暴地扯她的衣服。 许菱拼命反抗,却是不敌,不过片刻,就被他扒了个干净。 萧宸轩将许菱压在地上,反捆住了她的双手。又压在她身上,捆住了她的双脚。 做完这些,萧宸轩的表情终于稍稍和缓了些。他蹲在一边,看着地上被红绸束缚的赤-裸女子,手指情-色地在她脸颊摩挲而过,低低道:“好好伺候,我便原谅你。” 35章 说完这话,萧宸轩拎着许菱站起身,让她靠着墙壁坐着,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扔去一边,一掀下袍衣摆,直接掏出了他那物事,送去了许菱唇边。 许菱呆呆看着眼前红黑色的狰狞阳-物,本能想偏头躲开。萧宸轩却死死卡住她的下颚,命令道:“张嘴。别再惹我不高兴。” 许菱死死咬住牙,就是不肯张嘴。萧宸轩不耐,用那坚硬磨蹭许菱柔软的唇,间或拍打她的脸,手上用力也大了许多。许菱被他掐得很疼,眼中含泪,一副屈辱的模样。萧宸轩见了,身下那坚硬又涨大了几分,声音也有些哑了:“快点,让我舒服了,我便不和你计较。” 这种时候,许菱居然还有脑子想事情。 萧宸轩这话的含义,便是她暂时还安全。若是萧宸轩发现了她细作的身份,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。他应该只是发现了玉簪不是他送的,仅此而已。 许菱猜得八-九不离十。萧宸轩回京后,看到自己腰上的玉佩,忽然想到许菱说过,喜欢那玉簪的颜色。他是手头紧,但这也不妨碍他再送些东西给许菱,博美人欢心。遂派人去许菱房中找出了那玉簪,叫来了他买首饰的玉器店掌柜。 孰料,掌柜看了许久,惶恐答话道:“殿下,这东西……不是小人店里的!” 萧宸轩的脸立时黑了。 他简单一番推理,认为许菱熟识的人里,能买得起、又会买这玉簪的人,只有孟昭坤,这东西十有89是孟昭坤送的。再派人一打听,才发现御林军里都传开了,说孟昭坤找了个相好,便是许菱。而且——!许菱竟然!也送了孟昭坤一个玉佩! 萧宸轩大怒!立时找来了许菱,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出。 许菱正在思考间,萧宸轩突然抬起小腿,用布料蹂躏许菱光裸的双峰。许菱一声惊呼!萧宸轩趁机捏开了她的嘴,那又粗又长的火热就捅进了许菱嘴里! 那物事一直捅去了许菱咽喉,许菱克制不住干呕起来。萧宸轩却舒服地直叹气,那火热就塞在许菱咽喉里,不肯出来。许菱干呕了好几下,眼睛都憋红了,扭动着身体挣扎。 萧宸轩终于将那火热抽出了些许,手指摩挲许菱的脸蛋,教导道:“许菱,舌头好好舔,嘴巴含紧些,好好伺候,否则我就向刚刚那样捅你。” 许菱自然不肯,往边上挪着身子,想要躲开。萧宸轩轻轻一笑,双手固定住她的头:“让你长点记性。”说着,捧着许菱的头,前后大幅抽-插起来! 许菱人娇小,嘴巴更小,是典型的樱桃小口。萧宸轩的硕大在她的嘴里肆虐,她觉得嘴唇都要被他弄裂了,拼命挣扎着呜咽。萧宸轩却毫不怜惜,一面大力抽-插,一面说着让她屈辱的话语:“小菱,这张嘴真热,过会我便试试你下面那小嘴,你可期待?” 许菱被他激了这下,性子上来了,一横心,就想一口咬下去!却听门外萧剑道:“殿下,孟大人来了。” 许菱心中一喜!她没去想孟昭坤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王府里,她只以为,她又能逃脱一劫。 萧宸轩果然停了动作。他看着许菱眼中的惊喜,冷冷一笑:“你还指望他来救你么?也好,今天就让你们两个都死心!” 他突然将他的物事拔出,脱了自己的外衣,披在许菱身上,遮住了许菱整个身体。 然后,他掐住许菱的下颚,将那泛着水光的硕大顶着许菱的唇,大声道:“进来!” 萧剑打开了门。 孟昭坤站在门口,只能看见萧宸轩背对着他站立,身体遮住了一个坐在地上的女人。先是一愣,随即明白过来,脸上表情僵住,眼睛立时红了,拔剑出鞘,就朝萧宸轩冲去! 萧宸轩不躲不避,手上一用力,捏开了许菱的嘴,一挺身,将自己的硕大捅进了许菱的嘴里! 与此同时,门口突然冲出了一众人,拦住了孟昭坤的去路。 萧宸轩微微侧脸,笑得欢愉:“孟昭坤,你是越活越回去了,竟敢朝我挥刀。今日我便是杀了你,也是你咎由自取。” 埋伏着的那班侍卫显然身手不错。孟昭坤纵然英勇,却是双拳难敌四手。许菱被萧宸轩遮住,只能听见兵刃交接声,心中担忧,萧宸轩拍拍她的脸,温柔道:“小菱,不许不专心。”就在外面一片打斗声中,缓缓挺动起来。 片刻,外面的打斗声停了,传来了孟昭坤嘶哑的叫骂声:“萧宸轩!你禽兽!放开她!” 萧宸轩停了动作,转头道:“捆紧了,扔进来。”原来,侍卫们已经制服了孟昭坤。 孟昭坤被人捆成了个粽子,塞住嘴巴扔进了房里。房门又被关上。萧宸轩这才彻底沉浸在欲望中,享受起来。他抓着许菱的脑袋,一面胡乱抽-插,一面道:“小菱,含紧点!对!做得好……” 许菱本来只是被他顶得难受,却忽然看见,孟昭坤躺在地上,满脸青紫,双目赤红,悲痛欲绝看着自己。他被捆得死死的,却像只虫子一样,不死心地挪动着身体,想要挪到自己身边。 孟昭坤见许菱看自己,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低沉痛苦的嘶吼,愈加努力想要挪过去。许菱这才发现,他受了很多伤,衣裳都被血染红了,随着他的挪动,那血都蹭去了地上,地上拖出了几道长长的血迹。 许菱看着他,忽然就哭了。她的心因为孟昭坤狠狠地疼了。这个人不该是这样的。他应该活得自在、绚目、飞扬,而不应该似现在这般,因为自己,被萧宸轩践踏、折辱。 她想说,孟昭坤,你别这样。我不值得。我甚至不介意。自我得知这身份起,便做好了被人欺辱的准备,现在……不过是一场口-交而已。 可孟昭坤不明白。他看见许菱哭了,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,拼命摇头,竟然……也哭了。 他哭得样子很丑,又是一脸青紫红肿,那模样万分凄惨。许菱实在看不下去,流着泪闭上了眼。可是片刻,她忽然微微直起头,开始吸允嘴里的坚硬。 与其让孟昭坤受这种折磨,还不如……干脆一些,让他早些死心,也好早些脱离自己。 萧宸轩忽然感到身下的人开始吸允自己,心中狂喜,停了动作,让许菱伺候自己。 许菱果然很努力。她的舌尖舔舐过萧宸轩的铃口,再用小嘴包裹住他的火热,一边吸允,一边一吞一吐地服侍他。萧宸轩爽得倒抽冷气,声音嘶哑道:“小菱,快点!深点!全部含进去!” 许菱不负他的期望,做了几次深喉。她的喉头收缩着挤压萧宸轩的前端,萧宸轩爽得恨不得死在她嘴里。他低头看许菱,就见许菱脸上挂着两行清泪,嘴唇红肿包裹着自己的坚硬,那模样格外惹人蹂躏,十万分的勾引。萧宸轩只觉小腹一紧,再也克制不住,扶住许菱的头,狠狠一番狂乱抽-插,喷射在了她的嘴里。 那些液体尽数喷进了许菱嘴里,直接顺着许菱的喉咙流了下去。萧宸轩还将那坚硬在许菱喉头戳了一阵,确保没有半丝遗漏,这才抽出了那狰狞,满意道:“小菱做得真好。” 许菱觉得,这种时候,自己应该淫-荡妖娆一笑,以确保孟昭坤死心。可终抵不过心灰意冷。她努力了许久,最后只能闭眼偏头,不言不语。 萧宸轩躬身抱起她,将她搁在了书桌上,又亲吻抚摸了她一番,这才解开捆绑她的红绸,帮她把外袍穿上,笑道:“真是个妖精,爷等会就浇灌你。” 许菱听言,睫毛微微颤抖。却听见孟昭坤又悲愤嘶吼起来。 萧宸轩冷笑一声,撇下许菱,走到孟昭坤身边,狠狠踢了他一脚,阴鸷道:“我的女人,你也敢打主意!” 孟昭坤用力抬起身子,用脑袋去撞萧宸轩的脚。萧宸轩退开一步,忽然笑道:“小菱,过来。” 许菱下地,抓着过长的衣摆,走到萧宸轩身边。她不看孟昭坤,只是摇摇晃晃朝着萧宸轩一笑:“殿下,何事?” 萧宸轩显然对她的讨好很受用。他一脚踩上孟昭坤的胸口,将他平压在地上,看着孟昭坤腰间的玉佩道:“听说,这个玉佩是你送给他的?” 许菱平静点头:“是我送的。我去给你买玉佩,他却自作多情,以为我是买来送给他的。我当时想,怎么说也是因为他,我才能赚到那些银子,便也给他买了一个,以作感谢。” 萧宸轩似笑非笑看着许菱,脚上用了十分的力。许菱觉得,自己似乎听见了孟昭坤胸腔肋骨被挤压的响声,心狂跳起来,垂眼不语。 萧宸轩半响方道:“你给他取下来。” 许菱立刻蹲下,去解孟昭坤腰间的玉佩。 孟昭坤被萧宸轩压制着,却仍是拼命扭动挣扎,嘴里含混呜咽着,不让许菱取。 许菱眼眶微红,抬手狠狠扇了孟昭坤一个耳光,斥道:“别动!” 孟昭坤先是一愣,接着,却扭动得更厉害了。许菱垂头,死死咬牙,粗鲁去扯他的腰带。 两人争斗许久,许菱终于将那玉佩取了下来。接着,她毫不迟疑将那玉佩砸狠狠碎在地,这才站起身。 萧宸轩不料她如此自觉,又见孟昭坤一脸悲痛绝望,只觉出了口恶气,这才拿开了那只脚,搂住许菱,胡乱亲了几下:“小菱就是聪明。” 说着,他轻柔抚上许菱的发丝,舔咬她的耳垂,在她耳边温柔道:“下个月初十是黄道吉日,我那天迎娶你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NINI亲亲的地雷~~~╭(╯3╰)╮╭(╯3╰)╮╭(╯3╰)╮ 36章 许菱与孟昭坤,都被这句话,炸得呆愣不能语。 萧宸轩却不在意他们的反应,只唤道:“萧剑!” 萧剑推门进房。 萧宸轩抱着许菱出门,也不看孟昭坤,只道:“把他挂去树上吹吹风,免得他脑子不清醒。” 萧宸轩急急回了卧房,直接将许菱扔去了床上,扑上去压住她,一面凶狠吻她,一边含混道:“小菱,你可开心?” 许菱实在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。他刚刚强迫自己口-交,顺便狠狠虐了孟昭坤,现在居然有脸问自己开不开心。 她想了想,估计这话问的,应当是指他要娶自己。他觉得娶自己是对自己天大的恩赐,根本没想到自己会不愿意。 许菱犹豫了很久,终是道:“殿下,你说你要娶我,是真的吗?” 萧宸轩听她问,轻啄她微肿的红唇:“自然是真的。知道你心思多,给你个名分。你往后一心一意跟着我,再不许弄出这种事了。” 许菱苦不堪言。她甚至不能拒绝。拒绝有用吗?拒绝了,萧宸轩暴怒,只会让局面更糟糕。 她还在脑中思考应对之策,萧宸轩却不安分得开始扒她的衣服。许菱只穿着他的外袍,被他一扯,那一对圆润的玉峰就裸-露在萧宸轩面前。 萧宸轩双手握上,轻轻揉捏,只觉刚刚释放过的□又抬了头,正想亲上去,却听许菱道:“殿下,我自然开心。” 萧宸轩微抬头,“嗯”了一声。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回答。他敢强迫许菱口-交,就是仗着有成亲这后招来哄她。却听许菱继续道:“可是,你一天不娶我,便一天不要碰我。” 萧宸轩微微皱眉,撑起身不悦道:“得寸进尺。” 许菱与他对望,一脸平静:“你若能做到,自此我便做你的女人,以你为天,对你尽心,陪你一生一世走下去。若是做不到,就请殿下不要娶我。我不需要名分的束缚,这一辈子,我都只做个暖床人,只给你我的身体,待殿下厌倦了,便放我离开。” 萧宸轩眯眼看她。 许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十分的坚定之意:“许菱是认真的,请殿下给我个回答,二者,只能选其一。” 两人互望。许菱心中紧张。她实在无法。形势如此,婚姻与贞洁,她总该设法保全其一。当然……她想保全的,也更可能保全的,其实是婚姻。 萧宸轩忽然将头埋进许菱的双峰中,狠狠咬了几口,不快道:“屁事真多!”说着,□那坚硬隔着衣物,用力去戳许菱的下-体。 许菱舒一口气。她竟然有些坦然了。躲了这许久,终于躲不过了。 萧宸轩却爬起身,粗鲁帮许菱扯好衣服,手指用力摩挲许菱的唇瓣,恨恨道:“也就我稀罕你。” 说罢,起身离去。 留下许菱躺在床上,心中万分震惊。 ——萧宸轩这是……答应了?! 答应了?!他、他、他!竟然答应了! 许菱傻傻张着嘴,脑中只有一句话:可我不想嫁他!怎么办?! 萧宸轩离开后去了书房,不过一个时辰,萧剑便来传报:“殿下,孟将军求见。” 萧宸轩点点头。萧剑下去,带上了一个着武将官服,眉目英挺的高大男子。 孟弘宇朝萧宸轩跪下:“微臣见过殿下。” 萧宸轩轻笑一声:“得,起来吧,就知道你心疼你弟。” 孟弘宇起身,也不否认,只躬身道:“长兄如父,我没有教育好他,又让他给殿下添麻烦了。” 萧宸轩收了笑,慢条斯理道:“他不是给我添麻烦,他是想杀了我呢。” 孟弘宇闻言大惊!他从京营军回来,就得了孟昭坤被大殿下一顿好揍的消息,心中还在纳闷:昭坤都好几年没闹过事了,这回怎么又被大殿下收拾了呢?却没料到,事态那么严重。 孟弘宇微微抬头打量萧宸轩,见那人脸上表情淡淡的,也看不出喜怒,连忙又跪了回去,磕头道:“微臣实在罪过!” 萧宸轩拿起茶杯,缓缓喝了口茶,片刻方淡淡道:“回去看好他。再敢来我这闹……我不会再把他完完整整还给你。” 孟弘宇这才舒一口气,恭敬道:“谢殿下!” 这时,萧剑几人抬着被捆成粽子的孟昭坤进来了,将他扔在地上,扯了他嘴里的布,又松了他的绑,这才退了下去。 孟昭坤被狠揍了一顿,又被挂在树上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,很有些狼狈。却在手脚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,就从地上蹦起,大吼道:“我杀了你!”朝萧宸轩冲去! 孟弘宇连忙爬起,喝道:“孟昭坤!你给我过来!” 孟昭坤听见大哥说话,停住了脚步,却不肯过去,只道:“你不要管我!” 孟弘宇眉毛一竖,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,就朝孟昭坤甩去!一边道:“你出息了!敢叫我别管你!我揍死你这个兔崽子!” 他抽得真重,一鞭下去,孟昭坤身上的衣裳就尽数绽裂,皮肉都翻了起来。孟昭坤护着脑袋躲闪,一边嚷嚷:“大哥!我没错!是他的错!” 孟弘宇又狠狠抽了一鞭子,怒道:“你给我闭嘴!” 孟昭坤火气也上来了,大声道:“我不!我今儿就要进宫!我要告诉皇上,大皇子强抢民女!” 孟弘宇大惊!这人,是不要命了么?!居然说出这种话! 一直在旁笑眯眯看戏的萧宸轩忽然开口了:“孟昭坤,就你那水平,还想抓我的尾巴?” 孟昭坤转向萧宸轩,双眼赤红:“我一直念及亲情,没有将你强买许菱的事情告诉皇上,你竟然,你竟然!”说着,又要朝萧宸轩冲去! 孟弘宇赶紧一鞭子甩过去,缠着他的脖子,生生将他拖了回来,摔去了地上。接着,慌忙跪下,掐住孟昭坤的脖子摁在地上:“殿下,我保证,他什么都不会说!他再不敢来闹事!” 萧宸轩哈哈大笑:“哈,亲情?孟昭坤,你念及的,是你的家人吧!你怕你告发了我,我会整治你的家人。”说着,愉悦道:“说来,都过了这么久,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吗?” 孟昭坤一愣。无怪这人如此嚣张,原来是善后都处理好了! 萧宸轩收了笑,朝孟弘宇挥挥手:“行了,快带你弟走,往后别让他再碍着我的眼。” 孟弘宇连忙告了退,掐着孟昭坤的脖子走了,直到驾着孟昭坤上了马车,才放松了身体。 孟昭坤坐去车厢一角,默默撕了衣角的布料,擦脸上的血。 孟弘宇皱眉道:“自己别乱动!回家让大夫给你处理!” 孟昭坤不理他,只自顾自的擦拭。孟弘宇见了,又是心疼又是好笑:这人脾气还上来了。 孟弘宇想了想,道:“殿下抢的那个民女,可是你的相好?” 孟昭坤手上一顿,半响方不情不愿道了句:“还不是。” 孟弘宇又问:“殿下可是已经占了她?” 孟昭坤想了想,摇头。 孟弘宇这才起身,坐去他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总是教你,做事要谋定而后动。你却总是这么冲动。你说你,有了中意的女子,为何不早和大哥说?” 孟昭坤先是一愣,片刻抓了孟弘宇的手,结结巴巴道:“大、大哥!大哥大哥!你、你能帮我?” 孟弘宇失笑摇头。他比孟昭坤长整整十岁,可以说是看着这个弟弟长大的,对他万分宠爱。刚刚在萧宸轩那里,不得已下了狠手,现下已经开始心疼。孟昭坤长这么大,从来没有对女子表现出兴趣,现下难得有了喜欢的,成亲有望,他自然要尽力相助。 萧宸轩的性子孟弘宇很清楚。那人对女人寡情薄意,也就三分钟热情。这次会下手整孟昭坤,定是孟昭坤方式不对,触了他的逆鳞。自己小心一些,设法缓上他一缓,让他消了劲头,再一番好言相求,定能让孟昭坤如愿以偿。 孟弘宇扯走孟昭坤手上的布料,扔去车厢地上,淡淡道:“大哥会设法帮你。但你最近要安分,不得再胡闹。” 却说,孟昭坤得了孟弘宇的话,心中稍稍安定。可这一切,许菱全然不知情。 萧宸轩离去后,让人送了衣服给许菱。许菱穿好衣服,立刻去了茅房,将手指伸入嘴里咽喉处抠,不过片刻,就开始呕吐。这种制吐的感觉很不好,她的眼泪都被憋了出来,可是一想到那人的东西在自己肚子里,她就又是恐惧又是恶心。于是一边擦眼泪,一边坚持着继续吐。 她吐了很久,吐到实在吐不出来东西了,这才用袖子擦了擦嘴,浑浑噩噩回了自己屋子。 傍晚,萧子衡来了。许菱昏昏沉沉躺床上,也没劲理他。 少年直接坐去她床边,拍拍她的脸:“你没事吧?” 许菱恹恹道:“没事。” 萧子衡沉默片刻:“我都知道了。” 许菱也不奇怪。孟昭坤在王府的树上被挂了一个时辰,萧子衡若还不知道始末,才是不正常。她简单“嗯“了一声,以作回答。 萧子衡收回手:“你出去一趟,瘦了很多。” 许菱暗道:天天和你那绝世好爹呆在一起,我能不瘦么。口中却道:“我病了一次。” 萧子衡又是一阵沉默。半响,他起身,走到房门口,道了句:“萧凌,退远些,不要让人过来。” 萧凌应了是,接着便是远去的脚步声。萧子衡关上了房门,走回许菱身边,又坐下。 许菱奇怪地看着他。 萧子衡显得有些挣扎,许久,终是低声道:“许菱,你不愿意嫁给我父王?” 许菱闻言一惊,瞪大了眼睛看他。 她忽然想起那日从皇庄回来,萧子衡也问过自己“你想不想离开王府”。 许菱心思电转。萧子衡与她相处甚亲密,一直待自己很好。他知道自己不愿意跟萧宸轩,还真有可能为自己做些什么。 想到这里,许菱精神一振。萧子衡是萧宸轩唯一的子嗣,现下又封了王,在萧宸轩心中有很重的分量。若是他能帮自己说话,这场婚事,还真可能吹! 许菱猛地掀了被子,从床上坐起,抓住萧子衡的手,压着声音急急道:“小殿下!我不愿意!我不愿意!求求你,帮帮我!” 萧子衡看着她,目光晦暗,并不说话。 许菱被他看得发毛,就担心他会甩手不管。这是让他反对他爹啊!在这个父为子纲的年代,都能算是罪行了! 许菱心一横,几步下床,跪去地上,抱住萧子衡的腿,呜呜哭泣起来:“小殿下,我不愿意!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对,可是我根本不喜欢你父王!想到要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,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!可我不知道怎么办……这个府里,除了你没有人会帮我,小殿下我求求你……” 萧子衡低头看着许菱满是泪痕的脸,忽然开口道:“他下午,逼你干口-活了?” 许菱正哭得声情并茂,闻言一愣,停了哭,又傻傻点了点头。再想到那场景,许菱是真哭了。 萧子衡双手从许菱腋下穿过,拖她起来,让她坐在床上,缓缓道:“我帮你。”说着,微红了脸:“那你往后……跟我,可好?” 许菱拼命点头。她巴不得再回萧子衡身边。这段时间她如履薄冰。她需要时间恢复。 萧子衡见许菱点头,表情轻松了一些,伸手去帮她擦眼泪,温柔道:“我晚上就去找父王,你别再哭了。” 萧子衡走后,许菱总算有了精神,溜去厨房,找了堆东西填肚子。厨子们对她毕恭毕敬,唯恐她吃得不满意。大家都听说了,殿下要娶这个女人。虽然以她的出身,顶多做个侍妾,但好歹也是女主人啊!要知道,侧妃死后,王府五年都没有女主人呢! 许菱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,却也懒得管。她的心中都是柳暗花明的欣喜。只要萧子衡对这桩婚姻持反对意见,萧宸轩必定会多加考虑。更何况,萧子衡那么聪明,肯定会有好办法,她对他有十万分的信心。保不准明天,萧宸轩就会尴尬道:“许菱,我暂时不能娶你……” 若是让许菱知道,萧子衡会采取什么方法阻止这门婚事,许菱绝对会先和他商量,再不对这熊孩子抱那么大信心。 37章 是夜,萧子衡去萧宸轩的房间。 萧宸轩见了萧子衡,态度倒很温和,和颜悦色询问了他的生活,又考了他的学问,很是满意。 萧子衡为他斟了一杯茶,这才道:“爹爹,我上个月……有了夜遗。” 萧宸轩先是一愣,随后笑道:“是了,也到年纪了。子衡长大了。” 萧子衡也不害羞,恭敬道:“子衡记得爹爹说过,如果想要谁了,要和爹爹说。” 萧宸轩满意点头:“你记得就好。” 萧子衡上前一步:“子衡现在就想要女人。” 萧宸轩端起茶杯,点头笑道:“哦?你可是看上府里的丫头了?说吧,谁。” 萧子衡笑眯眯清晰道:“子衡想要许菱。” 萧宸轩笑容僵住,缓缓眯眼盯着萧子衡,一字一句道:“你说什么?” 萧子衡丝毫不避他的目光,重复道:“子衡想要许菱。” 萧宸轩敛了笑,表情有些阴冷:“你知不知道,我今儿才说过,下月初十要娶她。” 萧子衡惊讶状摇头:“爹爹……要娶许菱?” 萧宸轩见他说不清楚,这才勉强压了怒意,放下茶杯:“你不知道,现在便告诉你。许菱不行,换一个。” 萧子衡却不介意笑道:“爹爹,你有那么多女人,何必要纠结一个许菱?我却只想要许菱,爹爹,左右你还未公布婚讯,不如别娶她了,把她给我吧。” 萧宸轩被这些话气得够呛,却又觉得他说得孩子气,十分可笑,遂反问道:“她长得那么像你娘亲,你能对她下得了手?” 萧子衡收了笑:“能。爹爹,娘亲已经死了,她是许菱。说句不敬的话,府中那些女人天天在我跟前晃荡,这些年,我连娘亲长相都记不清了。” 萧宸轩莫名感受到了责备之意,心下不悦:“我没把她当你娘亲。” 萧子衡沉默不语。 萧宸轩更是不快:“行了,这事没得商量。”缓了缓语气,又道:“爹爹过几日,会帮你挑个合适的女孩。退下吧。” 萧子衡杵在那里不动,眨巴了下眼睛:“爹爹,我不要别人,我就要许菱。” 萧宸轩只觉头疼,右手肘支在桌上,手掌遮住了大半张脸,按揉眉心。 萧子衡一看,觉得有戏,遂再接再厉,撒娇道:“我和许菱都说好了。爹爹,你就答应了我吧!” 萧宸轩手上动作一顿,半响方缓缓道:“你说什么?” 萧子衡看不见萧宸轩的表情,还不知死活继续撒娇:“啊?哦,我和许菱说好了,她答应了跟我……” 萧宸轩腾得站起,甩手就是一个耳光!重重打在萧子衡脸上!怒道:“逆子!给我去外面跪着!”他粗重喘气,片刻又喝道:“萧剑!给我把许菱找来!” 却说,许菱吃饱了,发现外面竟下起了小雨,索性就在厨房和厨子厨娘丢色子玩。一个多时辰后,见雨小了,才要了把伞,晃悠悠回房。 却见萧剑在她房里等她。 萧剑见她回来,硬邦邦道:“快点,殿下找你。” 许菱心中一喜:萧子衡就搞定他老爹了? 许菱还没走到萧宸轩的殿宇,就见着一人孤零零跪在殿门口。走进几步,才发现那人是萧子衡,立时大惊:萧子衡……居然没搞定?! 萧子衡看见许菱来了,扭头不看她,想来是没完成任务,心中别扭。他的衣服被淋湿了,脸色苍白嘴唇青紫,一看就知道跪了许久。 许菱也不敢和他说话,规规矩矩进了房,行礼道:“殿下。” 萧宸轩拿着笔批文书,也不理她。许菱只得乖乖站在一边。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。许菱偷偷看向萧子衡,就见他咬着下唇,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。许菱见了,又是内疚又是心疼。这孩子从小养尊处优,估计没受过什么苦,现在却因为帮自己,被萧宸轩这么责罚。 话说回来,萧宸轩也真够狠心,这是他儿子,他居然也舍得折腾。 这么一想,许菱便偷偷去看萧宸轩,却见萧宸轩正脸色阴沉看着自己,吓得差点抖了。 可既然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他发现,许菱便鼓起勇气道:“殿下,让子衡殿下进来吧,别淋出病了。” 萧宸轩温柔一笑:“小菱很关心子衡。” 许菱不知所以,胡乱点头:“那是自然。” 萧宸轩继续笑:“你可知道,刚刚他和我说了什么?” 许菱不吭声了。 萧宸轩见她那模样,就知道她的确和萧子衡通过气,登时怒火暴起,随手抄起茶杯,就朝她砸去:“贱人!你勾引孟昭坤便罢了,居然敢对我儿子出手!” 那茶杯砸碎在许菱面前的地上。许菱呆了片刻,才明白了这话的含义。她张嘴傻傻看着萧宸轩,又伸出手指指萧子衡,无语道:“殿下,你!小殿下才14岁啊。” 萧宸轩这才觉察不对,冷冷道:“你去问问,他刚刚和我说了什么。” 许菱趁机出了门,拖着萧子衡的手,温言道:“小殿下,快进来。” 萧子衡冻得厉害,也不讲什么骨气别扭了,哆哆嗦嗦爬起来,进了屋。 许菱扶他坐下,又让萧剑准备热水,这才回到房间。 萧宸轩不说话,萧子衡也不说话。两父子默默坐着,气氛万分压抑,许菱杵在中间,尴尬不已。 许菱站了半天,见两人还是不吭声,终于憋不住了。她不敢和萧宸轩说话,只得朝萧子衡道:“小殿下,你刚说什么了,惹你父王不高兴,快陪个罪。” 萧子衡直接扭头,给了她个骄傲的侧脸。 萧宸轩却冷冷一笑:“他说,他上个月有了夜遗,想要女人了。指名道姓一定要你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许菱嘴角抽搐。萧子衡……居然用这种方式帮她!果然,果然!孩子再聪明,也不过是孩子,不懂得大人感情的弯弯绕绕。依萧宸轩的心性,怎么可能答应他! 许菱心知,被萧子衡这么一闹,这条路就算是断了。往后不论萧子衡再怎么反对,萧宸轩都不会搭理。她很郁闷,却还得安抚萧宸轩:“殿下,我长得像侧妃,小殿下自然对我有些依赖。他误会了那是男女之情,也不足为奇。”说着,上前一步,拿衣袖帮萧子衡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,怨道:“倒是你,他不过是个孩子,你却和他计较。” 萧宸轩收了笑,阴沉道:“他是孩子,那你呢?他说你们说好了,你答应了跟他,可有此事?” 许菱回忆了半天,才想到萧子衡的确说过“那你往后……跟我,可好?”登时无语之极。 许菱扶额道:“殿下,我是答应过他。可是,我以为他是说,让我去他院子里,像以前那般,做他的贴身婢女。我哪知道他是那个意思……” 萧宸轩听了这话,心中总算舒坦了,又见萧子衡一身湿淋淋,这会知道心疼了。想着教训他几句,快些放他回去洗澡,遂道:“子衡,你也听到了。你还小,很多事情不清楚。这次爹爹不和你计较,回去后,禁足十天,抄《弟子规》一百遍。”说到此处,终是有些愧疚,又加了句:“你说你要女人,爹爹会放在心上。” 却不料,萧子衡腾地站起,猛地推开许菱,对着两人低吼道:“我不是孩子!我也不要女人!”冲出房间,就这么淋着雨,跑了! 萧子衡那边再没了指望,许菱只得自己救自己。一日,她向萧宸轩提出,想去看望自己父亲与弟弟。 这要求在清理之中,萧宸轩自然爽快应了。他想和许菱一起去,就当是走送聘礼程序,许菱却坚决不允,只道自己要先取得父亲同意,方能让萧宸轩上门。 这种小事,萧宸轩根本无所谓,遂派了四名侍卫,护送她回家。 许建明见了许菱,既羞愧又恐惧。他已经听说了,宸王殿下待许菱很好,更有传闻说,宸王殿下实际上已经纳了许菱。他卖了这个女儿两次,怕许菱心中记恨,此番回来要整治自己,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,难得自己动手泡茶,招待许菱。后来见许菱和颜悦色,这才消了担心。 许滔壮实了许多。萧宸轩到底没有亏待许菱家人,吃穿用度非常齐全。许滔现在吃得饱穿得好,还去了学堂读书,见许菱来了,兴致勃勃写字给姐姐看。许菱看着他天真的笑脸,心中温暖,明明觉得幸福,却意外开始忧心。 萧浩瑞将她牵扯入局,她又牵扯了这两人。如若她的身份败露,萧宸轩难保不会迁怒许滔许建明。她忽然开始后怕,雍州赈灾时,自己在病中一时软弱,向萧宸轩袒露了身份。所幸萧宸轩不相信,否则……自己死了便罢,萧浩瑞那边,她的父母呢?萧宸轩这边,许建明许滔呢?这些人,能逃脱吗? 许菱将许滔搂进怀中,深深吸气。她再不要那么感情用事了。她要好好隐藏自己。曾经的决定是对的,她必须继续打压宸王的势力,争取早日抽身。只是……往后,必当小心,再也不要留一丝痕迹。 许菱与许建明许滔一起待了一个时辰,这才离开。院门口,四名侍卫等着她。许菱看看日头,微笑道:“诸位大哥,左右时间还早。难得出来,可否劳烦你们,陪我去我写字的地方看看?”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,四名侍卫本来就得听从她,更何况她语气柔和,带着恳求之意。 许菱如愿绕路去了曾经写字的酒楼。酒楼小二和周边店铺的老板见了她,都略带惊讶与她招呼,烧饼郎也惊讶状道:“小菱……你,你,你是女的!” 许菱嘻嘻笑着点头。烧饼郎连连摇头:“我就该知道!看你长个子那么小!哎!居然被你骗了!” 许菱去摸袖子里的钱袋,拿出几枚铜板,一边道:“我也是有苦衷的,我要养家糊口,没办法。”说着,将铜板递给烧饼郎:“武大哥,给我来五个烧饼。说来,我还是觉得你的烧饼最好吃。” 烧饼郎听许菱夸他的烧饼,立时笑容满面:“哎!那是自然!我这是祖传的手艺!”说着,帮许菱包了五个烧饼:“不用钱!你记得武大哥的烧饼,大哥就很高兴。往后有空常来走走,大哥请你吃!” 许菱自是不允,两人互推了片刻,烧饼郎终是收了许菱的钱。 许菱这才转身离开,将烧饼分给侍卫,打道回府。 是夜,烧饼郎将一张小纸条交给了萧白。萧白又将这纸条转交给萧浩瑞。 萧浩瑞打开,就见纸条上书:宸王欲于四月初十迎娶我,求三爷出手相救。阿菱。 萧浩瑞看了,沉默不语。 萧白站在一边等候吩咐。却不料,萧浩瑞如老僧坐定,硬是半个时辰,纹丝不动,一言不发。 萧白终是忍不住了,试探着道:“殿下?” 萧浩瑞没有应声。他抬起手,将那纸条置于烛火之上,看着那火苗一点点吞噬了娟秀的字迹,就如同,吞没了许菱对他的感情。 火舌所过之处,只余桌上灰烬。 萧浩瑞一挥衣袖,将那些灰烬扫落在地,缓缓道:“好事啊。”说着,一字一句道:“备份厚礼。” 许菱送出信后,心神不宁等了七八天,却丝毫不见动静。 依她的猜测,萧浩瑞若要出手相助,必定会在自己出身上作文章。大熙朝讲究门当户对,皇子对民女,这在大熙朝还是首例。他会让手下的言官御史上书,反对这一婚姻。只要事情闹大,皇上就不得不管。 她日日守着萧宸轩下朝,希望通过萧宸轩的心情来揣度事情的进展。却次次见他面色平静。甚至,萧宸轩因见她许多日都等着自己,心中欢喜,下朝回府时,竟多了些笑容。 许菱的心愈来愈沉了下去。第八日,她终于强迫自己去思考原因。 其实……原因已经很清楚。不过是萧浩瑞没有出手。那人权衡考虑,认为自己若成为萧宸轩的妻妾,作用定然更大,对他来讲,实在是益大于弊。 许菱想明白后,一瞬间觉得,自己应该痛得撕心裂肺。可事实上,她只是再一次领会到了,什么叫心死如灰。 她想,在雍州军营,萧浩瑞拒绝了她的身体,自然也不该在乎她的终身她的感情。他只想要一枚利用价值最大的棋子。傻得是,竟然还对他抱有希望的自己。 许菱忽觉万分疲惫。离四月初十只剩十五天,她甚至没有时间伤心。她要继续想办法。这种勉力支撑的感觉让她几近崩溃。 许菱在府中漫无目的地游走,抬眼一望,发现自己来到了王府门口。 王府门豪华气派。门下象征身份的七级台阶,却生生囚禁了自己。 一瞬间,许菱觉得一秒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。她直直朝大门走去。 侍卫见是她,慌忙拦了路:“许姑娘,你去哪里?” 许菱面无表情:“让开,我要出去。” 另一侍卫忙道:“你不能一个人出去。” 许菱不理他们,直直朝前走。侍卫们都清楚萧宸轩的性子,根本不敢碰她,齐齐跪地道:“许姑娘,你就别为难我们了!” 许菱原地站了片刻,终是一言不发,径自离去。 几名侍卫商量了一下,一人去向萧景报信,一人跟上了许菱。许菱毫不在意,在闹市中转了一圈,再出来时,身后便没了人影。 出府,其实就这么简单。 只是,许菱自知,她并未逃离。 许菱如一缕游魂,飘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。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走下去,直到萧宸轩派人寻回自己。 却不料,经过一处略偏僻的小巷时,有人从背后袭击了她。许菱只觉后颈一痛,便失去了知觉。_<)~~~~ 在这里和大家说一声:一般这文每天只更新一章,若有双更,会提前通知。所以往后,如果大家看到了当日的更新章,收藏列表却又显示更新了,那么…… ……苦逼的作者一定又被和谐X得欲仙欲死了…… PS: ——这意味着什么? ——往后所有有实质内容的章节,章节名和章节简介都会灰常灰常清新斯文…… 41章 女子雪白光裸的小腿就在自己脸边,手中是凝脂一般的肌肤,孟小爷头脑光荣当机了。 许菱却丝毫未觉察。她两脚都被孟昭坤抓住,还在用力挣扎,一边闹:“你少管我我就要下田就要下田!” 孟昭坤终于回过神,速度扔了许菱的脚,将她一个翻身,面朝下压在了地上。 许菱一个打滚,就想爬起来。孟昭坤忙将她扯回来,双手压住,想了想,坐在一边地上,抬腿跪压住许菱的背,伸手捡了许菱的袜子,抓住许菱的脚,帮她把袜子套上。 许菱挣扎了一阵,丝毫动不了,只得一边捶地,一边哼哼唧唧骂人。 孟昭坤不为所动,就在她的骂声中,仔细帮她把袜子鞋子穿好。却还是不放开她。 许菱气道:“你还压着我干吗?” 孟昭坤呐呐道:“你得答应我,不许再脱了。” 许菱被他气笑了:“如果我不答应呢?你是不是就要一直这样压着我?” 孟昭坤想了想,答道:“不,我会把你扛走。” 许菱艰难扭过头,看向孟昭坤:“扛去哪里?” 孟昭坤的脸很红,却还是答道:“扛到没人的地方,到时,你爱怎么脱就怎么脱。” 这下,许菱的脸也红了。 两人都觉察出了这话背后的歧义,很默契地沉默了。许久,许菱终是开口道:“好吧,我答应你。” 孟昭坤这才放开了许菱,站起身。 两人都有些尴尬。转头一看,却见二牛眼睛瞪得溜圆的,明显把刚刚那场闹剧看在了眼里。 见两人看他,二牛忙转身,呵呵笑道:“你们别介意……我现在就干活,你们继续。” 许菱嘴角一抽。看看自己:外袍扔在地上,只穿着小袄和襦裙,衣衫凌乱,头发也松了,身上到处都是泥土和草根。再看看孟昭坤:腰带扔在地上,外袍松了,头发散了,也是一身的泥土草根。 ——天为被地为床,好一对野合的狗男女啊狗男女! 二牛又转头看了两人一眼,见他们傻傻站在原地,并没有下一步动作,憨厚一笑,手遥遥一指:“那边有草垛子,比这里暖和很多,可以去那里。” 孟昭坤听了,居然在那低头羞涩,许菱见了,恨不能一口血喷去他脸上,咬牙切齿道:“孟昭坤!去插秧!” 孟昭坤居然真会插秧。 许菱一个人坐了一阵,别扭劲过了,又好奇过去问他。原来,这是孟家大哥孟弘宇的手段,将胡闹的弟弟发配到农家干农活。却不料,孟昭坤反倒喜欢上了乡村。孟弘宇见状大呼不妙:万一养出了个村野鄙夫,那可如何是好!连忙又把他弄回了京城。可自此孟昭坤就不爱与京城富贵公子结交,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。后来,跟孟弘宇去了趟军营后,才又活泼起来。 孟昭坤一边插秧,一边和二牛聊天,丝毫没有贵公子的模样。许菱暗想,他不和京城公子结交,其实明智。他不喜文,又讨厌弯弯绕绕,索性不去凑热闹,反倒省去了诸多麻烦。 许菱在田埂上帮两个男人分秧苗。孟昭坤每每接过,都会朝许菱一笑。午后的太阳晒得许菱暖洋洋,醉醺醺。她看着那个衣着华贵却赤脚插秧的男子,忽然觉得,往后,便要这么悠然过上一辈子,才算圆满。 小山村宁静,京城却不然。 却说,萧宸轩今日正巧有事,直到下午申时末(17点)才回府,却见萧景一脸紧张侯在府门口。 萧景见萧宸轩下了马车,急急上前,低低道:“殿下,许姑娘她……” 萧宸轩停步,扭头看萧景:“她怎么了?” 萧景苦着脸道:“她、她今天,闯出府了!” 萧宸轩皱眉:“出府了?现在还没回来?” 萧景慌忙跪下:“殿下!她没告诉小的她要出府,门口侍卫又不敢拦她。我得到消息后,调动人手找到了她。本来都准备回府了,哪知半路杀出了御林军的韩飞白,他口口声声说办理宫中案件,要带走许姑娘审问。小人拦不住……” 萧景偷偷抬头看萧宸轩。萧宸轩脸色铁青:“然后呢?” 萧景额头都冒出了冷汗:“韩飞白留了人守住我们,我没法跟着,后来问过眼线,只知道他驾车送许姑娘出了城……” 萧景不敢再说了。萧宸轩周身尽是阴寒之气,一字一句道:“孟昭坤,你活腻了!” 嫉妒啃噬着萧宸轩的头脑,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。这事还容他想?定是许菱还记着那孟昭坤,趁自己不在府中,跑出去妄图与那人相会,却被萧景阻了。孟昭坤见私会不成,才派那姓韩的出手劫人。 ——好啊!好啊!好一对奸夫淫-妇!真当我萧宸轩是任人揉捏的主?! 萧宸轩咬牙切齿道:“萧剑,你调人去查孟昭坤的行踪!萧景,备马!”说着,森冷一笑:“我去会会这韩飞白。” 萧宸轩怒气冲冲杀去御林军营,却得知韩飞白回城后,直接进了宫。碰了这么个钉子,萧宸轩烧着的脑子总算冷静了些。他让萧剑纠集了一批王府侍卫,调转马头,直接杀去了孟府。 孟府一家正在吃晚饭。一名家丁跌跌撞撞跑来:“大少爷!不好啦!殿下来了!” 孟弘宇皱眉斥道:“慌什么慌!殿下来了,迎接便是……” 后面的话自动消音。孟弘宇看见萧宸轩领着一队侍卫,一脸杀气朝自己直直走来,冷冷道:“给我好好搜!挖地三尺,都要把人找出来!” ** 夕阳西下,泥泥独有的尖利号角响起,唤三人吃饭。 饭后,二牛哥哥大牛过来,谢谢采荷的菜。许菱看他脚还是不便,便多问了几句野猪的情况,又与二牛一家一同感叹了下野猪的凶残。 结果,大牛走后,孟昭坤便凑过来道:“小菱,我今晚去打野猪,你去不去?” 许菱一愣,眨眨眼:“可是,我听说,一猪二熊三老虎。受伤的野猪会发狂,发狂的野猪比老虎都厉害几分。” 孟昭坤笑道:“哪有这种说法。再说,一下毙命,轮不到那个畜生发狂。” 许菱显得很是挣扎:“我去会拖累你不?” 孟昭坤摇头:“不会,到时你在树上坐着,伤不着你。” 许菱雄纠纠气昂昂起身:“走着!” 孟昭坤摸出一小瓷瓶,撒了些药粉在许菱身上,说能防虫蛇。又拿了二牛两根鱼叉,带了一壶酒,借着月色,与许菱爬上了山。 已是夜晚戌时(20点),村庄的人都已歇息。山林间时有阴风吹过,带动树叶沙沙,又间或听见动物嚎叫。 孟昭坤忽然放慢了脚步,拉住许菱的手,安抚道:“别怕,这个山头我来过几次,没有猛兽。” 他的手掌厚实温热,声音低沉稳重。许菱忽然就记起雍州知府府邸时,他精壮矫健的身姿,舞剑时流畅而蕴含爆发力的线条,脸上一热,心中刚刚生出的那点畏惧也消失无踪。 孟昭坤牵着许菱一路行去,终于到了大牛所说的地方,山腰处的一个小泥塘。孟昭坤四下张望,见到不远处有颗粗大的树木,指指那树道:“我们去那树上。” 两人走过去,孟昭坤仰头看了看,蹲下-身道:“小菱,你趴我背上,我背你上去。” 许菱也仰头看了看,悉悉索索拎起裙子,扎在自己腰间。 孟昭坤不知她在干什么,因此只是蹲在地上,耐心等待。却忽然感觉一只脚踩在了自己肩上,接着是另一只。许菱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:“哎,你站起来点,我自己爬上去。” 孟昭坤:“……” 孟昭坤握住许菱的小腿,缓缓站起身,紧张道:“小菱,你扶稳树啊,小心别掉下来啊!” 许菱手够着了一跟树杈,嘻嘻一笑:“知道。”说着脚甩开孟昭坤的手,用力一蹬,搭上了另一根树杈,又几番挪动,真自己爬了上去。 孟昭坤在下面戒备着,准备她掉下来接着她。却见她一路有惊无险爬了上去,只是那姿势实在难看,不由嘴角抽搐。 许菱坐在树杈上,俯身对着孟昭坤得意一笑:“我上来啦!” 孟昭坤点点头,后退几步,借力一冲,利索踏了上去,坐在许菱身边,所有动作一气呵成。 许菱拍掌叫好:“高人!御林军怎么不搞个爬树比赛呢?” 孟昭坤笑眯眯道:“爬树倒没有,不过,有爬墙梯的专门训练。”孟昭坤仔细描述了爬墙梯的作用、技巧及训练方法,见许菱听得认真,孟昭坤便继续讲御林军的各种训练。如此聊了半个多时辰,许菱忽然问:“昭坤,我们这么聊天有关系吗?有人声,那野猪会出现吗?” 孟昭坤眨眨眼。他能告诉许菱,野猪其实没那么好抓么? 听大牛说,伤他的是一只独猪。独猪往往都活成精了,要抓住它们,没有几日的踩点,怎么可能!孟昭坤今晚本来就不是冲着野猪来的,不料许菱却上了心。 孟昭坤咳咳两声:“额,那我们小声点吧。”说着,掏出那壶酒,用嘴叼开盖子,扔去一边,喝了一口,压低声音道:“我以前,也与兄弟们一起,这么坐在树上喝过酒。” 他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很有些可爱,许菱忽然想到了上课时,同桌之间就经常这么偷偷摸摸聊天,不自觉就笑弯了眉眼,也压低声道:“你是不是后悔没叫二牛过来?好歹人家还可以陪你喝个酒。” 孟昭坤嘿嘿一笑,不答话。 许菱忽然拿过孟昭坤手中的酒壶,仰头喝了一口。那辛辣的味道呛得直她咳嗽。孟昭坤忙拿回酒壶,帮她拍后背顺气:“你不是不喝酒么。” 许菱许久才平稳了气息,笑道:“陪你喝一次,又有何妨!” 说这话时,许菱颇有些豪情,可说完后,却觉得有些怪异。明明是清风明月天,许菱却莫名觉得,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拥挤了,只得干笑两声,补充道:“那啥,朋友一场嘛。” 孟昭坤却笑了。他低低道:“当时大伙说笑,问我要找个怎样的姑娘。我说,怎么都得娶个会和我一起坐在树上等猎物的女子,结果,被他们嘲笑了。” 孟昭坤转头看许菱,眼眸中流光淌动,如夜空中绚丽的星:“他们说,便是村姑,也不会做这种没礼没节的事,结果……”他微微一笑:“你居然还会爬树。” 许菱更不自在了。那些被他们刻意忽略的过往,随着孟昭坤这话,隐约被翻起了风浪。 虽然知道,那些事实不会因为她的回避而消失,许菱却仍然不愿意提起。她既然溜出了京城,便只想要一段没有纠结只有美好的时光。 许菱扶住树干,微微挪了挪身子:“我小时候,院子里种了一棵枣树。哥哥调皮,总是带着我去爬树摘枣子。他还教我,爬树时,要朝手上吐一口唾沫,说这样才有气势。” 孟昭坤皱着眉头想了片刻,忽然道:“许菱,你没有哥哥。” 许菱先是一愣,随即叹息般一笑。她有三重身份:苏颜、顾和越的妹妹许菱、许建明的女儿许菱。这个哥哥,是苏颜的哥哥。许菱收了笑,仰头望天:“恩,我没有哥哥,是我醉了。” 孟昭坤半响没吭声,只是喝酒。又是许久,声音低低传来:“其实……那时我还说,想要个会陪我一起喝酒的媳妇。” 许菱不料他又将话题引回,心中暗叹,抢了他手上的酒壶。一手抱着树干,一手虚虚握着酒壶伸出,微微蹙眉道:“昭坤,你若再说,我便扔了你的酒。” 孟昭坤看去,就见那人歪着头,斜眼看着自己。月光如水,透过树叶的空隙,丝丝缕缕泻在她的身上。酒气又让她的眼中有了几分迷蒙。这让她看起来美得格外不真实。此时,她的红唇微微开合,柔柔命令道:“孟昭坤,不许再说。” 孟昭坤觉得自己喝高了。他忽然很热,晕乎乎接了许菱手上的酒,拿过她的手,与她五指交缠,声音低哑道:“好,不说。” 孟昭坤俊逸的容颜在凝白的月光中,犹如一幅动人心弦的画。许菱看了看那交握的手,没有动作。两人便在月光之下,微风之中,静静地互望。 明明有些悲伤,有些迷惘,有些痛苦。可种种复杂的情绪,都陷进了此刻的宁静平和的沼泽。 不知过了多久,忽听不远处的泥塘中,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。 许菱猛然回神,抽出了手。 孟昭坤也是一愣,转头一看:就见那泥塘中,多了一头黑色的庞然大物。 孟昭坤嘴角一抽:好吧,野猪兄还真来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angelikahpj的手榴弹~~~╭(╯3╰)╮╭(╯3╰)╮╭(╯3╰)╮ 42章 许菱也看清了。那是头很大的野猪,足有半人高,獠牙极长,鬃毛上都是厚厚的泥,远远看去,就像穿着刀枪不入的铠甲。此时,它惬意地在泥塘中打滚。 许菱看了看孟昭坤搁在树枝上的两个破烂鱼叉,忽然又去握住他的手,朝着他微微摇头。 ——这哪里是野猪!这都快比上野牛了,别惹它! 孟昭坤回望许菱,双目异常明亮,明显兴致勃勃。他朝着许菱自信一笑,安抚似拍了拍许菱的手,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周围环境,拿了两只鱼叉,就这么溜下了树! 未及落地,孟昭坤居然空中发力,长臂一甩,将第一支鱼叉投掷了出去! 那鱼叉在空中急速飞行,铁制的叉尖在月光下划过一道炫目的流光,直直击中了那野猪的腹部! 鱼叉深深刺入了野猪的肚子。许菱看着,悬起的心稍稍放下,却不料!那野猪一声渗人的惨嚎,不但没死,反而拖着那鱼叉,朝着孟昭坤直直冲了过去! 许菱眼见那野猪眼睛闪着幽光,长长的獠牙拱倒了一颗小树,慌张喊道:“昭坤,上树!” 孟昭坤却不理。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,不慌不忙掂着鱼叉,就那么看着野猪越冲越近。待到那野猪与他只差五六步时,猛然腾空跃起,将鱼叉狠狠掷出! 那鱼叉带着千钧之力,直直贯穿了野猪的头颅!孟昭坤则在空中一个翻身,越过那野猪,落在了它来时的路上。 野猪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,向前冲出几步,庞大身躯轰然倒塌,重重砸在地上,激起了一阵尘土。 孟昭坤落地后立时转身,见那野猪倒在地上,欢喜笑道:“小菱,它死啦!”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,许菱却觉得,自己的心情坐了一回过山车。她“哦”了一声,咽了咽口水,用力喘了几口气,只觉得身体发软,扒着树慢慢挪着身子,想要下来。 可她脚有些抖,一个没踩稳,一声惊呼,摔在了地上。 孟昭坤正在喜滋滋打量那头野猪,却听许菱一声惊呼,扭头一看,就见许菱摔在了地上。他连忙跑过去,慌张问:“小菱,你没事吧?” 许菱揉着自己的脚踝,皱着脸道:“好痛……”又瞪孟昭坤一眼,怨道:“都怪你!” 孟昭坤想帮她看看有没有伤着,许菱一扭身子躲开了,孟昭坤蹲在旁边,哭笑不得:“为何怪我?” 许菱柳眉倒竖:“你吓死我了!”说着,指着那小牛一样的野猪:“你手上就一把鱼叉,也敢和它硬碰硬?我让你上树,你干嘛不上?” 孟昭坤赶忙解释:“它离得近,我不会失手。便是失手没杀死它,也一定伤了它的元气。你看那也有颗大树,如果这一击不成,我就跳上去,等上一阵,它定死了。你在这树上,我自然不能上去,就怕它迟迟不咽气,伤到了你。” 孟昭坤没有觉察,在对待许菱和自身的安危上,他的思维已经自相矛盾了。许菱不好说破,到底又兴奋,遂道:“你扶我起来,去看看那东西。” 两人一并瞻仰了野猪兄的遗体,又商量了后续处理。孟昭坤决定将它拖回采荷家。野猪肉虽然有些糙,但是农家人必定不在意。 许菱捡了跟木枝做拐杖,一扭一扭地往山下走。孟昭坤见了问:“真不用我背你回去?” 许菱看看那两三百斤的野猪,挥挥木杖,摇头道:“不用,你背野猪。” 孟昭坤忽而一笑:“不如我先背了你这小的回去,再来背这大的?” 许菱一扯嘴角:“你当我是猪啊?” 这边,孟昭坤许菱两人玩得开心,却苦了孟昭坤的大哥孟弘宇。 萧宸轩哪里是来找人的,他就是来发泄威胁的。王府侍卫在孟府一番打砸肆虐。孟弘宇很久没见过萧宸轩这么愤怒,自知大事不秒,根本不敢阻拦。 孟府众人战战兢兢站了一刻钟。萧宸轩终是平静了些,坐去堂正中,开始饮茶。孟弘宇眼见他喝了半杯茶,这才开口询问。萧宸轩放下茶盏,慢条斯理道:“也不是什么大事。就是你弟弟,把我未过门的妻子,抢走了。” 孟弘宇立时给他跪了。孟府众人见他跪了,也跟着跪。萧宸轩晾了他们半柱香的时间,这才一个眼神,示意萧剑说明。萧剑讲述完毕,孟弘宇一头冷汗,磕头道:“臣罪该万死!臣管弟无方!”直起身道:“臣一定尽快查明真相!如果这事与孟昭坤有关,臣一定把他绑了,送去殿下府上!” 萧宸轩眯眼看他:“孟弘宇,别和我来虚的,我没耐性。明天,如果我见不到许菱,孟昭坤,”他顿了顿,片刻方一字一句森然道:“就再别出现了。” 孟弘宇磕头应是。 这一夜,京城暗流涌动。 已是夜半时分。萧剑的人没找到孟昭坤的行迹,萧宸轩又不便进宫,只得派人去传话韩飞白。韩飞白却推脱忙,生生晾了那人半个晚上。 萧宸轩听到探子回话,脸色愈沉:“明日若再没有消息,就请韩大人的家小来王府一叙。”想了想,又道:“派人守住城门,如果孟弘宇出城,盯住他。” 孟弘宇却没浪费时间找他亲爱弟弟的行迹。他知道,孟昭坤虽然有些不通人情,但该学的本领,却一样也没拉下。追踪孟昭坤,对自己的手下来说,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务。 孟弘宇直接拿了令牌,进宫去找韩飞白。韩飞白在皇帝跟前躲了大半夜,到了凌晨,皇帝安置了,他才磨磨蹭蹭出了殿。他躲不过孟弘宇这个京营军将军,几番追逃,被孟弘宇的人堵住,万分尴尬,却死活不肯出卖孟昭坤。 孟弘宇一挥手,斥退了众人,叹道:“你对昭坤忠心可嘉,于情于理,我都不能再逼你。罢!罢!过几日,记得来参加昭坤的丧礼。” 韩飞白一愣。孟弘宇是孟昭坤的哥哥,也是他自小的偶像。在他的记忆中,这个高大的男人总是一脸刚毅凌厉,犹如一个不倒的战神。可是现在,他却很颓然,很伤痛。 韩飞白果然上钩,担忧追问道:“昭坤不是好好的么?怎么会有丧礼一说?” 孟弘宇在宫中引诱韩飞白。宫外,还有一人的人马,也在蠢蠢欲动。 这人,便是瑞王萧浩瑞。 萧浩瑞也得到了消息,御林军从萧景手上抢走了许菱,送出了城。 萧浩瑞眯眼沉思了许久。他不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,却敏感觉察,其中另有玄机。是以,他夜会了御林军总统领宁大人,两人一番密谈,商量出了一个稳妥之法。 ** 已是亥时末(11点)。采荷走到房门口,朝着远处的小山张望。 二牛催促道:“媳妇,给他们留个门,俺们歇了吧。” 采荷有些犹豫:“真不用去借床被子,再搭张床?” 二牛呵呵一笑:“不用,他们俩就是那啥。”他做了个手势,将两手的大拇指比在一起:“呵呵呵,媳妇你以前总是害羞,还要躲去草垛子里,今天下午,人家可就在田埂上亲热呢。” 采荷惊讶张嘴:“真的呀?” 二牛走过来:“真的,”他扯开采荷的衣领,捧着采荷胸口那两团雪白用力捏了几下,又凑上去啃了几口,嘿嘿笑道:“好些天没亲热了,娃正好睡了……” 却说孟昭坤拖着野猪,许菱又扭了脚,两人走了足足半个时辰,才回到采荷家。 采荷一家已经睡下,却没有关门。孟昭坤将野猪扔在院子,进房一看,脸色立时不自然了。 许菱奇怪看去。原来,采荷家有三间房,采荷夫妇一间,泥泥一间,另一间客厅,顺便堆杂物。他们空出了主人房,留给许菱和孟昭坤,自己和泥泥睡去了一起。但是……主人房里,只有一张床,一张被。 许菱嘴角一抽:二牛,你误会了…… 两人都不愿意叫醒主人。农家辛苦,每日都是干不完的事,更别提近日还是农忙。孟昭坤尴尬道:“小菱,你去洗洗睡吧,我就在这凑合一晚。” 许菱看看一地的柴火蔬果,还有咸鱼腌肉,叹道:“去房间里吧,好歹还有地方坐。” 许菱躺在被窝里,看着坐在地上斜倚墙壁的孟昭坤。两人都没有睡意。 过了许久,许菱忽然道:“昭坤,什么时辰了?” 孟昭坤看了看窗外,答道:“过子时了,你快睡吧。” 过子时了。一日一梦,该清醒了。 许菱沉默许久,将头埋进被子里。被子有阳光干爽的味道,想来采荷下午晒过。许菱的声音闷闷传出:“……我很开心。” 很开心,来到这个世界后,从来不曾这么开心。 回想过往的细作生涯,也只有孟昭坤才能让她这么轻松愉悦。许菱抬手捂脸,喃喃道:“谢谢你,孟昭坤。” 孟昭坤的声音低沉而柔和:“我也很开心。” 两人都有很多话想说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最后,还是许菱开口道:“明日,送我回京吧。” 孟昭坤一惊:“为何?” 许菱从被子里钻出脑袋,苦涩一笑:“躲不过的,越躲越麻烦。” 孟昭坤起身,走到床边坐下:“你留下,我明日离开,去探探风,顺便帮你想办法。” 许菱闭眼:有些事,再没有理由拖下去。在雍州时就决定,回京后就要明确拒绝孟昭坤,是时候了。 许菱坐起身,睁眼看向孟昭坤:“昭坤,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 孟昭坤微微惊讶。许菱目光如水,温柔平静。这种平静引诱着孟昭坤,他忽然心潮澎湃,那些在山上被许菱强令中断的情绪重新翻涌上来。孟昭坤忽然伸手,紧紧搂住许菱,下颚轻轻磨蹭她的头发,喃喃道:“小菱,我……我便说了吧。其实……”他微微松开许菱,低头凝视她,眼神炙热:“小菱,我想娶你,你嫁我吧!” 许菱以为自己会很平静。可是,看着孟昭坤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,她的心居然狂跳起来。她不料孟昭坤会这么直白地表达愿景:这人不按常理出牌!他……他怎么能直接求婚呢! 孟昭坤直直盯着许菱,目光万分坚定,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他的紧张。他没有再说话,可周身都萦绕着爱意与渴求。许菱被那气场包裹其中,一时竟有些眩晕。 孟昭坤见许菱不说话,只是呆呆看着自己,不自觉双手捧住她的脸,用低不可闻的气声呢喃:“小菱,小菱,我真喜欢你,我真喜欢你……”那声音就像承受不住他的深厚的感情一般,格外低沉嘶哑,却轻易蛊惑了许菱的心。 孟昭坤重复着这句话,缓缓俯身低头。他的头脑有些当机,身体充斥着原始而本能的欲望。许菱的脸庞在幽暗的光线中,更显绝丽。孟昭坤膜拜一般,将嘴唇贴上了她的唇。他停顿了一会,没有感受到许菱的逃避,心跳愈加狂烈,这才笨拙地吸允舔舐起来。 这是孟昭坤的第一个吻。他完全不知道步骤技巧,只知道自己想要更接近、更深入,遂无师自通地伸出舌头,探进了许菱的嘴唇,舔舐轻咬所有他能接触到的东西。 他的身体仿佛烧着了一般火热,□的物事慢慢抬头。他开始烦躁,开始不满足,手松开了许菱的脸,在她身上四下抚摸起来。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angelikahpj的手榴弹~\(≧▽≦)/~抱住蹭~~~ 43章 许菱感受到他的触摸,这才回神,却发现自己竟与他唇舌纠缠!瞬间头脑一片空白!许菱猛然偏开头,孟昭坤的唇舌就落在了她的侧脸上,那湿热让许菱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,半响方颤着声音道了句:“孟昭坤,放开我……” 许菱万分惶恐。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。她简直不敢相信,那个回应孟昭坤亲吻的人是自己。 ——我不是要和他说清楚么?现在怎么会回应他?! 孟昭坤喘着气抬头,有些呆愣地看着许菱。他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吻中,心满满的就要炸开了。许菱却拼命挣扎起来。她抽出手捂住了脸,带着哭腔道:“孟昭坤!我说放开我!” 孟昭坤本能松开她,起身退后一步。微凉的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房间,他才发现自己脸红体热,显然是……酒劲上来了。 许菱捂脸低头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她本来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,用来拒绝孟昭坤。可是……刚刚的意外,让她心烦意乱,那些冠冕堂皇不光痛痒的说辞,竟然一句也用不上了。 许菱好容易勉强平复了情绪,终于放下手,抬头看孟昭坤。却见那人嘴唇微张,怔怔看着自己。他的眼眸暗沉,带着几分尚未消退的□之色,明明一个明朗如白日的男人,竟染上了几分暗夜的淫-靡。那景象万分违和,却意外的迷乱人心。 许菱的眼光落在他形状完美的唇上,却忽然想到,自己刚刚吻过那里,只觉再也呆不住一秒,猛地推开孟昭坤,起身下床,逃出了房间。 许菱一战失利,败走杂物房。 她灌了好几杯凉水,又蹲在地上数了十几遍白菜萝卜,这才觉得理智回归了。 她懊悔之极。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。可该做得事还得继续。许菱拿着一个水萝卜,在心中细细思索对策。终于,在萝卜被她摸熟之前,许菱总算重整旗鼓,起身朝房间走去。 刚走到门口,却见门被人打开。孟昭坤站在门后,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:“小菱,对不住,刚刚是我唐突了。” 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沉静,这让他看着较平日多了几分成熟与刚毅。面对忽然有些陌生的孟昭坤,许菱心中说不出的怪异。 孟昭坤却上前一步,轻声慢语道:“我不该这么着急。我本来没想那样的。我只想告诉你我的感情。我是真想娶你,也只想娶你。我会好好待你,这辈子只要你一个,让你开开心心……” 他的声音意外和缓,表情意外和煦,就好像他说得不是承诺,不是告白,而是在叙述恒古久远就存在的真理。他没有半点咄咄逼人,许菱却莫名觉得,孟昭坤认真了,他志在必得。 许菱忽然再不想听下去。她摇头打断孟昭坤:“我不嫁!” 孟昭坤停了话,静静看了她片刻,平和道:“为什么?” 许菱被这种平和逼得几乎想落荒而逃,却忽然心中一凛:她又让这人掌控局面了。 许菱深吸气,抬头与他对视:“我不喜欢你,为何要嫁你。” 孟昭坤微微一笑:“你骗人。你回应我了。” 许菱刚刚建立的平静瞬间崩塌,脸腾得烧红了!她又羞又恼,所幸方寸未乱:“回应你又怎么了?我只是习惯了!” 孟昭坤笑容一僵:“小菱,不要乱说话!” 许菱一扯嘴角:“我乱说什么了。”她伸出手,手指带着轻佻之意,划过孟昭坤的腰带:“昭坤,为何不带玉佩?” 孟昭坤一怔,收了笑:“还没去买。” 许菱笑容愈大:“那天的伤好了吗?” 孟昭坤勉强答道:“……好了。” 许菱语调柔和似水,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动听:“在树上挂了一整天,没冻着吧?” 孟昭坤果然脸色一沉。许菱见了,更是笑得没心没肺,步步紧逼:“好好想想,那一日,你看见了什么?那只是你看见的,还有没看见的呢?我与殿下之间,到底发生过什么?昭坤,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?” 孟昭坤哑然。他还真想过。只是他想不出答案,最后索性选择不去介意。他是有些一根筋,却也因此,他只在意最重要的:他看见了许菱的委屈。她不开心,她想逃离,既然这个确定无疑,其他种种,他决意忽略不计。 可是——当初他是那么想,现在听到许菱这么说,他却不能平静了。孟昭坤深深吸气,勉强平复了心绪,缓缓道:“小菱,这件事情,你若想告诉我,我可以听。” 许菱不料他连这种挑衅都能忍,一时被他噎在那里,说不出话。 孟昭坤又上前一步,低低道:“小菱,殿下不适合你。他不能给你的,我可以给你。我知道你想要什么,你想要真心,想要唯一,想要一生一世,想要自在天地。这个世上,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。” 许菱被这些话,震得呆愣在原地。 因为她发觉,这些话,和那日自己向萧浩瑞表白时说的,含义相差无几。 许菱呆愣了许久,终是道了句:“孟昭坤,你平日……难道是在装傻充愣?”否则,如何能看透自己的心? 孟昭坤笑了笑:“我没有。和殿下、子衡还有你比,我实在不够聪明。我只是,偶尔会用心。” 许菱半响方点了点头。她觉得孟昭坤这回答,实在谦虚了。她回想起孟昭坤与萧宸轩、萧子衡的相处,那时,他的方式看似傻气,却总是直接而有收效。倒是自己想简单了:一个御林军左统领,怎么可能单单靠家世做稳位子? 这么一想,许菱心情立时有些低落。她以为孟昭坤不懂,却不料,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,倒是自己,借着他的容忍唱戏。 许菱自嘲一笑:“昭坤,既然你对我用了心,自然也该知道我的想法。我欣赏你生活的方式,那么自由自在、积极飞扬。我在通过你,寻找生活的美好。”说着,带着几分恶毒道:“我不过是在利用你。” 孟昭坤笑了。他眼神温柔,一字一句道:“我很高兴。” 那几个字带着孟昭坤沉甸甸的爱意,从许菱心上碾过。许菱重拳出击,竟撞上了一团棉花,顿觉无力。孟昭坤却抓住机会,柔和反攻:“何况,你会利用我,难道不是因为喜欢?” 许菱张口结舌。孟昭坤的这句话,似在她心中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。许菱瞬间暴怒了:“放屁!你少自作多情!我不喜欢你!也不嫁你!你再不许对我用心!”说着,走进房间,将门重重砸在孟昭坤面前。 许菱二战再次败逃,沮丧不已。 她对自己的表现极其失望。很显然,她根本没让孟昭坤死心。她还得想办法搞定这个突然变得很难缠的人。可她已经开始胆怯。孟昭坤不可怕,可怕的是……她变得不像自己。 许菱在床上躺了许久,又听到外面传来了老鼠吱吱的叫声,终是起床开门。 孟昭坤抱着膝盖坐着,挤在一堆蔬果米粮间。身边的白菜上睡了只花猫。面前的一小块空地上……整齐排列着三只死耗子。此时,他仰头张嘴看向许菱,模样有些傻。 许菱看着伸手拿石子拨弄死耗子的孟昭坤,嘴角一抽,差点破功。却生生敛了表情,叹道:“昭坤,进来吧。” 孟昭坤愣神片刻,起身进房。 许菱关了门,居然开始脱衣服:“昭坤,今晚,我们便两清了吧。” 她只穿着里衣,头发也披散着。孟昭坤傻傻看着她解开了几颗扣子,露出了如雪的脖颈,再往下是漂亮的锁骨,艳红的肚兜……忽然反应过来,猛地扑上去按住她的手:“小菱!你、你干吗?” 许菱向前一步,仰着脸凑近孟昭坤,妩媚一笑:“干点男女该干的事啊。” 她媚眼如丝,吐气若兰,与孟昭坤保持着寸许的距离,不再接近,不再远离。女子的气息不温不火地挑逗着孟昭坤的神经,孟昭坤脸刷地红了,只觉□一点点涨了起来,结结巴巴问:“小、小菱,你、你愿意嫁我了?” 许菱笑靥如花,一字一句清晰道:“不愿意。” 孟昭坤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,半响方争辩道:“子衡告诉我,你说过愿意跟我!” 许菱一声嗤笑:“那小孩说的话,你也信!” 孟昭坤直觉不妙,却仍是问道:“那你为何要委身于我?” 许菱挣出手,伸手去解他的腰带:“还你的情啊。” 孟昭坤脸色一沉,又抓住了许菱作怪的手:“小菱,别胡说。” 许菱眼神无辜望着孟昭坤:“你不想要?” 孟昭坤居然没有脸红,只是定定看着她。 许菱轻浮一笑:“我知道,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。我却不能让你误了我的前程。你怎么不想想,一个是前途大好的王爷,一个是靠着家里上位的御林军统领,我为何要嫁给你?” 孟昭坤眼眸深沉,不言不语。 许菱手指忽然一动,去挠孟昭坤的掌心。孟昭坤觉得痒,本能松手。许菱趁机抽出了手,手指爬上他的腰间,继续解他的腰带:“殿下善妒,得不到才是好的,有人争才会看重。这便是我与你接触的原因。” 孟昭坤瞳孔猛然收缩。许菱解开孟昭坤的腰带,手指若即若离蹭着他的身体,一点点掀起他的外袍,声音温柔蚀骨:“事实也证明,我的策略很正确,殿下在意我了。本来,我还想留着你往后备用,可你这人太死脑筋。也罢,左右殿下都要娶我了,今日便还了你的情。往后嫁娶什么,休得再提。” 孟昭坤没有表情看着许菱,一动不动。许菱掀了他的长袍,扔去地上,又去解他里衣的扣子。 孟昭坤仍旧不动。许菱面上表情不变,心中却纳闷:这人的害羞劲哪里去了?可箭在弦上,她只能继续微笑着脱孟昭坤的里衣。不过片刻,男人精壮的胸膛就□在她面前。 许菱眼睛边就是一颗暗红色的小果实。她离得近,可以清楚看到那东西周边的皱褶。许菱脸上一热,慌忙垂眼,却又见到了八块漂亮的腹肌,只觉一阵头晕。 可孟昭坤定定站着,没有任何反应。许菱实在下不了手去扯他裤子,只得转而解自己的扣子,一边道:“昭坤,你还等什么呢?咱们一夜姻缘,自此两清,你也没吃亏不是?” 孟昭坤终于开口了。他平静点头道:“你说得对,那便开始吧。”忽然弯下腰抱起许菱,将她扔去了床上,身子就压了上去! 44章 许菱差点惊呼出声!次奥!这人不是吧?!居然来真的?!我我我、难道我瞎了狗眼,没看出这人的禽兽本质? 孟昭坤跪趴在许菱身上,俯身下去,吻上了许菱的唇。 这个吻比初时那个吻更野蛮更急切,孟昭坤的舌头伸进许菱的嘴里,四下舔舐,牙齿又轻轻啃咬许菱的唇。他赤-裸的上身压着许菱的胸口,两人的身体只隔了一层肚兜。孟昭坤吻得兴起,身子不自觉去蹭许菱胸口的柔软,手也去摸许菱的腰肢。 他很重,许菱被他压得喘不上气。却忽然感觉,自己腿间多了一硬物,正隔着衣物,胡乱拱着自己的下-体。 许菱脸都绿了,再也装不下去。她用力偏开头,怒道:“孟昭坤!给我滚!” 孟昭坤滚得万分利索。他几乎是瞬间离开了许菱的身体,背对着许菱坐去了床沿边。 半响,低哑的声音传来:“你不是说一夜姻缘,自此两清么?” 许菱被他用自己的话堵着,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,几乎要吐血。 孟昭坤转头,质问道:“你干吗这样?我很让你困扰吗?” 许菱用力拉好自己的衣服,一脚踹在孟昭坤腿上:“对!你碍着我的辉煌腾达路了!” 孟昭坤看了许菱片刻,忽然起身,悉悉索索穿好自己的衣服,站去床边,前所未有认真道:“小菱,你不该这样。我很生气。”说着,转身出门关门。 片刻,传来了院门的吱呀声。 孟昭坤居然离开了采荷家。 许菱又惊又气,恨不得追出去揍他一顿:尼玛!你亲了我摸了我还顶了我几下,最后说你生气了,和我玩离家出走! ——次奥!滚吧滚吧!我正好睡觉! 许菱重重砸回床上,盖好被子,闭上眼睛。可到底心中有事,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,到天色将亮,才迷迷糊糊睡着。 第二天一早,采荷和二牛先起。许菱听到声音起床,不出意料地发现孟昭坤一夜未归。她靠着院门,望着不远处的山丘,猜测着孟昭坤昨晚的行踪,却远远见着了五骑人马拥着一辆马车行了过来。 马车在许菱面前不远处停下。车夫跳下车,掀开车帘,恭敬道:“孟将军,到了。” 就见车厢内走出了一个身形高大眉目英挺的男子,正是孟昭坤的哥哥孟弘宇。 一句“孟将军”,让许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。许菱看着孟弘宇,霎时觉得,重返人间。 她情绪立时有些低迷,也没有动,只是静静看着那人。 孟弘宇下车,便看见了那个斜倚靠在院门上的女子,心中便是一惊:这人,长得太像殿下的侧妃了! 许菱见他一脸凝重仔细打量自己,终是站直身,朝孟弘宇行了一礼:“见过孟将军。” 孟弘宇敛了表情,点点头,上前几步,温和询问:“许姑娘?” 许菱微笑答话:“小女子许菱。” 孟弘宇朝院子中看去:“昭坤呢?” 听到这话,许菱笑得很开心,许久方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 孟弘宇微微眯眼。 许菱收了笑,淡淡道:“昨晚他心情不好,一个人出去散心了。” 孟弘宇沉默片刻,也不问许菱意见,只道:“小冯,送许姑娘回王府。” 一名男子躬身应是。 许菱也不多话,只平静点头道:“有劳了。” 眼见五人护送许菱离开,孟弘宇这才松一口气。他看看院子里的年轻夫妇,微微一笑:“我是孟昭坤的大哥,可否在贵处叨扰一阵?我等我弟弟回来。” 二牛憨厚点头:“进来坐。”采荷却一扯他袖子,附在他耳边,说了一番话。 二牛脸色立时变了。采荷将他拖去身后,对孟弘宇道:“孟将军,我是采荷,你记得我吗?” 孟弘宇自然不记得。采荷却记得。她记得这人当着她的面,冷冷命令孟昭坤,明日将她送还人贩子。她记得他眼中的冷漠,那是世间最极致的轻视。她记得她彻夜难安,记得她的恐惧她的哭泣。若没有孟昭坤的善意,她不会这么憎恨孟弘宇。这个人在她以为自己获救之时,捏碎了她的希望,如此轻而易举,残酷无情。 采荷淡淡道:“孟将军,寒舍鄙陋,容不下您这尊大佛。还是请您在外面等吧。” 说着,她上前几步,将院门在孟弘宇面前关上,转身,看着二牛微微一笑,前所未有的风淡云轻。 却说孟昭坤半夜出了采荷家,跑去抓野猪的地方,就在那颗大树上坐了一夜。第二日,见到日头初升,才不情不愿回来。 他还有些生气,却又有些担心,怕许菱不高兴。一路悠悠晃晃,琢磨着:回去见到许菱,到底该继续教育她,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? 却远远见着一个气度不凡的高大男子站在采荷家门口。一群孩子围着那人,正在笑骂。那人一脸隐忍与尴尬,闭目不语。 孟昭坤一愣,上前唤道:“大哥,你怎么来了?” 孟弘宇睁眼,推开那群孩子走过去,抓住他的手:“我的马停在村口,我们走。” 孟昭坤不肯跟他走,哎哎叫着,甩开他的手:“你怎么来了?许菱呢?!” 孟弘宇并不停步:“她已经离开了。” 孟昭坤听言,连忙跟上:“离开?她去哪了?” 孟弘宇一时没有答话。 孟昭坤顿觉不妙:“大哥,你答应过我,要帮我向大殿下要人的。” 孟弘宇看他一眼,终是道:“昭坤,大哥要食言了。你不能娶许菱。” 孟昭坤脸立时垮了:“为什么?!” 孟弘宇一声叹息:“殿下曾经有个侧妃,五年前过世了,你可知道?” 孟昭坤点头。孟弘宇道:“十多年前,殿下大婚那阵,我见过侧妃几次。殿下对她有种超乎寻常的执着。许菱太像他侧妃了。” 孟昭坤居然一点也不惊讶:“我听子衡说过。可他府上的女人,哪个不像侧妃?也没见他怎么放在心上。” 孟弘宇沉声道:“你错了。他真将许菱放在了心上。昨日他一得到消息就来找我,说给你一天时间,让你将许菱送还。我很久没见过他那么愤怒了。依他的霸道强势,你若碍着了他,他真会伤害你。我不能冒险。” 孟昭坤沉默片刻,拖着孟弘宇站定:“大哥,成不成亲,我们往后再说。可这些日,许菱得待在这。” 孟弘宇皱眉道:“为何?” 孟昭坤便将萧子衡与他的谈话叙说了一番。 孟弘宇越听越心惊,待孟昭坤说完,朝着他脑门就是一掌,怒道:“好了!好了!你昨晚可是,和她洞房了?” 孟昭坤脸一红,瞪眼道:“我只是这么应承子衡而已!她不愿意,我又怎么会强迫她。” 孟弘宇这才松了口气,却又瞬间怒了:“那你的意思是,你没占她的身子,却打算帮她顶这个黑锅?” 孟昭坤一梗脖子:“是了!”说着,声音小了些:“也不一定是顶黑锅,指不准……将来,就成真了呢……我愿意得很!” 孟弘宇简直想拿鞭子出来抽他一顿,却到底舍不得,只得连连叹道:“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!你就做梦吧!将来?!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活到将来吧!” 孟昭坤不悦道:“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,统领御林军左卫……” 孟弘宇朝着孟昭坤脑门又是一掌:“没错!没错!你是朝廷命官,是堂堂御林军左统领!可你这身份,还不够陪大殿下玩!你别说了你别说了,再说我都要被你气死了!” 孟昭坤抱住自己脑袋,也怒了:“你干吗总打我!好!我不说了,我们各走各路,你别管我!”说着,转身就走。 孟弘宇也不拉他,只冷冷一句话丢过去:“许菱自己要求离开。她说,你昨晚承诺,会给她自由天地,所以她的决定,请你别干涉。” 孟昭坤脸色一僵,果然顿住了脚步。 这边,许菱坐在马车里,颠簸在回京的路上。她觉得,自己应该借这段时机,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萧宸轩,可是情绪实在低落,根本不愿思考。 却听车夫一声长吁,马车停了下来。一个声音道:“御林军办案,停车!” 许菱一愣,随即嘴角一抽:还来?!这又是唱哪一出? 却听一人答话道:“我是京营军左军都尉冯修平,奉孟将军命,护送许姑娘给回王府。你是何人?” 那人答话道:“我是御林军带刀护卫黄安晏,奉御林军总统领宁大人命,前来接管嫌犯许菱。” 许菱心中一惊!黄安晏! 这么说……难道,萧浩瑞参与进来了?! 车厢外,两人又是一番官方说辞,黄安晏最后出具了文书。手续如此正规,冯修平实在无法推脱,只得让了路,想着一会要兵分三路,一路跟着这些人,另外两路向宸王、孟将军汇报情况。 却不料,黄安晏又道:“宁统领怀疑此事有蹊跷,命我将随行人员一并带回。冯都尉,还请几位和我们走一趟。” 冯修平还没说话,另外一人就怒道:“我们是京营军将领,你们凭什么带我们走?休要欺人太甚!” 回答他的,是齐刷刷一片拔刀声!听那声音,御林军竟然来了数十人之多! 静默片刻,冯修平叹道:“如此,便随你们走一趟。” 黄安晏这才笑道:“有劳诸位,请上车。” 又是一阵静默。黄安晏倒是滴水不漏,上了马车,冯修平他们没有机会逃脱。 冯修平终是带头下了马,剩余四人也陆续跟上。最后,连车夫都被逼着进了马车。 一行人这才起行。许久,车帘一掀,黄安晏上了车,坐去许菱对面。 作者有话要说: 嘿嘿,猜对了的童鞋,都过来让俺摸一把,搓手~ 45章 许菱微讶,低低道:“你怎么进来了?外面都是三爷的人?” 黄安晏也压低声道:“不是,这事是宁统领直接指派的。我只和他们说,进来问问孟昭坤的情况。” 许菱点头,却又奇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?” 黄安晏掀开车窗帘看外面:“我跟着孟弘宇一路过来的。” 许菱“哦”了一声,又问:“怎么,三爷有什么指示?” 黄安晏保持着挑开车帘看窗外的姿势,摇头道:“没有,三爷根本不清楚状况。他让我来问你,出了什么事。” 许菱简单将事情讲述一番。黄安晏听罢,没甚表情:“三爷这回可浪费精力了,还让我冒这么大风险。” 许菱却心中一动:“那倒未必……” 黄安晏看她一眼:“你有什么想法?” 昨日离开京城后,便有个念头在许菱心中生根发芽。在雍州军营时,萧浩瑞明显已经动了心。趁她还有感情牌可打,她要见萧浩瑞,要为她的自由做争取。 可京城重地,她一个细作,要见萧浩瑞谈何容易!许菱思想斗争片刻,问:“殿下有没有派人盯孟弘宇的梢?” 黄安晏点头:“那是自然。不过,见你上了马车,有两人回去报信了。剩下两人,三爷的人帮我们处理了。” 许菱又沉思半响,咬牙开口道:“那你送我去御林军左卫营。” 黄安晏沉声问:“为何?”按照原定计划,他应该送许菱去总统领处。御林军左卫营,是孟昭坤的地盘。 许菱沉默许久,终是道:“你说,殿下如果以为,派你劫走我的是孟昭坤,他会如何?” 黄安晏皱眉片刻:“你难道以为,他会为你,冲闯御林军营?” 许菱叹息般一笑:“我不知道……我只是觉得,昨日他的动静甚大。可是,便是他不来,我们试上一试,又能如何?”孟昭坤和孟弘宇呆在一起,届时很容易撇清关系,萧宸轩也迟早会明白这事出自宁统领授意。许菱没有后顾之忧。 黄安晏眯眼看她。萧宸轩性子虽然嚣张霸道,但正事上还很是沉稳。黄安晏不认为他会做出这种傻事,授人把柄。但他若真做出这种事……三爷自然可以抓住这个机会,好好参上他一本。 黄安晏点头起身:“好,就依你所言。我得出去了。” 许菱却伸手拦住他:“等等。” 黄安晏微微不悦,又坐下:“还有什么事?” 许菱放下手:“我想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三爷。” 黄安晏耐着性子问:“什么话?” 许菱带着几分恳求看向他:“若是殿下真如我所料,冲闯御林军营……便请你告诉三爷我所做的一切,求他看在这份上,见我一次。” 黄安晏回望许菱。自雍州许菱威胁他后,他就觉得,这个女人很疯狂。现在也是。她不顾自己安危,利用了所有她能利用的人和事,目的却在这里:见三爷一面。 本来,京城重地,三爷行事自当谨慎。但她作用大了,三爷为着往后着想,还真可能会见她。 黄安晏忽而一笑:“许菱,你不愧疚么?你特意去御林军营蹲着,诱殿下出手。利用一个男人对你的感情,设计帮扶另一个男人打压他。呵,都说殿下是经纬之才,我看殿下却是瞎了眼。” 许菱被他说得胸口一阵憋闷。她想说:“萧宸轩不爱我,他根本不懂爱情!”也想说:“我有办法吗?我有我的目的。你也是三爷的手下,难道就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?”还想说:“我知道我威胁了你,你心中还在生气,所以才这么毒舌。” 可是,她终是干涩一笑:“是,大家都瞎了眼,没看出我狼心狗肺。” 黄安晏见她也不争辩,顿觉无趣。又见她眼眶微红,好像还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,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,上不来下不去,最后冷冷道了句:“话我会带给三爷。”出了车厢。 却说,萧宸轩一早便收到消息:孟弘宇找到了许菱,正将她送回王府。这个消息让他躁动了一晚的心稍稍平静,索性出了房间,踱步朝王府门口行去。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,暗想,待许菱回府后,一定要好好教训她,让她长长记性。正在琢磨该用些什么手段,却见有人来传报:“殿下!刚刚十多名御林军押送许姑娘,去了御林军左卫营!” 萧宸轩脸立时黑了。萧剑见了,忙问:“你确定吗?不是刚刚还说,孟将军派军士送她回王府吗?” 那人跪在地上,磕头惶恐道:“千真万确!属下认得那辆马车,也亲眼见它进了御林军左卫营!而且……孟将军派去护送许姑娘的人,都不见了踪影!我等了一阵,御林军的兄弟出来告诉我,许姑娘……被送去了孟昭坤营帐里!” 萧宸轩阴冷一笑:“孟昭坤,你找死!”说着,厉声道:“箫剑,备马,去找王将军。” 萧剑闻言大惊失色:“殿下万万不可!许姑娘会出现在御林军左卫营,不见得就是与孟昭坤有关!” 萧宸轩更是愤怒:“不用替她说话!这个女人欠收拾!一天一夜了!她若想回来,孟昭坤岂能拦得住?!现在这出,指不准还是她在背后出谋献策!”说着,转身就要出府。 萧剑慌忙跪去他面前:“殿下!殿下你冷静!你不能找王将军!昨日孟弘宇已经保证,今日定会送还许姑娘,我们可以等他回来……” 萧宸轩狠狠挥手!将萧剑扇翻在地,冷笑道:“等他回来?我就躲在这府中,做缩头乌龟?什么时候,轮得到那孟昭坤让我憋气?!” 他下了重手,萧剑头撞在地上,血立时流了出来。萧剑却不管不顾,又跪着快步爬去萧宸轩身边,磕头道:“殿下!那你可以找宁统领,让他调出许姑娘,你万万不能调动京营军啊!皇上若是知道了,你要怎么交代!” 萧宸轩见萧剑额头流血不止,却还是拼命阻拦自己,消了些怒气,扶他起身,缓缓道:“萧剑,任谁都知道,那宁统领是萧浩瑞的人,他不添乱就好,怎么可能真心帮我?”说着,帮萧剑拍拍衣服上的尘土:“我只调动几百人,就说是日常巡查,不会有问题。” 萧剑连连摇头:“可那御林军营是重地,这事若让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……” 萧宸轩厉声喝道:“够了!我自有分寸!”推开萧剑,自顾自走了。 萧剑见他执意不听,心下焦急。解铃还需系铃人。殿下因为许菱如此愤怒,也只有许菱才能让他平静。萧剑思量片刻,心下一横,牵马匆忙离开了王府。 这厢,御林军营。 许菱被黄安晏带回营后,扔去了孟昭坤营帐里。她静静坐了半个时辰,终于听见外面一阵喧嚣。 许菱正要起身,却见帐帘被掀开,冲进了两个御林军,二话不说,给她套上了脚镣。 许菱一惊,斥道:“你们干什么?谁让你们这么做?”那两人却一言不发,将她捆去了椅子上,这才走了出去。 许菱不明所以,心中七上八下。不过片刻,她听见了一声钟鸣,接着,是军士集结的声音。 一盏茶后,那两人又进来营帐,将她解开,拖起她朝帐外行去。 许菱被他们拎出了营帐,就见营地门口黑压压一片,全部是严阵以待的御林军。营地外与御林军对峙的一批人……竟然是京营军! 许菱大惊!京城军力分两支:御林三卫以及京城三军。她预料到萧宸轩会来御林军找她,却不料,这人竟然调动了京营军!带着兵力,气势汹汹来闯御林军营,萧宸轩是疯了吗?他就不怕被人说成意图谋反?! 许菱只觉心中一紧。她是希望萧宸轩出些纰漏,方便萧浩瑞的人以感情用事、不足以担国之大体之名,参上他一本。却不料,萧宸轩会调动京营军的人。 萧宸轩……气疯了。 许菱忽然忆起了钥匙在下-体磨蹭时的冰冷触感,忆起水桃被拔舌时含混痛苦的嘶吼,生生打了个寒颤。 她后悔了。可是,她已经骑虎难下。 许菱跟着两人走到营地门口。就见萧宸轩一脸煞气目视前方,身边一个京营军将领打扮的人,正在和……孟昭坤说话! 许菱彻底慌乱了:孟昭坤怎么来了?! 她敢在御林军营中等萧宸轩,就是仗着孟昭坤不在。她绝对不愿意牵连孟昭坤。 ——等等,既然孟昭坤在这,那让人捆着自己……难道是出自他的授意? 许菱脑子一片混乱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 ——我不该!我不该!我没有算无遗漏的本领,就不该做运筹帷幄的事情!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cloudland亲亲的地雷!抱住亲~~ 俺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:要不要让萧大殿下吃掉许小菱...... 46章 那孟昭坤又为何会在此处? 却说孟昭坤被许菱那句话堵着,不情不愿跟着孟弘宇,打道回京城。已经到了京城外郊,却远远见一伙御林军骑行过来。为首一人慌张喊:“孟大人!不好啦!宸王殿下领了几百名京营军,去了左卫营!” 孟昭坤惊疑道:“他去我那干吗?” 那人勒马,喘气答话:“宁统领说事有蹊跷,派人接管了许姑娘,送去你营里,打算一会过去审问。殿下得知消息后,万分愤怒,这才调动了京营军!” 孟昭坤大惊!他实在无法想象,一向处事沉稳的萧宸轩竟会做出这种事。却立时又恐慌起来:萧子衡所言果然不假,萧宸轩可不是气疯了!若是让他这样带走许菱,许菱不知要受多少苦! 但看许菱昨日的态度,又是打定了主意要回王府,这可怎生是好?! 孟昭坤皱眉。萧宸轩生气的原因,不过误以为许菱与他勾搭成奸。事已至此,他撇不清关系,也不想撇清。他可以想办法证明,这一切都是自己在一手操办,他囚禁了许菱,许菱根本就是无辜的。那么,萧宸轩就会将矛头对准自己,放过许菱。 孟昭坤立时扬起马鞭:“走!我们回营!” 孟弘宇却厉声喝道:“站住!你不能进京!” 孟昭坤懒得理他,只道:“大哥,我是左统领,出了这么大的事,于情于理,我都不能躲着!”就要离开。 孟弘宇手一晃,抽出腰间鞭子,一鞭甩过去!将孟昭坤从马上卷去了地上! 孟昭坤一头栽在地上,灰头土脸。他从地上跳起,怒道:“大哥!你又干什么!” 孟弘宇冷冷一笑:“你没长脑子吗?那宁统领是谁的人?这是瑞王在设计你!他倒是聪明,利用这件事情,引诱大殿下犯错,顺便挑拨孟家与大殿下的关系。你信不信,他现在就等着你回营,把事情闹大,他好坐收渔翁之利!” 孟昭坤解开孟弘宇的鞭子,翻身上马,难得正色道:“我不管这是谁的设计。许菱在那,我能帮她,我要过去。” 孟弘宇赶忙策马上前,扯住他的马缰绳:“不行!”说着,好言道:“昭坤,算大哥求你了。你这样过去,坐视了殿下的种种猜测,殿下岂会放过你?我们就在这城外呆着,等事情了结再回城,正好撇清关系。” 孟昭坤从未见过孟弘宇恳求自己,心中微软:“大哥,我会照顾自己,你别担心……” 他话还没说完,孟弘宇突然出手如电,朝着孟昭坤小腹就是一拳,将他从马上打翻在地!自己跟着跳下马,用腰间长鞭,将他双手反扭,捆了起来! 孟昭坤后知后觉,拼命挣扎,却到底差他一步,只得怒道:“大哥!你放开我!” 孟弘宇将他捆了个结实,这才将他面朝下扔回马上,对众御林军道:“你们便做个见证,孟昭坤没有进京,他和京中的事情,根本没有关系。”说着,牵了那马,就要离开。 孟昭坤却努力仰起身子,严厉道:“有没有御林军左卫营军士?” 立时有数名御林军下马答话:“有!” 孟昭坤哈哈一笑,眼光锐利看着孟弘宇道:“这人是京营军孟将军,官职在我之上。我事先告诉你们,因此我现在的命令,你们若是有顾虑,可以不执行。” 说着,收了笑,厉声道:“但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统领,就帮我拿下他!” 孟弘宇一惊!心中腹诽:臭小子!长大了翅膀硬了,学来的本事,全部用在和我唱对台戏上了! 眼见那些人就想上前,孟弘宇丝毫不敢怠慢,气势暴增,扫视那伙人一圈,凌然道:“谁敢动我?!” 他是上过战场的将军,经历过血与火的锤炼,凌厉之气不是一般人能比。这句话说的,十二分的威严压迫,第一时间就威慑了众人。 正在僵持之际,一名尚未下马的带刀护卫忽然开口道:“孟将军,我们只依法理办事。敢问你绑走孟大人,可有何文书或是旨意?” 孟弘宇脸色一僵。孟昭坤却眼睛一亮:“他没有!他仗着自己是京营军将军,就这样对我,根本没有将我这个左统领放在眼里!” 他这么一说,成功将人民内部矛盾升级为了两大军队的矛盾。正巧御林军与京营军本来就常有些小摩擦,这次来得御林军又多是小年轻,气氛立时有些微妙了。 刚刚说话的带刀护卫又开口了:“孟将军,那真是抱歉了。你若没有文书旨意,我们不能让你带走左统领。御林军,岂能任人揉捏!” 最后这句话说得,煽动意味很明显。那人又率先下马,走到了孟弘宇面前。左卫军士立时跟上,将孟弘宇团团围住。另外几人下马,去解开孟昭坤。 孟弘宇竟然笑了,他指着那带刀护卫道:“我记住你了。你是瑞王的人。” 那带刀护卫脸色丝毫不变:“孟将军说笑了,我是御林军的人。” 孟弘宇收了笑,一字一句凌厉道:“若我弟弟有事,我要你一家偿命。” 孟昭坤却没时间理他们。他一获得自由,便翻身上马,命令道:“看住他,没有我的命令,不要放他走!”一甩马鞭,扬长而去。 孟昭坤赶到御林军左卫营,萧宸轩和京营军居然还没到。他看着如常的军营,心中也明了,大哥说得其实不错,这事情,是瑞王在推波助澜:不是密切关注宸王的人,如何可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去了京营军调兵,然后火速派人来找自己? 可是即使这样,他也不打算离开。他的目标很明确,就是救许菱。其他什么,他根本不在意。 他想,左右萧宸轩也不是好东西,活该他们亲兄弟狗咬狗。萧宸轩不是想收拾自己么?能让瑞王也顺带收拾萧宸轩,值啊。 孟昭坤又想了片刻,还是决定不见许菱。既然打定主意要揽下所有过错,索性瞒着她,不准届时她生气了,还会训斥自己几句,让那小心眼的萧宸轩开心开心。 孟昭坤叫来两名亲信,让他们去营帐中给许菱上脚镣,守住许菱。又鸣钟召集左卫御林军,在营地门口集结。这才坐去营地门口的木桩上,静静地想事情。 一盏茶后,萧宸轩领着京营军三百多名兵士,来到了御林军左卫营。 萧宸轩见到御林军严阵以待的场面,心中冷笑不已:孟昭坤是铁了心要和自己作对了。 却见孟昭坤起身迎上前,躬身行礼:“见过殿下。” 萧宸轩懒得和他废话,直接问:“许菱呢?” 孟昭坤恭敬道:“许姑娘与宫中案件有关,属下要细细审问,待水落石出之际,自当送还府上,还请殿下莫要心急。” 萧宸轩一扯嘴角:“既然是审问,昨日为何带她出城?” 孟昭坤态度无可挑剔:“许姑娘行踪涉及审问机密,还请殿下不要妄自揣度。” 萧宸轩一声嗤笑,简单道:“我要见她。” 孟昭坤居然爽快道:“好,我让人提她出来。” 不过片刻,许菱就被两人押着出来了。 萧宸轩一眼看去,就见许菱脸色苍白神色憔悴,头发和衣裳都有些散乱,脚上带着脚镣。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怀疑,那两名御林军还态度粗鲁将许菱扔去地上。 萧宸轩皱眉:怎么会是这副情景?开口道:“孟昭坤,你这是何意?” 孟昭坤恭敬行礼:“属下不知殿下所指为何。” 萧宸轩看着许菱,眯眼不语。孟昭坤又在一边请示:“殿下,人你已经见了,可以安心了吧?” 萧宸轩收回目光,冷冷道:“我要带她走。” 孟昭坤躬身一礼:“请恕属下无法徇私。”语调谦卑,拒绝得却斩钉截铁。 那京营军将领见萧宸轩脸色不好,赶忙下马,将孟昭坤拉去一边。 两人低低说了会话,许菱离得远听不清,却见萧宸轩脸色一变,忽然扬起马鞭,狠狠抽在孟昭坤背上,阴鸷道:“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,将来的宸王妃!这些天,她一直呆在府中,如何参与宫中案件!你想动她,就得拿出证据!否则,我现在就要带她走!” 孟昭坤生生受了他一鞭,也不反抗,只转身答话:“殿下,她不过是你府中一小小丫鬟。殿下日理万机,忽略了她的行踪,也是情理之中。” 萧宸轩一扯嘴角:“你还不信?”说着,从怀中摸出一张纸,扔去他的面前。 孟昭坤脸色凝重,伸手捡起。 许菱心中惊疑:那张纸……难道是婚书?萧宸轩本来不打算三媒六聘娶她,现下……居然气得去写婚书了?! 孟昭坤不料萧宸轩会来这一手。又见到是张婚书,大受打击,一时有些愣。 那京营军将军连忙上前:“孟大人,你也看到了,这事显然是误会了。许姑娘既然是未来王妃,现下你没有证据,于情于理都不能扣押她啊。” 孟昭坤勉强收了心思,答话道:“为何不能?别说她还不是王妃,便是王妃,我也是奉皇命办事。殿下想要带她走,就得请出圣旨。” 萧宸轩正要发怒,却有一男人策马上前,附在萧宸轩耳边说了一番话。 萧宸轩脸色立时凝重。 那人说的是:“殿下,刚刚收到消息,命令人将许姑娘送来左卫营的,不是孟大人,而是宁统领!” 这句话,让萧宸轩被妒火冲跑的理智回归了。他成功从一个男人,变回了一个皇子。他开始意识到,他被萧浩瑞算计了。 这种时候,最明智的挽救之道便是立刻离开。可依萧宸轩的性子,让他带着三百京营军,气势汹汹杀来,没有领走自己的人,就灰溜溜离去,他做不出。 萧宸轩立在马上,进退两难,脸色铁青。 47章 萧剑就是这时赶到的。他带着两个人,走到了营地门口。 许菱一眼望去,竟是许建明与许滔! 许滔被吓得呜呜哭泣,扒着爹爹的大腿不肯放手。许建明哆哆嗦嗦唤道:“小菱……好女儿,你快回府吧!” 萧宸轩看看两人,微微惊讶。许菱脸却立时黑了。 ——擦!我当初就是犯贱了才会内疚!看看人萧殿下的手段,直接拎出我家人了! 许菱心中暗恨,却再也不能沉默了。她爬起身,开口喊道:“孟大人!该说的话,我昨日已经说清楚,请你放我离开!” 孟昭坤扭头,遥遥看她。他的眸中不悲不喜,唯有安然坚定。 许菱心神微震。她不知这个傻子又在想什么,可现状已不容她思索或伤感。许菱看了看许滔,横心咬牙,突然跑开几步,拔下头簪比在颈间,厉声道:“孟大人,你可是要逼我以死明志?!我和宫中案件没有关系,请你放我离开!” 孟昭坤平静的面容霎时崩塌,大惊失色:“小菱,你别犯傻……” 许菱哪里理他,狠心用力,头簪在脖子上一划,血立时涌了出来:“你放我离开!否则我现在就死在这!” 孟昭坤瞳孔骤然紧缩,急急大喊:“让开!全部让开!”他以手遮眼,退开几步,颓然道:“别伤害自己……” 众御林军沉默片刻,为许菱让开了一条路。有人上前,解开了许菱的脚镣。 许菱丝毫不敢放松,就那么戳着自己脖子,朝营门小步行去。 到了营地门口,许菱才扔了头簪。许滔见了许菱,放开许建明,扑了过来,大哭道:“姐姐!” 许菱眼眶一红,抱住他,安抚道:“小滔不怕,姐姐在这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,就感觉有人搂住了她的腰,身体瞬间腾空而起。 萧宸轩将许菱拎上马,搁在自己身前,道了句:“有劳王将军。”一甩马鞭,扬长而去! 他的手扯着马缰绳,顺带紧紧勒住许菱的胸口。许菱心中气血翻涌,真想狠狠咬他几口。可是随即又泄了气:我咬他一口,他会还我多少?我还能赚便宜不成?还是想想怎么安抚这人,才是正理。 萧宸轩回府下马,面无表情拖着许菱,往自己房中行去。许菱跌跌撞撞跟着他。 进了房,萧宸轩拎起许菱的衣领,几步将她压去墙上,狠狠吻上了她的唇,像要吃了她一般用力撕咬。他的手用力箍紧她,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。 许菱被他吻得喘不过气,浑浑噩噩间,脑中只有一个念头:完了。 却感觉萧宸轩放开了她。许菱大口喘息,微微抬眼看去,心就是一跳。 萧宸轩情绪有些激动,可他眼中,分明是含着些笑意。 许菱眨眨眼,万般疑惑。萧宸轩忽然扯开了她的衣领,俯低身,凑上去亲吻她脖颈上的伤口。 许菱自然不会真割断自己脖子,但那里还是流了不少血。萧宸轩的舌尖自那伤口上缓缓舔舐而过,又用力吸允那伤口,好像要把那外翻的血肉都吞进肚里。许菱又痛又怕,颤抖着想要躲开。 萧宸轩却死死固定住许菱,又来来回回舔了几遍,这才抬起头,低低笑道:“现在知道疼了,当时怎么有勇气下手?” 他的唇上都是血,红色的血迹对衬着象牙一般的肌肤,配上那对深邃漆黑的眸子,整个人看起来,就像暗夜里饮血的妖。许菱只觉头皮发麻,半天终是找回了理智,答话道:“我……我没想那么多,我就是想离开。” 萧宸轩眼中闪过千种万般情绪,却终是什么也没说。他低头与许菱唇舌纠缠,血顺着他的唇舌渡进了许菱嘴里。许菱满嘴腥味,呼吸不畅,窒息感几乎要将她溺毙,灵魂挣扎着要脱离躯体。她可以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,咚咚、咚、咚咚、咚咚咚…… 萧宸轩终是放开了她的唇,声音低哑道:“让你多事,不是有我么。” 许菱瘫在他怀里,只会大口喘气。萧宸轩低头看了她片刻,忽然伸手去扯许菱的衣领,动作急躁而粗暴,声音却温柔而蛊惑:“小菱,咱们别等成亲了,你说可好……” 许菱睁大了眼。此情此景,她真不知又该说些什么来保住自己。可便是此时,门被人敲了三下。萧剑的声音传来:“殿下。” 萧宸轩动作一滞。片刻停顿后,又轻柔吻上了许菱的耳垂。 那湿热的唇舌在许菱耳廓流连。萧剑却持之以恒在门口继续唤:“殿下。” “殿下。” “殿下”…… 当第六声“殿下”响起,萧宸轩牙齿一抖,一下咬住了许菱的耳垂。他没能控制力度,许菱痛得差点叫出来,却因为感受到他的烦躁,一声不敢吭,大气不敢喘,只是一动不动乖乖站立。 良久,萧宸轩终是抬头直起身,抬手揉了揉她耳朵上的牙印,这才松开许菱,走去开门。 与此同时,御林军营。 孟昭坤躬身坐在营地门口的地上,看着京营军陆续离去,表情很恍然。 众御林军士面面相觑,樊群终是上前道:“小孟,别难过。” 孟昭坤点点头:“我没难过。” ——我是装的。我越装得难过,那萧宸轩就越开心。许菱就越安全。 孟昭坤用手搓了搓脸,抬头挥挥手道:“散了吧。” 众人犹豫了片刻,终是慢慢散去。 孟昭坤看着白晃晃的日头,忽然想到昨日下午,许菱浅笑坐在田埂上,递给他秧苗。 那时,阳光比现在温暖。 孟昭坤一瞬间,忽然觉得…… 自己装得,怎么和真的一样。 却听见有孩子的低泣声。孟昭坤看去,就见许滔缩在营地门口的木桩边哭,许建明也躲在一旁,怯怯望着来往众人。 孟昭坤一愣。萧剑把这两人带来,却不记得要带回去。或者说,他赶着回府提醒萧宸轩早做准备。抢回许菱是萧宸轩作为男人的胜利,却是他作为皇子,一场暗战的开端。 孟昭坤起身,拍拍屁股上的尘土,走过去,温言道:“小滔,别哭啦,哥哥送你回家。” 许滔见了孟昭坤,倒真的停了哭,抱住他不松手。 孟昭坤便叫人准备马车。刚把许滔送上车,就见顾和越上前:“孟大人,今日带回的京营军将领如何处置?” 孟昭坤皱眉:“什么京营军将领?” 顾和越摇头道:“属下不清楚。上午和许姑娘一起被带回来的,被关在大牢中。” 孟昭坤沉吟不语。他想去问问情况,又放不下许滔。顾和越连忙道:“属下帮大人把他们送回去。” 孟昭坤犹豫片刻,应允道:“务必安全送他们回家。看他们有什么需要,帮忙操办下。” 顾和越躬身应是。 马车缓缓行驶了半个时辰,停了下来。许滔哭累了,已经睡着了,许建明抱着他下车,看着陌生的建筑,愣住了,转身道:“大人,这不是我家……” 他的话在看到顾和越表情时瞬间消音。顾和越的桃花眼中再无一丝笑意,森冷道:“放下孩子,进去坐坐。” ** 萧宸轩出门后,出乎许菱意料的,并没有训斥萧剑。他其实清楚,现下,他的所作所为必定被歪曲夸大,上报了皇上,他必须尽快进宫,澄清真相。只是抵不住一时情动。他与萧剑在门外说了几句话,又叫来大夫帮许菱包扎,便急匆匆进了宫。 一连几日,许菱都没有见到萧宸轩。萧浩瑞攻势猛烈,借着萧宸轩调动京营军冲闯御林军营的东风,将他早百年的陈年旧事都挖了出来,罪名层出不穷,御史言官轮番上阵,轰得萧宸轩焦头烂额。 许菱心中窃喜,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逃过了一劫。 那日,孟昭坤公然对抗萧宸轩,她就担心他的安危。所幸,近来萧宸轩一直没时间对付他。依萧宸轩的个性,过了气头,思量一多,许便会放过孟昭坤。 很快,她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。萧浩瑞出手干涉萧宸轩与她的婚事了。 那日,萧子衡过来看望许菱,告诉她:“现在朝廷中许多人反对父王娶你,说你只是一平民女子,不配嫁入皇家。压力这般大,我看父王与你的婚事,十之89要黄。” 许菱当时坐在床上,听了这话,兴奋地想立时下床,光着脚丫子蹦跶几下。萧子衡见了,摇头啧啧道:“看你这得意样!”说着,正色叮嘱道:“你可注意些!别被父王看出端倪。他以为你那日自残威胁孟昭坤,是一心向着他,心中高兴,最近又忙,才没和你计较之前的事情。若是让他知道你真实想法,十个许菱都不够他虐杀!” 少年说“虐杀”时,脸上很有几分残忍无情的模样。许菱缩了缩脖子,用力点头。 萧子衡这才恢复常态,眨了眨眼,凑上前:“许菱,孟昭坤和你上床没?” 他突然凑上来,鼻尖几乎要碰上许菱的鼻尖,漆黑的眼眸直钩钩盯住她。许菱吓了一跳,却因为头靠着床,没法后退,只得抬手去推他:“上、上床?!”心中暗道:“他怎么知道我和孟昭坤……上过床?额……如果,那也叫上床的话。” 萧子衡催促道:“有没有?” 少年浅色的薄唇就在许菱唇边开合,许菱只觉怪异,索性往侧边一倒,躺去床上:“要你管!滚开滚开!天天说自己不是孩子了,还喜欢粘着我。” 萧子衡听她口气就知道没有。他嘴角微翘,扑上去抱住许菱。女子柔软的身躯就在他的怀里,萧子衡有些高兴,还有些得意。他抓住许菱的手比量着:“我不是孩子了。你看,我的手掌都比你大了。” 许菱忍不住笑了。 萧子衡也笑。他捏了捏许菱的胳膊:“我的骨架比你粗,个子比你高,身体比你壮。我最近长了很多呢。” 许菱抽出手,拍拍他脑袋,欣慰状道:“是啊,我家子衡长大了。” 萧子衡嘴角一抽:“我怎么觉得这话不那么中听呢?” 可悲的是,许菱愉悦的心情只持续了一日。第二天一早,萧宸轩来了。 萧宸轩下眼圈有些青黑,精神却不错,见许菱坐在桌边看书,上前拎起她自己坐下,将她抱在腿上,胡乱啃了几口,这才问:“伤好得怎样了?” 许菱乖乖答话:“已经结疤了。” 萧宸轩搂着她,淡淡道:“过几日婚礼,有伤疤难看。我让人看了日子,六月十八也是黄道吉日,咱们婚期推后吧。” 许菱心立时一沉。 很明显,萧宸轩在压力之下,并没有选择放弃。他打算避过这阵风头,再迎娶自己。 作者有话要说:作者有话要说: 萧子衡也笑:“我的骨架比你粗,个子比你高,身体比你壮。我最近,可以撸管了呢。” 嘤嘤嘤……我不可以这么猥琐【掩面遁…… 48章 许菱在王府中慢慢踱着步。她不料萧宸轩如此坚定。朝堂的压力如此之大,却仍然不能阻止他。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。但所幸,婚期拖后了。许菱相信,只要有时间,总会有转机。 正在出神之际,却听一人唤道:“姑娘!你东西掉了!” 许菱转头看去。就见一憨厚男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。那人穿着粗布短衫,手中拿着一个香囊,身边有一辆小车,想来是来王府运送货物的。 许菱走过去。男子将香囊递给许菱:“姑娘,你的东西。” 许菱一看之下,心中便是一凛,接过那香囊揣进怀中,微微一笑:“谢谢大兄弟。” 那人憨憨一笑,拉着车走了。 许菱回到房中,这才拿出香囊。香囊上绣着一株灵芝,里面放着一张纸条,上书:初三,巳时(9点到11点),宁家布庄。 许菱精神一振。萧浩瑞还真约见她了。 傍晚,许菱去找萧宸轩。 萧宸轩在书房中和几名官员谈话。见到许菱来了,起身道:“便按刚刚所说的布置,今天先散了吧。” 众人依言告退。许菱陪萧宸轩吃了晚饭,趁着他心情好,提出了自己的要求:“殿下,过几日,我想去见见我爹爹,上次……我怕他们受了惊吓。” 许菱说完这话,不自觉微微偏头。萧宸轩拿许滔许建明威胁她的事情,她一直耿耿于怀。萧宸轩见了,敏锐觉察到,许菱记恨这事。却不愿解释,只道:“好。我让萧景派人跟你去。过会我让人送些银子给你,你帮他们买些东西。” 许菱不料上次事件后,他还会答应得如此爽快,心中立时一松,温顺点头:“是。” 初三。 许菱一早便出了府。这次,身边不是四个侍卫,而是八个侍卫。 她上马车后,并没有直接去许家,而是绕去集市,采买了些食物。这才发现,这八个侍卫只是在明处的,在暗处盯梢的还不知有多少。 监视如此严密,许菱不禁有些担忧:她真能避开这些人,如愿见到萧浩瑞吗? 想来,萧浩瑞既然选在宁家布庄会面,那地方必有蹊跷。只是……蹊跷之处,会在哪呢? 一路想去,就这么到了许府。时已辰时中(8点),许建明还没起床。许菱叩门,没听见应声,却听见乒乓一阵乱响,心中奇怪,推门进入。 就见许建明躲在角落,一脸恐慌看着自己,手里拿着……一根铁锹。 许菱嘴角一抽。许建明……还真被惊吓了。 许滔精神却不错,彻底忘记了那日军营的煞气与森然的刀意。许菱一边收拾房间,一边与他聊天,时间过得也快。 许菱将许建明和许滔的衣服翻出来晒,挑出几件旧衣:“爹爹,这些衣服破了呢。”想了片刻,道:“出府时,殿下给了我一些银两,不如今日,去帮爹爹和弟弟做几身衣裳,可好?” 出乎许菱意料,许建明竟然拼命摇头,断然拒绝:“不用!衣服够穿!我不出去!” 许菱惊讶看他。她上前一步,温言道:“爹爹,你可是……不敢出去?” 许建明只是摇头,并不答话。 许菱见他不答话,转头对门口一侍卫道:“近日可有人知道我爹爹的动向?” 那侍卫躬身道:“许姑娘请稍等。”出了院门。 一炷香后,那侍卫领着一男人进了门。 那男人听了许菱的问话,答道:“许先生自那日从军营回来,就再也没有外出过。” 许菱微微惊讶,却也心下了然。她以为,许建明被上次的事情吓破了胆。她摸出了几块碎银递给那人:“谢谢你们。往后还请诸位多多照应。”又朝那侍卫道:“叫大伙都进来。” 那侍卫出门,叫了另外七名侍卫进院。许菱扶着许建明,笑道:“爹爹你看,这些人会保护我们,你不必害怕。”又道:“你已经在这个院子躲了近十天了,总不可能躲一辈子。今次女儿既然来了,便同女儿出去走走吧。中午我们去福满楼吃饭可好?那里十年的桂花酿,可是全京城最香的酒呢。” 许菱劝了许建明许久,终于说到他同意。这么一拖,他们出门时,已是巳时初(9点)。在集市里,许建明又有些瑟缩,用怀疑的眼神慌张打量过往男女,不敢迈开步伐。因此,到宁家布庄时,已经是巳时中(10点)。 许菱记挂着萧浩瑞的约,却不可能直奔主题。她不动声色帮许建明许滔挑了几个款式,让裁缝帮他们丈量,实则暗暗将这店中布局看了个七八,心中终于有了些底。 然后,她四下一望,见墙上挂着一排女式衣裳,挑准了一个王府中没有见过的款式,向掌柜道:“这衣裳倒是新颖。” 掌柜笑道:“姑娘好眼力。这款式是新近才出的,只有宫中的娘娘才穿呢。” 许菱很是兴致勃勃:“哦?花色繁而不俗,剪裁独特,却不知我能不能衬得起。” 掌柜立刻拍马道:“似姑娘这般谪仙似的人,若还衬不起,这世上就没人能衬得起了。” 许菱很是受用状点头道:“看大小也还合适,不如我试试?” 掌柜自然应允。许菱索性又挑了几件新款的女衣,这才进了某间试衣房。 她将那几套衣衫放在桌上,转头对跟着自己的几名侍卫道:“行了,你们出去吧。”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。殿下吩咐过,不能让许菱离开他们的视线。但是,现在她要换衣服。若是让殿下知道,他们看了他的女人,自己眼珠都保不住。 几人眼神交流片刻,一人躬身行礼:“许姑娘,我们就在门外守着,你若有事,只管叫我们。” 许菱点头。 这个布庄的试衣房有数间,但是只有这间屋子没有窗。若是将门一关,倒是个偷偷会面的好去处。许菱怀疑这便是蹊跷之处,见门关了,立时在墙上敲敲摸摸起来。 正在弯腰忙活之际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嘶嘶摩擦声。 许菱转头一看:就见房间的墙壁转动了起来!不过片刻,露出了一个通道。 萧浩瑞从通道中走出,朝着许菱温润一笑:“阿菱。” 许菱直起身,怔怔看着萧浩瑞。她的心里莫名又酸又涨。这个男人依旧让她心动,让她心痛。她依然想靠近他,拥抱他,陪伴他。可是,她也清楚记得自己的选择。 她的感觉很奇怪。她觉得自己被生生剖成了两半,半边炽爱如焰,半边冷情如水。 她想,“许菱”还是爱他的,只是,她不想再爱他了。 许菱幽幽叹道:“殿下……” 萧浩瑞走上前,伸手想搂她,许菱却退后一步,避开了。 萧浩瑞微微皱眉:“你又耍什么脾气?为了见你,我推了多少事,浪费了多少时间。”说着,环视房间道:“连这么隐秘的联络点都用上了,你还不满意。” 许菱听了,勉强一笑:“许菱谢过殿下。” 萧浩瑞这才收敛了不悦,上前一步,手搭上她的肩,温情道:“你说想见我,我自然要想办法来。” 许菱抬头看他。他的眉目依旧温润如玉,一如他们初遇时那般迷乱人心。“许菱”从来没有在意,萧浩瑞对手下说的那句话:“别全杀了,留一个,问清有没有同伙,务必处理干净。” 务必处理干净,不留蛛丝马迹。那个时候,他便动了利用她的心思。他们看似梦幻的初遇,其实隐藏着不堪的目的。 许菱强压下心中的责备与酸楚,开口道:“殿下,为何突然改变主意?为何出手帮我?嫁给宸王,不是对你更有帮助吗?” 萧浩瑞哑然。他也不知为何。但是,阻止两人成婚的念头就像一把浇不息的火,一直在他心中腾腾燃烧。他被这种强烈的欲望折磨得够呛,这才在攻击萧宸轩之时,“顺便”带上了这事。 萧浩瑞垂头,在许菱额上一吻,叹道:“不用嫁了,就这样罢。” 这个蜻蜓点水的吻,以及那声叹息,差点让这个身体的执念死灰复燃。许菱心中一颤,忽然紧紧握住萧浩瑞的双手,语气几近急切:“殿下,你给我服的毒药,能不能彻底解干净?” 萧浩瑞脸色一僵。他不料许菱会询问这事。他们的相处不多,可是每每见面,许菱都是温顺柔和地向他表白情意,从来不曾主动谈过感情以外的事情。 萧浩瑞看着许菱急切而期冀的目光,思考良久,终是实话实说:“可以解干净。” 许菱笑了。这个笑容意外的满足而温暖。她缓缓道:“殿下,你给我解毒吧。” 萧浩瑞微眯眼:这人今日,太不知分寸!但见到许菱那幸福而温柔的笑颜,他终是不愿斥责她,只道:“时机到了,我自会帮你解毒。” …… 呵,果然,又是这样。 许菱松开萧浩瑞的手,垂眼低头。这句话,是她对这份感情的最后一次试探。只是,果不其然,萧浩瑞再次让她失望了。 许菱退后一步。爱意刹那退却,理智强势回归。许菱忽觉天地一片空荡,唯独一个声音叹息一般重复:好了,好了。就这样吧。就这样吧…… 许菱抬头,面色已经如常:“殿下,我做得那些事情,可还让你满意?” 萧浩瑞眯眼看她。他觉得今日的许菱特别奇怪。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,仿佛已经酝酿了许久,就等着他的回答,然后做出决定。这个认知让萧浩瑞心中微微慌乱,思考片刻,仔细措辞道:“我对你一直很满意。” 许菱淡淡一笑。她想说,皇庄之时,你就对我不满意。你甚至还威胁我了。可是,开口却清醒道:“殿下,我对自己也挺满意。” “林盛一事,宸王失去的不仅是财源和处理奏章的权利,更失去了皇上对他品行的信心。御林军营一事,皇上又对宸王激进的性格产生了不满。此消彼长,殿下近几个月可谓是风生水起,相信不过多久,你们之间的较量便会明朗化。届时,我的作用渐微,所以,我想求殿下放我离开。” 许菱的分析,句句正中红心。最后一句话,更是直白干脆。萧浩瑞不料她敢要求离开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话。 许菱看着沉默的萧浩瑞,心知只是摆事实讲道理,根本不可能说服他。她必须设法触动他的内心。遂悲伤叹道:“殿下,你还记得水桃吗?” 她主动握住萧浩瑞的手,缓缓覆在自己的脸上,希望他能由此忆起那个长相和她相似,却已经被毁容的女子。许菱以极其软弱的姿态,哀哀道:“殿下,我不想做第二个水桃,到迫不得已时,才惨淡收场。我不想再做细作了……日日与宸王周旋,我很累,我真的支撑不下去。求你垂怜,放我一条生路。” 萧浩瑞一言不发,眼光晦暗不明。 许菱见他并没有生气,心中暗松。但她清楚,她的要求太过突然,若是让萧浩瑞立刻放她离开,难度会很大。与其冒险一赌,不如退而求稳。她放低萧浩瑞的手,又开口道:“殿下,不如这样吧,我再帮你做一件事情,事成之后,无需你出手,我自己设法抽身,离开宸王府。” 说完这话,许菱敏锐感觉到,萧浩瑞的手指轻轻动了一动,更是丝毫不敢怠慢,尽可能温柔无害地承诺道:“殿下,你不必担心。你放我自由,我承诺永不背叛你,不论是现在,还是将来。你便是不放心我,也该放心我对你的感情。我若不爱你,今日便不可能对你说出这些话语。所以请你,把我当成一个女人,而不是一个手下,答应我的请求,给我一条活路。” 许菱说完,伤感而爱恋地望进萧浩瑞的眼,心中却万分紧张。萧浩瑞精于心计善于伪装,她不知道自己这看似和缓进攻,能否步步深入,突破他的心理防线。可是……依她的能力,只能做到这里。 作者有话要说:许菱以为,许建明被那日御林军营的阵势吓破了胆。其实不然。许建明害怕的,是其他事。这事还与后文的发展有很大的关系。之前有提到过少少,有没有亲能猜到? 49章 萧浩瑞终是动了。他抽出手,微凉的指腹摩挲过许菱的唇,淡淡道了句:“果然是巧舌如簧。” 许菱心中咯噔一下:他不同意?! 萧浩瑞却接着道:“听说在如意坊拍卖时,你将刘三呛得厉害。” 许菱心思电转,猜不透为何他会说起这事,一脸无辜迷茫。 萧浩瑞微微一笑。他觉得,此时他应该不悦,可他的心中,竟然只有淡然与赞赏。 萧浩瑞是聪明人,他善用聪明人,也喜欢聪明人。只是难得竟会有个女人,有能力站到了他要求的高度。 他欣赏她别院时面对众男的拼力周旋,满意她靠只言片语发现林盛贪污、后来更读懂账本密语翻出金掌柜,意外她随机应变去御林军营引诱宸王犯事。这个女子居然真的兑现了她的话,证明了她的“观察入微,能言善辩,沉着机敏”,用她自己的方式,帮他达到了目的。 萧浩瑞想,那些变数或许便是因此而起吧。她的存在逐渐超脱了棋子,甚至超脱了女人,成为了一个……能让他赞赏的人。 此次,难为她又找准了重点。他的势力日渐茁壮,虽然还不至于与萧宸轩匹敌,但已经渐得圣宠。她若真有本事自己抽身而出,他并不介意闲置她。但重点是…… 萧浩瑞缓缓道:“我若放你自由,你打算怎么办?” 许菱一愣:这算是……答应她了?她连忙道:“殿下如果不放心,我可以躲得远远的,今生今世,再不出现在你们的眼前。” 萧浩瑞闻言,是真不悦了:这人曾经对我说,愿意站在我身后陪我下棋。后来更是表示,要一生一世陪我走下去。现在却想要远远逃离?遂暗示道:“我不会不放心。只是,如果往后,我还需要你呢?” 许菱又是一愣:这个意思是,他还是不打算彻底放过她? 但现在的状况,已经比许菱预料中已经好很多了。许菱尽可能真诚地做出承诺:“如果你需要我,我可以回来。只是,你得帮我解毒,也再不能用父母要挟我。我愿意做又能做的,便会尽量帮你。” 萧浩瑞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隐藏要求与玄机,却不甚介意,只点头道: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 他有很多手下,却一直缺少一份匹配的陪伴。萧浩瑞忽然觉得,许菱的建议……也挺不错的。 ** 王达良幽幽转醒,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地上。 这是个狭小阴冷的封闭房间,光线昏暗。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久,这才发现,房间角落的阴影里,一站一坐有两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。 站着的男人见他醒了,前行几步,走近了些,嘴角微翘:“王兄,睡得可好?” 王达良这才看清了他是谁,慌忙坐起身,小眼睛四处张望,磕磕巴巴问:“顾、顾兄?这、这是哪里?” 顾和越缓缓朝王达良走去。王达良用力眨眨眼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他竟然在顾和越时常浅笑的俊秀脸庞上,看出了几分狰狞之色。他愈加慌张四望,却没发现什么可以用来自保的东西,只得挪动着身子,慢慢往后靠。 顾和越逼近,王达良终于发现,那不是错觉。顾和越的眼中尽是阴冷和狠戾,王达良看着,只觉心中发寒。 他早就知道,顾和越在御林军中做事。似他们这样的商贾之家,要混成官身,谈何容易。是以,他对顾和越的本事,那是一万个佩服。与顾和越相处时,也是一万个奉承一万个小心。 就在昨日,顾和越突然来找他,在他店里赌了几把,又拉他去喝酒。后来,他好像喝多了……醒来时,就到了这里。 王达良的背脊靠上了墙壁,躲无可躲,只得磕磕巴巴开口道:“顾兄,你、你这是何意?” 顾和越走到他面前,蹲下,竟然朝他一笑:“王兄,如意坊近来生意可好?” 没错,王达良是如意坊王掌柜的么子。顾和越父母也是做生意的,同为商贾人家,王达良与顾和越才有了交集。 王达良胡乱点头道:“好,好。” 顾和越收了笑,冷冽道:“无怪你那么大胆!仗着如意坊生意好,居然敢污蔑宸王殿下!” 王达良将这话在脑子中过了几遍,心中便是一沉:“顾兄,小弟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 顾和越一直仔细打量他的表情,此时一扯嘴角,朝着角落那个男人道:“瞧,我们找对人了。” 角落的男人沉默片刻,开口道:“我要供词。”声音竟然意外的清朗。 顾和越似笑非笑应了一声:“是,大人。”这话说完,他出手如电,朝着王达良下腹就是一拳。就听王达良一声惨嚎! 顾和越站起身,居高临下道:“昨晚你喝醉酒时,造谣说宸王殿下借如意坊的拍卖,强买民女。怎么,现在却不敢承认了?” 王达良痛得脸色煞白,心中懊悔不已:喝酒误事!我怎么会把这种事情都说出去了! 顾和越踢了他一脚,将他踢得平躺在地上。王达良双手捂着腹部,大口喘息。顾和越笑道:“王兄,你可是奇怪,为何我只打了你一拳,你却一直痛得厉害?” 王达良看向顾和越,眼中尽是恐慌。 顾和越笑容愈大,手掌一晃,指间多出了一枚银针:“因为我将这个,插入了你的身体里。” 那枚银针在阴冷的空气中,闪着幽寒的光芒。顾和越踩着王达良的腹部,挪动了几下,如愿听到了王达良的惨嚎:“恩,就是这个穴位。呵呵,你也是有福之人,这可是御林军逼供特有的手段,不知活活逼死了多少英雄好汉,一般人哪里能见。” 王达良冷汗直冒,哆嗦着手去推顾和越的脚。奈何他本来就不是顾和越的对手,现在又是半个残废。那只脚就像生了根一样,长在他的腹部,时不时挪动一下,痛得他撕心裂肺。 王达良终是克制不住,朝阴影中坐着的男人伸出手,哭嚎着央求道:“大人!大人求求你!你饶了我吧!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!” 显然,王达良已经看出这里做主的人是谁,是以越过顾和越,直接求那角落里的“大人”。 男人却在哀嚎声中沉默地坐着,纹丝不动,一言不发,犹如一尊石像。 顾和越顺着王达良的眼光看去,轻笑了一声,也不知是笑王达良,还是笑那个人。他又碾磨了王达良一阵,这才将脚拿开。王达良终于得以喘息,慌忙道:“顾兄!那些话都是我胡说的,如意坊只做正经生意,怎么会强卖民女呢。” 顾和越微微一笑,蹲下,抓住王达良的手拿开,商量一般道:“不如,再来一根吧?” 王达良刚想躲闪拒绝,顾和越却已经将第二根银针扎入了他的腰部!王达良瞳孔骤然收缩,张大了嘴,却因为痛到极致,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。 顾和越拍拍他的脸:“其实,我家大人很喜欢你的消息。你最好实话实说,否则,我也很困扰呢。” 王达良痛得天昏地暗,顾和越说话又前后矛盾真真假假。他头脑一片混乱,完全无法思考,更别提答话了。顾和越蹲在他身边看了他一会,这才拿了样东西,在他腹部一番挪动,将那两根银针取了出来。 那银针染了血,顾和越细细看了会,居然将那东西搁在王达良脸上,一边擦拭血迹,一边慢条斯理道:“许菱。说说,这个人是怎么回事?” 一个时辰后。 王达良如死鱼一般躺在地上,双眼空洞,只剩出气的劲。短短一个时辰,他觉得自己死了好多次。 角落里的男人终于起身。他走到顾和越身边,拿起那张供纸仔细看去,复又叠好,收入怀中。或许是因为烛光昏暗,那张英气的脸不似平日那般明朗。竟然是……孟昭坤。 顾和越正拿出白绢擦拭银针,见孟昭坤过来,勾唇一笑:“孟大人,让你见笑了。” 孟昭坤脸上没有表情。他看了看地上烂泥一般的王达良,忽然开口了:“御林军何时有了这种逼供手法?” 顾和越从袖中摸出一个布包,将银针一根一根小心插回去,不甚介意道:“大人您何等尊贵,这种下三滥的手段,自然不能污了您的眼。”说着,抬头嘻嘻一笑:“我却不一样。我是商贾,是贱民,没有些手段,怎么入得了官身。倒是让大人恶心了。” 孟昭坤听出了他话中微妙的嘲讽之意,却只是摇摇头道:“多谢你。” 顾和越意外看去。就见那人面色如水,目光平静。顾和越忽然有了些莫名的嫉妒:这人明明陪着他参与了这些不堪,却还干净得如同却稚子初生。这不禁让他开始怀疑,孟昭坤过往的经历,真得如他猜想得那般,单纯而充满阳光吗?还是,这人其实早就见过了丑陋肮脏,却反而从中超脱? 顾和越在那里沉默不语,孟昭坤却又问道:“你到底是谁?为何要帮助许菱?” 顾和越眨眨眼,嘻嘻笑道:“都告诉你了,我对许菱一见钟情,一门心思想娶她,自然不愿意她嫁给宸王。” 孟昭坤直直盯着他,明显不信他的话。 顾和越踢了踢地上的王达良,岔开话题道:“大人,这人你要如何处置?” 孟昭坤便也不在纠缠这个问题。他看了看地上苟延残喘的男人,低低道:“逼良为娼残害性命,这事捅出去,他们一家都得赔命。索性……”他缓缓抽剑出鞘:“给他个痛快吧。” 剑光一闪而过,生死不过一瞬间。王达良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。 顾和越眼见汩汩血水从王达良脖颈处流出,湿了一地,不由瞪大了眼。他是真吃惊了。孟昭坤……还真出乎他的意料。 那日,自见过许菱后,顾和越便一直思考如何帮助她。最终,他将目标锁定了许建明。 许菱口风很严,顾和越也不愿逼她。但他相信,身为许菱的假亲人,许建明一定知道些有用的信息。 只是,许建明被萧宸轩的人严密监视,顾和越守了好几天,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。萧宸轩冲闯御林军营那日,顾和越见到了萧宸轩的霸道,更替许菱担心。却难得见到许建明没人盯守,一时兴奋异常。 后来,孟昭坤想送许建明回去,顾和越连忙找了个借口,支开了孟昭坤,获得了与许建明独处的机会,一番刑讯逼供,最终从许建明嘴里套出了话。 许建明说,那日他照常去酒楼喝酒。喝到一半,一位富贵公子过来与他同桌。再后来,他便神智不清。清醒过来时,就到了如意坊。如意坊的人说他赌博输了五百两银子,逼他立下契书,卖了许菱。 顾和越敏锐感觉到此事的蹊跷。本来,他打算一个人暗地里出手,但一番思量后,还是决定找孟昭坤帮忙。 顾和越将孟昭坤对许菱的情意看在眼里。虽然很不愿意承认,但这人的势力确实远甚于他。不管如意坊背后藏着什么秘密,由孟昭坤出面捅出去,既合情合理,又足够威慑。 而他,只有安全隐藏在幕后,才能继续帮助许菱。 顾和越来找孟昭坤时,孟昭坤正在为许菱奔走。那次,樊群如意坊的朋友向他透了底,却没敢提供证据。萧宸轩更在赈灾回京后,让人彻底清洗了如意坊的知情人员。现在还知道许菱拍卖真相的,就只剩下如意坊的几个主事者了。 可这些人都是拴在萧宸轩线上的蚂蚱,根本不愿对孟昭坤透露内情。孟昭坤奔走了几日没有收获,一时失望异常。 顾和越就是这时出现的。他向孟昭坤说明了自己的推测与设计,承诺帮他逼出口供,却要求隐藏在幕后,由孟昭坤负责把事情捅出去。 孟昭坤此时,做了第一件出乎顾和越意料的事情。他要求全程参与。 顾和越无法推拒,只能带着孟昭坤一道行动。孟昭坤的性子顾和越也清楚,因此他本来还担心,这人会在他逼供之时,诸多非议阻扰。却不料,这人竟坐在一旁,安静看着王达良的各种惨状,由始至终都没出一言。 当然,最最出乎他意料的,还是现在。孟昭坤居然亲手杀了王达良。 顾和越惊讶片刻,终是一笑:“孟大人,这种事情,让我来就行了,何必脏了你的手!” 孟昭坤微微垂眼,剑上的血滴滴落在地上:“这是我的事,”他收剑回鞘,沉声道:“本该我做。” 顾和越莫名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,立时有些不悦。他想,他是许菱的哥哥,也是许菱的未婚夫,他才是许菱的依靠。但这些话自然不能告诉孟昭坤。两人默然片刻,孟昭坤转身道:“这里交给你,我现在就进宫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看!又是4000+!俺虽然写不出21点一章的,12点一章,还是木有问题哇哈哈! 躺倒求虎摸求表扬~~~_(:3」∠)_ 50章 却说,许菱见过萧浩瑞,又陪许建明两人吃了午饭,未时(13点)才打道回府。 她照例去萧宸轩处报道。却见萧宸轩正在与几名幕僚说话,一脸怒气。 许菱不敢上前,就站在院门口远远候着,依稀听到了几个字:“……如意坊……孟昭坤……” 不多久,萧宸轩黑着脸从房中出来了。他见到许菱,也没有好气,只道了句:“我要进宫。” 许菱乖乖点头告退,心中猜测着,又发生什么事了? 傍晚时,萧子衡给她带来了答案。 萧子衡脸色很奇怪:“你……是父王从如意坊买来的?” 许菱眨眨眼:“是,怎么了?” 萧子衡沉默半响,忽然答非所问叹道:“孟昭坤居然也会用不堪的手段……” 凭谁都认定,孟昭坤绝不会做出违背法理的事情。萧宸轩也一样。林盛倒后,他的财路不多,所以才没有动如意坊掌柜。却不料,孟昭坤居然将口供逼了出来,真真出乎他的意料。 更让他难以应对的是,孟昭坤此次出手明明是为了许菱,却偏偏将攻击点落在了宸王扶持无良商贾,罔顾法理私贩人口,逼良为娼残害性命上。 本来,一个皇子,强卖个把民女,也不算什么大事情。但参与如意坊自成体系的黑市人口买卖,对店家闹出的多桩性命视而不见,甚至是暗加纵容扶持,性质就不一样了。再加上近来萧宸轩屡屡被攻击,皇上正因他心烦意乱,见他进宫,立时将他一顿臭骂,最后撂下句:“……你想娶得就是这个女子?不行!” 萧宸轩哪敢多说,只得应允离开。出宫路上碰到孟昭坤。孟昭坤朝他咧嘴一笑,见礼道:“见过殿下。” 萧宸轩生生压下将他剥皮枕骨的欲望,勉强平静点头道:“免礼。” 这人自从在御林军营与自己对着干后,就再无顾忌。偏偏现下自己被攻击得厉害,不好对付他。否则若被皇上知道了,又不知会怎么看自己。 萧宸轩打落牙齿往肚里咽。回府后,阴沉着脸问萧剑:“如意坊王掌柜被判了什么刑?” 萧剑躬身道:“刑部还没有出结果,但死刑却是逃不了。殿下若想出手,勉强可以救下他家小。” 萧宸轩冷冷一笑:“萧剑,他出卖了我,你还让我出手?”说着,咬牙切齿道:“去传个话,务必诛他三族!” 皇上亲自发话,萧宸轩自然再不能娶许菱。他觉得丢脸,也有些负疚:承诺自己女人的东西,最后竟然给不起,这对他来说,无疑于一记响亮的耳光。 他怕许菱会生气会伤心,于是换着花样给了许菱一些补偿。许菱不用嫁他,心中愉悦,两人倒真正和睦相处了一段时间。 朝堂之上,又是一番胶着自不必提。就这么时光飞逝,一转眼到了五月。 这晚,许建明打着酒嗝跌跌撞撞回家时,已是晚上亥时。 他没注意到门槛边有张凳子,又喝多了,一个不小心,就摔去了地上。 许建明骂骂咧咧爬起身,摸黑朝许滔房里走去,从床上揪起许滔,抬手就是两个耳光,骂道:“小兔崽子!我不回来,你也敢睡觉!灯也不开!想摔死老子?!” 许滔被他从睡梦中打醒,睁着眼,一时愣愣不会说话。许建明见了,将他扔去床上,熟门熟路摸出根藤条,就开始抽许滔:“你个没良心的!你是不是想摔死老子,去找你那个贱人姐姐?老子打死你!” 却觉察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上了自己的背,一个声音阴冷道:“许建明,是我让他睡的。放开他。” 许建明听到这个声音,酒立时醒了一半,拿着藤条缓缓转身,果然见到昏暗月色下,那人持剑而立。 许建明的藤条瞬间落地,恐惧地颤抖起来:“顾……顾大人……” 顾和越的桃花眼中尽是森冷,声音却意外柔和:“小滔,哥哥和你爹爹去隔壁谈事,你好好休息。” 说着,下巴一扬,示意许建明回他房间。 许建明神智清醒了,身体却不利索,磕磕绊绊走到厅堂,小眼睛溜向门外。 顾和越跟在他背后,却仿佛知道他在干吗,此时轻轻一笑道:“果然是时间久了。看来,我有必要帮你温习一些事情。” 许建明立时一个激灵,再不敢有别的想法。 五月初九。 今日,宫中很热闹。皇上接见大金国的使者,金国二皇子乌嘉木。两国断断续续交战多年,今日终有机会坐下来和谈,欢迎场面甚大,众人喜笑颜开,怎么看着都是好事一桩。 但其乐融融的表面掩盖不住暗里的激流汹涌。多年交战,多少兄弟亲友丧命,这口气,怎能说咽下就咽下?自然有人想做些明里暗里斗气的事情。 乌嘉木几杯酒下肚,便借机嚣张道:“圣上!看这些女人歌舞,实在太无聊了!” 皇上但笑不语:他什么身份,怎么能回应这种低级挑衅?自有萧宸轩在下面笑答:“那依乌兄所言,如何才不无聊?” 乌嘉木手一挥,一个跪在他身边的男子起身,站去了殿前。就见他面如刀削,肤糙如石,身高九尺有余,体型壮硕,一身肌肉狰狞,显然是个武学高手。 乌嘉木扫视殿内众人,笑道:“咱们草原人就喜欢武斗。早听闻大熙武学源远流长,今日来了,自然想见识一二。不知圣上可否给个机会?” 这话萧宸轩却不便接口了。皇上在这,轮不到他做主。就听皇上厚重的声音传来:“这位小英雄怎么称呼?今年多大?” 那壮硕男子看看乌嘉木,见他点了点头,这才躬身一礼,答道:“我叫石弓,今年二十三。” 皇上挥手让众舞姬退下,看了萧宸轩一眼。萧宸轩心中暗叹,却又不得不开口道:“孟统领何在?” 孟昭坤就站在殿门口,此时急急行去了殿中间,朝皇上行礼道:“孟昭坤在此。” 萧宸轩拧着嘴角笑道:“可巧了,这位孟统领今年才二十,不如你们二人切磋一场。” 孟昭坤躬身道:“属下领命。”又转身,面对那石弓抱拳一礼:“石兄,请指教。” 石弓也回了一礼,抬头却问道:“我是嘉木台吉的千夫长,你是什么职务?” 孟昭坤暗道:打就打,扯官职干嘛!都称呼我统领了,估计他就是不明白吧?是以,笑嘻嘻道:“你问这个干嘛?” 石弓骄傲道:“我打败你后,总要回去告诉别人,我打败的是什么人。” 孟昭坤笑出声来。如果这人不是金国派来砸场子的,他可能会喜欢这汉子的性格。可是这人身份摆在那里,又如此瞧不起大熙,他却不乐意了。孟昭坤嘿嘿笑道:“我没有官职,我就是宫里一喂马的。你可以叫我马夫。” 殿上众人憋住不笑。石弓有些愣,看向乌嘉木。偏偏乌嘉木嫌他丢了自己面子,根本不看他。石弓只得点头道:“好,那开始吧。” 他划出了架势,孟昭坤不敢小觑,扎了个马步,微微躬身,眼神霎时凌厉起来。 两人缓缓划了几步,石弓率先出击,几步朝着孟昭坤冲去,右拳直接向孟昭坤的脑门招呼! 孟昭坤心中一惊!他看石弓个子大,以为这人是走力量路线,速度不会很快。却不料他的身形堪称迅速。孟昭坤丝毫不敢怠慢,左脚一收,身形一扭,侧身躲过,右脚立时朝着石弓小腹踢去! 石弓隔手一挡,另一手五指成爪,就朝孟昭坤小腿抓去!孟昭坤见他指上青筋都暴起了,不敢硬碰,只得收腿,右手成肘,朝着石弓肋下击去! 两人过了几招,都暗自心惊对方的实力,更是全力以赴缠斗起来。孟昭坤打得双眼放光,真恨不得一直和这人这么斗下去。 就这么走了三十多招,在众人个个看得心惊之际,孟昭坤一个拧身,避开石弓的扫堂腿,身形迅速压低,朝着他的另一腿膝窝狠狠踢去! 石弓身形一个踉跄,孟昭坤第二击随后而至!他抓住石弓的胳膊,从背后缠住那人,后腿一蹬,肩膀借力向前一扭,居然一个过肩摔,将石弓硕大的身子砸去了地上! 石弓仰躺在地板上,神情有些呆愣,好似不能相信自己竟输了。孟昭坤哈得呼出一口气,松了他的胳膊,眉眼弯弯朝他伸出手。 石弓不理他,只一个鲤鱼打挺跳起。落地之时,那地板都震了震。 萧浩瑞适时带头拍掌,笑道:“精彩!精彩!都说英雄出少年,今日一见,果然如此。” 皇上听了,满意微笑。其实不管石弓年龄几何,他都会派孟昭坤出赛。论个人武力,孟昭坤若排京城第二,便没人敢认第一。可他偏要问问那人的年龄,就是因为孟昭坤还能在年龄上压对方一筹。萧浩瑞的话再次点明了这点,自然得他欢心。 殿上大熙朝诸官也附和起来,大金使臣脸色都有些难看。孟昭坤见石弓一脸羞愧憋闷走去一旁,心中暗笑:这人还输不起了么?!让你看不起我大熙朝!遂跟上去,拍了拍他肩膀,笑嘻嘻道:“那啥,千夫长,别难过啊,其实,我不是喂马的。” 石弓听言,扭头看他,心中稍微舒坦了些。若是说出去,大金国第一武士,输给了大熙一个20岁的马夫,他还要不要活! 孟昭坤点点头,认真道:“其实,我是宫里一看门的。” 石弓:“……” 宴会散场后,皇上召萧宸轩去御书房,让他全权负责和谈事项。两人七算八算,大致估算出了国库的空闲银两。皇上沉吟许久,终是道:“就150万两白银,粮食200万石吧。这是底线。和谈的赔款赔粮,绝对不能超过这个数。” 说着,一声叹息,揉了揉眉心:“宸轩,今年发生了很多事,但你的能力,我却一直是认可的。赔款便罢,你要争取将赔粮控制在150万石之内。国家有难,你要全力以赴。” 萧宸轩连忙惶恐行礼:“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!” 却说,许菱在府中闷了近一个月,实在想出外逛逛。可她唯一不需要事先请示萧宸轩就能去的地方,只有许建明家。许菱实在无聊,想着去看看许滔也好,便向萧景报备了一声,带着四名侍卫,出了王府。 哪知,才到王府门口,就见到王府侍卫的斥骂声:“走走走!这里是王府,你当谁都能进?!” 许菱好奇看去,就见一人畏畏缩缩在和侍卫讲话,竟然是许建明! 许菱惊讶唤道:“爹爹!你怎么来了?” 许菱也不出府了,带着许建明,来到了自己王府内的小院里。 许建明接过她泡的茶,四下紧张张望,并不出声。 许菱笑道:“爹爹,你别紧张啊。你且说说,来找我何事?” 许建明呐呐道:“我……欠了银两。” 许菱皱眉:“殿下不是每月给你银子么?怎么会还不够用?” 许建明紧张地捏住茶杯,手指都发白了:“我……去了福满楼喝酒……喝桂花酿……太贵了,所以银子都花完了,还欠了钱……” 许菱看着许建明发白的指节,心中生疑,斥退了身边的丫鬟。眼见丫鬟关上了房门,她才低声道:“爹爹,到底怎么回事?” 许建明恐惧望着许菱,嘴唇蠕动了几下,却没说话,只颤抖着手,递给了许菱一团被汗打湿的小纸球。 许菱凝重接过,展开一看,就见上面写着一行字:十一至十五日,白鹤楼。越字。 顾和越约见她了。 许建明走后,许菱琢磨着,顾和越有什么事,而自己又该找个什么方法,向萧宸轩申请出门。却不料当晚,萧宸轩来找她了。 萧宸轩近来很憋闷。当初是他应承许菱,不成婚就不碰她。可是现在,除非皇上驾崩,否则他们没可能成婚。他心高气傲,不愿意自己破了誓言,是以想在许菱身上做文章。这一个多月,他自问也做了很多努力,就是希望许菱脑子一热,从了自己,主动献身。可这人却丝毫没有动静。 萧宸轩见许菱坐在桌边看书,在门口站了片刻,这才坐去了桌子另一边。 许菱见到是他,赶忙放下书就要起身。萧宸轩却挥手示意她免礼。他看了许菱片刻,万分怀念把她圈在自己腿上的感觉,软软的滑滑的香香的,很让人食指大动的…… 这么一想,萧宸轩便发觉,自己那物事挺立起来了。 51章 萧宸轩顿时无奈又郁闷:自己当初干吗答应她那些狗屁要求?真是自找苦吃! 许菱见萧宸轩脸色一阵黑一阵青的,心中七上八下。这人最近异常安分守己,可这却更让她提心吊胆。不是说压抑愈多,爆发越猛么?难保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!她现在和萧宸轩的女人们混熟了,就是因为她偷偷关心着萧宸轩的夫妻生活,但凡他哪天没找女人伺寝,她就心惊胆颤。 萧宸轩终是开口道:“最近无聊吗?” 许菱乖巧答话:“不会,向子衡殿下借了好些有趣的书。” 萧宸轩点点头:“过几日你可以出去玩了。大金国来了个公主,和谈期间没事做,让我找个女子陪她,你便去接待她吧。” 许菱一愣,半响方呐呐道:“殿下,这……这合适吗?我……”她想说,我不过是一婢女,却怕这话触着萧宸轩敏感的某根神经,话到嘴边就转了弯:“我没有官家身份,会不会于礼不合?” 萧宸轩失笑道:“大熙哪个女子有官家身份?不怕,也不算正式接待,只是找个人陪她,让她方便些。我相信你行。” 许菱听了这话,差点热泪盈眶了。这种家庭主妇重返社会的感觉是肿么回事?!天知道她有多怀念曾经工作的日子!许菱望向萧宸轩,即激动又感激:“殿下,我一定好好陪她,不让你失望。” 萧宸轩很满意。他对许菱了解愈多,就愈发现这个女子的奇怪。她不喜衣饰,却喜书籍,不喜闺阁绣花,却喜户外运动,不喜在家无所事事闲养,却喜抛头露面干些力所能及的活。 是以,听到乌嘉木的要求时,他就想到了许菱,知道这事交给她,她肯定开心。左右许菱也聪明,不怕出什么差错,是以,萧宸轩一下朝,就带着这硕大的糖果来攻克许菱了。 萧宸轩继续道:“使团会在京城呆上半个月左右。和谈是二皇子乌嘉木负责,没那公主什么事,届时,你就陪她在京城附近逛逛,给她介绍下风土人情。” 许菱听了,愈加高兴。半个月啊!她有半个月时间可以自由出府!公主身边有许多人护卫,萧宸轩这边的监视定会有所松懈,她去见顾和越就万分轻松了。遂重重点头保证道:“殿下请放心,我一定好好准备。凡事涉及大熙的机密,我一定守口如瓶。凡事能长大熙的威风,我一定大力宣扬!” 萧宸轩伸手去握住许菱的手,轻笑道:“知道你机灵。” 他的指尖偷偷在许菱手心划圈圈,酥酥-痒痒,若即若离。许菱心中一跳,看向萧宸轩。就见他暗沉的眸中,尽是……情-色之意。偏偏那人还一本正经地说着话:“京城名胜也很多,她若有兴趣,你可以带她去看看。还有五月十五的诗酒会,更是大熙文化源远流长的体现……” 许菱眼角一抽。再不明白这人的意思,她就是傻子了。她的经验告诉她,萧宸轩给出了糖果,这是在要求回报呢! 许菱怎么可能遂了他的愿!她克制着将手抽离的欲望,忍着那只小蚂蚁在手心中爬来爬去,若无其事微笑道:“是。我会好好安排行程……” 萧宸轩暗示了半天,许菱只是傻乎乎答话,却始终没有任何表示。萧宸轩郁闷无比:这人脸皮能再厚一些吗?每次自己给她什么好处,她都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,却丝毫不给回礼! 不得舒缓的欲望让萧宸轩有些暴躁。他忽然握住许菱的手,用力一捏! 许菱不料那只蚂蚁忽然变成了狼,就觉自己骨头咯嗒一响,立时一声痛呼!她怯怯抬头,迎上萧宸轩暗流汹涌的眼,不知所措道:“殿下,疼……” 萧宸轩一扯嘴角,阴阴-道:“你就可劲装吧。”扔了她的手,大步离开。 萧宸轩出了许菱院子,朝着最近的云姨住所走去。 可没走到云姨院子门口,他却停步了。 他的小兄弟还杵那里,叫嚣着要大展拳脚。可他却忽然对找别的女人欢爱失去了兴趣。 萧宸轩想了半天,终于明白了所以:这感觉就像,他明明想吃清蒸鱼,却去吃了红烧猪蹄一样。 萧殿下岂是会将就之人!立时扭头,打道回许菱那:吃不到鱼,我喝口汤总成吧! 却不料,萧殿下兴冲冲回到许菱屋前,却发现……房间门已经关上,里面的灯也熄了。 萧宸轩:“……” 他才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(5分钟),这人睡得未免也太快了吧! 萧宸轩板着脸上前拍门:“许菱,开门!” 房间没人应声。 萧宸轩咬牙道:“我知道你没睡。给我开门!” 继续静默。 萧宸轩对着房门拧出一个笑脸,好言哄道:“小菱开门,我不碰你,你帮我摸摸就好,很快的。” 依然没有回音。 萧宸轩怒了!他什么时候被女人关在门外过!这人,太不识抬举!谁稀罕啊! 萧宸轩退后一步,对着房门抬脚就踹!踹完便想扬长而去。 却发现,他预料中房门砰然大开的景象并没出现。萧宸轩奇怪看去,就见微微打开的门缝里,隐约可见一张方桌。 萧宸轩嘴角一抽:她该不会……天天晚上都这样吧? 瞧这犯傻劲!萧宸轩思考片刻,最后还是决定先放她一马。最近事太多,他没精力对付许菱。但等到和谈一了结,他一定要吃了清蒸鱼!届时,有条件他要吃,没条件,创造条件他也要吃! 许菱听着萧宸轩远去的步伐,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,心中叫苦不迭。 明天她该怎么解释呢?她在一炷香时间里,火速打扫了房间卫生,于是那桌子就被推去了门口? 许菱垮了脸:那还不如说,自己最近总是梦游,怕跑出去会吓着别人,所以才堵了张桌子在门口呢! 所幸,第二日许菱起身时,萧宸轩已经出府。自有专人带着许菱,到了使团驻扎的院落。 出乎许菱意料的,院落门口的大街上,围了许多人。 许菱走前去一看,就见一个异族装束的少女,正在人群中翩翩起舞。 那女孩约莫十六七岁,桃腮杏面,眼睛黑亮,唇红齿白。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编成小辫,正随着她的动作飞舞。 女孩动作行云流水,柔美又不缺乏力量,充满了青春与活力。围在周围的人有许多也着异族服装,伴奏一般正在拍手叫好。另外一些大熙的子民却接受不能了:这女孩看着家世也不差,怎么这么一大早的,就出来卖艺呢? 许菱看着她腰间大金皇室成员特有的香囊,嘴角微翘:这位,不会就是她要接待的公主吧? 她站在人群外围,看着女孩跳完了一支舞。在大金使团的欢呼声中,女孩接过一名侍女手上的白绸,走到一个男子面前,踮起脚尖高高抬手,将那白绸挂去了男子脖子上,声音清亮婉转:“哈达献给中土的雄鹰,愿你安康!” 许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!怪不得这姑娘一早就出来卖艺啊!原来是当众追求男子啊! 而且那个男子——尼玛,竟然是孟昭坤! 乌代丝收回手,脸红扑扑的,大眼睛一闪一闪看着孟昭坤。 在皇宫殿上,她就对这个身手矫健,眼睛黑亮得像草原夜空中星星的男子产生了好感。今日一见,更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草原一般辽阔的气息,让她情不自禁地跳了这曲舞,表达了自己的爱恋。 孟昭坤也不料,他此行会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。他是被石弓叫出来的。石弓殿上输了比试,却不服气,一早就找去御林军营,要和孟昭坤再决高下。孟昭坤自然万分乐意。可石弓却不肯在军营比试,只道那是孟昭坤的地盘,坚持要回使团住所较量。 孟昭坤没想那么多。左右他也无事,便跟着石弓来了使团住处。却不料,还没进门,就有个姑娘飞奔出来,绕着他边唱边跳起来。 孟昭坤看看周围欢呼的大金人,到底有些害羞,拿起那白绸的一角,意思性地用它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珠,这才将它取下展开,然后对叠再对叠,叠成了一块手帕那么大,收入了袖中,对着女孩道:“谢谢。” 许菱眼角一抽。她突然有些同情那公主了:他以为那是汗巾么? 乌代丝却不以为意。她看了石弓一眼,自己进了住所。石弓和孟昭坤随后跟上。见他们进去,大金使臣也散了。萧宸轩的人带着许菱进去找乌代丝,对她一番解释说明。 乌代丝上上下下打量许菱,眼中满是新奇之色。许菱微躬身施礼:“许菱见过公主。我是此次负责接待你的人。” 乌代丝几步上前,拉住许菱的手转了个圈,欢喜道:“宸王殿下真厉害!我就想要你这种类型!你叫我代丝吧!” 许菱也笑:“代丝想要什么类型的?” 乌代丝抿着嘴眨眨眼,想了片刻,方答话道:“这么柔弱,这么漂亮,这么……啊!我看书上说,叫娴静淑雅!我好喜欢!” 许菱汗颜了。她也不多说,只管高帽子戴回去:“代丝也是我喜欢的类型,明媚皓齿,青春靓丽,热情大方……” 气氛一时很融洽。却听房间外一个男声斥道:“你让他们拦着我干吗?你不和我比武就算了,我也不计较你骗我过来,但是我没时间陪你们公主!” 乌代丝“啊”了一声,顾不得许菱,连忙跑了出去。许菱晃悠悠起身跟上,就见石弓领着一众使臣堵在大门口,乌代丝笑靥如花,正在和孟昭坤讲话:“……那我让哥哥和宸王殿下说,叫他派你保卫我!” 孟昭坤不悦道:“我不归那人管!你少拿他来压我!” 乌代丝赶忙点头,又扯了孟昭坤袖子摇晃:“那你陪陪我嘛!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,你们中原怎么说的,尽地主之谊嘛!” 许菱笑盈盈倚在不远处的树上,暗道:小公主挺聪明,还知道地主之谊呢。 孟昭坤甩开她的手:“不行,我身负重责,要保卫皇城安危,哪里有时间……咦!小菱!你怎么在这里?” 孟昭坤的眼光不经意瞟到许菱,万分吃惊,推开乌代丝,朝她快步走去:“小菱小菱!你怎么在这?” 乌代丝一愣,也快步跟上,一边解释道:“小菱是来陪我的。殿下让她这些天负责接待我。” 孟昭坤恍然大悟,转头对乌代丝道:“公主,这些天你的安全,便由我负责了。” 乌代丝眨眨眼:“不是说,你身负重责,要守卫皇城么?” 孟昭坤大义凌然道:“我会安排他人接替我的工作。公主难得来京城,我自然要先顾及你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乌代丝笑眯眯点头:“好,那就说定了!这些天,你天天都要来陪我!” 她昂着漂亮的下巴朝许菱看去。许菱确定无疑,看见了她的一记眼刀。 两日后。白鹤楼。 许菱向乌代丝及随行众人介绍白鹤楼壁画。配合着肃穆的佛影,飘渺的飞天,许菱娓娓勾勒了一个个因果报应、苦修行善的故事。最后道:“……白鹤楼的壁画,场面宏大,色彩瑰丽。无论是人物造型、风格技巧,以及设色敷彩都达到了空前的水平,是百年前中原人智慧的结晶。” 乌代丝一直听得很认真。她崇尚中原文化,许菱的故事又说得曲折动听。因此,许菱说完后许久,她还沉溺在那些故事和画面中不能自拔,却见到许菱朝她微微一笑。 乌代丝一愣,反应过来。这些天她都在挑刺找茬。她明明对许菱的安排很是满意,却总是对花样百出地表示不满。今天,许菱提了几个游玩地点让她选,她本来还没什么主意,却听见许菱随口道“白鹤楼我不是很熟悉,讲解可能不合你意”,立时决定了要来白鹤楼。 现在看来,自己被这人骗了:她哪里是不熟悉,她熟悉得很呢! 作者有话要说:“萧宸轩一扯嘴角,阴阴-道” 预览一看,变成了阴口,艾玛,JJ的口口忒邪恶了…… 俺亲爱的读者们,预先说一声:看文案,有个地址,往后如果有章节被枪毙了,就去那里找。 如果文案也不幸阵亡……还有条加精评论,上面也有地址咳咳咳…… 52章 乌代丝有些生气,撅嘴道:“哼!这些壁画一点都不好看!看那个大佛像,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,真丑!还有那个飞天,都不穿上衣的,羞不羞!还说是中土文化的结晶,在我们那,随便一个小孩子,都画得比这好!” 许菱脸色一僵。这两日,她对于乌代丝的挑刺都是一笑置之。这话却说得她淡定不能了。许菱父母信佛,连带着许菱也耳濡目染,对佛道万分尊敬。许菱爹爹自小向她描绘壁画中的佛与飞天,让小小的许菱心生敬仰。苏颜本身也不是无神论者,穿过来后,更是继承了这份充满崇敬的记忆。乌代丝这话,低看许菱国家的同时,也糟蹋了她的文化信仰。 孟昭坤见许菱脸色不好,立时想开口,许菱却抬手制止了他,一扯嘴角道:“代丝公主,听闻你的美丽传遍整个草原,大家都称你为大金的明珠,可有此事?” 乌代丝骄傲点头:“没错。这个称号,可不是我自吹来的。” 许菱这个弯其实绕得不大,旁边的金国使臣已经明白了七八,偷偷去扯乌代丝的袖子,却被乌代丝甩开了。 许菱笑容不变:“听闻草原人早慧,14岁一过,便已经算是成年,可是如此?” 乌代丝点头:“是,那又如何?” 许菱眉眼弯弯道:“既然公主说,这些佛像极丑,又说大金的孩童都能画得更好,那不如,今日公主便在此画上一幅?就画身为大金明珠的你,可好?也让我们大熙人见识一下,什么叫做美丽,什么叫做艺术。” 说到此处,她忽然四望朗声道:“诸位,你们说可好?” 白鹤楼本来就时有文人墨客前来游玩,又碰上许菱正在解说,因此这里除了他们一伙人,还聚了许多大熙人。这些人本来就对乌代丝的话不爽,此时听到许菱开口,自然高声附和:“原来是大金公主!请务必露一手,让我们好好学习!” 场面一时热闹起来。乌代丝立时涨红了脸。她不过随口一说,还以为许菱又会一笑带过,却不料这次许菱那么认真,揪住她的尾巴不放。她自然不能上场,她根本不会画画。如果画的不好,那到底是她技术不如小孩,还是她本人太丑呢? 大熙人见她不说话,又在旁催促起来。这些来游玩的多是文人,对时政多有腹诽,又生性带着几分刻薄。这么你唱我和,说出的话就越来越难听了,言语里夹着刀枪棍棒,朝着乌代丝砸去,把她和一众使臣砸得口不能言。 乌代丝微红了眼眶: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!她想让石弓带人打跑这些坏人,可是却记着哥哥的话:她要安分,不能生事。一时愣愣站在那里,口不能言。 许菱本来还笑盈盈站在一旁看戏,后来见那些文人话越说越离谱,也觉得不大好了。正打算开口劝阻,却见孟昭坤上前一步,将乌代丝护在身后。 他对着唾沫横飞的众人躬身一礼:“在下御林军左统领孟昭坤,奉命前来保护公主。诸位可否听我一言?” 他抬出了官职,那些文人果然不敢多话。便听孟昭坤道:“世上美好,见仁见智。这白鹤楼壁画闻名于大熙,自然是有它的可取之处。但不见得就应当得到所有人的夸奖。公主生于草原,成长环境都与中土不大相同,不待见这些壁画,也是情理之中。当然,她说话太过,没有顾及诸位的情绪,是她不对。” “可是,我们大熙人的文化,已经沦落到必须得到肯定、容不下批评的地步了吗?难道这白鹤楼的壁画,就会因为她一个小女孩的批评,变得一文不值?你们这样攻击她和大金,真的是在为大熙长脸吗?什么时候,我们大熙这么没有容人之量了?” 最后几句话,孟昭坤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凌厉。楼中一时寂静无声。刚刚还嚣张的文人们立时有些萎了,张口不能言。 许菱看着孟昭坤的背影,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。是自豪,也是羞愧,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温暖。她看向乌代丝,就见那姑娘更是激动,眼中都闪出了泪花,立时心中一堵:好一出英雄救美戏! 孟昭坤见众人收了声,这才一笑:“其实,我也不能欣赏这些壁画。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类型。” 他一边说着,一边从怀中摸出了几张纸,展开给众人看。 许菱好奇看去,立时眼角一抽。 孟昭坤拿着的,是很久以前,她为萧子衡生日画的Q版漫画。 孟昭坤哈哈笑道:“诸位看看,怎么样?是不是比这壁画,更生动有趣?” 众人:“……” 孟昭坤也不管众人精彩的脸色,笑嘻嘻朝许菱看去,眨眨眼。那眼神仿佛在说:嘿嘿,我还留着呢! 许菱被他黑亮的眸子刺了一下,默默扭头,对身边人道了句:“我去茅房,你们随意。”走出了白鹤楼。 许菱进了茅房,掀起裙子,解了亵裤的裤带,蹲下来尿尿。 尿到一半,门被推开了。 许菱吓得剩下的尿都被憋回去了,连忙抬头看去。就见顾和越高大的身影就堵在门口,一脸惊讶看着自己。 许菱顾不得许多,慌忙站起,放下裙子,遮住自己光溜溜的小屁屁。 然后……亵裤没有系上腰带,掉在了她的脚背上。 顾和越:“……” 许菱:“……”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响,顾和越终于关上门,笑出声来。 许菱压低声音,怒道:“卧槽!尼玛你怎么进来的?出去!” 顾和越扬了扬手上的小刀片,憋住不笑:“我看你出来上茅房,以为你打算再这里见我。” 许菱差点吐血:“次奥!你是什么脑子!我会选在这种地方见你?!” 顾和越眼睛在她脚上的小裤裤流连:“我觉得这里挺好啊!大家都注意着那公主,时机也正好,没人注意。” 许菱看看他,又看看自己脚上的裤子,恨不得去戳瞎他的眼睛:“你出去!我要穿裤子!” 顾和越笑眯眯道:“别穿啦,都掉地上,脏了。”他又去看许菱的裙子,忽然想到,那裙子下面,就是光溜溜的腿,光溜溜的屁屁,光溜溜的…… 许菱再也忍不住了,伸手狠狠扇了顾和越脑门一下,抓狂道:“把鼻血擦了!你、你想什么了?别!!千万别!别告诉我!” 顾和越伸手一摸,才发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,又用手背去擦:“哎,哥哥我最近为你殚精竭虑,上火得厉害……” 许菱听他说到这个,只觉无语,从袖中摸出块手帕递给顾和越:“你怎么和许建明扯上关系了?” 顾和越嘿嘿笑着接过手帕,擦了擦鼻子:“我没法和你联系,只有走这条路。你放心,我和他说得很清楚,他不会出篓子的。” 许菱疑虑问:“你都做什么了?我怎么见他怕得厉害呢?” 顾和越收了笑,低头用手帕擦拭手指上的血,没甚表情道:“没什么,正好碰到他骂你,管不住脾气,就教训了他一下。” 许菱微微皱眉,正想说话,顾和越忽然抬头一笑:“我找到你的解药了。” 许菱一惊:“真的?可靠吗?” 顾和越点头:“大熙最有本事的大夫,不在宫中,而在民间。我爹爹早年做生意时,碰巧有恩于他。前段日子,我设法和他联系上了,去找了他一趟,他帮我看了那药粉,说出了用药和用量。” 许菱将信将疑:这人也太神乎其神了吧!又不是机器,怎么可能做到这样!遂道:“他真有这本事?” 顾和越伸手扯了她一下:“站过来点,总站在茅坑上,不难受么!” 茅房本来就不大,许菱被他扯得向前一步,又被脚上那裤子绊了一下,直接栽去了他身上。 许菱直起身,无语道:“那你还来茅房见我呢!不嫌臭么?” 顾和越咳咳两声,手在鼻子前扇了扇:“你放心,你的事情,我没有十拿九稳,怎么敢和你说。我从京城带了十多种药丸去找他,他也厉害,就那么看、摸、闻、就把药方全说对了。所以,你那解药,应该也89不离十。” 许菱心中一喜。萧浩瑞虽然答应了放她自由,但是这人心思深,难保不是骗她,或是将来临时改主意。若是自己能拿到解药,当然是最好不过。许菱仰头期盼看着顾和越:“那你配出解药了?” 顾和越看着许菱期冀的目光,手抚上她的脸颊,摇头叹气道:“没有。那药有一味引子,我拿不到。” 许菱急切道:“什么?你说。” 顾和越凝重道:“红莲果。” 许菱张嘴半天:“…………我,没听过。” 顾和越叹道:“无怪你没听过。这种果实,长在草原的雪山上,晒干之后,香气经久不衰,有凝神益智之用。”说着,拍拍许菱的脸蛋:“只有大金国的皇室才有,就在他们随身佩戴的香囊里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顾和越柔和责备道:“本来见到你和乌代丝走得近,我还挺高兴,想着指不准她一开心,你就可以把她身上那红莲果讨来。结果,你倒好,这么沉不住气,惹她生气了。” 许菱垂头,哼哼道:“别说了。我悔死了。” 顾和越看着她,拍拍她的肩:“你啊,涉及到孟昭坤,脑子就不灵光了。” 许菱心中一颤,微怒道:“干他何事!是那丫头玷污我的文化信仰!”说着,略一思索:“这事只能从乌代丝身上下手。我会设法与她交好,拿到那红莲果。” 顾和越点头,忽然蹲身,将她抗在了肩上! 许菱双脚离地,头就倒栽在了顾和越的腰间,立时一声低呼:“顾和越!你干什么?” 顾和越将许菱脚上的亵裤脱了下来,这才放下了她。 许菱见他扛起自己居然是为了拿那小内内,气得涨红了脸:“你……无耻!还给我!” 顾和越居然拿着那裤子捂去鼻子前,深深吸了口气,声音闷闷传来:“早点拿过来捂鼻子多好,就不用被熏了。” 许菱脸更红了,这会是又羞又气,伸手就去抢! 顾和越身体后仰躲开了。他将那裤子塞进怀里,笑眯眯道:“小妹,我会一直带着它的,想你的时候,就拿出来亲一亲。” 53章 顾和越说完那话,就闪身出了茅房,根本没有给许菱抢回小内内的机会。许菱不方便和他一起出去,只得又在茅房憋了一阵,总算被臭味熏得基本平静,这才回了白鹤楼。 原来聚在一楼的人已经四散开了。许菱没见着乌代丝和孟昭坤,便一层层向上走。到四楼时,见到乌代丝和孟昭坤两人站在阳台上吹风。 乌代丝看着田野和远山,兴奋地大张双臂:“这样看,好美!” 孟昭坤笑眯眯不说话。许菱走到他们身后,盈盈笑着开口道:“这还只是四楼,这白鹤楼共七层,第四层到第六层都有外台,代丝可以去六楼看一看,风景更佳。” 乌代丝笑容一僵,狠狠瞪了许菱一眼,扭头不理她。 许菱收了笑,诚恳道:“代丝,对不住,我不该那样刁难你。” 乌代丝不屑哼了一声。 许菱上前一步,站去她的身边,遥望远方,缓缓道:“听闻大金信奉未来佛,在草原的雪山山腰处,就为未来佛建了圣殿。冬季草原萧条,牧民们便开始了朝圣之路。不论远近,不分贫富,他们徒步走到雪山下,从山脚开始,跪拜而行,一步一磕头。代丝,你可会笑话他们?” 乌代丝不知为何她会说这个,疑惑看着她,半响终是摇了摇头。 许菱微微颔首:“我知道你不会。尊重他人的信仰,便是尊重自己。白鹤楼的壁画是中土文化不可亵渎的圣殿,地位与你们的未来佛圣殿一般。而我,便是信徒之一。你想想,如果你也是那些朝圣的牧民,却听见有人肆意玷污他们的未来佛,你会有何感受?” 乌代丝脸上的不悦之色终于消失了。她有些负疚,她不知道那些壁画是那么重要的东西。 许菱这才一笑道:“这些,我应该事先告诉你。你什么都不知道,不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,我其实不能怪你。孟大人说得对,是我小心眼了。所以,我向你道歉,希望你能原谅我。” 乌代丝抿着嘴看了她半响,又看看一旁的孟昭坤,终是不情不愿嗯了一声,以示回答。 许菱自然不会将这声“嗯”当做是交好。乌代丝顶多不再计较这事。但是,身为一名怀春少女,她心中最大的心结还没有解开。许菱不急一时。 经白鹤楼一役,乌代丝有些小尴尬,因此消停了几日没再挑刺,一行人游玩地意外愉快。 这日傍晚,吃罢晚饭,送乌代丝回使团后,许菱意外没有见到萧宸轩的人蹲守。孟昭坤却走过来道:“小菱,我送你回府。” 许菱心中奇怪,只是摇摇头,并不应允。孟昭坤却一反常态,抓住她的手圈住她的身体,将她连扯带抱弄上了一辆马车。 许菱大惊!一面用力扭动挣扎,一面低低斥道:“孟昭坤!放我下去!殿下若是知道……” 孟昭坤丝毫不予理会,抱住她让她坐下,脸贴了上来,凑在她耳边道:“许菱,许良工是谁?” 许菱被这句话,炸得身体一僵!立时停了挣扎,扭头呆呆看向孟昭坤。 孟昭坤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几分震惊与惶恐,有些心疼,却还是继续追问:“你是许良工的女儿,对吗?” 许菱终于回神。孟昭坤既然能翻出许良工,定是已经清楚她的身份。而京城里,除了萧浩瑞,知道此事的,也就只有顾和越了。 许菱张嘴半响,终是呐呐道:“你……是不是,顾和越……” 孟昭坤安静看她:“顾和越是你的表哥,对吗?” 许菱低头“嗯”了一声,又问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 孟昭坤这才松开了她:“顾和越不愿你嫁给宸王,主动来找我提出帮忙,帮我逼出了如意坊的口供。我觉得他的身份不寻常,就去他的家乡查探查,这才发现他有个表妹也叫许菱。” 许菱垂眼,也不答话。 孟昭坤伸手托起她的脸,问题接踵而至:“小菱,为何你要冒充许建明的女儿?许建明他知情吗?这一切是不是和宸王有关?” 许菱偏头,疲倦道:“昭坤,别问了。” 孟昭坤一声长叹,将许菱拥入怀中,脸在她的头发上用力摩挲:“小菱,别这样,我只是担心你。我可以不问,但是不论你想从宸王身上得到什么,风险必定都极大。”说着,他微微退开些许:“放弃好吗?离开宸王府吧。” 孟昭坤的眼中尽是担忧与恳求,许菱被这种目光看得无处躲闪。她的脑中一时闪过数个想法。她可以欺骗,可以敷衍,甚至可以对此加以利用。 可是,回想起采荷家的那个夜晚,凝白月光下男子俊逸的容颜,他的爱意与渴求,许菱忽然再也不想骗下去了。 许菱轻轻一笑,望进孟昭坤的眼中,承诺一般道:“给我点时间,我正在努力抽身。” 孟昭坤不料她如此自觉。他本来还准备了一番话,用来好好劝说许菱。现在还没开口,就全部烂在了肚里。他愣了片刻,不确定道:“你……你是说真的?” 许菱失笑,眨眨眼道:“似我这种聪明人,有什么事会看不开?自然是真的。” 孟昭坤万般欢喜,用力点头。想了半天,又加了句:“若有什么我能做的,记得找我帮忙。” 次日午饭,乌代丝、孟昭坤、许菱同桌。孟昭坤忍不住道:“小菱,好奇怪……” 许菱微偏头看他:“什么奇怪?” 孟昭坤坐近了些,双手搭在饭桌上:“太奇怪了,殿下明明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,昨晚我又……让人收拾了他手下,他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?” 乌代丝看着两人,眨眨眼:又是这样!她又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了! 许菱看看撅着嘴的乌代丝,不好多说,只道:“谁知道呢,可能正在操心别的事情吧。” 孟昭坤一时哑然,心中却腹诽:怎么可能!便是那人忙于其他事情,肯定也会先把你抓回府里关着啊! 他哪里知道,萧宸轩的糖果理论和清蒸鱼想法! 当然,即便是有糖果理论和吃了清蒸鱼的想法,萧宸轩也不会放任孟昭坤在自己眼皮下,和许菱同出同入,同食同游。他确有后招。 萧宸轩近日很忙。和谈之事既然归他负责,他就得做到最好,在皇上面前扳回一城。 他召集了几个幕僚,细细探讨。关于赔粮,皇上给他的底线价是200万石,期望价是150万石。为达成这一目的,可不只能单单在谈判桌上努力。大熙乃礼仪之邦,使团虽然是来谈判,却必须要好好接待。这接待,就有可以很多门道了。 萧宸轩要借接待使团的机会,营造一种假象:会和大金谈判,不过是因为大熙人民热爱和平。若真要开打,我们不怕。 于是,为了证明大熙国富粮足,第一天,萧宸轩派人带着乌嘉木和一众使臣,去参观被“精心装扮”过的粮仓。 为了证明大熙国兵强马壮,接着几天,参观地点选在了军营。 为了证明大熙国能人辈出,之后几天,打算举办各种宴会。 只是—— 事情的最最奇妙之处,却在于,卯足了劲要以优异成绩谈判成功的萧宸轩,其实是主战不主和的。 最近他的势力有所下降。国事处理方面,萧浩瑞分担了部分他曾经的职责。对此,萧宸轩很气愤,却不能轻举妄动。毕竟常规化的国事处理上,他没有多大的周旋空间。 那么,重新夺权的出路是什么?当然是让他的人在战场上建立军功。不管哪个年代,枪杆子里出政权都是不变的真理。掌握了军权,其他还怕什么?! 若是边境无事便罢了,他也不好无故挑起事端。但现在大金频频来犯,这根本就是欠收拾啊!这么好的机会,皇上居然要和谈,这让他于心何甘! 可和谈又归他负责,他实在不好做文章。是以,他和幕僚一番密谋,最终定下了计划:谈判成功之后,派人刺杀乌嘉木,挑起战争!顺便将刺杀一事,栽赃萧浩瑞。 几人细细谋划,终于敲定了所有细节。幕僚们告退后,萧宸轩沉声道:“萧剑,刚刚说的,你亲自去安排。” 说到此处,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:“多派些人,挑个好时机,务必将那孟昭坤,一并杀了。” 这才是他放任孟昭坤的原因。 他已经对孟昭坤失了耐心。他懒得再管他。 他要他的命。 萧宸轩不愿意和谈,萧浩瑞却不一样。 现下朝堂上,除了常年镇守边境的谢老将军,最有能力的将领便是孟弘宇。谢老将军不参与皇子的斗争,对待萧浩瑞和萧宸轩,总是不偏不倚。萧浩瑞多次拉拢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,却屡屡失败。 如若与金开战,十之89是谢老将军挂帅,孟弘宇为将。萧浩瑞手下的几个武将,顶多混个副手。到时别说出风头抢军功了,混战之中,被人搞死都有可能。因此,萧浩瑞十万分希望和谈成功。 但是,这并不代表,他会对此袖手旁观。 却说许菱这边,乌代丝感觉被两人排除在外了,心情自然不好,一个下午都横鼻子竖眼睛,又开始了挑刺。 许菱就等着她来这招。却只是笑而不语,对她的挑衅直接忽视。 一行人吃过饭,又去京城著名的香山游玩。下山时,却见到黄安晏领着几人骑行而来。 黄安晏来到众人面前,朝着乌代丝行了一礼,又躬身对孟昭坤道:“大人!皇城出了些事情,韩大人应付不过来,请大人过去一趟!” 孟昭坤不敢怠慢,便打算赶过去。可是游玩的一行人都没骑马,孟昭坤便要了黄安晏的马,先行离去。 黄安晏则跟着使团众人走了一段路,到了集市,才告辞离开。 他走了,许菱手上,却已经多了个小纸团。 许菱借着如厕的机会,打开那纸团。就见纸上写着:十四日巳时(9点到11点),宁家布庄。 许菱将纸条撕碎扔进茅房,暗自思索:萧浩瑞又约见她了。这个当口,他想做什么? 夜幕降临,一众人回到使团住所。萧宸轩加派的一众人手已经在门口等许菱了,许菱朝他们道:“诸位请稍等片刻,我和公主还有些话说。”跟着乌代丝回了房。 乌代丝有些奇怪,却也没说什么。进了屋后,昂着下巴问许菱:“你有什么事?” 许菱收了笑,有些无奈道:“代丝,你不是挑剔多事之人,却为何对我诸多苛责?” 乌代丝脸一红。她虽然生于皇族,但是天性良善。有些小脾气,却不是大恶人。她很少这样和人作对。乌代丝想了想,索性摊牌道:“我喜欢孟大人,可他喜欢你!所以我讨厌你!” 许菱一愣,随即摇头笑道:“居然是为了这个。代丝,你大可不必提防我。你可知道,我是谁派来的?” 乌代丝果然上钩:“是大殿下派来的。” 许菱点点头:“那你可知,我是什么身份?” 乌代丝眨眨眼:“我听人说,你是王府里的丫鬟。” 许菱叹道:“那你可曾想过,如果我真的只是个丫鬟,怎么可能有资格来陪你?如果我真的只是丫鬟,大殿下为何会那么紧张我,不但每天派人接送我,就连和你游玩,都有人看护?” 乌代丝张着嘴,一时说不出话。 许菱笑笑,很有几分落寞:“如果你愿意,可以去打听一下。一个月前,殿下曾说过,要娶一个女人,只是后来,迫于压力,没能成婚。” 乌代丝睁大了眼:“你,你是大殿下的女人?” 许菱垂眼不语。 乌代丝却以为她默认了。她立时自动脑补出一系列故事,瞬间对许菱的悲惨爱情产生了同情。 她还想着该如何安慰许菱,许菱却上前一步,执了她的手道:“代丝,似你这般活泼开朗、积极阳光的女孩,才适合孟大人。我承认,我和孟大人之间……是有一些误会,但是,都过去了。你大可不必如此提防我。” 说着,又笑道:“你喜欢他,我会尽量帮你。只是男女之事,讲究两厢情愿,我只能帮你将你的美好展现在他面前,至于他是否动心,就不是我能把握的了。我这么说,你可明白?” 乌代丝愣了片刻,用力点头。如果许菱说,一定帮她达成目的,她反而会不相信。可许菱只是说尽量帮她,成不成看缘分,她却觉得,许菱是真心为她好了。 乌代丝展颜一笑,露出了几颗洁白整齐的贝齿。许菱也笑道:“明日,我便带你去宁家布庄,帮你选几套大熙的衣服。你至少穿成他熟悉且能欣赏的模样,他才能对你动心不是?” 乌代丝微红了脸,欢喜点头。 许菱一箭双雕,既成功消除了乌代丝的隔阂,又有了合适的借口前去宁家布庄,如愿以偿上了回王府的轿。心中却着实不那么舒坦。 她掀开轿帘,看着繁华的夜市。世界如此美好,她痴迷,她想活下去,好好地过。她其实没有做十恶不赦的坏事。她可以劝自己安心。 可她害怕。再这样下去,当她最终得到她所求时,她还是她吗?她的心性会不会在这种欺瞒与背叛中慢慢扭曲?或者,会不会发生一些事情,在她的生命上刻下不可抹灭的痕迹,足以让她的世界天地逆转? 许菱放下轿帘,疲倦侧身。一切皆有可能,她只能朝着美好努力。只是……如果孟昭坤知道今晚自己说的话,还不知会怎样生气。那人会不会又和自己闹别扭,离家出走,这次,去到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? 54章 宁家布庄。 许菱看到萧浩瑞从密道中走出,第一次对他的约见产生了期待。依照约定,这将是她作为细作最后一次帮他。是以,许菱第一次在密会萧浩瑞时,露出了真心的笑容。 萧浩瑞见她笑,也微微一笑:“阿菱心情很好。” 许菱笑道:“最近和公主出外游玩,心情自然好。” 萧浩瑞走上前,习惯性又想搂她。许菱却退后一步,柔和道:“殿下,时间紧迫,公主还在外面等着我,不若我们先说正事。” 萧浩瑞眯眼。他敏锐觉察到许菱正在拉开距离,心中隐隐不快。却只点头道:“圣上将和谈之事交给萧宸轩负责,给了他一个谈判底线价。你设法去弄清楚。” 他说得简单,许菱却大惊失色:“殿下,你……为何想知道这个?难道你想破坏和谈?” 萧浩瑞心中暗叹。若是一般手下,他哪里需要花时间去解释!可许菱不同。自他决定不调-教许菱的那刻起,这人就保留了自己的思维方式。面对她时,自己总是要多说几句。 萧浩瑞微微不悦道:“我不想破坏和谈。我只是不想让萧宸轩赢得太漂亮。我要将这个底线价,告诉大金。” 许菱呆呆看着他,脑中却思绪飞转。联想到萧浩瑞现下军中的势力,许菱认为,他这话还是可信的。但是…… 许菱犹豫着开口道:“殿下,你也去过雍州。中原大片地区水灾为患,国家难经动荡,圣上想必也是因此,才不得不与大金和谈。国库粮仓本就空虚,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,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大金,连累了万千大熙子民?” 萧浩瑞皱眉:这人是在谴责他吗?他好耐心道:“灾情那边,我自会想办法控制。你还不放心我么?” 许菱一愣。萧浩瑞倒是一箭双雕。他负责水灾后续处理,萧宸轩负责和谈。萧宸轩谈判若是不够成功,导致粮食更加紧缺,灾情更严峻,就愈发能衬出他的作用。 可是,粮食给了出去,少便是少了,萧浩瑞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?许菱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保证,就对他放心。 见许菱只是垂头不语,萧浩瑞引诱道:“阿菱,你还记得我答应你的吗?帮我做完这件事,你就不用呆在萧宸轩身边了。” 许菱抬头看他。她的脑中激烈斗争着。自由的欲望诱惑着她。可是想到雍州见到的遍地饿殍、如山尸骨,许菱终是无法说服自己。她主动拉了萧浩瑞的手,低低哀哀道:“殿下,我去过雍州,我看过那些饿死的人们。我实在做不出这种事。求求你,这一次,我们不插手好吗?” 许菱姿态柔弱,语气诚恳,萧浩瑞却莫名烦躁起来。他深吸气:“阿菱,成大事者不拘小节。自古哪个王座之下,不是白骨堆积?你不必多说,我意已决。我可以告诉你,这件事,我不止派了你一个人,便是你不做,其他人也会为我达成目的。你只需答我,这任务,你是接,还是不接?” 许菱看着他寒意森森的眼,只觉脊背发凉,半响方磕磕巴巴道:“殿下……我……我实在不想……” 萧浩瑞突然暴怒了!他甩开许菱的手,拧住她的下巴抬高,手上用了十分的力,阴鸷道:“你不想?你凭什么不想!我从来都是不择手段,你却妄想双手清白?!站在我身边,哪里容得你这般高姿态?!” 许菱只觉下巴都要被他捏碎了。正在恐慌思量之际,萧浩瑞却没有预兆地吻了下来。他不容违背地撬开许菱的唇齿,舌尖疯狂扫荡许菱口腔每一处,就着亲吻的姿势,将许菱拎起压去了墙上,双手暴虐地揉捏她的身体。 这是一个惩罚性质的吻。萧浩瑞不敢撕咬许菱的唇,可手却毫不留情地掐抓许菱的身体。许菱被弄得很疼。她从来不知道,萧浩瑞竟然有这么像萧宸轩的一面。甚至……可能因为他长期压抑,他的怒火,与萧宸轩相比更为可怕。 许菱从来没见过他发怒。她用力去推萧浩瑞。萧浩瑞却忽然扯住了她的头发,用力向后一拉!许菱的脑袋就重重撞在了墙上,立时眼冒金星。那人的另一只手也爬上了她的身体,直接晾过她胸前的山峰,摸上了她的脖子! 许菱大惊!那微凉的手指在她的脖颈处流连,似乎在寻找下手之处。这种等待裁决的感觉更让人紧张。许菱慌乱挣扎。却不料,不动还好,一动之下,萧浩瑞的手指直接掐了下去!许菱只觉气管被狠狠卡住,立时呼吸困难! 萧浩瑞抓着许菱的头发,将她的脖子彻底暴露在自己面前,五指渐渐缩紧。可是,他的吻却渐渐温柔。这种温柔的爱意与死亡的阴影同时冲击着许菱,许菱一时惊惧万分,手胡乱捶打萧浩瑞。 萧浩瑞任由她捶打自己,只是丝毫不放松。窒息感渐强,许菱眼前发黑。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杀死她,至少不会在这里杀死她。可止不住,当她的意识逐渐涣散,那人却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,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,越来越相信,萧浩瑞是真想杀了她…… 许菱以为自己已经晕了过去。但萧浩瑞最终松开了她。他将软泥一般只会拼命喘气的许菱扔去了椅中,撩起衣衫下摆,在另外一张椅子里坐下。 接着,他端起桌上的茶壶,拿了一个茶杯,自己斟茶。那茶水准确落入杯中,不急不缓,茶叶在茶水的冲击下,徐徐转圈。 当茶水满至八分时,萧浩瑞精准停下,放了茶壶,端起茶杯,拿起一边茶杯盖缓缓捋茶两下,饮了三口。 然后,他放下茶杯,开始整理自己被许菱扯散的衣衫,举止优雅,面容沉静。不一会,他的仪容就无可挑剔,就好似……那场暴虐只是一场梦一般。 最后,他朝许菱伸出了手…… 许菱惊得立时回魂!手忙脚乱想要站起来。 萧浩瑞淡淡道:“别动。” 这两个字带着千钧之力,轻易压制住了许菱。许菱果真不敢再动,就这么看着他帮自己整理散乱的衣裳。 片刻,萧浩瑞看着同样仪容齐整的许菱,满意微笑:“好了。” 他抬手抚上许菱的脸,温柔摩挲,缓缓道:“阿菱,记住你说过的话。我是你的天,你要陪我走下去。有我在,你无需负罪。但是,我要走的路,你只管跟着,永远不要说不。” 许菱呆呆看他。回想以往与萧浩瑞的相处,她脑中忽然冒出一句话: 不知者无畏。 我……竟然活到了现在。 许菱压制着狂乱的心跳,恭敬垂头,柔顺答话:“殿下,阿菱明白了……阿菱,定会为你达成目的。” 萧浩瑞见许菱答应了,这才恢复了往常的温和,拿出八张画像。 萧宸轩抽调了八名官员,配合他进行和谈之事。这些官员都是萧宸轩的亲信,也知道和谈的底线。萧浩瑞将这些人的画像给许菱看,又简略说明了他们的背景家世。最后道:“你留心一下,看看谁比较容易入手。有消息再和我联系。” 许菱出了试衣房,满腔心思。 萧浩瑞的反应让她再次认识到,她从来不曾有过退路。不想死,就得听从吩咐。在自己和他人的性命中,许菱……终是自私了。 她心情万分沉重。她不知道一石米可以救多少将要饿死之人,而她,又要将多少石米,拱手献给外族。 国家机器运作之下,从来不缺少罔顾性命的栋梁砥柱。而她许菱,居然也有资格,做一回百姓的罪人。 可她甚至没有时间负疚。和谈将于五月二十五日进行。明日就是五月十五了。她只有十天时间。十天之内,她要弄清八个人的性格背景,找出他们的缺陷。然后选定一人,设计加以攻击,得到底线。 十天时间……萧浩瑞,还真看得起她。 却见乌代丝穿着新买的衣服,盈盈笑着迎上前:“许菱,你那衣服试得怎样?” 许菱强颜欢笑道:“不是很合身,我便不买了。你买到了合意的就好。” 乌代丝偷偷瞄了孟昭坤一眼,小小声道:“你说得真有用耶!孟大哥说我穿成这样好看!” 许菱欢喜状道:“是吧,我还会骗你。” 许菱刻意避让,乌代丝终是过了有史以来最为开心的一天。可是,当晚,乌代丝就高兴不起来了。乌嘉木来找她了。 彼时,许菱已经回了王府。乌代丝正在房间看自己的新衣服,一边唱着小曲。见了哥哥,兴奋起身,转了个圈,笑声清脆道:“哥哥,我这样好看么?” 乌嘉木皱眉,斥道:“还不快给我脱了!穿成这样,你有没有一点大金国公主的自觉!” 乌代丝不介意地撇撇嘴,上前拉住乌嘉木的手,娇憨道:“哥哥哥哥,这里的人都这么穿,我这样,叫做……啊!入乡随俗!和大金国公主有什么关系!” 乌嘉木却不像平日那般宠溺她,只是掰开乌代丝的手,唤来侍女,让她们脱公主的衣服。 乌代丝眼见衣服被扒了下来,其他新衣服也被拿走,眼眶一红嘴一撅,坐去床头,闷不吭声。 她坐了一会,就见乌嘉木走了过来,心中暗暗得意:就知道哥哥吃我这套。 乌嘉木果然坐去了她的身边:“明天,我带你去参加大熙朝的诗酒会。到时如果要唱歌跳舞什么的,你就上场。”说着,笑着揉了揉乌代丝的头发:“文绉绉的事我们比不上大熙,但歌舞方面,我妹妹可不比别人差。” 乌代丝听见哥哥夸她,稍稍得意,却听乌嘉木又道:“诗酒会过后,你就呆在使团里,再不可以出外游玩了。” 乌代丝大惊!也顾不得装生气了,转身急急道:“为什么?!” 乌嘉木长叹一声,拉了乌代丝的手,好言道:“代丝,你不可以和那孟昭坤在一起。你是大金的明珠,不可能千里迢迢嫁到这中土。何况,大金与大熙现在是和谈了,但这局面能维持多久,却很难说。你若是嫁给那孟昭坤,将来两国若是刀剑相见,你怎么办?” 乌代丝又是难过又是生气,正要开口,乌嘉木却拍拍她的手,站起身:“这次,你一定得听哥哥的。那个陪同你游玩的女子,叫许菱是吧!明日我便告诉宸王殿下,让她也再不用来了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肿舵主的雷,抱住亲╭(╯3╰)╮~~~ 55章 五月十五。 许菱今日来到使团,没有见到乌代丝如平日一般,领着一众使臣在院子里等自己,心中奇怪。却远远见到石弓跪在乌代丝的房间门口。 许菱走去,就听见乌代丝在屋里发脾气:“我不去!他不让我出去玩,我今日就不陪他!” 许菱敲敲门框,走进房间。乌代丝见到许菱,扑上来抱住她,委委屈屈道:“小菱小菱,哥哥再不让我出去玩了!” 她温热的身体贴着许菱,许菱就是一僵。她已经很久没有拥抱过同性了。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意外温柔,带着些许宠溺:“怎么了?他为什么不让你出去玩?” 乌代丝松开她,红着眼眶道:“都怪石弓!他说我天天追着孟大哥跑,哥哥就不让我和孟大哥见面了……他要把我关在使团里……” 许菱看看门外男人石像一般没有表情的脸,低声问:“是你让他跪在外面的?” 乌代丝摇摇头,撅嘴道:“他自己跪在那里,求我原谅他。我才不要原谅他。” 却见门外乌嘉木行了过来。许菱躬身施礼:“见过殿下。”乌代丝却撇过了头。 乌嘉木看着乌代丝,对许菱道:“我这妹妹被宠坏了,让你见笑。往后她会呆在使团里,再不出外惹事,你也不用再来了。今日麻烦姑娘跑这一趟,你是跟我们一起去诗酒会,还是我让人送你回府?” 许菱心中一惊。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!乌代丝被禁了足,她也再没理由出府! 乌代丝猛地抓住许菱的手,叫嚷道:“不要!我不让小菱走!我要出去玩!我才不要陪你去什么诗酒会呢!” 许菱心中又是一凛。今日她本来就打算带乌代丝去诗酒会。这次诗酒会,负责和谈的八位官员也会出席,她打算过去探探风。 乌嘉木斥道:“荒唐!这是正事,哪里容得你任性!还不快换好衣服!” 乌代丝松开许菱的手,一扭一扭就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甩了,跳去床上,被子一抖,盖住自己。 乌嘉木只觉无奈,正要说话,却听许菱道:“殿下,公主孩子心性,不若让我单独劝劝她?” 乌嘉木其实也没啥好法子,听到许菱愿意劝乌代丝,求之不得,点头道:“那我在外面等。” 他带着众丫鬟出了门。许菱眼见门被关上,这才坐去床边,扒开被子,凑上前去,低低道:“代丝,不要任性。你这样和你哥哥对着干,他更不可能放你出去啊。” 乌代丝扭头看她,无助又委屈:“那怎么办?” 许菱想了想:“不如这样,你先退一步,答应他不出去,我陪你在使团里玩啊。” 乌代丝脑子里都是孟昭坤,怎么愿意待在使团?只是闷闷不答话。 许菱知道她在想什么,笑着眨眨眼:“瞧你。事情总要一步步做,我陪你呆在使团,自然会帮你继续想办法。” 乌代丝眼睛一亮,又不放心多问了几句,这才起床穿衣。两人出门和乌嘉木说明,乌嘉木很高兴。只要这个妹妹可以乖乖呆在使团,再不见孟昭坤,让许菱陪她什么的,他完全不介意。 许菱如愿挽回了自由出府的权利。又一时兴起,向乌代丝要了套大金衣饰,混在一众侍女中,跟去参加诗酒会。 园林门口,有一众大熙官员迎接乌嘉木一行人。双方边走边寒暄,乌嘉木和乌代丝要应酬,许菱和石弓说了一声,便在园林中四下散步,打算找个视野好的地方,方便观察那八位官员。 却意外见到一名青年官员直钩钩盯着她。 那男子约莫二十八、九岁,白面无须,身材修长,丹凤眼斜斜上挑,带着种说不出的风流之意。见到许菱看他,男子微微一笑,倒是十分的写意潇洒。 许菱片刻才反应过来:这不就是那八位官员之一,新调上京的工部侍郎叶经韵么! 许菱遥遥对他点点头,以示回应。却不料,那男子得了这回应,竟然对身边的人告了辞,直直朝着她走来。 许菱暗自奇怪。从萧浩瑞处得到消息,此人乃是八年前新科状元,入翰林院修撰。五年前,风头正盛之时,他却自请外放,去了地方为官。上个月才刚刚调回京城。想来,他还没有在萧宸轩那里见过自己,现下又为何而来? 叶经韵走到许菱面前,朝着许菱行了一礼:“姑娘。小生叶经韵,可否冒昧请问姑娘芳名?” 许菱挑眉。他也知道是冒昧啊。第一次见面的女子,就这么问人闺名,实在……于礼不合啊。 许菱多了个心思,也不回礼,直直杵着,傻傻答话道:“我叫红香。” 叶经韵看看她的大金服饰,再联系她的回话态度,果然认为她是公主的侍女。他上前一步,居然拉起了许菱的手,笑容迷人,丹凤眼似要勾魂一般,柔和道:“红香,我们去那边走走。” 许菱本能就想挣开。那人却抓了她的手就走,将她拖去了一偏僻处,这才停步。 许菱见周边树木茂密,又有假山遮挡,暗自嘀咕。叶经韵却贴了上来,目光带着几分痴迷看着许菱,压低声音道:“红香,你可真漂亮……”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有磁性,这么压着嗓子说话,更是有了十分的蛊惑之意。许菱心中机警,退后一步,装傻笑道:“呵,很多人都说我漂亮。” 叶经韵笑得愈发勾人,忽而吟道:“有女妖且丽,裴回湘水湄。瓠犀发皓齿,双蛾颦翠眉。红脸如开莲,素肤若凝脂。绰约多逸态,轻盈不自持。” 许菱一时被他的才华惊着了。这人倒是惊才风逸!面上却憨憨道:“你说什么啊,我怎么听不懂?” 叶经韵一愣,继而哈哈大笑。他毫无预兆地忽然俯身,伸出手指,指背轻轻划过许菱脸颊,暧昧道:“我的意思是,姑娘你让小生神魂颠倒,心生向往……” 他越说越靠近,说到最后,那暗红的薄唇就在许菱面前开合。温热的气息喷在许菱的额头、眼睛、鼻子,然后一路向下…… 许菱嘴角一抽。她被调戏了。而且,是被一位文人,用很高雅的方式,调戏加勾搭了。 许菱退开一步,扭头就走,笑得万分开心。 ——还说不知怎么下手找那八人弱点,居然被她撞到这货! 你说这货怎么了?这货好色啊!好色那可真是个好品质啊! 叶经韵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,有些意外他的必杀技失效了。他不甘心追上许菱,就见到了许菱嘴角的笑容,这才心中稍安。 他拉起许菱的手,摇头晃脑叹道:“哎,哎,听闻草原女子豪爽奔放,你怎么这么害羞内敛呢?”说着,眨眨眼道:“难道,红香是担心小生的尺寸技术?”他又俯身凑上前,喃语道:“你放心,我不比你们草原男子差。而且,我比他们更懂情趣,红香不妨一试……” 他勾引地很投入,所以,当他看到许菱饶有兴味的笑容时,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。 许菱露齿一笑:“叶大人,刚刚我和你开玩笑呢。其实,我不叫红香,我是许菱。” 叶经韵脸立时僵了。 身为萧宸轩的心腹,他虽没见过许菱,却听过她的名字。 许菱抽出手,拍拍他的肩膀:“叶大人不必担心,今天的事情,若没人看到,我不会主动告诉殿下。” 叶经韵:“……” 经过这事,诗酒会时,叶经韵一直有些焉。时隔五年,他又在诗酒会上力压群雄,风光无两,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。几位与他相熟的官员见了,欣慰赞赏之情溢于言表。 叶经韵有苦说不出。诗酒会结束,便又去了春风楼。 春风楼是京城最大的妓院,叶经韵回京后夜夜宿于此。他立志要将京城的青楼通通睡个遍,这春风楼便是第一站。 今次他来得早,姑娘们还大多没开始接客。叶经韵砸了沓银票在老鸨手上,摆摆手道:“把你这的好姑娘都叫来,今儿我要好好挑!” 老鸨见那银票面额,立时笑开了花。叶经韵在厢房里坐了一炷香时间,便有三十多名女子陆续进来,嬉笑着唤道:“见过公子……” 有了美人,叶经韵总算精神了些,问老鸨话:“这就是你们这所有的姑娘?” 老鸨掩口一笑:“公子说笑了。似公子这般样貌身份,自然只看得上‘月’,其他姑娘,我便没有带上来了。” 叶经韵奇道:“何谓‘月’?” 老鸨解释道:“我们这的姑娘分四品,最上等为月,次者为水,再次为花,最下为镜。这些姑娘便是月,可都是姿色体态素质上佳者呢。” 叶经韵微笑点头,这才将众女子一一看去,挑了两个喜欢的,叫了一桌酒菜,悠哉吃了起来。 他在房中边玩边吃,过了约莫一个时辰,忽然有人敲门。 他以为是小厮,便唤道:“进来!” 门开了,却听一个女子娇娇弱弱道:“见过公子。敢问公子可是叶经韵叶大人?” 叶经韵微讶看去,就见一红衣美人端着一叠笔纸,婷婷立在他的面前。那容貌气质,当真是瑰姿艳逸,一貌倾城,占尽风流。 他这里的两名女子已经是香娇玉嫩,可和这女子一比,却要差上一截。那两名女子似乎也知道如此,起身行了一礼:“嫣然姐姐。” 嫣然点头,却只看着叶经韵,眼中媚意如丝,层层叠叠,似要将他包裹其中。 叶经韵只觉小腹一热。他喜欢这种隐晦却老道的勾引,立时对这人生了兴趣,眼神热切回望:“我便是叶经韵,敢问姑娘是?” 嫣然施施然一礼:“小女子嫣然。” 叶经韵摇头叹道:“鸨母欺我!” 嫣然抿嘴一笑:“公子如何有此一说?” 叶经韵放下手中酒杯:“她说,让我挑的姑娘都是最上等的月,却独独漏了你。” 嫣然巧笑上前,将那叠纸笔放在茶几上,这才道:“公子误会了。我也是月中一员。只是我今晚有客预约,是以,本不能前来。” 叶经韵愈加兴味:“既如此,现在为何又前来?” 嫣然朝那两名女子一个眼色,那两女子心中不甘,却也只能悄悄退下。眼见两人关了门,嫣然才去叶经韵身边坐下:“嫣然白天跟着客人去了诗酒会,对公子才华心生仰慕。得知公子来了这里,擅作主张前来,想求一副公子的墨宝。” 她话说得再正经不过,可眼神体态却处处透露出诱惑。叶经韵心知碰到了极品,也眼神暧昧勾引回去:“姑娘相求,自当应允。只是,我有个条件。” 嫣然柔柔弱弱道:“公子尽管说。” 叶经韵嘴角一勾:“我不写在纸上。我要写在……你的里衣上。” 嫣然一愣,随即媚意入骨道:“嫣然都听公子的。” 她起身,缓缓解开腰带,一点一点扯开自己的衣领…… 叶经韵坐在一边欣赏,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。人生在世,他最追求风韵二字。男欢女爱本来也该如此。只可惜,大多数女人都达不到他的要求。这个嫣然脱衣服都如此有味,他预感,今晚自己会很愉快。 嫣然脱了外衣,只着一件白色轻纱,美好的胴体若隐若现。叶经韵看着她胸前的殷红,□的墨黑,身体中有什么立时燃烧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俺要顶风作案了,总脚着会壮烈的…… 远目,风萧萧兮…… PS: “有女妖且丽,裴回湘水湄。瓠犀发皓齿,双蛾颦翠眉。红脸如开莲,素肤若凝脂。绰约多逸态,轻盈不自持。” 感谢唐朝的武平一先生(>^w^<) 56章 嫣然把鞋子也脱了,居然收起了那妩媚的神情,赤足走到叶经韵身前,拉着他的手,走到茶几边,捧起那方墨台,万般圣洁纯真道:“公子,请题字。” 叶经韵笑意愈深。这女子很懂得挑逗男人的情绪。这副圣洁的模样,反倒比刚刚的妩媚,更让人心生yu望。 叶经韵并不拿笔,反而拿了嫣然手中的墨台,握住她的手,看着她…… 缓缓磨起了墨。 他喜欢这种女子,但不代表,他会跟着她的步调走。与女人相处,他习惯掌控主动权。 嫣然果然一愣。却只是乖顺地任他握着自己的手,一下一下的磨墨。 房间一时无声。男人的手掌厚实有力,稳稳拖着她的手,固定住墨台。嫣然眼见那墨汁越来越多,渐渐满溢,终是忍耐不住开口道:“公子……” 叶经韵低低“嘘”了一声,制止了她的话。 嫣然只得闭口,心中有些纳闷。又是半响,叶经韵终于停了手,声音低沉道:“拿稳,别撒了。” 嫣然点点头。叶经韵这才拿了笔,在那墨台中沾了墨汁,淡淡一笑:“手拿开。” 嫣然右手端着墨台,小心翼翼将双手大张,将身体呈现在叶经韵的面前。 叶经韵的眼神中尽是赤果的yu望,直直看着嫣然,笔尖落在了她的锁骨之上。男人低吟道:“玉树琼枝,迤逦相偎傍。” 细软的毛笔透过白纱摩*挲着嫣然的肌肤,时重时轻,时快时慢。这是种别致而新奇的体验,嫣然只觉酥酥*痒痒。她抬眼望向叶经韵。烛火在男子暗沉的眸中跳动燃烧,那灼热似乎传递到了她的心里。 叶经韵勾唇轻笑,毛笔移至嫣然胸前:“春至人间花弄色。柳腰款摆,花*心轻拆。” 这几个字,他写得极缓,嫣然甚至可以想象他的笔锋是如何严肃认真地爬上自己的雪峰,然后又回到峰底,再次爬上,这回,那酥/痒的笔毛奔着那抹嫣红而去……却在临近之时,笔锋一转,溜走了。 嫣然适时发出了一声极其专业的呻银,面色绯红眼神迷离看向叶经韵。 叶经韵玩味看她一眼,又看了看滴墨不撒的墨台,伸手以笔沾墨。 嫣然微张嘴。自己出纰漏了,而这个男人看了出来。若是自己已经情动意乱,怎么可能将这墨台端得四平八稳,滴墨不撒! 叶经韵并不说破。这句词写完,毛笔已经移到了嫣然的下腹,叶天韵声音愈加低沉,眼眸中的烛火似要跳出来,燃烧这纸醉金迷的世界。他万般暧昧一字一句道:“露滴牡丹开。” “转过去。” 嫣然一时被他的眼神言语吸引,半天才反应过来,他在和自己说话。忙端着那墨台,一点一点转身。 身后却半响没有动静。嫣然心中七上八下。她发觉这个男人不能以常理揣度。他明明好色,却不急色,明明情动,却不碰她,她完全不能预测他的动向。 寂静持续。嫣然可以听见大堂里传来的嬉笑声。这种意料之外的安静让她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,嫣然终于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身体。一滴墨汁溢出,摇摇欲坠挂在墨台边缘。 却是同时,身后的人也动了。他的笔尖落在了嫣然背上:“鱼水和谐,嫩蕊娇香蝶恣采。” 寂静被打破。嫣然不知为何,竟然舒了口气。就听身后一声轻笑:“半推半就,又惊又爱,檀口揾香腮。” 那滴墨汁终于承受不住,晕眩着滴落,溅碎在地,开出了一朵黑色的小花。 嫣然低头望着墨迹不知所措。一只手忽然伸到她的面前,拿走了那墨台。叶经韵温和道:“好了。” 他放下墨台和毛笔,走到嫣然面前,又是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,再也找不到刚刚那压迫的气势。他垂头一点点拉开嫣然身上那层薄纱,神情肃穆专注,仿佛他不是在脱女人的衣服,而在对待一副珍贵的作品。 女子的胴体彻底呈现在叶经韵眼前。叶经韵声音格外乱人心弦:“嫣然,陪我一晚。忘掉你所学的,只做一个被爱的女人。” 嫣然心猛地一跳,怔怔回望他。 事后她不止一次回想这任务,也终是明白,从这一刻起,她就输了。她没能掌控气氛,反而让这个男人,动摇了她的心。 叶经韵脱下嫣然的白色轻纱,将那衣衫平摊开,晾在了椅子上,笑道:“一会就干了。”然后,他开始解自己的腰带。 嫣然勉强定神。开局失利,但这不是结束。女子玉足轻点,步步生莲走到叶经韵身边,伸手帮他解腰带,朱唇微张:“嫣然谢谢公子……” 她解了叶经韵的腰带,帮他脱下外袍,就要扔去地上。叶经韵却堪堪接住,微抬手,将那外跑披去了嫣然的身上。 那衣物带着男子的体温包裹住自己,嫣然一怔。叶经韵帮她把衣领拉好:“先吃些东西吧。” 嫣然心中一喜。她以为衣服都脱光了,就再没机会和这人上桌,也没可能在酒菜里做手脚。却不料,这人居然送了上来。 叶经韵让人换了桌酒菜,两人坐下,真的吃了起来。嫣然心知此人厉害,不敢怠慢,端着酒杯道:“公子,嫣然敬你一杯……”她将酒含入口中,却不吞下,站起身走到叶经韵身边,俯身下去,与他唇舌交缠,那酒就顺着她的舌尖,丝丝缕缕流入了叶经韵嘴里。 叶经韵自然不会拒绝。他伸手将嫣然抱在自己腿上,舌尖找着嫣然的舌尖,极有技巧地你来我往,嬉戏起来。 长长一吻过后,饶是嫣然身经百战,也有些气息不稳。她感觉到大腿边有一硬物直直戳着自己,心中更喜。遂借着这东风起身,跨坐在叶经韵大腿上,扯开身上的外袍,拿了那酒壶,眼波如水,誓要将人溺毙其中:“公子……再来……” 她拿起着那酒壶,却不再喝,只是仰起下巴,修长的脖颈勾出一个脆弱而勾引的弧线,将那酒壶贴着自己肌肤一歪。立时,剔透的液体如潺潺小溪,流过她的脖颈,爬过锁骨,翻过山峰,漫过小腹,最后,丝丝缕缕湿了她下/身的毛发…… 那酒水有些冰凉,接触到嫣然火热的身体,嫣然就是一声低吟。她胸口的红缨挺立起来,就似一朵红梅,盛放在雪色肌肤之上。红梅最顶端,挂着一颗晶莹的露珠,摇摇欲坠。那酒水点点滴滴落下,嫣然邀请一般腰向后仰,气息不稳唤道:“公子……” 叶经韵是风月场上的高手,自然明白这其中含义。他一手拖住嫣然腰肢,一手接了她的酒壶,继续徐徐倒酒,头却微微低下,暗红色的薄唇一点点靠近那红梅上的露珠…… 嫣然眼中喜色乍现。她等着叶经韵喝那酒水。之前和他亲吻时,她就在这酒里加了致幻的迷药。 却感觉到胸口微凉。嫣然低头一看,叶经韵居然没有亲下去!他对着她的红缨吹了口气,直起身,淡淡笑道:“这花样我也喜欢,不过,我不喝加料的东西。” 他说得淡然。嫣然却脸色大变:这人居然知道!亲吻那时,他明明很投入的样子! 嫣然磕磕巴巴道:“公子……嫣然……” 叶经韵拍拍她的脸颊,笑道:“你别紧张。我知你们习俗如此。为了让客人尽兴,经常在酒水中加些催情的药物。” 嫣然闻言暗松口气。所幸……这人误会了。却听叶经韵又道:“可是,你知道我为何让你吃些东西么?” 嫣然心不在焉摇头。 叶经韵状似苦恼道:“我本来点了两个女子,你却把她们赶走了。我并不是介意,我只是担心……你一个人,会吃不消。” 嫣然听言,心中暗笑。他以为她是一般女子么!她终归是刘七教出来的人,让她吃不消的男人,她还没碰到! 嫣然起身,行到床边,拿床边的毛巾擦干了身子,坐上了床。既然酒水中没法做文章,她必须进行第二步。她要让这人……累,然后再找机会下药。 嫣然坐去床上,斜斜仰着,屈膝,两脚外分。那幽谷就隐隐展现在叶经韵眼前:“公子怜香惜玉,嫣然感激不尽。可嫣然仰慕公子,一心只想服侍公子,让公子开心。” 叶经韵看了她片刻,居然摇头叹气。 嫣然不明所以。她这个姿势看似随意,其实却大有文章。这个门户敞开的姿势本来就大胆,角度更是万分精妙。叶经韵可以看见她下-身,却看不甚清。这种若隐若现足够让所有男人眼冒绿光,而叶经韵,却站在原地叹气?! 叶经韵终是动了,他缓缓脱了自己的衣服,一件一件丢去地上,露出了精壮的胸膛,有力的腰肢,强健的小腹,昂/扬的巨物,修长的双腿。他赤着身体朝嫣然走去,神情不带责备,唯有宠溺:“嫣然,你忘不了你学的,我来帮你忘记。” 他抱起嫣然,将她平放在床上,跨坐在她的身体上,俯身下去,与她唇舌纠缠。那唇沿着嫣然的脖颈一路向下,双手也握上了她的双峰,时轻时重揉捏。那红缨受到刺激,直直挺立起来,娇俏诱人。这回叶经韵没有犹豫含住了它,牙齿轻咬间,舌尖在那顶端一遍遍扫过,间或吸允。他的另一手也捏住了那朵红梅,揉搓起来。 嫣然很少被人这么细心照料。为了照顾客人的兴致,她的身体已经被调-教到很敏感,叶经韵这么弄她,她只觉清晰的酥麻感自那两点传遍全身,这回是真的呻银出声:“公子……” 叶经韵抬头,低低道:“叫和韵……” 嫣然配合道:“和韵……” 叶经韵满意笑道:“这才乖……” 他细细亲吻抚摸嫣然身体的每一处,挑着她喜欢的地方反复摩/挲舔/弄。嫣然被他弄得身子都酥了,正恍恍惚惚间,一根手指插入了她的下Ti。许是感觉到那里已经湿滑一片,第二根手指也接着伸了进来。两根手指在她的甬道内,旋转摩/挲按压起来。 嫣然只觉气血上涌,脸是真红了,气息也真不稳了,索性低泣着喃语起来:“和韵,我要……” 叶经韵居然不理这直接的邀请,只是在她的甬道中细细摸索。嫣然无法,只得继续喘息呻银。就这么折腾了一炷香时间,她的大腿根都湿湿粘粘了。嫣然哭泣着道:“和韵,好难受,快进来……” 叶经韵终是抽出了手指,拿了床头的毛巾擦拭起来,平静陈述道:“你是刘家的人吧?” 嫣然不料他会说出这话,一时大惊!叶经韵看她表情就知自己所料不假。他打开床头的暗格,挑挑捡捡片刻,拿出了一个青色的玉势。 嫣然勉强定神:“公子,嫣然不知你在说什么。” 叶经韵见她不承认,也不多说,又在那暗格中摸出了一瓶药膏,将那药膏抹在玉/势之上。 嫣然本能觉察不妙,惊惧望着他,急急道:“公子,你……要干吗?” 女子恐慌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,叶经韵却只是淡淡一笑。他将嫣然的双腿架在肩膀上,抬起她的身子,居然将那玉势搁在嫣然后/穴,摩挲了几下,缓缓进入。 嫣然长长一声呻银。 叶经韵将那玉势一直插到底,这才叹道:“我没料到这青楼居然也请得起刘家。嫣然姑娘,你的身体敏感,可是我伺候你许久,你只是很动情,却始终没有高朝。” 他将那玉势缓缓拉出,又捅进,几番抽X后,低低道:“我听说,刘家教出来的女人,不是轻易就能释放的,一定要前后一起……你是不是刘家的人,我试试便清楚了。” 他掐住嫣然的腰肢,昂扬的火热顶住嫣然的花/穴,眯眼道:“嫣然,放松。”那硕大就狠狠长驱直入,一直到底! 嫣然睁大了眼,一声尖叫。这种寻常女子忍受不了的方式,却带给了她无上的快/感。 她还在失神,叶经韵却激烈进攻起来。他的硕大蹭着万分敏感的内壁,后/穴的玉势也随着他的挺动撞击着床铺,搔弄着嫣然的敏感之处。嫣然受不了。她情绪失控地挣扎起来,伸出手想把后/穴的玉势拔出,低泣道:“公子,求求你,把它拿出来!” 叶经韵松开她的腰肢,抓住她的双手,俯身压制住她,只是飞速挺动腰肢。他的眼眸暗沉,断断续续道:“嫣然……你已经,很久没有释放了吧……” 嫣然只是胡乱摆着头,双手用力推拒,哭泣着道:“公子,不要这样,好难受,好难受,求求你停下——” 音调猛然拔高。嫣然居然痉挛着到了巅峰。 这回叶天韵停了下来。他将他的火热抽出,嫣然的液体就顺着她的花/穴和他的物事流了下来,滴滴湿了床单。 叶天韵将软成一团的嫣然抱起,搁在腿上,细细亲吻安抚了一阵,又托起她的臀部,坚/挺再次深深刺入花/穴。 嫣然休息了一会,感觉总算没那么强烈了。可这个姿势太过深入,叶经韵几番进出,快*感又蔓延了她的四肢百骸。嫣然全身发软,毫无反抗之力。她被训练在床上对付男人,自然不能比男人更累。可这个男人洞悉她的秘密。嫣然心中一片绝望:今次,自己是无法完成任务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插香拜拜和谐大神,我是如此的文雅内敛…… 嫣然败了,于是……许菱将正面遭遇此男。 可怜许菱还以为这次任务就算完成了,自由在不远处朝她挥舞小手绢,结果被她碰到这货……终结者叶经韵。 PS: 感谢柳永、王实甫的艳~词~ 57章 嫣然醒来时,发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。叶经韵已经没了影子。 空气中弥漫着淫-靡的气息。嫣然有些愣:昨晚……她被做晕了。 叶天韵只做了两次。可那人花样多技术好,她竟然……到了五次。 嫣然支撑着爬起身,这才发现,房间里坐着个男人。 嫣然见到他,只觉全身发寒,也顾不得浑身酸痛的身体,赤着身体爬下床,几步跪去了那男子面前:“嫣然见过先生。” 刘七点点头:“辛苦了。底价问出来没?” 嫣然脸色霎时苍白,磕头伏地:“先生……我、我没有问出来……” 刘七皱眉,半响方道:“怎么回事?” 嫣然磕磕巴巴将事情讲述一遍,最后又伏地磕头。 刘七沉默半响,终是道了句:“这笔帐先记下。”起身离开。 刘七回报萧浩瑞。萧浩瑞听了,沉吟不语。 刘七偷偷看他,恭敬道:“嫣然的能力我清楚。这事,许是许菱那边的信息有误。” 萧浩瑞面无表情道:“刘七,那一耳光都过去这么久了,你怎么还看不开?许菱的信息不可能有误。” 刘七再不敢多话。他站了一会,萧浩瑞又道:“行了,这事也不能怪你。他知道你们刘家的内情,嫣然自然无法摆平他。你下去吧。这事我另想办法。” 刘七告退。萧浩瑞在房中沉思片刻,忽然对门外侍卫道:“去叫萧立过来。” 萧立何许人也? 这人原本是萧宸轩府上的一名家丁。侧妃死那一年,萧宸轩迁怒他人,将知情家丁全部处死。萧立费尽心机,事先逃了出来。他无处可去,萧浩瑞收留了他。这五年里,他便在瑞王府上做家丁,愣是一步都没敢踏出过瑞王府。 萧立一路小跑,喘着气进了书房。萧浩瑞很和善,先问了问他的近况,这才切入正题:“你在宸王府中那么多年,有没有听过叶经韵这个名字?” 萧立拧着两条小短眉,想了许久,忽然大悟道:“哦!叶经韵!我想起来了!”他嘿嘿笑着道:“殿下,这人是侧妃的青梅竹马,对侧妃一往情深。听说他还曾去过侧妃家提亲,可是后来宸王插了一脚,他才没娶成。”他偷偷看了看萧浩瑞,又补充道:“我以为这是小事,所以没有向殿下提起。” 萧浩瑞眉头微皱,却只是淡淡道:“你还知道什么,都说来听听。” 却说,诗酒会那日,许菱和叶经韵分开后,就找了个机会,将消息传递给了萧浩瑞。她以为这样,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。萧浩瑞自会找人对付叶经韵,问出底价。是以,诗酒会第二日,也就是五月十六,当许菱在使团见到黄安晏时,万分吃惊。 许菱今日带来了一名舞女,让她教乌代丝跳大熙舞蹈。乌代丝对舞蹈倒是很感兴趣,许菱趁着她努力学习的当口,走到没人注意处,果然见着黄安晏似是漫不经心走了过来。 许菱奇怪问:“你怎么在这?” 黄安晏四下张望:“你最近不是都要呆在使团么。三爷设法调了我过来,保卫使团安全。”他收回目光,看向许菱:“许菱,三爷昨日派人色-诱叶经韵,但是没有套出话。他让你亲自出手。” 许菱大惊!压低声音激烈道:“我亲自出手?!他要我死吗?!我亲自出手,身份不暴露才怪!” 黄安晏一声冷哼:“便是他真要你死,你也得乖乖去死。”见着许菱横眉竖眼瞪着他,这才道:“那叶经韵对侧妃一往情深,所以五年前侧妃死后,才会自请外放。他昨日会在那种场合调戏你,并不是因为他急色,而是因为你像侧妃。” 许菱眨眨眼:原来竟有这层原因。可是…… 许菱争辩道:“可是,不管原因如何,只要我出手了,身份就会暴露……” 黄安晏不耐打断她的话:“三爷说,你套出底价后,会有人接你去他府里。你再不用呆殿下那了。” 许菱一愣。萧浩瑞的意思是……自此,她就不用再做细作了?他真要兑现承诺? 黄安晏又扭头四望,从怀中摸出几张纸递给许菱:“这是叶经韵的信息。你想好怎么办,有需要可以告诉我,我会让人安排。”说完,自顾自走了。 留下许菱呆站在原地,嘲讽一笑。萧三爷从来都这么大方。过去,他将自己给了萧宸轩。现下,又要让她对付那叶经韵。在他眼里,女子的贞洁什么,根本就是个屁。 可他的命令已经下来了,许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。 那人自以为给她留好了后路:从今往后,他护着自己。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,许菱还可能服从他的决定。她会试着为萧浩瑞,呆在这个皇权争斗的泥潭里。但萧浩瑞践踏了她的真心。许菱现下想要的,并不只是逃离萧宸轩,也包括避开萧浩瑞,又怎么可能为了逃离虎穴,再次踏入狼窝? 在她的设计里,她的离开,必须尽可能平静的。至少萧宸轩不能发现她是细作。否则,依那人的性子,定要追杀她到天涯海角。 所以,许菱要在继续隐藏身份的前提下,套出叶经韵的话。这样,将来才可能彻底抽身。 这么一想,许菱顿觉头疼。 萧浩瑞派出去的人都没得手,这个叶经韵肯定很难对付。她已经和叶经韵见过面,还顺便骗了他一骗,再次出现时,那人定会有戒心,套话更是难上加难。再加上,她还不想暴露身份…… ——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务啊! 可她毫无办法,只能试着努力。许菱找机会看了那张纸,上面记录了叶经韵、萧宸轩与侧妃的过去,还记录了昨日嫣然的行动。又细细思索了一个下午半个晚上,反复推敲揣摩,制定了一个尽可能周详的计划。 首先,她需要不被萧宸轩监视的时间。 第二,她需要足够分量的证人,以作不在场证明。 第三,她需要在保留容貌的前提下,尽可能的改变自身特点,如气质、声音……所有一切会让叶经韵联想到她的东西。 第四,她需要一个合适的人,伪装成计划设计、实施者,尽可能多的露面,转移叶经韵注意。 在做到了这些之后,才是正戏。她要设法化解叶经韵的防备,给他下迷药,再步步紊乱他的心,消除他对宸王的忠诚……这样,才可能问出谈判底价。 许菱长叹一声:怎么看,这都是一场一招错,满盘输的局。 五月十七。 许菱将设计告诉黄安晏,让他找人配合自己行动。 乌代丝学习舞蹈的兴趣明显不如昨天。许菱承诺,后日,一定让她见到孟昭坤,这才稳住了这位小公主。 五月十八。 许菱为乌代丝准备了戏曲。一整天《西厢记》《牡丹亭》放下来,一个个勇于追求爱情的女子,让乌代丝心生向往,却也因此很有些恹恹。许菱见了,眉眼弯弯笑道:“代丝,明日,你也做一回私下会情郎的姑娘,可好?” 乌代丝眼睛立时一亮。 五月十九。 两日的多方准备,许菱终于要在今日与叶经韵碰面。 许菱带着几名皮影戏戏子来到使团,进了乌代丝房间,关上门,两人一起看皮影戏。 中途有使臣进来,乌代丝大发脾气将人轰了出去。众人再不敢招惹这位怨气爆棚的小公主。 皮影戏戏子是萧浩瑞的人。在他们和黄安晏的帮助下,午饭后,乌代丝和许菱两人,终于偷偷溜出了使团。 两人上了马车,驾车来到京城外郊的云山脚下。许菱挑起车帘,遥遥见着孟昭坤站在凉亭中。 是她让人送信给孟昭坤,约他今日在云山相见。 许菱强压下心中的负疚,朝着乌代丝笑道:“你的孟大哥在那呢,快去吧。我就在这等你。” 乌代丝兴奋点头,一掀车帘跑了出去。 孟昭坤见着乌代丝跑过来,有些意外,朝不远处望去,果然见着了一辆马车。车厢里,许菱掀开车帘,正遥遥看着自己。 他心下一沉,也不知是何滋味。他不清楚许菱的打算,却敏锐觉察到,她想用自己拖住乌代丝。当初他是说希望能帮助她,却很不愿意看到,她如此利索地将自己推给别的女人。 孟昭坤与乌代丝打了招呼,勉强笑道:“我们上山吧。” 许菱眼见两人上了山,这才收敛情绪,驱车赶回京城。 乌代丝两人爬到山顶再下来,需要约莫两个时辰。她会在路上耗费半个时辰。也就是说,她只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,去套出叶经韵的话。 马车中途停了一下,一男一女迅速上了车。这两人是许菱要求萧浩瑞提供的帮手。 许菱看清那男人后,大惊失色。 ——竟然是顾和越!他如何会在这?! ** 春风楼里,叶经韵刚刚见到嫣然。 叶经韵不再似往常一般,嘴角噙着风流的笑。他在桌边坐下,不带感情地看着嫣然:“可能那晚你没注意,但我确实和你说过,再别出现在我面前。”他叹了口气:“我已经放过了你一次。不管你接了什么任务,都该即刻回禀你主子你的失败,现在叫我过来,难道是还不甘心?” 嫣然急急上前几步,扑通跪去了叶经韵的面前,用力磕头,不过片刻,额头就见了血。她哭泣道:“公子,嫣然不敢!求公子救救我的妹妹!” 叶经韵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,表情冷淡,没有给反应。 原来,嫣然的妹妹在刘家手里,也差不多到了年纪。这次,因为她的任务失败,刘家要开始调-教她的妹妹,以作惩罚。嫣然是从那炼狱般的调-教中走出来的,不愿意妹妹自此和自己一样受苦,是以,想求叶经韵帮忙,将她妹妹赎回。 嫣然爬起身,跑回床边,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小箱子,将它捧回叶经韵身前打开。就见一箱子的翡翠珠宝,金银首饰,少说也值数十万两。嫣然再次跪下,恳求道:“公子,你既然知道刘家的内情,定然与刘家有联系。求公子设法救我妹妹一命!嫣然在这春风楼呆了三年,积了这些财产,公子如若能出手相助,嫣然愿意倾家相报!” 叶经韵淡然看着那箱珠宝,随手抓了一把珍珠,放在手心拨弄赏玩:“你要我出手相助,可以。但你得告诉我,”他微眯眼盯着嫣然,以手握拳,让珍珠一颗一颗落回箱中:“你家主人是谁?那日他派你出手,到底所为何事?” 58章 马车里。那女人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,朝许菱道:“许姑娘,我帮你妆扮。你的那些要求,我会尽量做到。” 顾和越则在许菱身边坐下,淡淡一笑:“小妹,她是我朋友。黄安晏把事情全部告诉我了,我已经见过三爷,三爷派我来帮你。” 许菱心中瞬间生起腾腾怒意,咬牙切齿道:“黄安晏……” 顾和越躬身,拉了许菱的手:“你别生气,也别担心。哥哥身份在这,比你安全不知多少。能帮上你的忙,哥哥乐意。” 许菱咬唇看他。黄安晏就是因为笃定顾和越的心思,才会设法将他牵扯进来吧!顾和越今日插手了这事,就与萧宸轩结下了梁子,往后再没有回头路。除非他不要这官身,否则就得一辈子为萧浩瑞卖命。 许菱沉默半响,终是叹道:“哥,三爷可是拿我威胁你了?” 顾和越摇头:“三爷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。黄安晏只是向三爷推荐了我,说我能胜任。却不曾告诉他我是你哥。” 许菱倒是吃惊了。黄安晏是个聪明人,上次自己那番话,似是威胁,实为表明心迹。黄安晏不一定会相信,许菱会为了顾和越与他同归于尽,却会明白许菱要保护顾和越的心情。他现在还帮两人隐瞒着这层关系,或许就是因为他仍有顾虑。但不管原因如何,这实在对许菱和顾和越有利。 其实最初,许菱计划成型后,就想到了顾和越。她记得,顾和越的变声是御林军一绝。但是她不愿牵扯他,所以没有提出要求。现事已至此,许菱也只能对此加以利用,遂与顾和越一起将计划稍稍更改,仔细过了一遍。一番话说下来,便已经到了春风楼。 马车直接驶入了春风楼的后院,自有人接应她俩。许菱坐在小院里,神情凝重。她马上要见到叶经韵了。她的计划复杂涉及太多,因此极尽细致,反倒是她该如何应对这个男人,并无规划。毕竟她对他的一切了解都是道听途说,倒不如随机应变。 顾和越见许菱垂头不语,上前蹲在她面前,低低安抚道:“小妹别怕,哥哥在这。届时如果你的法子不行……”他垂眼,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睑,也遮住了那双桃花眼中阴冷的光芒,万般柔和道:“哥哥自然有办法问出他的话。” 许菱实在心思沉重,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,闻言只是浅浅一笑,以作回答。 那厢,嫣然听到叶经韵的问话,震惊地瞪大了眼,嘴唇挪动了几下,却没说出一个字。 叶经韵也不急,就这么一颗一颗地让那珍珠掉落回箱中。房间一时只剩珠宝撞击的声音,啪……啪……啪…… 嫣然眼见叶经韵张开手,掌中已经空无一物,终于是开口了:“公子,嫣然不敢说……你既然知晓刘家的内情,自然也该知道,对待叛徒,他们的手段有多残忍。”说到这里,嫣然脸色青白,身体都开始颤抖:“他们会让我生不如死,公子,求求你,嫣然可以为你做别的……” 叶经韵俯身,温存摩挲她的脸颊:“别怕,不说就不说吧。” 嫣然松一口气,却见叶经韵起身:“我也不需要你做别的。就此告辞,你保重。”就朝门口走去! 嫣然大惊,跪着快步爬去他身边,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放:“公子,公子!你别走!求求你帮帮我……” 她又开始哭。叶经韵蹲下,伸手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珠,语调万般温柔:“嫣然,别哭。你说,我为何要帮你?” 嫣然一脸泪水看他:“看在我俩一夜夫妻的情分上……” 叶经韵一声轻笑:“我们没有情分。你给我身体,我付你银子。我不谈感情,只谈交易。你若要让我去向刘家要人,就得付我这条信息。” 嫣然缩在他的怀里,恐惧道:“可我不能说,他们手段太可怕……” 叶经韵继续微笑道:“我不逼你,你自己选择。你有主动权,说到底,这顶多也就是一命换一命。你不愿意为你妹妹舍弃这花花世界,就让她陪你,一起来这春风楼吧!往后你们姐妹俩还能做个伴。我也会考虑偶尔来一两次,一起点你们俩,让你们舒服舒服。” 嫣然呆呆看着他:“公子……你是,让我去死吗?” 叶经韵表情不变,掰开嫣然的手起身:“我什么都没说。我从不帮别人做决定。” 他干脆利落转身离去,全然不顾嫣然瘫在了地上。可就在他的手接触门的那一刻,却听见嫣然古井无波的声音:“公子留步。” 叶经韵转身。嫣然站起,整理了身上衣衫,居然风淡云轻一笑:“公子,你发个毒誓,我才敢信你。” 叶经韵挑眉看她。女子脸上还残留着泪痕,却再看不出丝毫柔弱。那双直直看着自己的眼中,唯有淡然与坚定。 叶经韵收了笑,竖起左手四指,认真道:“苍天在上,叶经韵在此发誓,我若与嫣然达成交易,必尽力营救嫣然的妹妹。若违此誓,便让我一生孤苦,永失所爱。” 嫣然静默半响,忽然轻哼一声:“我不是相信你,我只是没有办法,只得孤注一掷。”她走到桌边,在宝箱中一番摸索,拿出了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小匕首,拔刀出鞘,神情恍惚走去了床上。 嫣然的手抚过那匕首上的珠宝,淡淡一笑:“曾经有人和我说,匕首是利器,讲究实用为上,不需要这些花俏的装饰。我却觉得不然。” 她将那匕首举起,痴迷看着刀刃上的寒光,喃喃道:“我告诉他,相士说,我这辈子多苦难,是因为我上辈子死得太低贱。所以我有钱后,第一时间就打造了这把匕首。我想,等到我快死了,就要用这个自杀,至少下辈子,会活得更好一些。” 叶经韵表情深沉。嫣然将手指在那刀刃上一划,血立时涌出,滴滴落在她的白色裙摆上。嫣然看向叶经韵,昂起下巴:“叶经韵,说出只和女人谈交易这种话,想来你不曾爱过谁吧。”她骄傲道:“我爱过。我爱的人,也爱我。我们没法在一起,可是,我比你幸福。” 叶经韵心中微震。 说完这话,嫣然似陷入了沉思。她的表情恍惚,眼神爱恋而迷离,却终归淡然。 嫣然淡然道:“我是刘七的人。刘七让我从你这里,套出和大金谈判的底线价。” 叶经韵眯眼。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七八。现在却能确定了。所幸自己向来警惕,才没有中嫣然的招。 嫣然挥挥手:“带那箱子走,交给我妹妹。把门关好,叮嘱其他人两个时辰后再进来。我要……” 她握住那满是宝石的匕首柄,微微一笑:“……一个人静静的死。”说完,那匕首就扎进了小腹!血立时湿了她的衣裳。 嫣然痛得脸都扭曲了,她支撑不住倒在床上,却扭头看向叶经韵,断断续续道:“救我妹妹……否则……我变成厉鬼……缠着你!” 叶经韵终于动容。他看了嫣然半响,眼见她的血越流越多,湿了那床单,这才走到桌边,拿起那箱子,一言不发,出门离去。 叶经韵走在春风楼的后院。此时午时刚过。这个点数,春风楼中的姑娘多在歇息,后院里很安静。他心情不是很好。倒不是因为嫣然的死。这个女人既然是刘家的人,难保这一切没有后招。指不准刘家将嫣然当成弃子,就诱他去营救那所谓的妹妹,再设计陷害他。 他心情不好,是因为嫣然和他自己的话。嫣然说,他不曾爱过谁。 他明明爱过。他曾经爱得那么刻骨,所以失去后,才痛得那么蚀心。 想起对嫣然的誓言,叶经韵嘲讽一笑。 一生孤苦,永失所爱。这与其说是一个誓言,倒不如说,是一个已经实现的诅咒。 叶经韵站定。他想起了那抹淡绿色的身影,想起了五年前…… 却忽然听见有琴音传来。 这人琴弹得很好,悲哀婉转,如泣如诉。叶经韵被这琴声勾起了千丝万缕的愁肠,一时站在那里没有动。 琴声却忽然中断,一个女人低低的斥骂声传来:“贱人!又来碰我的琴!滚去干你的活!” 琴声一停,叶经韵也稍稍回神。他不是多事之人,是以,继续自走自路。只是,他多扭头回望了一眼。 就是这一眼,让他再次定住了步伐。 他看见了一个女子蒙着面纱,端着大盆的衣物,从他身后匆匆走过,消失在一个院子内。 虽然女子蒙着脸,叶经韵却看出了,那人的眉目,非常像他的夏菡。 叶经韵定了片刻,冷冷一笑:刘七也太心急了吧?后招这就来了? 他抱着箱子,朝着那院子走去。 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一个女人而已,他还怕了不成? 院子里晒了很多衣裳,红红绿绿的颜色,闪花了叶经韵的眼。叶经韵左右四看,没有见着那女子,这才朝那房中走去。 房中没有窗户,光线不好。女子在一角洗衣,见到有人进来,抬头望去。 叶经韵将箱子放在一边,直直行去了女子面前。 女子一愣,甩了两下手,站起身,朝着叶经韵施了一礼。 叶经韵笑得风度翩翩:“你是何人?为何在此洗衣?” 女子居然没有回答。她看着叶经韵,眨了眨眼睛。 她眨眼的模样瞬间和夏菡重叠。叶经韵心中一痛,忽然怒了,上前一步,就去扯女子的面纱,冷冷道:“别装神弄鬼了!既然要勾引我,还带什么面纱!” 女子没有反应过来,那面纱就在叶经韵的手上了。 叶经韵看到女子的那张脸,差点惊呼出声,连退两步,那面纱就掉在了地上。 那张脸上,尽是狰狞可怖的伤疤!有烙印,有刀疤,还有不知是什么的伤口,在昏暗的光线中,更显恐怖。 女子见着叶经韵的表情,也很淡然,似是已经习惯。她看看地上的面纱,又看看叶经韵,转身蹲下,继续洗衣。 叶经韵站了一会,这才平复了情绪,暗道:“这……这是刘七的人?怎么丑成这样?!” 那女子也只是自顾自的洗衣,根本不理他。 叶经韵想了想,道了句:“姑娘,对不住。”他捡起面纱,放去女子的木盆上,抱了那箱子,就这么出了洗衣房。 叶经韵丝毫不停留,直接走出春风楼,上了马车,命令车夫离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通过乌代丝,获得了不被监视的时间、不在场证明。 改变自身特质:利用光线和简单的装扮,做出一张被毁容的脸;在叶经韵清醒时,不亲自开口说话。 利用嫣然转移叶经韵注意,顺便谈谈情爱,扰乱叶经韵的心。 好吧其实许菱根本没打算色诱啊……她深知自己技术肯定不如嫣然咳咳咳…… 59章 叶经韵已经离开春风楼之事,自有人来向许菱汇报。许菱听言也只是垂眼片刻,捡了那面纱重新戴上,认真洗衣:“让他走,你们原地待命。” 她自然不是真的淡定。她刚刚只有不到一炷香(5分钟)时间吸引叶经韵,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话。这人不将她放在心上,就这么走了也很有可能。 可叶经韵心思多,做得多不一定就好。若是她想个法子拦下他,激起了他的戒备心,后续也不过是白费心机。 想到诗酒会那日,那人会撇下一众官员跑来调戏她,足见他对侧妃的执念。许菱觉得,她还是可以等上一等。遂又加了句:“行了,你走吧。一刻钟(30分钟)后,他若还没有回来……我便是失败了。到时,你直接过来接应我离开。” 街上。马车不急不缓行了一盏茶(15分钟)时间,叶经韵终是开口道:“停车。”沉吟片刻:“回春风楼。” 他都离开春风楼这许久了,却没有任何异常。叶经韵觉得,应该是他多虑了。他心情不好,难免有些草木皆兵。想来,那瑞王和刘七又不傻,他刚刚才在春风楼见过嫣然,若是再设计他,怎么也该换个地方,好降低他的戒备,又怎么可能继续在春风楼生事? 叶经韵回到春风楼,洗衣房中已是空无一人。他站在晾衣服的院子里,仔细查看了那些新晾晒的衣裳,确认就是刚刚他见那女子洗的无疑,心中稍松,这才转身,朝着初时传出琴声的院子走去。 叶经韵来到小院,便见着那蒙面女子正跪在地上拧毛巾,心中一动:这是个干粗活的丫鬟。 却有另一女子开口道:“哟,这位公子,这个时辰,您怎么来这呢?” 叶经韵转头看去。就见一仪态万千的黄衣女子斜斜倚在门框上,正在磕瓜子。 叶经韵没心情与她多话,只是缓步上前,指着蒙面女子问:“她是谁?” 那黄衣女子上下打量了叶经韵一番,嘻嘻笑道:“公子,我是凝秋。” 叶经韵从怀中摸出一锭银两,放去那女子手上。 凝秋看了看那银锭,随意答话:“她是我的丫鬟,我叫她哑奴。” 叶经韵想起她在洗衣房中不答自己的话,不动声色问:“她是哑巴?” 凝秋一声轻笑:“本来不是。但她自残后,就基本是哑巴了。” 叶经韵微微变色:“她为何自残?” 凝秋纤纤玉指拈起那锭银子,举在面前看着,歪头俏皮道:“她清高呗,不似我们这些俗人,眼中只剩这些阿堵物。” 叶经韵扭头看那哑奴。哑奴听了两人的话,停了手上的活,警惕望着他。她的眼神有些茫然,有些戒备,这让她看起来分外纯良无辜。叶经韵只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撞了一下,愣神片刻,朝那凝秋道:“我要她。” 凝秋吃吃笑了起来。她摆摆手:“我也只是个卖笑女子,哪权利把她给你。你若要点人,请去大堂上三楼找鸨母。” 叶经韵不说话,只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,放去了凝秋的手上:“我没那时间。” 凝秋翻了翻那几张银票,又含笑望着哑奴片刻,终是直起身离开:“罢,罢,我便帮你走这趟。” 叶经韵这才转身朝哑奴走去。哑奴站起身,紧张回望他。 叶经韵走到她的身边,目光痴迷看着她的眼睛,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抬起,慢慢抚摸起来。 手下皮肤粗糙,还有冬日的冻裂尚未消除。这一切都证明,它的主人明显是个粗使奴仆。叶经韵心中怀疑又消了一分,正要开口说话,哑奴却猛地抽出手,逃命似的朝屋内奔去。 叶经韵心知她误会了自己的举动,淡然转身跟进屋。却没在大堂看见哑奴的身影。仔细寻去,才发现她躲去了后院一间小琴房。叶经韵进房,一看之下,又是一惊。 哑奴背对着他,缓缓脱下了上衣。她的身材很好,可那曼妙的曲线,却抵不过昏暗光线下,一身丑陋的伤疤。她缓缓转身,面纱已经摘下,前面的衣服也褪到了胸口。 她的身上,竟然也是伤疤…… 哑奴手持剪刀,比住自己咽喉,居然开口说话了。她的声音异常沙哑,就似铁匠铺里漏气的风箱:“公子,我能伤自己至此,就不可能瓦全苟活。公子何必为图新鲜,沾了我的晦气?” 叶经韵看着那狰狞的伤疤,一时默然。半响,他跨进一步,哑奴立时后退一步。叶经韵停步,眯眼道:“你的声音怎么回事?” 哑奴显然不料他会问这个,片刻方道:“我吞了沸腾的油,烧坏了嗓子。” 叶经韵再上前一步:“让我看看你的伤。” 哑奴再退一步。她的背已经抵上了屋子一角的衣柜。她将衣服胡乱扯上,遮住了一身伤痕,又抬手将那面巾覆上,紧张道:“公子若要寻欢,我便血溅当场。公子若是好奇,我可以卖我的故事。公子若只是同情,就请即刻离去,萍水相逢,我不承你的情。” 叶经韵看着她手上的剪刀,默然半响,终是道:“我买你的故事。” 哑奴舒口气。她的目光如水,直直望进叶经韵的眼里:“有人许诺他会来娶我。我得等他。” 她说“我得等他”时,那全心信赖的神情如针一般刺进叶经韵的心里。叶经韵瞳孔骤然收缩,连忙垂眼遮避,勉强一笑:“这个故事太短,不值我的银子。” 哑奴看他片刻,忽然将剪刀收入袖中:“同是天涯落魄人,我嗓子不好,不能多说话。再送你一首曲子,以作补偿。” 她离开那衣柜,走到琴边坐下,手指轻抚过琴弦,眼光爱恋,显然是对这琴万般喜爱。女子调琴片刻,终于开始抚琴。 音符声声伴着琴弦颤动传来,也颤动了叶经韵的心。叶经韵看着哑奴满是爱恋的眼,仿佛看见了十多年前那个单纯的女子,也是这般深情凝望。 一曲终了,叶经韵立在屋中失神。却见哑奴朝着他微微一笑,眉眼间,尽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。她的十指轻颤,又开始弹奏一曲。前乐过后,有声音轻灵飘渺传来: 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 夜来幽梦忽还乡,小轩窗,正梳妆。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料得年年肠断处,明月夜,短松冈。 如果叶经韵此时清醒,必会觉察不对:哑奴声音不是这样!但是随着琴弦的颤动,致幻的迷药一点点发散在空气中,早已在这个小房间中生效。而他的心思又在那首唱曲上。一曲应景的词,勾动了叶经韵深埋于心底若干年的愁肠。 叶经韵看着哑奴的眉眼,只觉一阵眩晕,连忙以手扶墙。好容易站定,再抬头时,却见琴后已经空无一人。 叶经韵有些愣,呆呆站了片刻。却听见身后一声呼唤:“玉轩哥哥……” 叶经韵如遭雷击。玉轩是他的字。这个世上,只有他的夏菡,会这样叫他。 叶经韵脚如灌千斤,一点一点转身。果然见着“夏菡”婷婷立在他的身后。 她的眼中没有那些年的疲惫之色,眉目如未嫁之时,带着少女特有的青嫩与羞涩,盈盈浅笑看着他。 叶经韵的情感瞬间爆发,迅速吞没了他的理智。他知道这其中有问题,可是面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,想要拥抱她-的-诱-惑吞没了一切。 叶经韵跌跌撞撞上前,搂住了夏菡。他真的搂住了她,她不再是梦中的幻影,醒来时,徒留他泪痕未干。 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触摸夏菡的脸颊,似乎稍微用力,那人就会破碎在他的面前。夏菡却只是笑着朝他眨眨眼。 叶经韵嘴唇蠕动半响,却是眼角先滑落了一颗泪:“这个幻境太美好了……” 男人的泪水滚烫,滴滴落下,灼烧了女子的肌肤。夏菡仰起头,伸手温柔拭去他的泪水,浅浅笑答:“玉轩哥哥,你说什么胡话?菡儿还等着你来提亲呢。” 叶经韵身体一颤。他与夏菡青梅竹马情投意合,若没有宸王横插一脚,两人本该举案齐眉白头到老。他得知宸王向夏菡提亲后,也曾经有过不顾一切的想法,但……终是思虑太多。最后,他什么都没敢做,甚至……没敢在夏菡婚前再见她一面。 他的懦弱与自卑让他背弃了夏菡,也背弃了她的信任、他们的爱情。夏菡死后,他更是深深自责:如若他当初做些什么,夏菡或许就不用嫁给宸王,也不会那么早早的过世。这是他深深埋藏,却始终无法释怀的痛。 叶经韵猛然推开夏菡,踉跄退后几步,抚着小桌站定:“你是谁?谁告诉了你这些陈年旧事?” 夏菡疑惑地看着他,缓缓朝他走近:“玉轩哥哥,你在说什么?我是菡儿啊。”她走到叶经韵面前,握住他的手,温柔却清晰道:“我做错了什么,你不要我了吗?” 这几句平淡无奇的话语,却是叶经韵最恐惧的谴责。仿佛噩梦真实降临,叶经韵心痛如绞。他想后退,却愈发觉得手脚开始不听使唤,索性坐下,偏头闭眼,不再说话。 房间一时无声。叶经韵如坠梦境:只要他不睁眼,鬼怪就不会入侵。 许久,他感觉有双小手覆上了他的脸颊。女子柔柔唤道:“玉轩哥哥,你醒醒!你醒醒!” 她一声声温柔呼唤,叶经韵终是按捺不住,睁眼转头看她。立时呼吸一窒。 夏菡身着大红喜服,坐在他的身侧,撅嘴道:“玉轩哥哥,让你别喝太多酒,你偏偏说高兴。现在可好,我们还没喝合卺酒,你就睡着了!” 那红艳的喜服让叶经韵微微颤抖起来。他的心思翻涌,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脑中奔腾不息,几乎要将他弄疯了。夏菡却端起桌上的茶,斟了两杯,自己拿了一杯,另一杯递给叶经韵:“玉轩哥哥喝多了,那我们以茶代酒吧。但是这合卺,却是一定要的……” 她的手轻柔穿过叶经韵的手臂,将茶杯置于唇边,软软撒娇道:“玉轩哥哥,你怎么一直不说话?” 她想了想,忽然一笑道:“你得给我做首诗,否则这合卺茶,我便不喝了!” 叶经韵想到她往日也喜欢让自己写诗,几乎是本能道:“景星焕彩耀闺房,吉日佳辰合卺觞,宝眷情欢鱼得水,月圆花好配天长。” 夏菡笑了,很是满足。女子含羞望着叶经韵道,仿佛承诺一般道:“玉轩哥哥,往后,我们相亲相爱不相离。”说着,缓缓抿茶。 叶经韵也将茶杯送向唇边,却迟迟不饮下。许久,他颤着手拿开了夏菡的手,脸上表情似哭非哭,似笑非笑:“哑奴,不得不说,你的计策很高明……” “你这身份造得好,不为瓦全的青楼丫鬟,弱势到足够消除人的戒心。又耐得住性子等我回来,见了我,非但不引诱,反而躲避。你躲来这小小琴房,用你的故事扰乱我的心,终于设法动了那沾了迷幻药的琴。” 说到此处,叶经韵苦痛一笑:“然后,你开始翻我的伤口,每句话都指着我最无法释怀的过去……” “可是……这房间虽小,却到底不是封闭。你的迷幻药下在空气中,效果有所减弱,时长也顶多一盏茶。” 叶经韵终是将手中茶杯放下:“但我若是喝了这茶,那就不好说了……” 另外三人听到他的话,皆是一惊。 顾和越躲在衣柜中。刚刚叶经韵神智清醒时,便是他负责帮许菱答话。 嫣然早换下了那黏糊糊都是血的衣服,一身清爽,躲在琴房外。 许菱坐在叶经韵身边,心中暗骂:擦!这是要逆天啊!这人心性太强,迷药都没让他迷失理智! 叶经韵却停了话,表情一阵迷茫。他忽然伸手抚上了许菱的脸庞,爱恋地摩挲,喃喃道:“菡儿……” 许菱心中一惊。 ——他虽然没有迷失理智,但是也已经神智混乱了!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,许菱思量片刻,暗自咬牙,站起身。 ——不喝合卺茶便罢!你能拒绝这场婚礼,我就不信,你还能拒绝夏菡的吻! 叶经韵心智交战之际,就见女子掩嘴浅浅一笑,忽然双手勾住他的脖颈,娇嫩的红唇微张,竟是奔着他的唇而去! 他感觉到女子的舌伸进了他的嘴里。随着那舌游走在他唇齿间的,还有其他什么东西,带着股奇怪的味道。叶经韵愈加晕眩,几乎是本能勾着那舌尖舔舐亲咬起来。 作者有话要说:她-的-诱-惑,这四个字也会被屏蔽!⊙﹏⊙b 哦耶!明天就要放假啦!~~\(≧▽≦)/~ 下午还有两千字左右的更新。本来想争取一起放上来,但还是赶不及…… 为了弥补和谐大人给大家造成的不便,下午的更新就放在本章的作者有话要说里,不用大家另外花钱啦。 挥挥小手绢,下午还是这一章,不见不散~~~ 60章 叶经韵转醒时,只觉头痛欲裂。他微睁眼,却发现自己躺在琴房的地上。回想起刚刚的梦境,叶经韵心中咯噔一下:完了!他竟然真被人攻破了心理防线,把谈判底价说了出来! 叶经韵撑着坐起身,又扶着墙站定,休息了片刻,总算觉得好了些。 他走到院子,就见到嫣然坐在石桌边,。 叶经韵停步,默默看着她:她是设局之人? 嫣然见了他,嘻嘻笑道:“哟,这不是叶大人么?睡醒啦?” 能看到叶经韵吃瘪,嫣然很得意。上次她输了这人一招,因此誓要好好嘲笑他,也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。 叶经韵却温和一笑,缓步走上前,朝嫣然道:“嫣然,谢谢你。” 嫣然一愣:这人……脑子坏了? 叶经韵见她不解,解释道:“这些年来,我一直遵从菡儿遗命,一心一意辅佐宸王殿下。可是……你却让我认识到,其实我心中有多恨他。” 他说这话的时候,面目有些狰狞,眼中似是燃烧着熊熊烈火。嫣然不料他竟是这个态度,一时不知如何应对。 却听叶经韵话锋一转:“……那个哑奴,可否再让我见上一面?” 嫣然回神,拍掌两下,哑奴便走了出来。 叶经韵看去,皱起了眉头:这个女子与夏菡虽有几分相似,却不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。自己当初怎么会看花眼? 叶经韵淡淡一笑:“嫣然,我都已经告诉了你和谈底价,难道你还不信我?这个人,根本不是那哑奴。” 嫣然也不多说。她走到房间,拿出自己的小宝箱,在某个地方轻轻一按,便有一个小暗格弹了出来。里面赫然放着一团熏香。 嫣然将那熏香展示给叶经韵看,笑道:“大人,从我房间开始,你就在吸入迷药啊!” 叶经韵看着那小暗格,又看看那个哑奴,似是相信了嫣然的话。他收了笑,默然片刻,带着几分冷淡道:“嫣然姑娘好心机,叶某自愧不如。”一甩衣袖,转身离去。 嫣然准备好的一堆嘲讽都没了用武之地,一声轻哼。却听身后一好听的声音道:“嫣然姑娘,多谢你。” 许菱从房中走了出来。她脸上身上那些假伤疤已经洗去,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,此刻正微笑看着嫣然。 嫣然摆摆手:“许姑娘,不必客气。说来,我还得谢你。”她的眼光瞟向站在许菱身边的顾和越,媚眼如丝道:“大人,你承诺嫣然的事情,可一定要办到啊。” 顾和越回以风流一笑:“嫣然姑娘请放心,不出三日,我定来带你走。” 嫣然喜上眉梢。顾和越却又加了一句:“但你若不守约……我保证,你要遭受得,不会比曾经在刘家受过得少。” 他眼光如刃朝着嫣然射去,寒意森森。嫣然便是见多识广,也觉得背后发寒,慌忙应道:“大人请放心。嫣然既然答应了你们,必定不会违背约定。” 许菱和顾和越上了马车,沿原路返回,朝郊外奔去。 许菱一上车,就用力拧住顾和越的胳膊不放,脸红脖子粗瞪着他。 顾和越只是笑,去掰许菱的手:“小妹,我不也是没办法,宸王丧心病狂,我自然要野蛮些,才能逼真啊!” 许菱咬牙切齿道:“你就一定要那样野蛮吗?” 顾和越嬉皮笑脸,加重音重复:“怎样?” 许菱:“……” 顾和越见她不好意思回答,握住许菱的手腕,凑上前装模作样叹道:“其实哥哥也很辛苦,你也不想想,这么上不来下不去的,现在都憋得难受呢……哎,小妹,不如你帮我解决下?” 许菱气极:“顾和越!!”低头就朝他的手上咬去。 她下了大力,却没有听见顾和越的痛呼。许菱心中奇怪,抬头一看,就见那人淡淡笑着望着自己。 顾和越居然一脸怀念的表情:“你从小就喜欢咬我。说不过我要咬,打不过我要咬,不帮你在爹娘面前说话要咬,不给你买想要的东西也要咬……” 许菱看着他手背上一拍牙印,心中忽然一痛。她记得,苏颜是没有这个习惯的,这是这个身体残留的习性。许菱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,自己已经不是他的“小妹”了,思量片刻,叹道:“哥,有些事情……” 顾和越却打断她的话,认真问:“小妹,和谈底价,你真要瞒着三爷吗?” 许菱暗叹一声,点点头。 彼时,两人出门后,嫣然在房中连哄带骗许久,终是问出了和谈底价。叶经韵告诉她,皇上给出的底线价是200万石粮,却希望萧宸轩能以150万石谈判成功。许菱打算告诉萧浩瑞,底线价是160万石。谈判若以这个价格成交,皇上会对萧宸轩失望,萧浩瑞达到了目的,不会对她产生怀疑,而大熙,到底多留住了40万石粮食。 叶经韵说出谈判底价时,在场的人只有许菱、顾和越和嫣然。许菱见到前来配合她、饰演萧宸轩的人是顾和越时,就生了隐瞒底价的想法。 顾和越这边自然没问题。而嫣然,她身为三爷的密探,身份却被叶经韵戳破,往后再无大用。她深知自己会渐渐失去三爷的庇护,而她曾经得罪过的人,难保不会来找她的麻烦。是以,许菱让顾和越设法向萧浩瑞讨要嫣然,带她离开春风楼。有此诱饵,嫣然果然爽快答应了许菱的要求。 顾和越其实很不支持许菱的做法,可见许菱如此坚决,也只能保证道:“嫣然的事我会尽快办妥,你且放心。”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,顾和越便下了车。许菱回到云山,孟昭坤和乌代丝还没下山。她又等了一盏茶时间,才见到孟昭坤和乌代丝有说有笑走来。 孟昭坤走到车边,略担忧问:“小菱,怎样?” 许菱只是笑笑,点点头。 乌代丝看看两人,奇怪道:“什么怎样?” 许菱不答,岔开话题道:“代丝,玩得可还开心?” 乌代丝立时将那问题抛之脑后,兴致勃勃述说起来。 许菱忙打断她:“代丝,上车慢慢说。我们出来这许久了,还是快些回去吧。否则,被人发现了可不好。” 乌代丝点点头,朝着孟昭坤挥挥手作别,这才上车。 许菱也准备上车,却听孟昭坤唤道:“小菱。” 许菱扭头。 孟昭坤直直望着许菱,神情有几分落寞,却也有几分平静。他低低道:“小菱,今日你让我做的事,可是对你的脱身有帮助?” 许菱一愣,点点头。 孟昭坤却又半响不接口了。许菱忽觉心中一紧。她敏锐觉察到,孟昭坤……伤心了。这让她莫名很惶恐,也不知该说什么,只怔怔站着,不知所措回望孟昭坤。 乌代丝在车厢里唤道:“小菱,你还在干吗?” 许菱回神,勉强笑笑应道:“就来!”转身便要上车。 孟昭坤在她身后轻轻道:“往后……” 许菱停步。 孟昭坤停顿片刻,心中一声暗叹,话到嘴边生生转了弯,看着许菱的背影温暖一笑:“往后……有事记得找我帮忙。” 许菱眼眶一红,一掀车帘,钻进了车厢。 她知道孟昭坤本来要说什么。他想说:往后,别再让他做这种事了,他不喜欢。可他到底没敢说。他怕……她还会需要他。 许菱忆起萧浩瑞指使她办事时,自己的悲伤与疲惫,心情霎时低落。她最无法原谅的,就是萧浩瑞一次次将她推向萧宸轩。而她自己,却将乌代丝托付给了孟昭坤。 孟昭坤或许不介意陪同乌代丝,但却一定介意,将他拱手送给乌代丝的许菱,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他。 许菱回到使团,找了个机会,揪住一个面熟的小御林军,给了他一张纸条,让他交给孟昭坤。 纸条上写着:对不起。往后,我再也不会让你做那种事了。 已不所欲,勿施于人。她被别人怎样伤害过,就不要用同样的方式,去伤害别人。 许菱想着孟昭坤接到纸条后的笑颜,心中轻松了些许。她想,我终究……不算萧浩瑞那样的坏人吧? 这天许菱回府,不意外的,见到了叶经韵。 小湖边的凉亭中,书童燃了两盏灯笼。叶经韵站在石桌前,拿着毛笔四处张望,见到许菱时,眼中闪过一丝光芒。 许菱遥遥看见他面前的宣纸,眼角就是一抽:这人……为了留在宸王府而找的借口,也太烂了吧?天都黑成这样了,他还在这……画画?! 许菱只当没见到他,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。 叶经韵却扔下毛笔追了上来,朝着许菱躬身一礼:“许姑娘。” 许菱只得停步,笑笑应道:“叶大人……” 却不料,她话还没说完,叶经韵就迅速抓住她的手,紧紧握住,抚摸起来! 许菱吓了一跳!这人干吗?! 她记得叶经韵在春风楼里摸过她的手。她要饰演下人,自然不能有双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。正巧,拜萧宸轩所赐,她的手还真有几分像下人。想来也是因此,叶经韵对她的身份更没了疑心。 但是现下……他为何又来摸自己的手? 许菱忽然想到一个词:过目不忘。 难道……这人,能记得?! 这么一想,许菱心中就是一惊:次奥,是不是啊?!这人要不要这么逆天! 她还真猜对了。叶经韵摸了几下,心中便确定了许菱是哑奴无疑,脸色立时沉了下来。 许菱暗自叫苦,面上却只是淡淡道:“叶大人,今时不比往日,这是宸王府。便是这小湖偏僻,也常有家丁路过。你这番举动,难道不怕被宸王殿下知道?” 叶经韵直起身,冷冷道:“许姑娘,可巧了,今日我在春风楼,见到了一位长相酷似你的丫鬟。” 许菱用力抽回手,丝毫不介意道:“是么?那叶大人为何还来这找我?” 叶经韵一扯嘴角:“我就是来看看,是不是许姑娘闲来无事,去春风楼当丫鬟了。”说着,他微微眯眼,目光犀利看着许菱,嘴上却轻佻道:“我下午便和那姑娘在春风楼里翻云覆雨,滋味真真蚀骨销魂……”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因为,许菱极其迅速甩了他一个耳光。 许菱这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,手都觉得有些打痛了,一面冷冽状道:“叶大人,请自重。许菱一整天都在使团陪乌代丝公主,根本没有去过春风楼。” ——萧宸轩萧浩瑞便罢了,你叶经韵是什么人?居然也敢这样和我说话! 叶经韵很快回神。他摸摸自己被打痛的脸,笑容居然更大:“许姑娘教训的是。是叶某多想了。许姑娘是宸王殿下的心上人,怎么可能做出不利宸王之事?就比如……” 他说到此处,微微停顿,压低声道:“将和谈的底价,告诉瑞王。” 许菱惊讶抽气掩嘴:“叶大人!你这是何意?许菱虽然不懂政事,却也知道那和谈底价是机密,难道……你将那和谈底线价,告诉了瑞王?” 叶经韵被她一句话堵着,一口气出不来。又见她满脸震惊怀疑不解,装得那叫一个像,冷冷一笑道:“许姑娘,记着,捂紧你的裙子。我迟早……” 说到此处,咬牙切齿道:“揪出你的尾巴!” 叶经韵果然盯上了许菱。第二日,他便去使团拜访乌代丝。他想,这个小公主看着天真烂漫,应当很容易挖出话。 却不料,乌代丝的确天真,但是蛮横。她一句话打发了叶经韵,告诉他许菱昨天一直和她一起在使团看皮影戏,就将他晾在一旁,自玩自的,再不理他。叶经韵等了几个时辰,都没能再见她一面,只得面色凝重离开。 他找不到证据,便没法向宸王告发许菱。又不敢将和谈底线泄漏的事情上报,只能心事重重地等待谈判之日到来。 一晃几日便过去了。这日,叶经韵八人跟着萧宸轩去谈判。 出乎他意料,大金提出的和谈价,竟然是白银150万两,粮食160万石。 纵是大熙君臣准备再充分,也架不住底价被对方得知。大金态度强硬,双方最终以该价格和谈成功。萧宸轩的郁闷自不必提,其余几人也是心情沉重。叶经韵却万分惊讶: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 他明明是说,皇上的底线价是粮食200万石! 难道……瑞王没有将真正的和谈底价告诉大金使臣? 想到那个抓住机会就出手不留情的虚伪男人,叶经韵摇摇头,否定了这一想法。 那么,唯一的可能就是…… ……许菱没有将真正的和谈底价告诉瑞王。 叶经韵眯眼。这个女子够大胆,也够善良。只是…… 只是,善良的人,在斗争中,通常都是没有活路的。 叶经韵嘴角翘起:许菱,我揪住你的尾巴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angelikahpj的地雷!╭(╯3╰)╮ 额,貌似大家以为,套底价还有后续? 计划的几个步骤“化解叶经韵的防备,给他下迷药,再步步紊乱他的心,消除他对宸王的忠诚”已经做到了,后面就剩问底价了。而且……重点是顾和越抱许菱出去啦,没女主的戏了!俺脚着……女配VS男配,又不是肉肉【咳咳咳,再写不是浪费篇幅么,望天…… 所以,俺就让剧情继续围绕许菱走下去了_(:3」∠)_ 其实,嫣然童鞋的作用主要是“伪装成计划设计、实施者,尽可能多的露面,转移叶经韵注意”。当然,叶经韵似乎对她并不上心,于是,许小菱还是被盯上了…… PS:昨天那后半章多么文雅!居然还站短说要修改!!!杀了我吧!/(tot)/~~ 61章 和谈当晚,萧宸轩为使团众人举办送行宴。 乌代丝几日没见到孟昭坤,一到宴会殿堂,就坐去了孟昭坤身边。殿堂人多,乌嘉木不好管她,又念在明日她就要返程,便随她去了。 可乌代丝自己坐了还不够,愣是扯着许菱也坐了过去。 许菱与她数日相处下来,越来越喜欢这个天真直爽的女孩。她清楚乌代丝与孟昭坤不可能有结果,也对她即将夭折的爱情很是心疼。因此没有推拒,就陪着她坐在孟昭坤的旁边。 她偷偷抬眼看坐在上方的萧宸轩。那人在她坐下之时,就一记眼刀扫来,明显是相当不满。却没做什么。之后的宴会,也只是谈笑风生,丝毫看不出半丝不悦。 许菱心中奇怪不已。那日,孟昭坤提出的问题,她也不是没想过,只是萧宸轩的反常实在对她有利,她想不出原因,便不再追究。可止不住,她心中七上八下,总是有些模糊的不好的预感…… 亥时(22点),宴会散场。萧宸轩领着众官员送乌嘉木等人出门。许菱准备跟乌代丝上马车,照例送乌代丝回使团,却听萧宸轩道:“许菱,过来。” 许菱一愣,却也只能走到他身边。 萧宸轩伸手圈住她的腰,低头淡淡道:“今日晚了,跟我回家。”便要与使团众人告辞。 许菱一惊。她不料萧宸轩会让她回府。以往每日她都是送乌代丝回使团后,才返回王府的。她却不能跟萧宸轩回去。因为,她的红莲果还没拿到手呢! 许菱本来挑好了今夜与乌代丝话别。这时两人的感情最深厚,分别又在即,总是会有些离愁别绪小女儿情怀。届时互送礼物便顺理成章了。却不料,竟然出了这茬。 许菱张嘴,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却听一人带着哭腔道:“我不要!殿下!殿下!我明天就要走了,你就让小菱陪陪我吧!” 许菱转头看去,就见乌代丝几步跑来,拽住许菱的手,愣是将她拖离了萧宸轩的怀抱。 然后,她扑到许菱身上,呜呜哭泣起来。 众人:“……” 乌嘉木黑线,上前就要去拖乌代丝。乌代丝却死死搂住许菱不肯放。许菱忙朝萧宸轩道:“殿下,我于公主情谊相投,明日就要分别,也是十分不舍。不若,让我送送公主吧。” 乌代丝搂住许菱的胳膊,含泪朝萧宸轩点点头,一副“你不答应我就哭死在这里”的表情。 萧宸轩无奈。他叫许菱回府,难道会没有原因?他的人手今晚就要行动,刺杀乌嘉木和孟昭坤。他不放心留许菱在现场。 可是,他怎会料到,这个傻公主和许菱这么粘乎!居然跑出来闹,不放许菱走! 萧宸轩扫视众官员,众人都呵呵笑着打圆场。此情此景,萧宸轩不好再阻拦。否则,届时事发,难保不会有人因此怀疑到他的身上。试想:若不是事先知道今夜有刺杀,他为何一定不让许菱送公主回使团? 萧宸轩黑着脸一甩衣袖,自顾自上了马车。 马车行了一段路,萧宸轩终是放心不下,唤道:“萧剑。” 萧剑掀开车帘,进了车厢:“殿下。” 萧宸轩抬手按揉眉心,叹气道:“你去招呼一声,切勿伤害许菱。” 萧剑应是告退。 这厢,许菱与乌代丝上了马车。孟昭坤也骑马跟上。 乌代丝掀开车帘,偷偷看着那个俊逸的男子背影,红着眼眶道:“小菱……” 许菱拿出袖中的手绢帮她擦眼泪,可刚擦干净,乌代丝又哭了:“小菱,我明天就要走了,我再也见不到他了……” 许菱放下手,一声长叹。她有些负疚。其实,如果在乌代丝动心之初,她就说清楚利害,或许乌代丝不会陷得如此之深。可是,忠言逆耳,她需要乌代丝的好感,实在不敢冒那个险,因此只能对她的感情三缄其口。 眼见分别在即,许菱终是憋不住了。她搂住乌代丝的肩,温和道:“代丝,相爱要看缘分,你和他,缘分不够。” 乌代丝抬头呆呆看许菱,似乎不敢相信,这个一直帮助自己的女子,竟然也会劝她放弃。可同时,许菱的话也打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,乌代丝更是悲伤难以自抑,失声痛哭起来。 乌代丝哭了许久。许菱费了好大的劲,总算哄得她稍微平静。她们已经走了一盏茶时间,回使团的路已经走了大半,许菱心中记挂红莲果,趁着乌代丝愣神的间隙,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香囊,递给乌代丝:“代丝,中原习俗,密友分别之时,要互赠香囊以作祈福。我前几日绣了一个,里面放了我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,送给你。” 乌代丝回神,接了那香囊,喃喃道:“好漂亮……谢谢你小菱。” 她将那香囊收入怀中,果然去解自己腰间的香囊,一边道:“我也不会绣花。这个香囊是我姐姐给我的,里面有我们大金的圣果红莲,送给你。” 她拆下香囊递给许菱,许菱心中欢喜,连忙伸手去接,马车却突然一个急刹!两人重心不稳,都朝前倒去!那香囊就掉到了车厢座位下! 随即,车厢外传来了嘈杂声!两人震惊互望。许菱听得分明,有人在大喊:保护乌嘉木殿下! 乌代丝也听见了喊话,几步就窜出了车厢。许菱想拦她,却到底慢了一步,只得快速跟了出去。 昏暗的月色下,御林军与使臣们保护着乌嘉木,正在与一群黑衣人厮杀。 乌代丝焦急唤了声“哥哥”,就要过去。许菱连忙拖住她:“代丝!别去!御林军和石弓他们会保护他,你过去只会添乱!” 乌代丝哪里肯听!扭动着就要挣开。这姑娘草原上长大的,力气比许菱大了不知多少,许菱眼看就要拖她不住,孟昭坤却在不远处听见了她们的话,急急走了过来。 他一把掐住乌代丝的胳膊,就把她往车上拎,一面对许菱道:“小菱,你和乌代丝上马车。这些人应该是冲乌嘉木去的。我过去看看。” 他发了话,乌代丝还真肯听,就那么坐在车厢门口,伸着脖子忧心忡忡张望。 孟昭坤走了两步,却又停下,去自己马上摸了件什么东西,走了回来。 他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许菱,原来是一把小短弩。孟昭坤简洁道:“按这个可以发射,有事喊救命。” 许菱点头。她将乌代丝往车厢里拖了些许,抱住那短弩,紧张坐在车门口。 黑衣人的进攻很突然,他们瞬间包围了乌嘉木,因此许多御林军和使臣被他们的进攻圈隔绝在外,有力使不上。这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,打法很不要命,只是进攻,丝毫不避让。 眼见乌嘉木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,御林军和使团渐渐不敌,孟昭坤不敢怠慢,身形如电冲了过去。许菱只能看见,昏暗之中,他的剑如流光闪过,生生撕开了黑衣人的进攻圈。身后的御林军们赶忙跟上,黑衣人们逐渐有些混乱。 却就在此时!一支利箭直直扎穿了乌嘉木的胸口!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。现场嘈杂,许菱甚至没有听见箭矢破空的尖啸声。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厮杀现场,居然让这冷箭钻了防守空隙。 乌嘉木捂住了胸口,遥遥朝着乌代丝看了最后一眼,直直倒下! 乌代丝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,猛地推开许菱,跳下马车,朝着乌嘉木奔去。 黑衣人眼见达到了目的,不再恋战,开始且战且退。 孟昭坤抬头朝箭矢发出的方向张望,想找出放冷箭的人。可是屋瓦之上,只见月色森森,哪里有人影! 许菱也回神了,连忙跳下马车,去追乌代丝。 可不知为何,没有缘由的,她回头望了一眼。 便是这一眼,让她停下了脚步。 她见到身后的房屋顶上,一个黑衣人手持弓箭而立,正朝着孟昭坤瞄准。 她看到他。他也看到了她。深夜的街道上,她与一个刺客对视了。 刺客很淡然。只是,他不能让许菱坏了他的事。于是,他手上的箭即刻脱弦,那箭矢就直直奔着孟昭坤而去! 便是那万万分之一秒,许菱拼尽力气,发出了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叫! ——孟昭坤,求你!看过来! 孟昭坤听见许菱的尖叫,心中一惊,扭头便朝后看去,便见一支利箭闪着幽蓝的光,朝着自己射来! 许菱尖叫同时,抬起手中的短弩,就朝着那人发射了。那人身手很好,闪身避过,又望了孟昭坤一眼,居然跳下房顶,消失了! 许菱直觉不妙,用力扭头朝后看去。就见孟昭坤右肩插着一支箭矢,心中松一口气:还好,没有伤在要害。 可是随即,她就庆幸不起来了。孟昭坤遥遥朝着她一笑,似是体力不支,倒在了地上。 许菱脸色霎时苍白:箭头有毒!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了孟昭坤身边。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。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,在耳膜处用力震响:咚!咚!咚!咚…… 许菱跪在孟昭坤身边,伸手抚上他因为中毒而开始变青紫的脸,喃喃道:“昭坤……” 那个一直都是阳光笑闹着的男子,以前所未有的虚弱姿态,躺在了地上。他的眼神开始涣散,却朝着许菱动了动嘴唇。 许菱连忙俯□,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唇边。 然后,她听见孟昭坤说…… ……别哭…… 别哭,我爱的人。 许菱恍恍惚惚抬起身,再看去时,孟昭坤已经闭上眼。 她抬手去抹孟昭坤脸上的泪水,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: 我要失去他了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莫澜亲亲的地雷~╭(╯3╰)╮ 62章 “小菱!许菱!许菱!” 谁在喊她?谁在用力晃她的肩膀? 许菱抬头呆呆看去,就见到了一张英气的脸,半响方认出他是谁,喃喃道:“樊群……” 声音瞬间回来了。御林军在高喊“孟大人”,使臣在说大金语,官员在交涉,乌代丝在凄厉哭嚎。世界忽然真实了,包括,躺在她怀中,没了知觉的孟昭坤。 樊群见她回神,拿衣袖帮她胡乱擦了擦脸,沉声道:“许菱,坚强。小孟还没死。我们带他去医馆。我认识个医术很好的老大夫。” 许菱听言,眼中一亮。那些消失的理智力量瞬间回归,许菱急急道:“我们快走!” 樊群点头:“你松开他,我抱他上车。” 许菱连忙松开孟昭坤。 樊群带着许菱和几名御林军,驾车朝着医馆奔去。路上,樊群简单叙说了他出现在那的始末。 他和兄弟们照常巡查京城,见到有人影一闪而过,便追了上去,结果就到了使团被刺现场。那些黑衣刺客还来不及逃走,就被他们团团围住,眼见逃脱无望,竟然齐齐自刎。 樊群恨恨道:“现下小韩正在处理后续,定会揪出那幕后之人,为小孟报仇。” 许菱只是垂眼不吭声。她想,我一点都不想为昭坤报仇啊。我只想他好好活着,然后……尽我所能的,让他幸福啊。 几人来到医馆。老大夫把了脉,又翻了翻孟昭坤的眼皮,仔细看了看伤口。然后……摇了摇头。 许菱只觉心沉了下去。 老大夫捻捻胡须:“此毒名号飞霜,入血即会随着身体游走,渗入心脏。他的毒还没到心脏,只是,老夫这没有药医治。” 许菱急急道:“老先生,你需要什么药?难道宫中都没有吗?”依孟昭坤的家世,什么药不能向皇上讨来? 老大夫却摇摇头:“这药不是宫中没有,而是整个大熙都没有。那是大金的圣物,红莲果。” 樊群和御林军都愣了:大金的圣物……这该怎么去弄?便是能弄到,时间也赶不及啊。 许菱先是一愣,随即吃吃笑了起来。她忽然觉得,她有些感谢萧浩瑞给自己下的毒了。若不是她中了毒,顾和越也不会千里迢迢去找神医,她也不会得知,那红莲果,其实就在大金皇族的香囊里。 众人都被许菱的笑声吓着了,只觉此时傻傻笑的她有些惊悚。樊群微微张嘴,正想安慰她,却见她起身就往外跑,一边跑一边道:“樊大哥,快点!我知道哪里有红莲果!” 樊群听了许菱的话,立刻找人去御林军查找乌代丝乘坐的马车。半个时辰后,几人见到了乌代丝的马车。许菱上车一番摸索,果然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乌代丝的香囊。 众人赶回老大夫处。老大夫已经帮孟昭坤挖除了箭头。他拿出香囊里的红色小果实,细细研究半响,点头道:“的确是书中记载的红莲果。这孩子倒是福大,竟然能碰上这味药材。”说着,朝许菱笑道:“姑娘且安心,老夫这就去为他配药,保证明日,就还你一个能说会笑的情郎。” 许菱被他一打趣,先是一愣,随即脸便红了。她看了看樊群,却见那人笑着望向屋顶,心中腹诽:果然是樊群的朋友,老了都不正经! 老大夫去配药了。时已是子时末(1点),许菱觉得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,格外的精神奕奕。也是因此,她的脑袋似乎转得格外灵活。她终于想起乌代丝了。 樊群唤道:“小菱,快点,我送你回王府。” 许菱皱眉。事发这许久,她是该回王府了。可是…… 许菱拖过樊群:“樊大哥,我还不能回去,我要去见见公主。” 樊群带着许菱来到使馆时,乌代丝和众使臣正围着乌嘉木的尸体哭。许菱过去一看,就见乌嘉木已换了丧服,腰上那个香囊也没了踪影,心中暗叹。可她来的确有事,还是挤到乌代丝身边,用力拖起她。 乌代丝呆呆看着许菱。 许菱差点经历死别,对她的遭遇万分同情,却又无可奈何。她将乌代丝拖到一边,朝着乌代丝道:“代丝,你哥哥死了,我知道你很伤心。但是,你和其他使臣的命,现在都握在你的手里。” 乌代丝明显不在状态,目光飘忽越过许菱的肩膀,望向夜空。 许菱双手搭上乌代丝肩膀,凑近了些,低低道:“代丝,你看看你的臣子们。” 乌代丝又痴傻站了片刻,这才扭头望去。就见许多人都用憎恶和不信任的眼光看着许菱。 许菱这才接着道:“你哥哥死了,你的使臣们怎么想?他们是不是认为,这是大熙的阴谋?我和他们呆了这许多天,已经有了些情分,他们都会这样看我。那你父皇和大金的臣子呢?” 乌代丝似懂非懂,却终于集中了些精神。 许菱左右看看,确定周围的人都是使臣,这才道:“代丝,大金与大熙,必要开战。” 乌代丝终于动容,望向许菱。许菱见她有了反应,这才稍稍安心,又道:“届时,你身为大金公主,大熙能放你离开?今夜是事发突然,可明日,待他们处理好了今夜的刺杀,你们就会被软禁!” 乌代丝脸色微变:“他们……怎么能这样!” 许菱忽然用力搂住了她!她在乌代丝耳边低低道:“代丝,这就是政治。你是公主,哥哥不在了,你得撑起这个使团。你不能只是守在哥哥身边哭。你若不想让这些人和你一起,一辈子都在大熙过着囚徒般的生活,就收起你的悲伤,他们需要你!” 乌代丝沉默半响,终于推开许菱。因为哭泣与疲惫,她的眼中尽是血丝,这让她看上去,似乎在一夜之间消褪了稚嫩,老成了许多。她望向许菱,声音有些颤抖,眼神却很是坚定:“我该怎么办?” 许菱一字一句道:“带上你们最快最强壮的马,连夜离开京城!尽快赶回大金!要快!” 乌代丝扭头,看向她的臣子们。片刻又转头:“可是,京城早已落了城门,我没有通行令牌,如何可能离开!” 许菱心中松一口气。能思考如何解决困难,就说明进入了角色。她朝乌代丝微微一笑:“你是大金的公主,他们不过是一群守门人。拿出公主的气势,怒斥他们害死了你哥哥,威胁他们要开战!实在不行,杀也要杀出去!” 乌代丝思索片刻,用力点头。 许菱又紧紧搂住了她:“代丝,如果有机会,我会去草原看你。”她松开乌代丝:“太晚了,我要走了。” 乌代丝微红了眼眶,可伤感的话还没说出口,许菱却道:“代丝,你哥哥的香囊给我好吗?我很需要红莲果。” 这话题转得太快,乌代丝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,答道:“当时情形太混乱,哥哥尸体运回来时,那香囊就找不着了。” 许菱听言,很是失落,却只能拍拍乌代丝的肩膀,道了句“保重”,便急急离开。 许菱回府,得知萧宸轩有事出门了,暗松口气,直接回了自己房。 她的心思沉重,因此也没有开灯,就这么摸黑走去了床边坐下。 回想近日的点点滴滴,许菱脑中浮现了一个清晰的想法:萧宸轩……要杀孟昭坤。 这事甚至无需多想。出手刺杀使团,有这能力的,除了皇上,就只有萧浩瑞和萧宸轩。 本来,因为使团的安全是由萧宸轩负责,出了事他难辞其咎,所以,一般人都会怀疑萧浩瑞。 但身为细作,许菱却清楚,萧浩瑞万分希望和谈成功。再联系到萧宸轩近日的反常,今晚让自己回府等等状况,许菱几乎能确定,在背后指使此次刺杀的,就是萧宸轩无疑。 许菱双手捂脸,万分疲惫一声长叹:我竟然给昭坤招来这无妄之灾…… 却感觉床上一动,一个声音道:“……许菱?!你回来了?” 许菱吓了一跳!扭头看去,就见被子里躺了个人,竟然是萧子衡! 少年显然刚刚睡醒,声音有些黏软。他抽出手揉揉眼睛:“唔,我睡着了……你没事吧?” 许菱舒一口气,无奈道:“我没事。小殿下,你怎么跑我房间睡了?” 萧子衡在被窝里挪了挪身子,似乎很是舒坦:“我听到使团被刺杀的消息,就想过来看看你,不料你一直不回,我就在床上等你了。” 他忽然起身,双手圈住了许菱的腰,将她往床上一带!许菱就被他压在了床上。 萧子衡用被子裹住许菱,再一起抱住,蹭了蹭,很满足地哼哼了几声。 许菱也不挣扎,只问:“小殿下,你父王去哪里了?” 萧子衡闭眼含混道:“去使团了。他还要处理刺杀的事,还要询问巡城官兵……一堆事呢,今晚应该不会回了。” 许菱心下了然。想来她去使团时,萧宸轩就已经去表示过慰问,并作出了承诺,试图安抚众人。这人倒是做得滴水不漏,官方程序该怎么走,还是怎么走。 许菱沉默片刻,又道:“乌嘉木被人一箭射穿了胸口,当场毙命。” 萧子衡终于微微睁眼,紧了紧被子,人又凑近了些。他轻柔抚摸许菱的头发,安抚道:“吓着了吧?” 若在平时,许菱可能会被他的举动逗笑。可现下实在是心情沉重。她也没有躲,只是静静继续道:“一伙黑衣人在明处击杀,真正的刺客藏在暗处。两人,持弓。其中一人射杀了乌嘉木,即刻消失。另一人从另一个方向,接着射伤了孟昭坤。” 萧子衡停了动作,彻底睁开了眼。 许菱回想当时的情景,只觉那种绝望又重新蔓延,许久才道:“伤在右肩,可是箭上有毒。” 萧子衡微微眯眼,只是看着许菱。 许菱也看着他,不再说话。 她不知道这些含糊的信息能让萧子衡明白多少,可她什么都不会明说。而萧子衡,不论他明白了多少,也一样会选择闭口不语。 两人互望片刻,萧子衡淡淡道:“于是,他死了?” 许菱摇摇头:“暂时还活着。”她闭眼,疲惫道:“小殿下,回去吧。让你父王知道你这个点数来找我,又该禁你足了。” 萧子衡没有出声。许久,他动了动。许菱便感觉,有阵阵热气打在了自己脸上,无奈睁眼。 萧子衡凑得很近。许菱一睁眼,就看见了一双格外黑亮的眼,在离自己寸许处,一瞬不瞬看着自己。 许菱叹道:“小殿下,你的膝盖顶着我了。” 63章 萧子衡听言一愣,挪开了些许。他道:“许菱,你伤心了?” 许菱试着去推他,也不回答,只道:“寅时(3点)了,我又累又怕,我想睡觉,你快走吧。” 萧子衡伸手温柔摩挲她的脸颊:“你睡着了我就走。” 许菱看他片刻,终是缓缓闭眼,喃喃道:“小殿下,你这样不行……”可是疲惫感太过浓重,在逐渐陷入梦境前,许菱挣扎着道了句:“我真会睡着的……” 她似乎听见了萧子衡轻笑着“嗯”了一声。 许菱第二日起床,萧子衡已经离去,萧宸轩还没回来。她惦记孟昭坤和乌代丝,没吃早饭,便去找萧子衡探听消息。 萧子衡正在吃饭。桌子上有两副碗筷。少年顶着两个黑眼圈,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,精神却不错。见许菱来了,微昂下巴示意她坐下:“就知道你会过来,早饭都给你备了。” 许菱一眼扫去,居然见着了武大哥的烧饼,嘴角微翘,用手抓了一个,边吃边问:“孟昭坤怎么样?” 萧子衡看她用手抓饼吃,微微皱眉,却有几分新奇,放下筷子,也抓了个饼,这才道:“樊群早上来过王府,让侍卫告诉我,孟昭坤醒过来了。” 许菱的心终于落地。萧子衡又道:“刺杀的事情闹去了皇爷爷那,听说父王先被骂了一顿。可后来却有人认出,刺客尸体中,有一人曾经做过瑞王多年贴身侍卫。” 他没再说下去,开始咬那饼吃,等着许菱自己消化这话。 许菱微张嘴:原来如此!萧宸轩此番行动如此大胆,就是占着有这招!想来那贴身侍卫便是他花费力气插在萧浩瑞身边的细作,这回舍本用掉了,正好将刺杀之事栽赃到萧浩瑞身上。 这计策的最最精妙之处,就在于那侍卫死了,事情无法进一步查证,只能这么不了了之。谁也不会明着说,瑞王刺杀了乌嘉木。可这个黑锅,萧浩瑞是跑不掉了。 萧子衡啃了半个饼,许菱才回了神。却见萧子衡放下那饼,接过侍女递上的湿巾,挥挥手道:“你们都下去。” 侍卫侍女应是告退,出了房间,关上房门。 许菱奇怪地看着他。 萧子衡拿那湿巾擦拭油腻腻的手指,一边道:“许菱,昨晚,乌代丝领着一众使臣,连夜出了京城。” 许菱眨眨眼,点头道:“很好。” 萧子衡眯眼看她:“父王昨晚去使馆时,那伙人还悲痛欲绝,一副群龙无首的混乱模样。怎么你一去,他们就振作精神,集体逃跑了呢?” 许菱低头啃烧饼,含混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萧子衡将湿巾往桌上一砸:“别人就罢了!我这么熟悉你,难道会猜不到?父王那么熟悉你,难道也会猜不到!” 许菱一点点撕着烧饼往嘴里塞,不吭声了。 萧子衡斥道:“你太没分寸!这是国家大事,岂容你插手!父王若是追究起来,你要如何是好?” 许菱继续垂头,盯着手上最后一小块烧饼,咬了一小口。 萧子衡看着就来气,口气愈加严厉:“你若要劝她逃走,有很多方法。自己跑去使馆找她,那是下下策!你脑子再不济,也可以来找我啊!至少我的人有办法不被发现!现在谁都知道你去过使馆,便是父王不追究你,其他人呢?若是闹去皇爷爷那,你又该如何自处?” 许菱吃完了最后一口烧饼,依旧不敢抬头。她实在无事可做,遂舔了舔手指上的烧饼渣。 萧子衡忽然见着她红唇微张,粉嫩的舌尖探出些许,在那如葱玉指上细细舔过,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跑了个精光,脑袋瞬间一片空白,脸腾得烧红了。 他一拍饭桌,瞪着许菱喝道:“你!你干什么?” 许菱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,举着油油的十指遮住了半张脸,结巴道:“小、小殿下,息怒。”说着,垮了脸:“小殿下,我知道我错了。我当时没想那么多。我就是觉着,我亲自去,或许还能安慰下乌代丝……” 萧子衡脸一阵红一阵白,许菱见了,直觉不妙,一点点用脚推开凳子想站起身:“小殿下,你别生气,我错了,我错了还不行吗……你!你干吗?” 萧子衡居然伸出手,抓住她的手,呆呆看着她的手指。他将她的手缓缓抬起,放在了唇边,然后…… ……张开唇齿,将许菱舔过的那只手指,含进了嘴里。 许菱感觉他柔软湿滑的舌头缠住了自己的手指滑动,心就是一跳,磕磕巴巴道:“小、小殿下……小殿下!……萧子衡!!” 萧子衡忽然回神。他看了看一脸震惊的许菱,片刻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,立时张口,用力咬了下去! 许菱一声痛呼!连忙抽手,就见自己手指上,有两颗齐齐的牙印。 萧子衡一把抓起桌上的湿巾,就朝许菱扔去!怒道:“吃吃吃!就知道吃!你脑袋搁肩膀上是为了好看吗?你有没有用过它?!” 那湿巾正中许菱的脸。许菱急急将它扯下,再看去,萧子衡已经起身。少年气呼呼推开门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 萧子衡担心的情况终是没有出现。许是没人会将许菱一个弱女子与大金使团连夜出逃联系在一起;又许是,有人生了怀疑,却被萧宸轩或萧子衡秘密压了下去。皇上没有注意到许菱,而乌代丝众人也日夜兼程,于十多日后,赶回了大金。 得知乌嘉木的死讯,大金君臣震怒,迅速纠集了20万人马,挥军南下,直指大熙。 谢老将军早已集结边境军士,严阵以待誓死抵抗。而孟弘宇也领15万军士,携皇上圣旨,开赴边境。 这日,萧宸轩戌时才回府,绕道去了许菱屋中。 许菱正在桌上写东西,见他来了,忙搁下笔,起身相迎。 萧宸轩挥挥手示意免礼,拿了她桌上的纸张看去,念道:“束脩:米粮十石,米面十斤,棉五匹,鲜果……再定。这是什么?” 许菱笑答:“我爹爹昨日来找我,告诉我小滔要拜师了,是京城有名的周夫子。过几日便是拜师仪式,我打算去参加,顺便买些东西送给夫子。” 萧宸轩放下纸张,走过去抱住许菱,下巴在许菱头上蹭了几下:“这些小事,找下人帮你操办下就行了,何必自己亲自去?” 许菱微微挣开些许,抬头认真道:“这怎么可以?让下人去,不是轻视了先生?小滔还小,我得让他知道,什么是尊师重道,否则,将来不好好学习,怎么可能有出息?” 萧宸轩见她认真了,有些好笑,却也不再多说,只问:“什么时候去?我让萧景安排下。” 许菱心中舒一口气,答话道:“便是后日。” 萧宸轩点点头,松开许菱,去床上躺下:“过来给我按按,这些日太忙,头胀得很。” 许菱乖乖上前帮他按脑袋。两人一时没有说话,可心里,却各自在想事情。 自使团遇刺之后,许菱便再也没踏出宸王府。所幸萧子衡常常来看她,告诉了她一些外面的消息。 孟昭坤的伤养了大半月,总算好了七八。这些日,他都以养伤之名,窝在孟家,没有踏出过家门半步。对此,许菱很高兴。 刺杀事件,让许菱看清了自己的心。她忽然明白,在采荷家,抑或是更早,她就已经被这个男人吸引。孟昭坤没有说错。她是在利用他,可那是因为她喜欢他。她喜欢他的积极阳光,而这些美好的品质,其实是孟昭坤本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 许菱想明白这点后,就想试着与孟昭坤相处。但前提是,她首先必须摆脱这个身份,摆脱两个皇子。在她依然身不由己的时候,她希望孟昭坤可以尽量低调,最好是别见自己,彻底远离宸王的视线。 摆脱两个皇子,这个曾经遥远的梦想,现在正慢慢变得接近而真切。她为萧浩瑞套出了谈判底价,依照承诺,萧浩瑞要放她自由。萧浩瑞的承诺并不一定可信,可许菱也有应对。如若萧浩瑞反悔,她打算至少把自己父母要过来,送他们离开。而解药,萧浩瑞给便给,不给便罢。她一旦能够从宸王身边抽身,便去找乌代丝,相信那个姑娘会帮助自己。 萧宸轩这边,如果可以,她想演一场苦情戏。她要利用萧宸轩无法给自己名分的负疚之心,晓之以情动之以理,等待他心软的一瞬。只要一瞬,她便火速离开。 许菱近日都在构思这场戏该如何演,才能打动萧宸轩。又想设法与萧浩瑞联系,让他兑现承诺。可这两人近来都太忙,忙着互相攻击,忙着处理国事。许菱无法,只道过了这阵再说。 却不料,昨日,许建明来找她,带来了顾和越约见她的消息。是以,许菱才提出了出府的要求。 许菱正在琢磨,顾和越约见自己所为何事?却听萧宸轩低低道:“捏捏肩膀。” 许菱回神,转而帮他捏肩膀。捏了一阵,萧宸轩又一个翻身:“揉揉腰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萧宸轩想的,却是另外的事了。 孟昭坤没有死,萧宸轩别提多郁闷。可机会已逝,他也不好再出手,毕竟孟家是他的主要支持之一,若真是翻了脸,他也很吃亏。他还特意去过孟家探望,以示重视,笼络人心。当然,最重要的是,顺便让孟老爹,看好他受伤的小儿子,别让他出来乱跑。 他也知道,孟弘宇不在,孟老爹不可能关得住孟昭坤。所以,吃掉清蒸鱼,变得格外迫切。 鉴于萧殿下这迫切的愿望,对许菱劝跑了乌代丝的事,他睁一眼闭一眼,没和她计较。只是他最近太忙,实在没时间创造条件吃掉清蒸鱼。眼见十多天过去了,孟昭坤的伤也好了七八,萧宸轩心中憋闷:这生活,真闹心。 许菱的小手在他的腰部按揉,时轻时重。萧宸轩太多日没有找过女人,只觉那手变成了羽毛,正在以恰到好处的力度,骚挠他的心。 萧宸轩挪了挪身子,为刚刚站起来的小兄弟腾出了空间。却不料,他的小兄弟有了位子舒活筋骨,更加不知足地叫嚣了起来。 作者有话要说:是不是膝盖,只有萧子衡自己知道了O(n_n)O~ PS:未雨绸缪是个好习惯。先扔个64章的链接,如果明天阵亡了,删节部分就去那里找。 爪机党请看文案。 感觉俺越来越像地下党了_(:3」∠)_ 64章 萧宸轩一声暗叹,忽然起身,抱住许菱扔去了床上,身子就压了上去!他的下*身顺便拱了拱,一板一眼道:“小菱,我们交*欢吧?” 许菱感觉到他腿间的硬棒直直戳着自己的下/体,又听到他直白的要求,脸刷得白了。 萧宸轩却望着她,等她回答:“好不好?说话!” 许菱微张口,磕磕巴巴道:“不、不好吧!” 萧宸轩眯眼看她,重复道:“不好……吧?!” 最后那个“吧”用了重音。许菱连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道:“不好。” 萧宸轩泄气地哀叹了一声。他坐起身,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,不满道:“那就用手吧。” 许菱又是一惊。她朝萧宸轩看去,就见那人有些疲惫,有些无奈,最惊悚的是,还有几分……委屈!许菱看在眼里,别提感觉多怪异。 萧宸轩毫不扭捏地扯掉腰带,掀开外袍。许菱张开的嘴巴终于合上了,脑中思绪飞转:真的……只是用手吗?这人,今天好像还挺好说话? ——等等!我脑子是进水了吗?他强迫我帮他干手活,我却居然会松一口气?!我是被他虐得有多惨啊! 再一想:不行!不能开了这个头,否则他每晚都来找我,让我帮他干手活,然后再是这个活那个活,一步步蚕食我的底线,直至攻破……不行不行!坚决不行! 眼见萧宸轩去解裤带,许菱慌忙跳开下床,跑开几步,喝道:“殿下且慢!” 萧宸轩扯着裤带,看向她。 许菱干笑几声:“云姨就在隔壁,我去找她来!殿下国事操劳,何必这般委屈自己……” 萧宸轩朝她招招手,简单道:“过来。” 许菱心中叫苦,却也只得一步步朝他挪过去。 萧宸轩一把扯过她,没头没尾道了句:“我不想吃红烧猪蹄。”说着,手上一用力,就把许菱拽得跪在了他的两腿之间。 许菱还在消化他刚刚那话的意思,就见他解开了裤子,那张扬的巨/物跳了出来,险些砸在许菱鼻尖上。男人略微愉悦的声音响起:“二选一,手,或嘴。” 许菱看着那青筋毕露的硕/大,身体拼命后仰,扭头道:“殿下,殿下,我不选!行不行?” 萧宸轩一声轻笑,握住她的手,就覆在了那滚烫的物事之上:“不选?不选我现在就上了你。”说着,他摸了摸许菱的嘴角:“乖乖伺候,不让你用嘴,免得又伤了你。”上次他逼许菱口J,没注意控制,把她的嘴弄破皮了。 许菱脑中还在急速飞转,萧宸轩已经握住她的手,开始细细教导她了:“握紧点,这样……到这里最舒服了……速度快点……这里,用大拇指搓一搓……另外一只手拿来。包住这两个,轻点揉……” 许菱:“……” 许菱又是无奈,又是害臊。她跪在萧宸轩的腿间,萧宸轩的两脚圈住了她的身体。那狰狞的物事离她的脸不到寸许。他说不让她口J,可这个姿势,和口J有什么不同?! 萧宸轩的手厚实温热,紧紧裹住许菱的手,上下搓动。可这个温度远远不及许菱手心的火热。那滚/烫灼烧着许菱的身心,许菱不自觉红了脸,侧眼扭头。 萧宸轩的声音变得遥远而不真切,许菱脑中只剩下男人茂密的毛发和勃发的阳-物,鼻子只能闻到淡淡的麝香,手中的硬棒又时不时弹动几下,更让许菱阵阵头晕。却忽然感觉胸口一热! 萧宸轩松开了许菱的手,转而勾住了许菱的脖子,另一只手就扯开了许菱的衣领,握住了她胸口的柔软! 许菱吓得一声低呼!手立时就松开了那家伙,扭着身子就想钻出萧宸轩的桎梏。萧宸轩却微微低头,凑在许菱的耳边命令道:“继续!好好伺候,否则……” 他舔了舔许菱的耳垂,退开些许,异常黑亮的眼眸看着惊慌的许菱,失笑道:“好了,不吓唬你。快点,我没耐心……”说着,他的手重重用力,捏了捏许菱的胸。 许菱眼见躲不了,咬牙横心,双手覆上那巨物,上下搓动起来。 一人抿唇努力撸动,一人微微闭眼四下乱摸。就这么过了一盏茶时间,萧宸轩忽然揪住许菱头发,将她头仰起,狠狠吻上了她的唇。 与此同时,许菱手中的火热突突跳动了几下,浓白的液体喷射而出。 一时间,房中只剩萧宸轩粗重的喘气声。 许菱发丝散乱,衣服被萧宸轩扯得七零八落,露出了半个肩膀和大片酥胸,白皙肌肤上还有萧宸轩双手肆虐留下的红痕。那些粘稠的液体多数喷在了她的锁骨和胸口上,看着万分yin靡。 可事都办了亏都吃了,许菱也不能去寻死觅活。她思考片刻,还是决定趁着萧宸轩高兴,先埋个伏笔,于是索性坐跪在地上,垂头不语。 萧宸轩许久没有释放,过了半响方稍稍恢复了平静,这才躬身拖起许菱,就见她一身凌乱,眉眼间尽是悲情。 萧宸轩:“……”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,索性扯了许菱怀中的手绢,抬手帮她擦拭身上那些液体。 许菱任他摆弄,只是垂头不言不语。 萧宸轩马虎帮她擦干净,又胡乱扯好她的衣服,这才拍拍她的脸道:“……行了行了,别这副模样。” 许菱眼眶一红,眼泪就掉下来了。 萧宸轩以手扶额,烦躁道:“我不是没把你怎么样么!” 许菱偏头,哭得更伤心了。 萧宸轩想抬手想帮她擦眼泪,却发现那手绢已经脏了,随手甩去地上,斥道:“不许哭!有话说话!” 许菱被他一吓,果然不敢再哭,哽咽了片刻,终于开口了:“殿下……我是不是要像其他姨娘一样,没名没份地跟着你?” 萧宸轩答得利索:“不会。” 许菱看他一眼,继续偏头:“可是皇上的旨意在那,你根本无法迎娶我。我已经17了,没时间等下去。” 说着,凄苦道:“殿下,我知道我不该。我不过一平民女子,你能看上我,是我的福分。可是人各有所求。我不想在自己家还要朝别的女人见礼,我不想我的孩子是庶出,我要明媒正娶,我要八抬大轿过门,我要入族谱,我要和我男人生同寝死同穴。” 萧宸轩脸色微变:“你想做正妃?” 许菱自嘲一笑:“正妃?我没有那个命。我只想做正房嫡妻。” 萧宸轩微微眯眼:“你什么意思?” 许菱暗自咬牙:“殿下,你能给我的,不是我想要的。我所求的,你给不了。可现下你还让我帮你做这种事,是要将我置于何地?” 许菱说完这话,只觉背脊发凉。萧宸轩没有开口,但她清楚知道,他怒了。 可话既然已经说开,许菱索性豁出去了。她起身跪去地上,以手捂脸,低低道:“求求你,殿下,往后,再别这样了……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,放了我吧。至少将来,我想起你时,还能保有些美好的回忆……” 许菱说完这些,躬身垂头捂脸,低低哭泣。 可是她哭了许久,萧宸轩始终没有丝毫动静。 许菱心中七上八下,却只能耐心等待。 终于,萧宸轩动了。 他将许菱拎起,拉开她的手去抹她脸上的泪水,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你的要求越来越多了。” 许菱心中咯噔一下,抬眼去看他。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萧宸轩似乎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,转瞬却变成了一声叹息:“你做不了正妃。” 许菱就等着这句话呢!正想开口,却听萧宸轩又道:“你做侧妃,我不娶正妃便是。” 说出这话时,男人温热的手掌在许菱脸上温柔摩挲,没有丝毫停顿。许菱傻傻张嘴,瞪大了眼。 萧宸轩将许菱搂进怀中,揉揉她的头发:“大熙在与大金交战,孟弘宇去了边境,我负责统筹。待他打了胜仗,趁皇上高兴,我便用我的那份功劳,换皇上同意。” 他沉默片刻,松开许菱,低头看向她:“但皇上若执意不允,你便先做个侍妾。礼数什么,往后再补齐。” “你的要求若是可行,我自会满足你。其他的,你也退一步。往后离开的话,休得再提。” 许菱怔怔看着萧宸轩,言语无能。 他明明生气了。可许菱在他脸上,却只能看到些许无奈,以及满满的纵容宠溺。 初见时,他蛮横欺辱自己的模样仍清晰在目。可现在,他竟然在认真和自己探讨,如何解决分歧。 好吧,虽然他依旧不明白,他们真正的分歧在哪里。 许菱的心猛地一沉。她突然清醒认识到,萧宸轩有了改变。而且,这种改变,只针对她一个人。他在对她用心。 许菱低头,遮住了眼中的不安与震惊:事态怎么会发展成这样!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她怎么……完全都没有发现? 萧宸轩不多久就离去了。两国战局呈现胶着状态,他有很多事要做。 许菱的计划胎死腹中。萧宸轩的执着超乎她的想象,许菱实在无法,开始考虑下下策:逃跑。虽然这样她很可能会遭到萧宸轩的追堵,但能逃命总比被关着强吧!何况天下之大,总该有萧殿下触手不能及的地方。只是,她得先处理好一些事情…… 许菱细细谋算,如此过了几天,许滔拜师。 一大早,四名侍卫就护送许菱去了许建明家。许菱接了许滔,又去集市上买好了束脩,这才赶去周夫子的学堂。 周夫子名声在外,前来学堂拜师的人很多,四名侍卫便在门口守着,没有进去。 许菱跟着一众家长,看着许滔和其他孩子们拜了天地君亲师,周夫子开始训话,这才四下打量。 就见顾和越不知何时来到了人群中。他见她看了过来,转身悄悄离去。 许菱遥遥跟着他,来到了学堂的一间偏堂。两人进屋,关上门。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肿舵主亲亲滴雷~~~ 许菱自然不会发现萧宸轩的转变。当初萧宸轩手段太狠,给许菱留下了太重的阴影。许菱与他相处,时刻战战兢兢,又怎么可能发现他的温情? 我觉得,这种时候我该说:萧宸轩,你自作孽。但止不住,我挺同情他…… 65章 顾和越看着瘦了许多,精神却很好。他上前用力抱住许菱,笑道:“小妹。” 许菱也拍拍他的肩膀:“哥,你找我什么事?” 顾和越这才松开她,从怀中摸出两个香囊,笑嘻嘻道:“你猜。” 许菱一眼看去,就见到其中一香囊上绣了一株灵芝,微微惊讶道:“三爷……让你送解药给我?” 顾和越点点头,将那香囊递给许菱:“他对你却倒是守信。前些日子,他把这个给了黄安晏。正巧我想见你,就把这差事讨来了。” 许菱接过,倒出那颗药丸仔细看去,发现上面居然缺了一小块,抬头不解看向顾和越。 顾和越笑出声来,晃了晃手上另外一个香囊。 许菱眨眨眼:“那是什么?” 顾和越难掩得意之色:“这是我让宁神医帮忙配的解药。” 许菱万分惊讶:“解药?!你不是说,解药必须的一味药引,便是那大金的红莲果么?乌代丝的红莲果,我明明拿去给孟昭坤解毒了啊!” 顾和越颇无奈摇摇头:“那晚我和樊群他们一起巡城,事发后,我也在场。只是你状态不佳,没有注意到我。当时情况很混乱,我便趁乱摸了乌嘉木那香囊。” 许菱这才明白,缓缓点头道:“怪不得乌代丝说,她哥哥的香囊丢了,原来竟是你。” 顾和越却回想起那个夜晚,许菱眼中没有丝毫生气,只是抱着孟昭坤的身体默默流泪,心中便是一叹。他将那香囊中的东西倒在手上,是两颗同样的药丸:“一颗红莲果能配出三颗解药。宁大夫配出解药后,萧浩瑞的解药也来了,我还特意去让他刮了些药粉做对比。” 许菱疑惑道:“三颗?这是两颗啊。” 顾和越一笑,刮了刮许菱的脸:“给你用的东西,哥哥总得自己试过,才能放心啊。” 许菱呆愣片刻,方才反应过来这话的含义,不可置信道:“你……你吃了一颗解药?三爷也给你下药了?!” 顾和越点点头,不甚介意道:“他倒是没给我下药,估计看不上我这种小人物。是我自己去表忠心了。” 许菱鼻子一酸,眼眶就红了。 顾和越怕宁神医也会出差错,竟然想以身试药,确保解药没问题后,再给许菱服用。但萧浩瑞身边可用之人多了,他一时半会还排不上号,居然连被下毒的机会都没有。想来,顾和越应该是回报和谈底价时,向萧浩瑞表示了投靠之意,萧浩瑞这才给了他毒药。他服了那宁神医的解药后,萧浩瑞给自己的解药才来,他便拿去让那宁神医看了看究竟。 顾和越还是一副嬉笑的模样:“哎,早知道他真会给你解药,我肯定不去。”他将那两颗药丸装回香囊,就要收入怀中:“你还是服萧浩瑞那颗吧。” 许菱却抢过他手中的香囊,倒出一颗药丸,转身走到桌边:“不要!我服你这种。”拿了茶杯倒水,就要服下。 顾和越赶忙上前:“哎!小妹,别!萧浩瑞那颗解药,我让宁先生看过了,没问题的,你吃他的终归更保险……” 他话还没说完,许菱就一仰脖子,直接将那解药吞了下去。这才恨恨瞪着他,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水。 顾和越:“……” 许菱愤愤道:“你吃哪种,我也吃哪种!要死大家一起死!”说到这里,许菱只觉胸中气血翻涌,眼泪就出来了,将那茶杯重重砸在桌上,怒道:“哥!你怎么能这样呢!” 顾和越:“……” 他刚想说:“小妹,你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呢?”不料许菱却先一步说了出来。他这才想起,若是要讲道理,自己反而是先错的那个。眼见许菱低头抹泪,顾和越终是无奈上前,搂住许菱安抚道:“好了,是哥哥错了,你别再哭了。” 他退开些许,低头看向许菱,好言哄道:“别说什么死不死的,宁先生的医术我信得过。哥哥往后会注意,一定好好活着,等你脱身,然后,一直陪着你……” 许菱听了,心中不知是何滋味,抹了眼泪抬头道:“嗯,然后,我们做邻居,没事我就去陪嫂子做女红,教我小外甥读书……” 顾和越默默看着她。 许菱收声。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,许菱咳咳两声,岔开话题道:“你要到了嫣然么?” 顾和越听她说这个,立时一副头疼的模样:“要到了,就住在我家呢。她说不料我家那么有钱,决意要跟我混一辈子。现在天天喊我夫君,在我爹爹娘亲面前装得那叫一个贤良淑德!” 许菱嘴角微翘。她想说“那索性你娶了她吧”,可看顾和越一瞬不瞬盯着自己,似乎在警告自己别乱说话,只得咽下那话,直接道:“让舅舅舅母带着她离开京城吧。” 顾和越皱眉:“离开京城?难道……你打算最近抽身?可是,姑姑姑父还在三爷那啊。” 许菱撇撇嘴:“试试能不能要回来呗。”她将萧浩瑞的香囊放回顾和越手里:“拿着这个,还给三爷。” 顾和越微微惊讶看她。 许菱一笑:“总要让三爷握着我的把柄,他才能安心。不是解药,便是我父母。左右我现在已经解毒,你便去和三爷说,我不要解药,却心心念念我的父母,求他放他们离开。”说着,走到一旁的桌边,拿了纸笔:“我写封信,你帮我带给他。” 顾和越缓缓点头,将香囊收入怀中:“好。” 许菱尽可能言辞恳切修书一封,表达自己的孝心和对父母的愧疚。刚刚落款,便听见外面隐约传来声音,原来周夫子训话结束了。 许菱放下笔,急急起身:“哥,我要走了,你自己小心。” 顾和越点点头:“你且安心,我回去便安排我爹娘离开,有事再联系。” 许菱赶回学堂。人群散去了七八,许滔却孤零零跪在学堂中。 许菱奇怪上前,问许滔:“小滔,你……干了什么?” 许滔垂着头,声音嗡嗡传来:“姐姐,我……刚刚先生训话时,我把小糖人拿出来看了……” 许菱心下了然:刚刚在集市上,许滔看到糖人一定要买,她便买了给他,嘱咐他放在怀中,回家再吃。不料他竟在夫子训话时拿出来看!这娃娃,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。 许菱训斥了他几句。正巧侍卫见她没出来,进学堂找她。许菱看看侍卫,无奈问:“先生让你在这里跪多久?” 许滔支支吾吾了半响,方低低道了句:“先生没有让我跪。” 许菱疑惑重复:“没让你跪?那你……” 许滔终于抬头看许菱,眼中竟然都是泪水。小孩呜咽道:“姐姐,先生说,他、他不要我了!” 许菱心中咯噔一下。这可好!周夫子……也太严格了吧!他名气这么大,事情传出去,往后哪个先生还敢收小滔?这不是断了小滔的求学路么! 许菱又板着脸训了许滔几句,这才对一旁的侍卫道:“我去后堂找找周夫子。” 许菱急急前往后堂,却见一小书童走来,朝她行了一礼:“请问,姑娘可是姓许?” 许菱一愣,随即回礼点头,心中暗道:周夫子……不至于这么绝吧?难道他还特意叮嘱了书童,不让许滔家人来求情? 书童直起身:“许姑娘这边请。” 许菱舒一口气。她跟着书童行了一段路,来到了一间偏堂。书童指着那房间道:“先生在里面等你。” 许菱点头,上前敲门。却半响没人应。转头一看,小书童又走得没了踪影。她实在无法,只得试探着去推门。 门没有关。许菱推开门走进去,便见到房中的桌边,有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而坐。 许菱急忙朝他行礼:“见过周先生。我是许滔的姐姐许菱,听闻许滔课堂上不专心,特来向先生赔罪。” 那人一声轻笑:“关门。” 许菱一愣,片刻方惊讶直起身:“叶经韵!” 那人站起转过身。丹凤眼斜斜上挑,薄唇微翘,那种写意风流的劲,可不就是叶经韵! 许菱心思电转:不是说周夫子等我么,怎么是这人? ——是了,叶经韵才华横溢,和许多文人交往甚密,估计那周夫子也是其中之一,所以才帮了他这个忙。 ——但是,他为何要偷偷见我? 她还站在原地思考,叶经韵却自己行去门边,关上了门。 他走回许菱身边,贴近许菱的身体,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:“许姑娘,好久不见。” 这么正常的问候语,他偏偏说得暧昧万分。男子的身体若即若离蹭着许菱的身体,团团热气喷在许菱耳朵里,许菱不自觉缩了缩脖子,退开一步。 叶经韵似笑非笑看着她。 许菱心中莫名不安,面上却淡然道:“我来找周夫子。” 叶经韵嘴角微翘:“许滔是吧?你放心,周夫子会收他的。夫子会在学堂里那么说,不过是因为……”他又走近一步,眉目间尽是暧昧之色:“我想见你罢了。” 许菱听言,微微一笑,直接绕过他就要走:“如此甚好,我还急着回府。” 她从叶经韵身边走过,叶经韵忽然伸手,搂住她的腰肢,用力一拉!许菱便一个踉跄,跌倒在他的怀里。 男子另一只手拧住许菱的下巴,头毫不犹豫地凑了下来,吻上了许菱的唇。 许菱大惊!立时张嘴就咬! 叶经韵很敏捷地躲开了。他玩味看着许菱,啧啧道:“其实,女人偶尔玩玩忤逆,我还挺喜欢的。” 许菱怒视他,抬脚就去踩他的脚,一面喝道:“叶经韵!你真当我不敢向殿下告发你么?” 叶经韵迅速松开她,躲开了她的脚。他后退一步,拍拍自己衣衫上的皱褶,优雅一笑:“呵,许姑娘,你请便。” 许菱一时反应不过来,皱眉看了他片刻,还是转身就走。 叶经韵在她身后叹道:“许滔又不是你真弟弟,你居然还真对他上心。” 许菱心中咯噔一下,停步。 叶经韵的声音悠悠响起:“顾和越是你真哥哥,瞧他最近累的,你怎么不对他上点心?” 他缓缓朝许菱走来:“许菱,还记得,江南的许良工、许张氏么?” 许菱只觉心沉了下去。 叶经韵走到许菱身侧,手轻柔抚上了许菱的腰肢,一路向上,隔着衣服,爬上山峰,越过锁骨,滑过脖颈,最后抚上了她的侧脸。男子的声音低低传来:“许菱,你错就错在,太有良心了。” 许菱站立不动,许久方道:“你怎么发现的?” 叶经韵轻笑了一身,手掌掰过许菱的脸,俯身低头,薄唇在许菱侧脸的肌肤边游弋:“那日春风楼里,除了你,还有两个人。这两人都知道真正的和谈底价,并且,帮你隐瞒了下来。” 他舔了舔许菱的太阳穴,微张的唇中透出股股热气,一路向下,又一口咬住了许菱的耳垂吸/允:“其实我并不知道,那个男人是谁。但我知道,嫣然不会轻易背叛刘家。你必是开出了足以让她动心的筹码。” 叶经韵的舌尖忽然伸进许菱耳廓舔/舐,那湿热的触感让许菱忍不住颤了一下。叶经韵一声低笑:“我识破了嫣然的身份,她没了用途,自然会想要设法脱身。我不过稍稍查探,就清楚了是谁买了她,再一追踪……” 说到这里,他的唇舌已经转移到了许菱的脖颈,轻轻啃咬舔/舐,手也钻进许菱的衣领,抚上了许菱的光/裸的肩膀。 叶经韵抬头,眼中闪动着跳跃的火焰,愉悦道:“许菱,我说过,捂紧你的裙子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咳咳,我本意是有备无患,不过……大家好像很失望? 好吧,明儿我放一章番外出来,弥补大家吧…… 预告,下一章是不负责任番外之春~情~动~,主演:萧子衡。温馨提示如下: 一,就像你们说过的,下一章“节操碎成渣了”。碎成渣渣的节操,请去文案豢养节操处寻,这里就不放链接了_(:3」∠)_ 二,希望子衡弟弟感情一直暧昧下去的,或者对子衡弟弟不感兴趣的,就别买了,6000多字呢【捂脸遁走…… 明儿十点见! 66章 番外之春~情~动~ 阳春三月。夏菡忌日,萧子衡去琉璃寺上香。老方丈见了他,和蔼与他招呼,又问他萧宸轩的去向。 萧子衡想到他爹爹和许菱,撇撇嘴不满道:“爹爹他魔怔了,哪里还会记得来给娘/亲上香。” 老方丈失笑摇头:“心动,种种魔生,心止,种种魔灭,如之奈何?” 萧子衡早习惯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,懒得理他。 下山后,萧子衡照例徒步回府,路过一家酒楼时,听见有人唤:“子衡殿下!” 萧子衡看去,就见一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正朝自己走来,原来是工部尚书的么子,董景逸。那工部尚书是宸王的人,因此萧子衡与董景逸有过些交往。 董景逸一脸喜色朝萧子衡见礼:“竟然会在这碰见殿下!殿下这是去哪里?” 萧子衡淡淡一笑:“也无他事,只是随意走走。”董景逸听了,万分热情邀请萧子衡一同吃午饭。 想到父皇和许菱都在雍州,回府了也没事,萧子衡便应允了,跟着董景逸进了一旁的酒楼。 二人来到顶楼包厢。这酒楼不大,包厢中却装修甚精致。临进门处有一小池假山,除了房/中间的饭桌,还有一靠窗的小榻,可供几人歇息玩乐。 饭菜上来后,两人吃了一刻钟左右,董景逸忽然道:“只是这么吃着实在无趣,不如我为殿下召个女子来,唱个小曲。” 萧子衡摇头道:“不必。” 董景逸却坚持道:“这酒楼新来了个歌女,精通音律,殿下便是见见也无妨。”居然自顾自起身,点头哈腰离去了。 不过片刻,便有人叩门而入,原来是一粉衣女子。女子约莫十八、九岁,颇有几分艳色,端着琵琶,风姿万千朝萧子衡行了一礼:“曼云见过公子。”便是那歌女。 萧子衡见她关了门,问:“董公子呢?” 曼云媚眼上挑,娇笑道:“董公子碰见了熟人,一时走不开,便让小女子先上来了。” 萧子衡点头。人既然都已经上来了,他也懒得推脱,便挥挥手道:“唱吧。” 曼云躬身应是。她走去那榻边坐下,怀抱琵琶,轻启朱/唇,唱道:“香缳三尺绾芙蓉,翠耸巫山雨后峰。斜依玉床春,色美,鸦翎蝉翼半蓬松。” 萧子衡搁下酒杯。这女子……唱得竟然是艳词? 曼云唱完一曲,粉面含/春看着萧子衡,又换了支曲:“春衫初脱嫩/红鲜,宝钗搔头玉步摇。 连襟拥怀春,事晚,露湿杨柳不胜娇。” 这曲更甚第一支曲直白,萧子衡若是再不明白,便是傻了。他心中一番思量,也明白了七八,饶有兴味盯着那曼云,也不出声。 曼云见他看向自己,心中一喜,放下那琵琶,行到桌边,盈盈笑道:“公子可是吃完了?” 萧子衡点点头:“吃完了。” 曼云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,行去了榻边,极尽勾引望向萧子衡:“那不如,来这里喝一杯清茶,去去油腻?” 萧子衡很听话,立时起身,坐去了那榻上。 曼云斟了杯茶,身子贴着萧子衡坐下,软软的胸口靠着萧子衡的胳膊,举着茶杯喘道:“公子请用茶。” 萧子衡也不推脱,就着她的手,抿了一口茶。 曼云更是大喜。榻上小几上有水果,曼云侧身拿了颗葡萄,用牙齿把那皮剥下一半,送去了萧子衡嘴边,柔柔道:“公子……” 萧子衡却不肯吃了。手肘微动,推开了她:“我不喜欢吃葡萄。” 曼云一愣,连忙放下那葡萄,捂着胸口道:“公子……你怎么这么用力,刚刚弄得我好疼啊……” 萧子衡似邻家小弟一般,无辜眨眼问:“姐姐哪里疼了?” 曼云轻轻/握住萧子衡的手,直接放去了自己胸口,娇/喘道:“这里……” 萧子衡的手正正覆住了曼云的山峰,便也不客气,用力揉/捏了几下,天真道:“姐姐胸口好软。” 他用了大力,曼云被他捏得很痛,心中暗骂:不知轻重的死小孩!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,只娇滴滴道:“好弟弟,就是因为软,所以才被你弄疼了,你看……” 她拿开萧子衡的手,一颗颗解开了自己的衣扣,那外衣之下,竟然不着寸缕。曼云裸/着上身,将雪白的山峰往前挺了挺,又抓/住萧子衡的手,放在了那雪峰之上:“好弟弟,你看,都被你弄红了……” 萧子衡懂事道:“真是抱歉,我帮姐姐揉揉。” 他果然去揉那团雪白,看着那些软/肉从自己指缝间漏出,又用掌心摩擦那颗小豆。曼云自然不疼了,只觉得被他玩得酥/酥-痒痒,萧子衡却放开了那柔软,直接捏住她的乳-尖,用指腹旋转着摩挲起来。 曼云忍不住一声轻哼,心中暗道:果然是有家世的小孩,若说他没做过,鬼才信! 可这样也好,若是萧子衡没有经验,她要勾引他,反而费事。曼云言语愈加放浪:“嗯……好弟弟,你弄得姐姐好舒服,”那手便从萧子衡胸口抚下,停在他的腰带处,就想脱他的衣服:“好弟弟,姐姐也让你舒服舒服……” 萧子衡却挡住了她的手:“不好。姐姐要脱我的衣服,自己却不脱干净。” 曼云以为他害羞,立时火速脱了自己的衣服,光着身子蹲去萧子衡跟前,引诱道:“姐姐已经脱干净了,你也脱好不好?” 萧子衡继续摇头:“还是不好。最近在抓官员嫖昌,我还是回家自己处理吧。” 曼云一听,急了。让他回去,自己钱就赚不到了。索性躺去了小榻上,朝着萧子衡张开双/腿,手抚上了自己的下T:“好弟弟,何必等回家?你看,姐姐用这个让你舒服,不比你自己来得好?” 萧子衡没甚表情,只是盯着她腿/间不放。 曼云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害怕,却只得一边继续抚摸自己的下T,一边道:“好弟弟,快过来,姐姐让你进来玩。” 萧子衡手肘支在榻中小几上,托腮看着曼云,也不答话。 曼云无奈,舔湿了自己的中指,十分情-色的x入了那里,呻银道:“好弟弟,等你回家,都该憋坏了……” 萧子衡点点头,站起身:“说的是。” 曼云欣喜非常。却见他转身朝桌边走去,声音传来:“是酒?还是菜?” 曼云一时没反应过来,微微抬头看向他。 萧子衡见她不答话,自言自语道:“那就酒吧!”端着一壶酒,走了过来。 曼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,脸色立时一变。 萧子衡一看之下,便是一笑:“哦,真的是酒啊?” 曼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:“公、公子,你、你要干吗?” 萧子衡笑得可爱至极:“给你喝酒啊!” 曼云脸都白了!要知道,那酒里是加了春-药的! 曼云忙坐起身,干笑道:“好弟弟,我不喝酒。” 萧子衡立时收了笑:“我好意请你喝酒,你却看不起我。” 他脸一沉,曼云立时觉得十二分的威压,再不敢拒绝,只得道:“那便喝一点……” 萧子衡这才喜笑颜开。他将酒壶放在榻中小几上,伸手扯了曼云的腰带:“姐姐过来,我把你绑起来。” 曼云又是一惊:“干、干吗绑我?” 萧子衡不悦道:“我喜欢!你不乐意,现在就可以走。” 曼云是青楼女子,什么奇怪的要求没见过。又想到萧子衡也中了春/药,到底还是放心,便让萧子衡将她手绑在了身后,又将她的腿捆在了小几之上。 曼云躺在榻上,腿架在小几上,大张着腿。她心中正奇怪,这样要怎么喝酒?却感觉到下T一凉!抬头一看,萧子衡竟然将那壶嘴塞进了她那里! 曼云想死的心都有了。这春-药她知道厉害,喝下去就够人受了,现在直接灌进去,她还不得烧上一整天!连忙求饶:“公子饶命!别灌了!” 萧子衡似未听闻一般,手稳稳缓缓倒酒。那晶莹的液体溢出,顺着曼云的幽谷,丝丝缕缕流到了小几之上。萧子衡啧啧道:“太浪费了……”随手扯了曼云的衣衫,堵住了那里。 然后,他便坐在一旁,一边看着窗外风景,一边喝茶。 那酒刚刚入体的时候,还是清清凉凉的。但不过一阵,曼云便觉得身体开始火烧一般灼热起来,那个地方直接接触酒水,更是奇/痒难耐。曼云大力喘息着,一边唤道:“公子……公子……” 萧子衡喝完那杯茶,总算放下了茶杯,脸凑过去:“姐姐,怎么了?” 曼云克制不住扭动着身体,面上都是红晕:“公子,我好难受……” 萧子衡明知故问:“哪里难受?” 曼云腰/肢高高/挺起,扭了扭/臀:“这里……公子,求求你……” 萧子衡直起身,手指拎住那衣服一角,轻轻一扯:“这里?” 那衣衫塞在里面,扯动时摩擦过内/壁,曼云头猛然后仰,急促喘息,胡乱答话:“是,是,公子,给我……” 萧子衡伸手,手指微微探入,将更多的衣衫捅/进了哪里,然后抓/住一旋! 曼云一声长长申吟!头上都留下了细细的汗珠。 萧子衡扔了那衣衫,站起身,歪头看着曼云,和缓道:“这么舒服?” 曼云胡乱点头。 萧子衡平静点头道:“我走了。两个时辰后,会有店小二过来解开你。”说着,起身就要离去。 曼云大惊,连连呼喊:“公子!别走!求求你公子……”声音都因为情谷欠变了调。 萧子衡停步转身,不辨喜怒道:“那你告诉我。这事背后,到底是谁在谋划?” ** 董景逸其实没有离开酒楼。他就躲在隔壁包厢,等着萧浩瑞的人过来抓萧子衡一个现形。却一直没有听到动静,心中不免着急。 却听见有人敲门。董景逸忙去开门,却见到是萧子衡的随从萧凌。 萧凌直接用剑比上董景逸的脖子,冷冷道:“过来。”架着他回到了包厢。 董景逸就见曼云被捆在榻上,难耐地申吟扭动,吓得腿都软了,连忙扑去地上磕头:“殿下饶命!殿下饶命!”也不用萧子衡发话,就把京营军陆都尉怎么抓/住自己把柄,又威逼自己做什么,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。最后道:“那陆都尉就守在楼下,他若听到杯碗破碎之声,就会进房来抓你……” 萧子衡点头赞许状道:“我一直以为,你金玉其外,其实就是个酒囊饭袋。难为你还能想出这么一招,真是给你爹爹长脸啊。” 董景逸只是磕头不止。萧子衡心中烦躁,也不想多说,只道:“解药拿来。” 董景逸直起身:“殿下,我没有解药啊!这春,药是陆都尉的人下的,解药是陆都尉给的,我也只有一颗,饭前就吃下去了啊!” 萧子衡默然片刻,命令道:“萧凌,扒光他的衣服。” 萧凌将董景逸压在地上,把他衣服扒了个精光。萧子衡淡淡道:“给你两个选择。一,现在就去和那女人欢,好。二,下次我出手对付你。” 董景逸哭丧着脸看着萧子衡。萧子衡亲和笑道:“不过,我保证,我若出手,你会更惨。” 董景逸生生打了个寒颤,思索片刻,还是一步步挪去了榻边,解开了曼云。 曼云已经烧得神智有些不清了,见有人过来,立时扑了上去,下T熟练得在董景逸身上乱蹭。董景逸是个正常男人,被她撩/拨得也硬了,转头却见到萧子衡面无表情看着自己,吓得差点又软了。 萧子衡见了,嘻嘻笑道:“用点功,只是这样,我不满意的。” 董景逸一咬牙,将曼云掀去榻上,一挺身进去,大力抽X起来。 女人的浪/语申吟立时充斥了整间屋。萧凌在角落站着,只觉有些口干舌燥,却见萧子衡在桌边安静/坐着,看得很仔细,也不敢说话。 董景逸做了许久,也没见萧子衡打扰,渐渐起了兴致。却见萧子衡一扯嘴角,拿起一瓷盘,看着他一笑,抛去了地上。 伴着清脆的声响,董景逸心中一紧!恐惧与快/感混在一起,居然就这么射了。他还在高朝的余韵中,大门就被砰得踢开了。陆都尉带着一队人马闯进了房间。 萧子衡起身,缓步走去门口,朝着一脸震惊的陆都尉微微一笑:“陆都尉,好巧。” 这才离去。 一路回府,萧子衡脸色都很不好。萧凌以为他没中春,药,方能全身而退。却不知,其实他真的喝了那酒。他有些哭笑不得:别人以为他应该长大了,春-药美女都送上门了,可他居然……硬不了。 他不好意思告诉萧剑,但那药效却是实打实的,这让萧子衡心烦意乱燥热难当。他回到书房,想看书分散下精力,脑中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景象。 正巧侍女上来给地炉加碳,萧子衡一甩书,烦躁喝道:“谁让你加碳!这都三月了,还烧这么热干吗?” 侍女吓得立时跪去了地上。 萧子衡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,却仍是无法平静,低低喝道:“滚!” 侍女慌张退了出去。萧凌站在门口,意外看了他一眼。 萧子衡的目光与萧凌对上,那双眼中的惊讶让他心中一凛。萧子衡忽然想起……自许菱来府之后,他已经许久没有乱发脾气,迁怒于人了。 萧子衡心中暗叹,起身去练武场练剑。他练了几个时辰,直到日头西沉,身上的衣衫湿了又干,干了又湿,累得够呛,这才觉得,身体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欲/望消散了。 是夜,萧子衡早早上床,萧凌却端来了一碗下火汤。 萧子衡:“…………你给我这个干吗?” 萧凌实话实说:“我见殿下今日心情不好,怕殿下上午还是被他们影响了。要知道春,药不单可以下在酒菜里,也可能散在空气中。殿下可能也中了少量,是以行为才会如此反常。” 萧子衡见他没发现自己的秘密,这才松一口气:“行,端来吧,我一会就喝。” 萧凌将那汤碗放在床边茶几上,这才退下。 萧子衡继续斜倚在床上看书。过了不知多久,却又听门吱呀一声响,一个女子走了近来。 萧子衡惊疑道:“许菱,怎么是你?” 许菱浅笑来到萧子衡身边,坐下。她的表情很柔和,说出的话却让萧子衡一惊:“萧凌叫我过来,说你要消火。怎么,不是这么回事?” 萧子衡只觉身体又烧了起来。 许菱凑上去,亲wěn萧子衡的唇,一边动作轻柔解开了他的里衣,脱下。她抬起头,媚惑望着萧子衡,低低唤道:“小殿下,我帮你……” 她微微侧头,粉/嫩的舌尖伸出,顺着萧子衡的脖颈向下,含/住少年的喉结舔shi吸/允,然后是锁骨,胸口,腹部…… 萧子衡猛地挡住了她解自己腰带的手,摇头拒绝急急道:“不要,不要……” 许菱微微抬头看他,不解道:“为什么?你怕你爹爹吗?” 萧子衡摇头,却只是不回答。 许菱便委屈地望着他。 萧子衡无奈,一把推开她:“我……我还没长大……” 许菱轻笑出声。 萧子衡又羞又恼,将被子一掀,盖住自己,声音闷闷传来:“你走吧。” 许菱却没有离开。她抓/住萧子衡的被子,温柔而又不容抗拒地一点点拽开,露出了少年精瘦的上身,然后继续向下…… 萧子衡恼道:“不许拽!否则……你又要笑我是孩子了!” 许菱却温柔地坚持。她拽开被子扔去一边,俯身凑近,脸就在萧子衡的腿/间,她的手抚摸上那个地方,低低安抚道:“子衡别怕,你不是孩子了,你已经长大了……” 此处和谐900字,和谐部分请去文案找,章节内不能扔地址。 萧子衡猛烈进攻,看着许菱在他身下随着他摆动,心中前所未有地满足。他俯身wěn上许菱的唇,喃喃道:“许菱,我不是孩子了……” 许菱伸手搂住他回吻,也断断续续答道:“不是孩子……你是我的男人……” 萧子衡愈加满足,快/感堆积,眼见就要将他淹没…… ** 萧子衡睁眼。三更天。他的下腹濡/湿一片。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,这才站起,脱了自己的裤子,扔去地上。 然后他打开衣柜,随便拿了一件里衣,擦拭腿/间那些白/浊。 却忽然想到自己白天说得话:“我爹魔怔了。” 梦中的景象不受控制闯入脑海,萧子衡扔了那里衣,以手抚额。 原来…… 魔怔的那个人,是我啊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话说,我去百度上和谐过了,希望没问题…… 因为和谐,增加了好多杠杠,所以索性将砍了最直白那部分,免费送给大家~筒子们不要大意的戳去吧! 67章 许菱抬手,翻起衣袖的一角,擦/拭自己的湿乎乎的侧脸和耳朵,一面道:“你想怎样?” 叶经韵看去,就见女子微微蹙着眉,一副强忍嫌恶的表情,却见不到多少慌乱。 叶经韵只觉心中腾腾烧起了一把火:她会装,可他终会撕破她的伪装! 他的手指探入许菱的衣领另一侧,勾住那衣物一拉!许菱的整个肩膀就露了出来。男人微笑伸手,手指从许菱的脖颈处抚下,缓缓滑入了山谷之中,堪堪停在了那桃红色的肚兜上方:“我想怎样,许姑娘自然清楚……” 手下的肌肤如凝脂,紊乱了叶经韵本就蠢蠢欲动的心。叶经韵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,只觉身体的血液都沸腾起来。 却见许菱抬头,一脸天真的模样,朝着叶经韵眨了眨眼,软软唤了句:“玉轩哥哥……” 叶经韵浑身一震。 许菱朝他暖暖一笑,说出的话却不那么中听:“玉轩哥哥,你为什么不来提亲?菡儿一直在等你,你却连个解释都不给我……” 说着,撅着嘴道:“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锦绣前程?既然这样,为何我死了,你却还来装情圣?” 许菱敛了表情:“找替身什么,真难看。” 叶经韵定定站了片刻,忽然勃然大怒! 他的手猛地用力,拽散了许菱的外袍,随意一扔!然后,拎起半/裸的许菱,将她顶在了墙上,声音嘶哑道:“我和夏菡的往事,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!你什么都不懂,不要乱说!” 许菱安静看着他。 房间一时只剩下叶经韵粗重的喘气声。 半响,叶经韵稍稍平静,心中立时一凛:我竟然这么轻易被她影响了情绪! 叶经韵长舒出一口浊气,一扯嘴角:“你喜欢装她,那就好好装。等会和我上/床时,记得要叫,玉轩哥哥。” 许菱摇摇头陈述道:“我不和你上/床。” 叶经韵一声嗤笑:“若我告诉殿下这些事,你说殿下会不会把你活剥了?” 许菱想了片刻,问:“难道我和你上/床,你就不把这些事告诉殿下?” 叶经韵终于笑了。他的手掌在许菱光/裸的背部摩挲而过,忽然凑上去,亲/吻许菱的脖颈、锁骨,然后奔着那雪峰而去,低低道:“那就要看你……表现如何了。” 许菱抬手,阻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,露齿一笑:“可是,叶大人,我都脱成这样了,你还捂得严严实实呢。” 她朝着叶经韵一挑眉,微微垂眼,伸手去解叶经韵的腰带。然后,去脱他的长衫。 女子的手指蹭过叶经韵的胸口、腰/肢、脊背,酥/酥/痒痒地搔挠着叶经韵的心。叶经韵低头看去,就见许菱表情认真不带丝毫杂念,好似她只是在服侍主人更/衣。这副景象意外违和,却十万分的勾引,叶经韵只觉小腹一热,本来就昂扬的巨/物更加挺拔了。 许菱脱了叶经韵的外衫,就见到了里衣下那蓬勃欲出的硕/大,也不是很吃惊,只是歪头朝着叶经韵一笑。 叶经韵见了,伸手去摸许菱的腰/肢,暧昧道:“怎样?喜欢吗?和殿下相比,我没让你失望吧?” 许菱挡开他的手,也低低回话:“叶大人,其实我有个问题……你想和我上/床,是因为我是殿下的女人,还是因为,我长得像她?” 叶经韵脸色一僵,片刻方恨恨道:“这张嘴真是不饶人……”说着,低头要去亲她:“一会就让你知道厉害……” 许菱连忙偏头躲开,抬手道:“等等等等!” 叶经韵不悦看着她。 许菱抬起左手,指着手臂上的一点朱砂道:“叶大人采花无数,可认识这是何物?” 叶经韵奇怪看去,立时脸色一变:“…………守宫砂?” 许菱笑得如沐春风,推开叶经韵,也不在意自己半/裸/着身/子,就走去捡自己的衣服。然后,就在叶经韵面前,缓缓将衣服穿了回去。 叶经韵眼见她躬身抬手,幽谷山峰若隐若现,脸都憋青了。 许菱穿好衣服,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叶经韵,又瞄了瞄他身下昂扬的巨/物,嘻嘻一笑:“叶大人,你的提议,其实我非常赞同。可现下实在是没办法。若是让殿下知道,他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破了身/子,咱们俩都没活路。所以……”许菱假意叹了口气。 叶经韵冷着脸道:“你故意的。” 许菱心中暗道:就许你扒我衣服调/戏我,不许我脱你衣服戏/弄你?面上却装傻道:“什么故意的?” 叶经韵不吭声。 许菱终是不敢把他气得太狠,收了笑,躬身行了一礼:“叶大人,虽不知原因为何,但你既然会单独约见我,必定是不想将事情上报殿下。许菱真心感激,若有所求,莫敢不应。” 叶经韵一声轻哼:“别和我来这套。你是不是想着,出门就把我的事告诉瑞王,早点消除我这隐患?” 许菱正色道:“不敢。叶大人人中龙凤,既然敢来和我碰面,必然留有后招。许菱岂敢妄动。叶大人有什么要求,但说便是。” 叶经韵看着她,默然片刻,终是道:“滚回你主子那,再别呆在殿下/身边。” 许菱微讶。她以为这人此番找她来,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威胁她去做,却不料,他只是要自己离开。 许菱叹气道:“叶大人,你以为我想呆在殿下/身边?如果你有办法让我离开,我是十万分的感激。” 叶经韵冷冷一笑:“那是你的事,犯不着我费心。总之,给你一个月时间。届时你若还不走……就休怪我无情。”说罢,拂袖离去。 许菱看着他离去,思索片刻,去房间桌边拿了纸笔,将情况简单写明,交给了仍在学堂罚跪的许滔,让他带给许建明,将消息告诉顾和越。 叶经韵给了她一个月时间,这个月她必须完成两件事:一是送走她的父母和许滔,二是……和孟昭坤谈谈。 许菱又回到了宸王府,等待顾和越给她带来萧浩瑞的回音。又时时留心,想找个方便的机会见孟昭坤。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,就在此时,发生了一件大事,与她无关,却改变了她的命运。 前些日,战场传来消息:谢老将军战死。 皇上痛失良将,悲伤自不必提。而前方战情险要,军不可一日无帅。孟弘宇当仁不让挂帅。又因数将领位置空缺,自有一番人事变动。萧宸轩负责战事调配,提拔升迁时一番动作,迅速掌控了边城数十万军队。 萧浩瑞却得到消息:谢老将军战死,其中另有玄机! 其时,谢老将军率领军队迎敌,却被对方包围,火速派人去向孟弘宇传达出兵要求。孟弘宇却私自压下了这份命令。谢老将军孤立无援,这才被大金兵士斩杀于马下。 军中细作传来这条消息后,萧浩瑞脸色铁青:违背军令是重罪,孟弘宇怎敢这么大胆!这背后,定是有萧宸轩的旨意!说不准那谢老将军被大金包围,都另有蹊跷! 那人倒好,一场设计,就夺了这几十万的兵权!萧浩瑞岂能让他如意!立时调动所有暗中力量,誓要将萧宸轩这把戏公之于众! 这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不论过程如何,结果就是,萧浩瑞的人,居然真的设法拿到了一些证据,虽然不足以坐实萧宸轩的罪名,却足以让皇上对此事了然于心。 皇上震怒!千金易得,良将难求!这种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,萧宸轩居然敢做! 两军对敌,他自然不可能撤了孟弘宇的职,只能让他戴罪立功。所幸孟弘宇能力极佳,谢老将军死后,他运筹帷幄势如破竹,战况明显转好。加之朝中无人能出其右,所以孟弘宇的大将军位,算是保住了。 萧宸轩却没那般幸运了。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气。他在朝堂之上,当着众人将萧宸轩一顿怒骂,甚至说出了“你不爱护这江山,我怎能将它交付于你”的话。 皇上当即想将萧宸轩送宗人府,但支持宸王的臣子极力求情阻扰,最终,皇上将萧宸轩手上的职权全部削去,让他回府反思。 下朝后,皇上一走,萧宸轩第一个拂袖离开。他心中十分沮丧,却不愿被任何人看到。上马车后,便让萧剑别回府,就在这城中随意逛逛。 街市繁华依旧,可他的心境却不同以往。他一直在主宰他人的命运,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。可现下他也了有这么一日:权倾一时的萧宸轩,一日之间,就成了空头王爷。 萧宸轩听着小贩的叫卖声,闭眼仰头。他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为沉重的打击,多年累积毁于一夕不提,更重要的是他失了圣宠,他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。 萧宸轩清楚知道,政治游戏中,胜败乃常事,只要皇储一日不定,便一日不是结束。可是止不住,他很疲惫。或许便是因为这些年他太过肆意张扬,从来不曾停下脚步,所以这次失败才会特别让他心灰意冷,难以承受。 萧宸轩低低开口道:“萧剑,去琉璃寺。” 萧剑先是一愣,随即应是。 侧妃夏菡生前信佛,每逢初一十五,必会去琉璃寺上香。萧宸轩却不喜寺庙的寂静远钟、袅袅檀香,去过几次之后,便再未踏足。后来夏菡死后,他倒是去那里凭吊过几次,但也是数年前的事情了。 萧宸轩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去那里。或许那里的时间静缓,世界安详,又或许是,那里有被他放在心里的女人的记忆,温暖而简单。 此念头一出,萧宸轩便是一怔。他怎么……想到许菱了? 可关乎许菱的记忆一出,想要见她的愿望便潮水一般迅速占据了萧宸轩的思想,萧宸轩急急唤道:“等等!先去府里接许菱。” ** 朝堂之上,叶经韵看着萧宸轩铁青着脸拂袖离去,暗自咬牙。 ——他错了!他不该贪恋那张脸,一时心软放了那个女人! 陷害谢老将军的事情策划周密,证据哪有那么好拿到!这事情,定然又是内鬼作怪!许菱最得萧宸轩信任,难免要在其中出一份力! 若是他当初就向宸王告发她,或许宸王也不致于被打压至此! 可是——叶经韵愤恨想:许菱,你自找!你当我纵容了你第一次,还会纵容你第二次吗? 叶经韵出宫,骑马直奔御林军营。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苏子亲亲滴雷~~~╭(╯3╰)╮ 肿么办啊嘤嘤嘤……上一章已经用百度防和谐器和谐过了,还删掉了最猥琐的部分,结果还是被发黄牌了…… 我想去专审员面前想打滚耍赖_(:3」∠)_ 68章 宸王府。许菱正在吃午饭,却见萧剑进来,硬邦邦道:“许菱,别吃了,跟我走。” 许菱心中奇怪,却也只能放下碗筷起身。她跟着萧剑一路行去,竟然就这么出了王府。 许菱愈加不解,绕过一段小巷,居然见到了萧宸轩的马车。 萧剑掀开车帘,示意许菱上车。许菱这才看见,萧宸轩斜斜倚在座椅之上,正在闭眼休息。 许菱嘴角一抽:萧宸轩要见自己就见吧,怎么整得像地下党碰头似的,车还不停在王府门口。 可是随即,她就发现,萧宸轩状况不对。 这个人的张扬傲气融于骨血,所以便是他为着“特殊目的”温言哄骗她时,这种傲气也从未消失。可是现在……他看起来竟然有几分颓然。 萧宸轩听见她来了,睁眼简单道:“上车。” 许菱不敢多话,乖乖上车,坐去了他的对面。 萧宸轩拍拍自己身边的凳子:“这。” 许菱硬着头皮起身坐去他身边。萧宸轩伸手搂住了她。许菱被他圈在怀里,感觉到他的心跳和缓,呼吸平稳,也不像有什么欲念的样子,心中稍安。可随即那人又松开了她,身体一歪,躺在了许菱腿上。 他的头枕着许菱的腿蹭了几下,似乎是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子,这才道:“我睡会,到了再叫我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这车厢虽然豪华舒适,可毕竟是马车,凳子不够宽也不够长,萧宸轩侧躺着,脚伸不直,只能蜷着,那样子看着有些可笑,许菱实在不适应。 而且……萧宸轩躺了片刻,居然真的睡着了…… 许菱黑线:这人是有多累啊!还有,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?!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,许菱坐得腿都麻了,实在撑不住,偷偷转动了几下脚腕,却听见萧剑道:“殿下,到了。” 许菱舒一口气,轻轻推了推萧宸轩,低低唤道:“殿下……” 萧宸轩直起身,淡淡一笑:“腿麻了?” 许菱点点头,伸直双腿,想活活血。 萧宸轩却平静道:“我帮你捏捏。”说着,就侧身去捏许菱的大腿! 许菱大惊!连忙阻止:“殿下不用!我自己捶捶就好……” 萧宸轩却不理她,只是轻重正好地帮她捏腿。捏完大腿,又将许菱的双脚抬起,放在自己的腿上,帮她捏小腿。 许菱被他捏得愈觉酸麻,那手又时不时揉过她的大腿内侧,许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偏偏萧宸轩脸上表情很淡然,丝毫看不出半点杂念,仿佛他真的只是在帮她按摩活血。 许菱被这副反常的景象雷得外焦里嫩,即尴尬又紧张:“殿下,好了,好了,不麻了……” 萧宸轩看向她,忽然伸手揉揉她的头发,微微一笑:“怎么总是这么怕我?” 许菱张口结舌,完全不适应他这话题的转换,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所幸,萧宸轩并未纠缠这个问题,而是放下许菱的腿,起身出了车厢。许菱也下车,这才发现他们在山中的一座寺庙里。萧剑去放马车,萧宸轩淡淡道:“陪我走走。”说罢,自顾自的踱步前行。 时已五月,京城早有些热气,但这寺庙却较为凉爽。两人出了寺庙后院,来到了一条山间小道。许菱看去,入目即是夏日独有的蓬勃绿意,以及青石板砖上点点滴滴的阳光,又听见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,间或夹着鸟叫和蝉鸣。若不是前面有个萧宸轩,这实在该是个宜人的初夏。 萧宸轩一言不发,拾阶而行。许菱跟在后面,心中七上八下。萧宸轩今日的行为简直堪称离奇,她设想了许多种可能,却始终无法得出推断。 两人就这么走了半个时辰,到了山顶。又一前一后在悬崖边杵了将近一个时辰。许菱想不出原因,索性再不去想,就这么吹吹风看看景想想事,倒也惬意。 日已偏西。萧宸轩看着尽入眼底的京城,终是开口说话了:“夏菡喜欢寺庙。她性子太淡,喜欢佛法的禅意,生前常常来这里,经常一呆就是一天。” 许菱眨眨眼:侧妃夏菡的忌日是三月,可是那时萧宸轩去了雍州。难道……今日是来补一个凭吊? 萧宸轩却又道:“我陪她来过几次,那寺庙却呆不住,每每都会躲来这里。” 许菱不料他竟用了个“躲”字,正觉得新奇,又听他道:“许菱,你看。” 许菱连忙望向他。就见萧宸轩垂手而立,眼光平静望着京城,望着远山,望着……不知何处的地方。 萧宸轩沉默许久,方缓缓开口道:“你看,江山大好。” 这种话,由萧宸轩口中说出,本来应该是十二分的豪气。可许菱却分明听出了……一些繁华落幕的感叹。 许菱终是克制不住,问:“殿下,你怎么了?” 萧宸轩没有答话。许菱等了又等,等了又等,等到认定他不会告诉自己时,萧宸轩却淡淡道:“父皇削了我所有的职权。” 许菱大惊!话便脱口而出:“怎么可能?!你做了什么?圣上会这么对你?” 萧宸轩看了许菱一眼,似是觉得她的反应甚大,轻轻一笑:“我害死了一个人,便是此次对抗大金的谢老将军。” 许菱傻傻张嘴。她真不知道该震惊什么:是震惊萧宸轩害死了谢老将军?还是震惊他将这种事情,如此直白的告诉了自己。 萧宸轩收了笑,复又眺望远方,带着种淡然的豁达道:“可我不后悔。” 许菱总算回神,胡乱拿了萧浩瑞的话来答他:“殿下自然无需后悔。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王者之路,怎能没有白骨堆积……” 萧宸轩失笑摇头:“你都从哪听来的。” 微风拂过,吹动萧宸轩的衣角,许菱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超脱之意。萧宸轩眼中有了些神采:“我承认,谢将军死后,我的一番调度,的确大有私心。但我的初衷并非你们想象得那么不堪。” “父皇想要与大金和谈,他说内忧外患,不可战。可那些粮食白白送给大金,对水灾救济就有利吗?他没了年轻时的那份锐意,可我大熙不差这份血气。不若一战,以扬国威!” “大熙养育我三十年,我不可能在边城战况胶着的情况下,为了一己私利,伤害我的国家。谢老将军镇守边疆多年,可人各有所长。他善守,不善攻,而我军后给本就不足,拖延时间,对我军不利。” “孟弘宇多次提出要求主动出击,他却完全不予理睬,甚至斥责孟弘宇占着有我撑腰,不听他指挥,有意要削孟弘宇的权。” 萧宸轩没有再说下去,许菱却懂了。萧宸轩定是通过正当途径做出过努力,可皇上固执,不肯换帅。萧宸轩实在无法,为了战局着想,这才授意孟弘宇除去谢老将军。 萧宸轩静默许久,终是叹息一声:“罢了,便是我说,我授意孟弘宇害死谢老将军,主要目的并不是那数十万的兵权,也没人会相信。” 许菱怔怔看他。她忽然想起萧浩瑞让她偷谈判底价,想到他说他从来都是不择手段。曾经她觉得,萧宸轩与萧浩瑞两人,其实都有能力继承皇位。但今日萧宸轩的一番话,却让她看到了巨大的差距。 萧宸轩脾气差性子坏,嚣张霸道,甚至有些暴虐。可他在享受凌驾于万千人之上的特权时,也相应承担他应尽的义务。他爱自己,但他更爱这个国家。萧浩瑞却爱自己甚过爱这个国家。 犹记雍州时,萧宸轩曾经怒斥林盛:这笔钱你也敢动!当初许菱以为,萧宸轩是怕被牵连,现下想来不尽然。林盛贪污赈济款银,已经超过了萧宸轩的原则底线。 想来,他对谢老将军出手时,必定已经知道此举弊端良多,也能够料到将来若是东窗事发,他定要承受皇上的雷霆震怒。可他还是做了,而且他说,他不后悔。 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……孟弘宇没有让他失望,战局转好便是对他的肯定。可是,没人知道这一切。他背负了负国的罪名。 寂寞千秋事,得失寸心知! 一瞬间,许菱肃然起敬。她仰头看向萧宸轩道:“殿下,我信你!” 萧宸轩有些意外,嘴角微翘道:“得,你自然信,女人以男人为天,便是我说地圆天方,你不也得信么。” 听了这话,许菱只觉眼前的人瞬间从天坛掉入人间,身上的光环顷刻消散。她黑线道:“不是地圆天方,也不是天圆地方。咱们生活的地方,是个圆球。” 萧宸轩淡淡一笑:“什么乱七八糟的。”他将许菱搂进怀中,叹道:“小菱,我没有功劳,不能明媒正娶你了。你可会不开心?” 许菱不料他现下还想着这个问题,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。这个人动不动就毛手毛脚,还逼自己口-交干手活,更过分的是,他还想杀了孟昭坤。可自己也好不到哪去。萧宸轩的势力渐微,她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。 但不论谁是谁非,她很快就要逃离了。许菱忽然有了种冤仇散尽后的淡然:就冲萧宸轩今日这番话,过往种种,她不计较了。遂摇头认真道:“不会。殿下大义,许菱真心敬佩。” 萧宸轩没有说话,却将许菱搂得更紧了些,想必是对这回答很是满意。又是许久,萧宸轩追问道:“如果往后我再无法翻身,你可会不离不弃?” 许菱:“……” ——殿下,不要得寸进尺啊! 许菱推开萧宸轩,半真半假哼哼道:“别说无法翻身,便是你现在这样,我都心心念念要找机会逃跑!” 萧宸轩显然不信,听言哈哈大笑!他刮了刮许菱的鼻子:“说得是,不大权在握,关不住你啊!” 许菱抬头看他,心中腹诽:果然是为皇权身经百战的人,不过一个下午,就开始回血了。 萧宸轩边笑边摇头:“你放心。我的职权虽然被削了,但是我还有人。父皇能弃我不用,难道能弃得了这朝堂的半壁江山?” 许菱微微颔首:虽说官员中很多是墙头草,但也不乏有与萧宸轩纠缠过深、无法倒戈的人。这些人早在朝堂之内结了一张网,维护己方的势力。所以,只要萧宸轩仍是宸王,他便还有机会卷土重来。 许菱将他推开些许,补充道:“你还有个封王了的好儿子呢!再说,等你父皇气消了,去好好和他解释一番,或许他会相信你呢。”好吧,她只是安慰他,这话她自己都不相信…… 萧宸轩失笑:“难为你也懂这些。” 许菱骄傲道:“我懂得比你想象的多,只是你从来不知道。” 萧宸轩敷衍应是,却道:“这些事我自会处理好,无需你操心。” 许菱嗤道:“得,无需我操心,那你干吗还和我说啊?” 萧宸轩微微眯眼看她。许菱立时察觉自己态度不对,缩了缩脖子:“我的意思是,殿下您今天特别平易近人……” 萧宸轩也不追究。他的手掌爱恋地摩挲许菱的脸庞,淡淡道:“我不需要你安慰,也不需要你支持,这么陪着我就行。” 说完这话,萧宸轩上前一步,贴近许菱。他抬手扣住许菱的后脑,一点一点俯身。夕阳的光射来,给他的眼眸画上了几许金色。许菱甚至可以在他安然的眼眸中,看见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自己。 初夏金色的傍晚,有风无人的山顶,两人相拥的身影嵌在橙色的太阳上。萧宸轩缓缓将唇贴在了许菱唇上。或许是环境太过美好,他的吻不似平日那般直白野蛮。男人温柔含允许菱的唇瓣,撬开许菱的牙齿,舌尖勾住许菱的舌尖嬉戏。他的手缓缓抚着许菱的头发,另一只手搂住许菱的腰,在她的身上轻轻抚摸。 一吻过后,萧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苏子亲亲的地雷*3!抱住蹭~~~ 萧宸轩此遭的败北,只能用一句话来诠释:卑贱是卑贱者的通行证,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。 其实说来,许菱也是如此。若不是为了那40万石粮食,她也不会被叶经韵揪住了尾巴…… 69章 萧宸轩在琉璃寺住了一晚,第二天一早,便带着许菱匆匆回京了。他要去交接职权,近日都会很忙。 许菱刚回府,就见到许建明在府门口等她。见她下马车,许建明急急上前道:“小菱,小滔病危!” 许菱大惊。萧宸轩在后面听见了,见她回头看自己,安抚拍拍她的肩:“别担心,过会我让萧景找个御医去看看。”又吩咐萧剑送她过去。 许菱和许建明坐在车上。许菱担忧问:“爹爹,小滔得了什么病?” 许建明眼睛转了一转,答话道:“痨病。” 许菱奇怪道:“痨病?可前些天我见他时,他还一点症状都没有啊!” 许建明敷衍道:“病来如山倒。” 许菱心中奇怪,却没再多说。萧剑送她到了北街的同仁堂便离去了。他得去陪萧宸轩,许菱这边,萧景那边稍后会有人过来盯守。 许建明带着许菱一路往里,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停住了脚步,嘿嘿冷笑两声:“进去吧。” 许菱心下不安,推门而入,赫然发现房中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。 光线昏暗,那人又一身狼藉,因此她片刻才看清那人的容颜,竟然是顾和越! 许菱几步冲过去,扑在顾和越的身边,颤着手去摸他的脸,轻声唤道:“哥,哥……” 她愤恨转头,就见许建明砰得关上了门。 顾和越皱着眉,睫毛挣扎着抖了几下,终于挣开了眼。见到是许菱,一声叹息:“小妹,你怎么还是来了……” 许菱看他一身的血,手被锁在身后,脚上也被拷上了铁链,也不知该怎么办,眼泪就落了下来:“哥,你这是怎么了?” 顾和越居然支撑着坐了起来,安慰许菱道:“没事,这些血看着吓人,其实都是外伤,没伤着筋骨。” 许菱抽噎道:“好疼……是许建明干的?” 顾和越一声冷笑:“他还没那个本事。是叶经韵。” 许菱抹了眼泪,咬牙道:“他怎么会来找你麻烦?” 顾和越简单道:“三爷将宸王暗害谢老将军的事情捅去了圣上那,叶经韵以为是你干的。他要向宸王告发你,又怕没有证据,宸王不会相信,所以想要我写供词。” 许菱呆呆看着他。 顾和越压低声道:“我没有写,他便想拿我来威胁你,让你自己写。小妹你听好,哥哥在疼痛的忍受方面比你想象的强,所以等会不论他如何逼供我,你都不能遂了他的愿。你要尽可能表现得对我不在意,知道吗?” 许菱死死咬着下唇,深深吸气,点头。 便听到门口一声轻笑,叶经韵推门而入,身后跟着许建明。 许建明抱着个大木箱进来,放在地上,站去了一边,小眼睛中闪着意外灼热的光芒。顾和越这身伤,他也有出一份力。想到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也终于被人折磨了,他就格外兴奋。 叶经韵笑眯眯道:“许姑娘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 许菱站起身,警惕看着他。 相比许菱,叶经韵真是万分淡定。他看看地上的顾和越:“你哥哥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你了。他说得不错,他的疼痛耐受力的确超乎常人,为着这事,昨天我不知多头疼。”他很是开心一拍掌:“不过好了,我今天为他准别了别的。” 他朝许建明看去,许建明立时打开了箱子。许菱看去,就见到了一箱各色的刑具,只觉心中一紧。 叶经韵走去箱子边,拿起了一个小碗和一柄特制的小刀。小碗中装有黑乎乎的稠状物,叶经韵用刀尖挑起些许,展示给许菱看:“看,这个最简单,黥刑必备药汁,用刀刻几个字在他脸上,然后涂上这个,保证永不褪色,你哥哥这张脸便是废了。” 许菱抿唇咬牙,一言不发。 叶经韵放下那碗和小刀,又拿了一形状特殊的利器,介绍道:“再看这个。知道膑刑吗?就是剔去膝盖骨,用得便是这种刀具。”说着,啧啧道:“这一刀下去,你哥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。” 许菱算是明白了,叶经韵说得“别的”,都不是简单造成伤痛的刑罚,而是对身体永久性的伤害。 叶经韵再次弯腰,又拿起一样器具,正要开口介绍,许菱却开口道:“叶大人,别说了,我很害怕……” 叶经韵歪头看她。 许菱目光中尽是恐惧之色,抬手捂住脸,喃喃道:“我自然在意我哥哥,可是……如果我写了供词,宸王殿下暴怒,你说得这些刑罚,难保不会落在我的身上。我害怕,我真的害怕……” 她扑通一声朝着顾和越跪下,磕头不止:“哥哥,你一直全力助我,这份大恩,我铭记于心,可是……我,我……我真不能写那供词,我不想死,求哥哥原谅我……”说着,伏地哭泣起来。 顾和越不答话,闭眼偏头。 许菱哭了一会,抹了眼泪爬起来,也不说话,转身就急急要离开。 叶经韵却反应迅速:“许建明!” 许建明几步赶上,抓住许菱的手不放。 许菱挣了几下挣不脱,厉声道:“许建明,放手!宸王殿下还没发话,单凭那个男人的片面之词,你也敢动我!” 许建明还真被她的气势和话语震慑,就想松开她。 叶经韵却喝道:“你敢放她走,我便把这些东西都给你过一遍!” 许建明立时抓牢了许菱,再不肯松手。 许菱怒道:“叶经韵,话我已经说清楚,我不可能给你写供词。你若再敢留我,我便叫来宸王殿下的人,说你意图非礼我!” 叶经韵一声冷哼,弯腰从箱中摸了一把小弯刀,还有一瓶药膏,走去顾和越身边。他看都不看许菱:“许姑娘不必客气,尽管叫。” 许菱脸色一白:这人都设计好了!别说今日正巧萧宸轩的人没来保护自己,便是来了,叶经韵也定有后招!指不准这门外,就有叶经韵的人! 叶经韵蹲下,利索扒光了顾和越的裤子,用那小弯刀拍了拍他腿间那物事,对他道:“你妹妹实在狼心狗肺,我都替你这个哥哥伤心了。也罢,既然逼不了她写供词,不如阉了你,送去宸王府做太监,也成全你陪伴她的心愿吧。”言情小说网 顾和越闭眼死死咬牙,一声不吭。 许菱气息不稳了。 叶经韵朝许菱一笑:“许姑娘,很快的,耽误不了你多久。” 他从袖中摸出一块手帕,隔着那手帕,一脸嫌恶握住了顾和越的物事,小弯刀比划着搁了上去,又微微后仰身子,自言自语道:“不知道血会不会喷到身上……” 许菱凄厉喝道:“够了!” 顾和越一声叹息。 许菱无力垂头:“我写,我写……” 叶经韵勾唇一笑,松开顾和越的东西,扔了那手帕,站起身唤道:“许建明,拿纸笔给她。” 许建明去箱中翻出了纸笔,放去一旁的小桌上。 许菱走过去,对着许建明冷冷一笑:“好爹爹,女儿见过傻的,没见过你这么傻的。你我关系如此亲近,我若是细作,宸王殿下岂会放过你?” 许建明张嘴傻傻看着她,等到许菱已经开始书写,他方才回神辩解道:“我也是被骗了,叶大人可以证明!” 许菱眼皮都不抬,回了他两个字:“呵呵。” 许建明恐慌了:是啊,宸王殿下凭什么相信自己,那叶大人也不需要他了,又真的会费力帮他澄清吗? 许建明咽了口唾沫。他想让许菱别写了,可看看叶经韵,却又不敢说。只得呐呐道:“叶大人,我,我先走了。” 叶经韵达到了目的,便也不在意他,只是一声嗤笑。倒是许菱微抬眼皮道:“爹爹,出门右转是集市,雇匹最好的马立刻出城,许还能逃过一劫。一路顺风啊!” 许建明慌忙退了出去,出门时差点跌倒。 许建明出门后,许菱又写了许久,这才放下笔。 叶经韵上前,拿起那张纸,细细看去,满意微笑道:“不错,一目了然。只是……你没签名画押。” 许菱看向顾和越:“你把他放了,我自会签名画押。” 叶经韵一扯嘴角:“我把他放了,你立时扭头走人。我可没这个功夫和你耗。” 许菱淡淡一笑:“我写供词是为了什么?不过是为了救他。你若不放了他,我写这供词又有何用?不过是白白搭上了自己。我的要求已经说了,你若不肯,就去阉了他吧。” 叶经韵眯眼看她。 许菱又叹道:“叶大人,你看了供词,我的底细都被你知道的一清二楚,便是我不画押,你也一样有办法告发我。这一点我很清楚,自然不会多生事端。我只求你放了我哥。” 叶经韵这才一声轻哼,从怀中摸了一串钥匙,扔给许菱。 许菱连忙接了,过去解开顾和越。她见顾和越一脸伤痛看着自己,低低道:“哥,别这样。你也知道,我们不可能都逃脱,你要好好活下去,照顾好老人和孩子……” 顾和越听她提到这个,叹道:“早知如此,昨晚我便该自行了断,也不会拖累了你。” 许菱红着眼眶摇头,问:“我爹爹娘亲呢?” 顾和越摇头。 许菱心中一沉,又问:“那舅舅舅妈离开没?” 顾和越点头。 许菱勉强一笑:“那也好,哥哥出去顺便找个大夫看看,然后……快点逃吧。” 顾和越也不多说,只是扶着身后的墙壁站了起来。 许菱紧紧搂住了他,哽咽道:“哥,小妹对不住你,你的恩情我来世再还。这辈子……你一定要娶个好姑娘……”说到后面,已是泣不成声。 叶经韵在她身后凉凉道:“真感人。你还得哭多久?这押还等着你画呢。” 许菱这才松开了顾和越,看着他离开,关上了门。 房中只剩叶经韵和许菱两人。许菱痴痴发傻,不动也不说话。 叶经韵不耐道:“过来签字。” 许菱摇摇头:“我若是现在就签字,你立时把这供纸一送,宸王动作快,我哥哥照样无法逃脱。” 叶经韵摇头失笑:“果然是得寸进尺。”说着,收了笑,脸色一沉:“我给你一盏茶时间,如果你再不签字,我不仅要将这供词送给宸王,还要捎上那顾和越!” 许菱看他一眼,点点头。 两人便站在房中,默默无言。 许菱哭过一场,似乎已经平静了些许,走去窗口边站着。 片刻之后,细细而悲凉的歌声传来: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纵我不往,子宁不嗣音?青青子佩,悠悠我思。纵我不往,子宁不来?挑兮达兮,在城阙兮。一日不见,如三月兮!” 叶经韵心神一震,待她唱完,一声冷笑:“你还想耍什么花招?!又是谁告诉你,夏菡喜欢唱这首歌?” 这却是萧子衡无意间透露的。许菱缓缓转身,望向叶经韵,眼中还有残留的眷恋与深情。她淡淡一笑:“叶大人多想了。事已至此,我早已死心。这歌流传甚广,我并不知道,侧妃也喜欢唱。” 叶经韵面无表情看着她。 许菱眼光透过他,虚虚望向远方:“不是只有侧妃才有过美好的爱情。我和顾和越自小青梅竹马,若不是因为这张脸,我早该与他成亲,自此相夫教子,过着平凡却幸福的生活。” “自被三爷胁迫后,我就多次劝他抽身离开,可是他不愿意。他总是告诉我,有一天,我们能够回到当初……” 许菱眼中滑落一行清泪:“我喜欢他的这份天真,也同样抱着一丝妄想,但是……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。” 说到此处,许菱呆呆站了许久,终是抬手抹去眼泪,勉强一笑:“叶大人,你是重情之人。只因为侧妃的临终嘱托,你便能抛弃恩怨,全心辅佐宸王。还有上次你放过我,我知道,这也是看在侧妃的份上。对此,我真心感激。” 她走去书桌边,竟然拿起毛笔,利落签下自己的名,又沾了印泥,将指纹按在供纸上。然后走到叶经韵面前,将供纸递给他:“你承诺给我一盏茶时间,我相信你。这供纸我现在就给你。我想告诉你,我不是故意为难你,我只是……希望和越能多一线生机。” 许菱仰着脸望向叶经韵:“同为女人,我便多说几句。叶大人,夏菡曾经爱过你,她一定希望你过得好。你至今尚未成亲,她若知道,定是会为你难过伤心。希望你……终会幸福。” 叶经韵默然片刻,接了那供纸,淡淡道:“我过得幸福与否,与你无关。” 许菱笑得恍惚,摇头道:“你不懂。你若能过得幸福,不是说明……和越也终会幸福吗?” 叶经韵很不愿看到她那副全情付出的神情,那会让他不自觉想到夏菡。遂偏头冷淡道:“还剩一炷香时间。” 许菱终是默然。 剩余的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度过。一炷香后,叶经韵道:“走吧。” 许菱扑通跪去了地上。 叶经韵暗自一声冷哼:果然,之前大打感情牌,还不是为了现在求情! 许菱却伏地哀哀道:“叶大人,求求你,直接杀了我吧!” 作者有话要说:我曾经有一个梦想…… 这篇文完结时,能有一千条评论【眼巴巴望着你们…… 70章 许菱直起身:“叶大人,宸王殿下的手段你也清楚,他会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求求你,给我个痛快吧!” 叶经韵皱眉,沉默不语。 许菱扯住他的衣角,恐惧道:“我知道这样你不好交差。可是……我真的害怕!上次在雍州时,宸王殿下的女人被发现是细作,殿下竟然叫了十多个男人轮-奸她!然后把她送去了雍州妓院!没等到我们离开雍州,那个女人就被人活活玩死了!” 叶经韵心中一惊。水桃的事情被瞒得很严,所以他只知道,有个女人被惩治并遣出了府,其中细节却不清楚。但想到宸萧宸轩的心性,叶经韵又觉得,那人做出这种事情,还真的很有可能。 叶经韵看着许菱那张脸,实在无法忍受,这个长得像夏菡的女人被其他男人蹂躏欺辱。他思索片刻,终是喊道:“叶荣!” 便有一男人推门而入。叶经韵将供纸交给他,让他去送给宸王,又低低嘱咐了几句。 眼见叶荣带着几人离开,叶经韵又唤来一名手下,在纸上写了些什么,让他去拿药。 许菱这才跪坐在地上,低低道:“谢谢叶大人。” 叶经韵见她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,又想到初见时她狡黠的模样,心中多少有些怜惜。他躬身抚上许菱的脸庞,轻轻一声叹息:“顾和越待你很好。若不是我设计以你为饵,还抓不住他。他受了那么多苦也不肯背叛你,我敬重他,不会向宸王告发他,你便安心去吧。” 正说着,那手下送来了一小瓶药。叶经韵站起身接过,又让那人去大门等他,关上了房门。他将小瓷瓶递给许菱:“鹤顶红。” 许菱接过,握紧那个小瓶,恐惧地颤抖起来:“叶大人,我……会不会死得很痛苦?会不会死得很难看?” 念及供词已经送出,这个女人再也没有退路,叶经韵终是有些心软,安抚道:“再痛苦,也不会比你落在宸王手里痛苦。会有些难看,但我会好好安葬你,不让别人看见你不好的模样。” 许菱克制不住哭泣起来。她泪流满面,身抖如筛,拔了那小瓶的盖子,缓缓往嘴边送。 叶经韵看着她。 许菱却停了动作,抬眼看向他,抽噎道:“叶大人……你可不可以……不看我,我不想……被人看见惨状……你等我死透了……再转过来。” 叶经韵犹豫片刻,想想她不过一弱女子,又手无寸铁,遂应了好,转身。 不料他刚转身,就听身后有风声!叶经韵暗骂一声,立时扭头,就见许菱手上握着一根银针,朝着他的面门扎来! 叶经韵慌忙躲避,那银针堪堪擦过他的眼睛,扎入了他的脖颈!叶经韵一声痛呼,抬脚就踹!正中许菱小腹! 许菱被他踢飞,重重撞上了墙,倒在地上,吐出一口血。却立刻爬起,朝着一旁装满刑具的木箱扑去! 叶经韵一看,大呼不妙!也顾不得脖子上那跟银针,几步冲上前。许菱却胡乱抄起一根铁棍,也来不及看清,转身就朝冲过来的叶经韵挥去,口中道:“银针有毒!动得多死得快!” 叶经韵心中一惊,动作就缓了一下,被许菱正正打中手臂,只觉骨头都要碎了!怒道:“疯女人,找死!” 许菱状若癫狂,又抡着铁棍打了过来,第二句话出口:“我就是夏菡!” 叶经韵动作又是一滞。虽然时间短暂,许菱却抓住了机会,铁棍重重砸在了叶经韵的右肋。叶经韵只觉眼前一黑,失去了知觉。 许菱见他倒下,这才扔了铁棍,瘫在地上拼命喘气。她胡乱抹了嘴边的血,连滚带爬去了那木箱边,随意一翻出一块铁块,放入怀中,又跑去拾起那小瓷瓶,将一瓶鹤顶红全灌去了叶经韵嘴里,这才匆匆出了房间。 叶经韵的两名手下坐在大堂,见许菱慌张跑出来,都站起身。许菱却不理他们,扑去柜台上,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道:“快!快!大夫救命!玉轩他服鹤顶红自杀了!” 两名手下一愣。叶经韵是让他们拿鹤顶红,但他们以为,是给这个女人吃。怎么…… 大夫不敢怠慢,连忙过去。两名手下一个眼神交换,一人跟了过去,一人留下来看着许菱。 许菱扑在地上,嚎啕大哭,一面凄厉呼喊着“玉轩”。店里的客人都既厌恶又恐惧地看着她。掌柜终于坐不住了,赔笑请那看守将她带走。看守无法,只得将她带出了店,送去了马车上。 两人上了马车,看守刚刚转身准备出去,就听一阵风声,后脑勺一痛!失去了知觉。 许菱扔了那沾血的铁块,在那男人怀中摸索片刻,掏出了几张银票塞入怀中,又抹干净眼泪整理好仪容,这才一掀车帘,下了马车,快步离去。 今日之事太过突然,她根本来不及安排逃离。可是萧宸轩不久就会知道她的背叛。许菱思前想后,暗自咬牙,朝宁家布庄走去。 宁家布庄今日生意不错。许菱找了个面生的小伙计,要了一套衣服,进了那间试衣房。 关上门后,许菱等了片刻,这才偷偷打开门,见没人注意这间房,她迅速奔去一侧墙边,在某块砖上一按。墙壁立时转动起来。 当初,和萧浩瑞会面时,她多留了个心思,看到了萧浩瑞如何打开这暗道。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。 许菱躲去密室中,眼见墙壁关上,这才松了口气,瘫软在地上。 她的思维有片刻空白。回过神后,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:顾和越不知能不能躲过这一劫? 顾和越受伤似乎挺重。许菱刚与他见面时,他借着说话的机会,用眼神示意,让许菱将手递给他。然后他握住许菱的手,说了那句话:“小妹你听好,哥哥在疼痛的忍受方面比你想象的强。” 许菱的手便摸到了,顾和越背后的腰椎处,竟然扎着一根银针。 她本来以为,那银针是叶经韵用刑时扎进去的,还想要帮顾和越拔了,可是拔不动。但后来,她解开顾和越后,有一瞬间,那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,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然后许菱就收到了这根银针。她估计,这银针可能是顾和越自己扎的,作用就是缓和痛感。 那银针自然没毒,但是却帮了她大忙。只是顾和越没了那银针止痛,那一身伤……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? 可现下她能做的只有祈祷。最后分开时,借着与顾和越拥抱的机会,许菱将“宁家布庄”四个字,写在了他的背上。顾和越若是安全逃脱,必定会想办法来见自己。 许菱终是扶着墙壁站起,打量这间密室。密室燃着长明灯,摆放有一张可供休息的小榻,榻边的茶几上放了几本书,还有一个茶壶,几个茶杯。许菱拿起茶壶一看,里面空空如也。又摸了摸茶几,上面一尘不染。心中便是一沉。 这说明什么? 这个密室经常有人走动。不一定是萧浩瑞,更可能是,有专人负责打扫、泡茶。 许菱暗暗郁闷:希望那打扫之人别太勤快,否则,见到自己……谁知道会怎样呢? 正想着,忽然听见有风铃声。许菱抬头一望,见到密室上方一角,有一串小风铃。不仅有些疑惑:这不是密室吗?怎么会有风铃响? 她找了半天,这才在密室与试衣房连接处,发现了一个小孔。透过小孔望出去,试衣房里有个人,正是帮她拿衣服的店小二。此时他正在收拾许菱扔在茶几上的衣服,似乎还在奇怪:这人什么时候走的呢? 许菱这才明白,那风铃一定是个机关,如果有人走近房中,便会叮铛作响。想来,每次她一到房间,萧浩瑞就会出来见她,便是这个道理。 那店小二一会便离开了。许菱实在无事,便躺在那小榻上想事情。但她又累又受了伤,想着想着,居然睡着了。 却说,萧宸轩接到叶荣送来的供纸,一看之下,脸色立时铁青。他终究心存一丝希望,只问:“许菱在哪?” 叶荣答话:“和叶大人在一起,就在同仁堂。” 萧宸轩扔下手头的事,骑马赶去同仁堂。他胸中气血翻涌,一时觉得,这一切定只是个误会,许是叶经韵那人耍滑头也难说。一时又觉得,供词陈述如此清晰符合逻辑,许菱定然是细作无疑。 当萧宸轩勒马停在同仁堂门口时,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怯意。虽然不愿意承认,但其实他心中已然清楚了真相。他忽然不想见到许菱,不想看到她亲口承认一切。可是躲避从来不是他的作风,萧宸轩黑着脸,带着萧剑几人,跟着叶荣行去。 叶荣在一间房前停下脚步,躬身道:“殿下,就是这里。” 萧宸轩抬起微微颤抖的手,声音平板无波:“你们在这等着,我进去。”这才推门进入。 房间光线昏暗,一地狼藉,却空无一人。 萧宸轩仔细扫视一圈,发现地上有数滩血迹,心中便是一紧:许菱受伤了? 却听见门外有人声。萧宸轩出门,就见叶荣正在和一人说话。 叶荣转向萧宸轩,躬身道:“殿下,许姑娘打伤了叶大人,逃跑了!叶大人被她喂了鹤顶红,现在正在那边厢房里抢救。” 萧宸轩一时有些愣。这人说得定然无假。可是……那个打伤叶经韵还喂他毒药的“许姑娘”,是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许菱吗? 萧宸轩沉默片刻,一言不发,转身离开。 他再没有心思处理公务,恍恍惚惚回了王府,去了许菱房间。 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。似乎它的主人马上就会回来,然后,在桌前写字,在榻上看书,在床上安睡。 萧宸轩忽然觉得,正在发生的一切,就像一个没有真实感梦。他甚至……感受不到痛。 萧宸轩在床沿坐了许久。他脑中都是些混乱的景象。他想起刚入府时,许菱睡在床上,头发上泼了菜汤;从皇庄回来时,她趴在自己腿上,一身伤痕的模样;逼她口/交后,自己半夜来看她,她在睡梦中哭泣;然后是那日,许菱跪在他腿间,红着脸伺候他,他对她说…… ……你做侧妃,我不娶正妃便是。 他以真心待她,甚至许诺,待他登基之日,带她一并看锦绣河山。 可她却一直在骗自己。那盈盈浅笑温存软语背后,包藏着怎样的祸心。 在身体不知名的地方,终于有什么东西破裂。那些名为悲苦的情绪汹涌而出,泛滥一般席卷了萧宸轩的心。刹那,遍地哀寂。 可随即,恨意又自这哀寂中腾腾燃烧。萧宸轩突然发疯一般,开始砸房中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。 ——他恨她!他恨她!!如果让他再见到她,他要…… 萧宸轩动作一滞。他忽然反应过来,许菱逃跑了。 昨日她说的是真的。她想逃离自己,永远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生活。 萧宸轩大喝一声:“萧剑!” 萧剑急急进门:“殿下。” 萧宸轩咬牙切齿道:“去找许菱!给我派所有的人!把她抓回来!抓回来!” 萧剑连忙应是告退。 萧宸轩恐慌而愤怒:许菱,你休想逃!休想!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为俺留言的亲亲们~~好感动嘤嘤嘤%>_<% 我爱你们~~~一个一个摸过去~~也祝大家梦想成真! 71章 许菱不知睡了多久,让她醒来的是风铃声。她起身行去那小洞边,就看见一队人马正在搜房,其中几人有些面熟,原来是宸王府侍卫。 萧宸轩派人来找她了。许菱紧张盯着外面,生怕有人会发现这间密室。但显然,萧浩瑞的功课做得很足,那些人进来四处翻了翻,并没有发现异常,便转身离去。 许菱松一口气。她不知道时间,但她的身体告诉她,此时应当已经是夜晚了。她渴了,也有些饿。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。这让她开始思考,如果顾和越……不来找她,她该怎么办?她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躲下去。 如果是孤身一人,她很难避开萧宸轩的搜查,逃离京城。她得找人帮忙。但她不愿牵连孟昭坤。这么想来……唯一一个能帮到她的人,居然是萧浩瑞。 许菱立时否定了这个想法,她绝不会再回那个人身边。萧宸轩发现了她的身份,她对萧浩瑞就没有了利用价值。虽然雍州时,那人最后没有碰她,但她认为,他对自己其实是有欲望的。现在的萧浩瑞,肯定不介意将她圈养起来OOXX。比起落到那人手里,许菱宁愿一搏,自己一人试着逃跑。 可就这么逃跑,她又放心不下她的父母。萧浩瑞不得到她的确切消息,不可能放弃对她父母的掌控。还有许滔,顾和越如果没有逃脱,许滔也难逃一劫,萧宸轩难保不会将怨气发泄在这个孩子身上。 许菱以手捂脸。她如此努力,却终是自身难保,还拖累了那些人。想及自己一直以来忍辱负重,好容易步步谋算盼来了希望,却因为一件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,落到了此种境地,一时万分颓然。 却又听见了风铃声。许菱心中一惊:难道是宸王的人去而复返? 她忙站起身,透过墙上小孔朝外望去,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。 那男人将衣服放在桌上,然后在墙上敲敲摸摸起来。看到这举动,许菱心中瞬间雀跃:顾和越!她就知道他不会有事! 许菱连忙按下机关,墙壁转动打开。男人转头,竟然是一张陌生的脸。 许菱吓得差点腿软,那男人却激动上前:“小妹。” 许菱一愣,定睛看去,这才发现顾和越脸上涂了些什么东西,稍稍改变了容貌,乍一看上去,还真难分辨。 许菱也难奈激动,顺手抱住顾和越,哽咽道:“哥!” 两人抱了一阵才分开,却同时问:“你还好吗?” 话一出口,两人都笑了。顾和越先答话:“都是些外伤,没大碍。你呢?” 许菱揉了揉肚子:“我被叶经韵那混蛋踢了一脚。不过,我也用银针扎了他脖子。” “用铁棍打晕了他。” “还给他喂了鹤顶红。” 顾和越失笑。许菱又道:“哥,你这脸怎么回事?” 顾和越摸摸自己的脸:“春风楼那次,不是有个女人帮你化妆么?那是我朋友。我逃出去便找了她易容,然后又请她把许滔送去了孟昭坤那。” 许菱听言松一口气。在叶经韵那里,她设法让许建明快点逃,就是不想让他带走许滔。萧宸轩的怒火主要是冲自己,许滔毕竟不算当事人,若有孟昭坤护着他,定然不会有事。只是这么一来,孟昭坤定会知道事情原委,然后担心了…… 可现下也顾不得这许多,顾和越急急道:“小妹,等会我出去引开那店小二注意,你趁机溜出去,店门口就有一辆马车,你直接上车,我今晚就送你出城。” 许菱连忙摇头:“哥你别急,我爹爹娘亲还在萧浩瑞手上呢!” 顾和越皱眉道:“你莫不是还想回他那里?那人不是善类!”说着,解释道:“宸王下午找不到你,直接杀去了瑞王府上要人。趁着这两人还不明状况,你有机会逃脱,赶快离开!你父母的事情,我留下来帮你办妥。” 萧宸轩的想法其实正确:依许菱自身的能力,根本无法逃脱他的搜索,定是萧浩瑞将她护了起来。却不料,许菱的确利用了萧浩瑞的力量,只是萧浩瑞本人不知道而已。 许菱听言一愣。萧宸轩……怎么去找萧浩瑞了?没个好名头,他哪里能在萧浩瑞手下讨得便宜。指不准又被萧浩瑞整了一番,到头来这笔账,还不是得算在自己头上。 许菱握住顾和越的手:“哥,你先听我说。上回说用解药换回我父母,萧浩瑞是什么反应?” 顾和越叹道:“那人前段时间太忙,所有精力都放在找宸王暗害谢老将军的证据上了,根本没时间见我。” 许菱听言思索片刻,忽然脱了身上的衣服,递给顾和越:“那解药就别还他了。左右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实际情况,不如我们编个故事……结局就是我为他死了,而我的遗言就是,托你将我父母送回老家。” 顾和越明白了她的意思,接过衣服,很有些犹豫:“他可能答应你吗?” 许菱凝重摇头:“我不清楚。可我若死了,囚禁我的父母便没有了作用。而且……他似乎对我有些感情。若是那些感情加上我这条命,都不能换回我父母,往后……就更没可能了。” 顾和越沉吟片刻,终是点头:“好,那我便试上一试。我明日就去找他。但是小妹,如果这招行不通,你就别再逗留,立刻离开,其他事情,我们往后再处理。” 许菱点头应允。 顾和越这才从怀中摸出一个水囊和一个油纸包:“那这些你留着。不管结果如何,我都会来找你。” 许菱有了希望,心中总算稍宽,便在密室里休息了两夜一天,总算觉得身体恢复了七八。 这日下午申时(15点),许菱见到一个女人进了房。她没有试衣服,而是在墙壁上敲敲打打。 许菱一时有些犹豫,没有立时开暗道。待那女人转过身,许菱才认出,这就是顾和越那个会易容的朋友,连忙出来相见。 那女子见了她,简单道:“你穿我的衣服出去。顾大人在门口的马车里等你。” 许菱依言脱衣,却又奇道:“不在这里易容吗?” 女子摇头道:“易容的工具包太大,花费时间太长,不方便。你出门就上马车,应该不会碰到谁。” 许菱想想,左右也无法,只得点头应允。穿好衣服后,开门,面色平静走了出去。 大堂里有好些人,并没人注意她。她已经走到了店门口,就看见一辆小马车停在门口,与她只有几步之遥。 却有个人从侧边走来,与她撞了一下。 许菱一愣,那人看她一眼,道歉道:“姑娘,对不住。” 许菱微笑道:“不碍事。” 两人就这么错身。许菱上了马车,这才松一口气。 顾和越在车上,见许菱上车,连忙对马夫道:“走!” 许菱急急问:“爹爹娘亲呢?” 顾和越黯然神伤:“他们……” 许菱心中一沉,抓住他的手追文:“他们怎么了?” 顾和越抬眼看她,忽而一笑:“我已经让人把他们送出京城了。” 许菱心中大喜,几乎要流下泪来。可随即又怒道:“你居然敢骗我!”作势要打顾和越。 顾和越夸张痛呼,两人嬉闹了一阵,许菱又想起件事,问道:“哥,那个易容的女人呢?不用等她吗?” 顾和越摇头道:“我们边走,与她约好了在京城外郊会合。” 许菱有些担忧:“那我们这么出城没问题吗?” 顾和越起身,坐去许菱身边:“小妹,宸王现在今非昔比。他没了职权,本来不能利用官家力量找你。但他昨天却去了京营军王将军那,让王将军派兵找人。这事自然被萧浩瑞的人抓住,好好攻击了番。我今天才接到消息,就为这事,不仅宸王,就连王将军也被圣上责罚了。” 许菱终是确定,她担心的城门禁严、官兵询问不会出现。萧宸轩恰逢势微,又有了今早的一遭,再没有官员敢陪他胡来,他只能利用王府的私人力量追查自己。 这么一来,躲避宸王就非常容易了。许菱心中意外有些别扭。或许是一向风光的萧宸轩沦落到这种憋气的地步,让她很不适应,又或许是,萧宸轩的行为实在不够明智太过反常,这让许菱有些担忧害怕…… 顾和越又补充道:“萧浩瑞那边,那人知道你已死,估计也不会再派人追查。” 许菱并没有在意,顾和越用的这个词“估计”。 顾和越昨日上午,挑了一个常有狼群出没的山头,趁着天亮,将许菱那衣裳包裹了碎肉,扔去了狼窝边。 下午,他估摸着那些肉也该被狼群吃了,衣裳也该被撕碎了,这才去萧浩瑞处求见,只说有许菱的消息。他以为自己又会被晾很久,还坐在大堂喝了口茶,却见到萧浩瑞急急行来。 萧浩瑞走到他面前,直接问:“许菱怎么样?” 顾和越不料他会赶过来,连忙搁下茶杯,悲痛道:“她……她死了!” 他声情并茂悲痛欲绝讲完了故事,就见萧浩瑞身子晃了几晃,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里。 顾和越看他那伤痛的模样,不知道的人还会误以为他对许菱情根深种,暗自腹诽不已,面上却只悲痛立在一旁,等萧浩瑞的回答。 萧浩瑞却只是直直坐在椅中,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,寂然如石像。 他坐了许久,终是起身,声音嘶哑吩咐手下:“来人,去那山下找找,生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 然后他走出大堂,站在门口,望着天空喃喃唤了声:“阿菱……” 顾和越以为他要离开,连忙追了上去,又开口道:“许菱死前嘱咐我,求我将她父母送回老家。” 却半天不见萧浩瑞答话。顾和越抬头一看,就见萧浩瑞眼眶微红。 他似乎没有听见顾和越的话一般,恨意万千道:“萧宸轩……你欠我的,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千百倍返还!” 说罢,扬长而去。 留下顾和越傻在当场。 顾和越本来以为,萧浩瑞这个反应,他们的计划便是没戏了。却不料今天一早,萧白把老人给他送来了。 可这些事情,顾和越自然不会告诉许菱。马车又行了片刻,果然顺利出了城。 又行了一阵,易容的女人上了车,帮许菱细细一番装扮,勉强掩人耳目。这才下车。 又行了许久,京城外郊,许菱终于见到了这个身体的父母。记忆与情感瞬间复苏,许菱扑到许张氏身上,失声痛哭。 顾和越连忙将几人拖上了车。一家人终于得以安全团圆,都是感慨万千。 四人在车上谈了许久,顾和越打算带着三人去和自己父母会合,然后前往大金,先在那边躲上几年。许菱想到未来自由的天地,只觉之前吃得苦都是值得的,通体轻松。 她想,到了大金要去找乌代丝,看看她过得可好。然后找个地方住下,跟着顾和越学学做生意,有机会的话,也开个小店。待生活安定下来,这件事也就淡了,她便想个法子送信给孟昭坤,约他见面好好谈谈…… 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。片刻,车夫的声音传来,带着些颤音:“少、少爷……” 四人均一愣。顾和越掀起车帘出去,也定住了脚步。 许菱直觉不妙,跟着走出车厢,立时觉得,心瞬间从天堂摔落入地狱。 车厢前,是黑压压一大批御林军。为首的男人骑马而立,眸色暗沉,却对着许菱温润一笑:“阿菱。” 那人身边,赫然是在宁家布庄撞许菱的那名男子。 许菱嘴唇颤抖了几下,终是喃喃答话:“萧浩瑞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嗷呜嗷呜~~~谢谢angelikahpj的长评!谢谢苏子的小长评和地雷!等着俺给小顾和大殿下写番外哈! 筒子们有什么要求,可以去长评下留言哈,如果没要求,俺就自个琢磨啦! 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现在俺的感觉,那就是……飘~飘~欲~仙~\(≧▽≦)/~ 谁都别拉我,让我再飘一会! 72章 许菱一家就这么被押回了京。 萧浩瑞将许菱搂在身前,两人就这么一起骑马,大刺刺行了小半个城。男人一路都没有开口,却在路过某集市时,微微低头,附在许菱耳边道了句:“阿菱,你说,宸王一会得到消息,会气成什么样?” 许菱凉凉道:“不清楚。不过将来逮住机会,将我活剥了,那是一定要的。” 萧浩瑞吃吃笑了,似是很开心。 一盏茶后,一行人来到瑞王府。许菱望着高高的王府门槛,脑中只有一句话: 才出虎穴,又入狼窝。 萧浩瑞下马,然后伸手抱她。许菱乖乖让他抱,待下了地,抓住他的手道:“殿下,我已经和你回府了,让我哥哥送我爹娘回老家,这总可以吧?” 萧浩瑞看了她片刻,开口道:“本来是可以的。”他微微垂眼:“但是,你骗了我。” 他的手抚上许菱的脸庞,目光阴冷,声音温柔:“我以为你死了,不知有多伤心。” 许菱生生打了个寒颤。 许菱被带去了萧浩瑞的卧房,就再也没法出来了。门口守了四名侍卫四名侍女,八人如木头一般,不论许菱说什么,都只是一句话:“许姑娘稍安勿躁。” 许菱自然烦躁。事态已经很明朗,她惹恼了萧浩瑞。 她的危机感空前强烈。这是面对萧宸轩时都没有的情况。萧宸轩自有一套逻辑,许菱与他相处久后,摸准了他的心里,按照他的逻辑采取合适的对策,经常能够自保脱身。 可萧浩瑞和萧宸轩不一样。他善于观察、洞察人心,他揣摩所有人的逻辑。这么说来,许菱其实和他是同一类型,只是萧浩瑞的级别,比许菱高了数段。许菱很有自知之明,自己那些手段,在那人面前完全不够看。 她思虑重重挨到了夜晚,萧浩瑞来了。男人心情似乎不错,过来直接抱起许菱,坐去了床上。 许菱紧张戒备望着他。萧浩瑞见了,身子在她身上蹭了蹭,低低笑道:“阿菱,我可喜欢你了。你费尽心机挣扎的模样,会让我想到曾经的自己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萧浩瑞笑完,也不多说,搂过许菱的腰,开始亲吻她的唇。那微凉的薄唇碰到许菱,许菱便觉察内心深处一阵混乱。过往重现,许菱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突然爆发了。 ——她如此隐忍如此谋划,可结果又如何?!在她以为她跳出了九天之外时,才发现,她不过又回到了这人掌心里! “许菱”早就被他害死了!而她的一切苦难,也是因为这个人! 让周旋什么去死吧! 许菱睁着发红的眼,拽住萧浩瑞的头发,用力拉扯!另一只手直接朝那人眼睛招呼! 萧浩瑞连忙闪躲,却还是被她拽下了几缕头发,脖颈也挠出了几道痕,连忙抓住许菱,将她扔去了床上,压住。 他也不生气,只是皱眉道:“痛,你干吗?” 许菱冷笑一声,咬牙恨恨道:“萧浩瑞,你是怎样待我,你自己心中有数。我喜欢你时,你把我送给了宸王;我愿意献身于你时,你不敢要我;我以为你终于对我有了些感情,肯放我自由,你却要我去勾引那叶经韵。” “当初你既然做得出,现在又凭什么以为,我还对你一心一意!” 萧浩瑞淡淡一笑:“原来你在气这些啊。” 他低头去舔许菱的唇,许菱张嘴就咬,萧浩瑞又转去她的耳朵处,许菱也跟着转头张口。萧浩瑞觉得她呲牙的模样很疯癫,自顾自笑了一会,忽然间就冷了脸,漠然道:“我不认为你对我一心一意。得知你骗我时,我就知道……我的阿菱变了。” 他伸手缓缓摩挲许菱的脸颊,目光阴寒端详她许久,突然一笑,变脸速度让人吃惊:“罢了,既然我也有不对,那往事就一笔勾销。你骗我的事,我便原谅你,你也别再纠结过去那些不开心。” 许菱咬牙切齿愤恨道:“放你娘的屁!” 萧浩瑞也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。他微微直起身,在床头一按,便弹出了一个暗格。又从中摸索出了一缎红绸,将许菱的手扎实捆在了床头。 然后,他撸起许菱的袖子,歪头看着她手上的那点朱砂,异常爱恋地吻了上去:“我的阿菱居然还是处子。” 许菱被他气得脸都红了,冷冷一笑:“也不算。其实我和萧宸轩什么都做过了,只差最后一步了。” 萧浩瑞脸色一沉:“你说什么?” 许菱不假思索道:“手活口J肛J乳J腿缝交,哎,那人花样太多了,每次都把我折腾得又累又爽。总之,这个身体就是被他开发的,每一寸肌肤都有他留下的印记。” 她看着默默不语的萧浩瑞,哈哈一笑:“嘿,三爷,您看我干吗?当初是谁不屑要我这身子?是谁教导我如何勾引宸王?是谁不满我没有早点爬上他的床?” 萧浩瑞脸色愈加阴沉。许菱见了,只觉心中舒畅,愈加极尽讽刺道:“哟,瑞王殿下现在可是不高兴了?可这一切都是您的吩咐啊啊啊——!!!!” 萧浩瑞居然低头,扯开许菱的衣领,一口咬上了许菱的肩! 那牙齿直接刺破细嫩的肌肤,扎去了血肉里。许菱立时惨嚎起来!可这回她连手都动不了,根本没有办法挣扎。她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只能抽着气骂道:“变态!疯子!” 萧浩瑞终是抬头。他的唇上都是血,那淡色的舌尖如蛇信一般伸出,缓缓绕唇爬行一圈,将沾上的血迹舔舐干净。然后许菱清楚看到,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,显然是将那些血咽了进去。 许菱大力喘气。她发现,经过这遭,萧浩瑞神情很是满足,眼睛开始有了异样的神采,下腹那物事也直直挺立起来,戳着她的下-体。 ——卧槽!这人果然是个变态! 萧浩瑞目光灼热,声音阴毒:“把你那些过往全部收好,再敢拿出来惹我生气……”他伸出手,手指按住那伤口的血肉用力:“我就把你这身皮,全部换干净了。” 许菱眼泪都憋出来了,却死死咬牙撑住,瞪着他不肯服软。 萧浩瑞一声冷哼:“我有个手艺很好的剐皮师傅,还有特制的止血生肌膏,你这身子的大小,短则三五月,长则大半年就可以剐个遍。保证一遭过后,你还是原来的模样。”说着,拍拍许菱的手臂:“你若不信,可以先拿这只手试试。” 许菱脸立时白了。 理智霎时回归,许菱也不管什么骨气不骨气,低低讨饶道:“浩瑞,别这样……” 她见萧浩瑞没甚反应,又呜呜哭泣着开口道:“好痛……你总是这样威胁我欺负我,我真会伤心了。” 萧浩瑞回以腰肢的不耐挺动。 许菱连忙拒绝道:“浩瑞,别别别!我们之间的感情,说到底是你错在先。若不是你先伤了我的心,我也不会对你如此失望。你如果现在就强要了我,我,我真要对你绝望了……” 许菱说完,哀怨偏头。她说“我们的感情”,说“失望”,就是希望萧浩瑞认为,他们之间还可以挽回。萧浩瑞若是真愿意和她谈感情,她就有了筹码。 萧浩瑞却笑了。他抱着许菱一翻身,两人侧躺在床上。男人解开许菱的衣服,手温存摩挲她的脊背,然后是臀部和大腿,很是开心道:“阿菱真聪明。哎,在萧宸轩那里,你是不是就这么对付他?” 许菱心中一沉:她就知道!什么手段什么方法,在这个人精面前,根本就是个屁! 许菱索性闭眼不答话。既然斗不过这个人,她也不想做那只被猫逗弄的耗子,白白给人家添了乐趣。 萧浩瑞却嘻嘻笑道:“你别放弃啊。我也没说不放过你。” 他的手指在许菱尾椎处上下滑动,酥酥麻麻。许菱绷紧了身体,克制着一动不动。 却听萧浩瑞道:“我们来玩猜心游戏吧!你如果能猜中我心中所想,我就放过你。” 许菱睁眼,怀疑地看着他。 萧浩瑞眉眼弯弯,愉悦道:“玩不玩?” 许菱咬牙:“玩!” 既然有希望,总得一试!成不成再说! 萧浩瑞很满意。他的手忽然覆上了许菱的雪峰,抚摸轻揉起来:“阿菱这副不甘心的模样,我可喜欢了。” 许菱克制着身体的颤抖道:“有话说话,别动手动脚!” 萧浩瑞点头应允,然后继续四下抚摸,一边开口道:“过些日子,是我二十五岁的生辰。阿菱猜猜,我会不会办生辰宴呢?” 许菱:“……” ——次奥!还真是猜心! 她还在思考,萧浩瑞又吃吃笑道:“不可以想太久,有时间限制。比如说现在,我会这样……”他的手指忽然捏住了许菱胸前的红缨,旋转着按捏起来。 许菱身子一抖,怒道:“停!我现在就回答!” 萧浩瑞停了动作。 许菱急促呼吸,压着颤音开口道:“内有水灾,外有战患。国家恰逢大难,本来就不推崇铺张浪费,何况殿下向来与民同乐同难。加之宸王近日被削了职权,殿下您几乎是一家独大,若是举办生辰宴,招来众官员前来庆贺,难保皇上不会因为忌惮殿下,将来治你个结党营私之罪。所以,这确实不是个举办生辰宴的好时机。” 萧浩瑞笑得格外迷乱人心。 许菱却接着道:“可是……” 她的脑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,而后被这个想法狠狠地惊吓了,却不得不说出口:“可是,殿下隐忍谋划这许久年,现下虽然不能彻底放松警惕,但稍加享受,却完全没有问题。” 萧浩瑞的手下滑,捏了捏她的屁/股,笑道:“阿菱骗人。阿菱根本就是在思考,一直没给出答案。” 许菱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!一横心急急道:“你会举行生辰宴!” 萧浩瑞眨眨眼:“你确定?” 许菱点头:“确定。你……你要借生辰宴,羞辱宸王!” 萧浩瑞的手终于离开了许菱的身体,低低笑道:“阿菱果然聪明。” 他微微低头看向许菱,眼眸异常黑亮:“你说,我要怎么羞辱他呢?” 许菱见他的模样,就知自己猜测的89不离十,心如坠冰窟,偏头道:“我已经赢了,你要遵守承诺。” 萧浩瑞收了笑,捏着许菱的下巴,将她脸转向自己:“阿菱不愿说,我来说。” “这次生辰宴我不邀请外人,只邀请我的好兄弟和他们家人。然后,我会带着你去参加宴会……” 萧浩瑞的手松开许菱的下巴,拍拍她的脸颊:“你说,宸王若是看到他的女人在我身边伺候,会是什么表情?” 许菱默默不语。 萧浩瑞起身下床,拍掌三下,便有人推门而入。有侍女帮两人换衣,看见许菱肩上的伤后,见怪不怪淡然帮她上药。 下人离开后,萧浩瑞重新上床,帮许菱盖上被子,自己也钻了进去:“阿菱累了吧?我们睡觉。” 许菱忍耐道:“殿下,那你把我解开吧。” 萧浩瑞搂住许菱摇头:“不行。我的阿菱胆大了,打人不手软,喂人毒药也利索。不捆着你,我睡不安心。” 许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:“殿下既然不放心我睡在身边,可以让我去别处睡。” 萧浩瑞继续摇头:“那怎么成。一早起来,就看见你动脑筋对付我的模样,多好。” 许菱不说话了。 萧浩瑞却喃喃道:“阿菱,你知道那宴会最精彩的部分在哪吗?” 许菱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。 萧浩瑞的声音飘忽传来:“等我羞辱他羞辱够了,就当着他的面,破了你的身。” 男人轻笑道:“你以为,我现在不要你,真是和你玩猜心游戏么?” 73章 一晃数日便过去了。萧浩瑞生辰这晚,果然领了一群侍女来找许菱。 许菱被侍女一番清洗后,光溜溜拎出池子擦干。萧浩瑞在一旁看着,此时笑眯眯走了过来。 他走过来,侍女们便退开了。萧浩瑞随手拿起许菱一缕发丝把玩,温润笑道:“阿菱真美。” 他靠得很近。男人搂住许菱的腰肢,衣物磨蹭过光裸细嫩的肌肤,低头吻上了许菱的脖颈。 许菱默默站着,垂眼。她和这人相处了几天,知道他要做的事自己根本拦不住,索性懒得挣扎。 但不得不说,萧浩瑞是个克制力极强的人。这人说不动她,果然就再不碰她。如果不是雍州那次,许菱甚至会以为,这人其实对自己没兴趣。 萧浩瑞在她脖颈处轻咬吸允,又转战到她的肩膀,直到许菱的肩颈处开出了数朵小桃花,这才停了动作,抬头看她,满意道:“行了,真漂亮。” 侍女这才为许菱穿好衣裳。许菱朝镜中望去,镜中的女人露出了大半个肩颈,更衬得白皙肌肤上那些吻痕万分淫-靡。 ——好吧,这绝对会是一出无比幼稚却卓有收效的把戏。 一行人朝着举办生辰宴的大殿行去。许菱脚步沉重,如赴刑场。萧浩瑞却忽然停下,扭头看她:“行了,别想那些有的没的。今夜过后,你便是我的女人,过往种种,我也不与你计较。”他抬手帮许菱抚平散开的发丝,淡然道:“你便收了那些心思,好好待在我身边,我会护着你。” 许菱抬眼看他。这是她入瑞王府后,萧浩瑞最正常的时候了。许菱思量片刻,终是恳求道:“殿下……你别在宸王面前……好吗?我不愿意……” 萧浩瑞一勾嘴角:“关着门来,你就愿意了?”他摇头叹息,又继续前行,半响,声音传来:“你们女人变心也真够快,从来都是薄情寡性。” 许菱暗叹一声跟上:她就不该对他抱希望。 大殿里人已就座,琴瑟声中,身姿妖娆的女人们正在歌舞。许菱遥遥见着萧宸轩和萧子衡,头皮就一阵发麻。 萧浩瑞温润笑着行了进去,与众人招呼。许菱抿唇,低头垂眼看地,亦步亦趋跟在后面。她感觉到萧宸轩的目光牢牢扎在了她的身上,这让她如芒在背,呼吸都有些不稳了。 皇子们与各自的家眷同桌。萧子衡本该与萧宸轩同桌,但他封了王,便也单独坐了一桌。许菱不敢看萧宸轩,只偷偷看了萧子衡一眼。少年神色倒是无异,谈吐举止无懈可击,甚至能萧宸轩心不在焉时,帮他爹爹回个话圆个场。 萧浩瑞虽说是要用许菱羞辱萧宸轩,却并不急。酒过三巡,他才开口道:“许菱,去给几位殿下斟酒。” 许菱原地站了片刻,低低应是,去侍女手上接了酒壶。 按照顺序,自然是该先给萧宸轩斟酒。许菱终是抬眼看那人,就见萧宸轩的脸上没有表情。 许菱上前,低低道:“宸王殿下……” 萧宸轩偏头看她,目光暗沉,眼眸黑得似乎要将她吞噬殆尽。 萧宸轩接到萧浩瑞邀请时,心中是不想来的。萧浩瑞大张旗鼓带着许菱回了府,这事他早就知道了。他和萧浩瑞争斗多年,了解这人的真实脾性,是以,他会在宴会上见到许菱,这一点,他确认无疑。 若是许菱刚刚出逃那阵,萧宸轩必会前来赴宴,然后想尽办法报复许菱。可她已经逃离他许久了,他的愤怒已经平息,那些暴虐的想法最终散去。有关“许菱”的一切渐渐变成了他心中的空洞,阴森森地让他不愿靠近。 但逃避从来不是他的作风,萧宸轩终是前来赴宴。他想,大风大浪都过了,他还怕这么个小小家宴不成?届时不论萧浩瑞怎么耍花招,他也要面色不变撑过去。 他沉心静气的来了。可萧浩瑞还没开始耍花招,只见到许菱,他的心便乱了。 她今日穿着桃红色舞姬装,更显得肌肤白嫩细腻,吹弹可破。那衣衫腰身收得极细,这让她更有了些弱柳扶风之意。领口开的很大,露出了细长的脖颈和大半个香肩,上面的点点红痕和浅色伤口,刺痛了萧宸轩的神经。 女子跪在他的身边,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,柔柔道:“宸王殿下,奴婢为您斟酒……” 一瞬间,萧宸轩觉得那些一直被他压抑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。他实在无法继续在神坛上波澜不惊地伪装下去。他看向萧浩瑞,那人温润浅笑,和善地无可挑剔;再环视四周,他的弟弟们都看着他,亦或观望,亦或窃喜,亦或怜悯。 萧宸轩只觉一阵头晕目眩,闭眼许久,终是克制不住,缓缓开口道:“许菱……” 坐在旁边一桌的萧子衡却适时敲了敲桌子,严厉道:“还愣着干吗?斟酒!” 许菱回神。她承认,有那么一瞬间,萧宸轩眼中的伤痛让她负疚了。她忽然明白了,自己为何会如此恐惧见到他。这固然是因为萧宸轩的威压犹在,可更多的,似乎是……琉璃寺那日之后,她对他有了负疚之心。 许菱躬身斟酒。萧宸轩被萧子衡扰了那一下,睁开眼,目光已经恢复清明。他看着眼前的渐满的酒杯,默然片刻,忽然抬手,一挥衣袖! 玄色衣袖掠过朱红色木桌,带翻了那青花细脚酒杯。酒杯倒在木桌上,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相撞声。晶莹的酒水自杯中蜿蜒而出,涓涓流过大半张桌,又滴滴落在了地上,浸湿了白玉石砖。 此举一出,众人皆惊。萧宸轩收回手,看向许菱,平静道:“许姑娘这酒,我喝不起。” 他的目光揪住许菱闪躲的眼神不放,淡淡一笑,缓缓道:“三弟手下能人辈出,我技不如人,甘拜下风,输得心服口服。” 说完这话,他再不看许菱一眼,再不多说一句话,干脆利落起身,就这么径自离去。 没有告别,没有留恋,仿佛……再也不见。 许菱呆呆看着他的背影,不敢置信。关于今晚的碰面,她试想过很多种情况:萧宸轩会怒骂她,嘲讽她,想办法折磨她,甚至可能会向萧浩瑞讨要她……却怎么也没想到,他竟然,就这么离开了。 可是随即,她的心中百味陈杂。萧浩瑞还没有出手,萧宸轩就已经如他所愿了。对那个骄傲的男人来说,逃离……应当是最深刻的羞辱吧。 萧浩瑞显然也不料萧宸轩会这么走了,很是惊讶:他辛辛苦苦准备这许久,好戏才刚开场,正主居然溜了。自然有人打圆场。许菱有些恍惚,端着酒壶起身,走去萧子衡身边,低低道:“小殿下……” 萧子衡厉声道:“你唤我什么?” 他声音很大,口气严厉,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,殿内一时安静无声。 许菱也吓着了,连忙改口:“衡王殿下……” 萧子衡冷冷一笑:“不懂规矩的奴才!” 众人皆知他是在借机发泄,齐齐转头看向萧浩瑞。萧浩瑞好脾气道:“许菱,还不快给衡王殿下斟酒赔礼!” 只是斟酒赔礼,这事做得就有些护着许菱了。萧子衡却不再纠缠,伸手拿着酒杯,等许菱倒酒。 许菱跪去他身边,将那酒壶斜斜一倾,酒水正正朝着杯中落去。萧子衡却手微动,那酒就倒在了他的衣袖上。 许菱反应过来,急急收手,萧子衡的衣袖已经湿了一片。 萧子衡大怒!操起桌上的一碗汤,就朝着许菱脸上泼去!口中道:“你就是这么伺候人的!” 那热汤水扎扎实实浇了许菱一头一身。许菱抓着酒壶,感觉到几片菜叶黏在了自己脸上身上,一身湿哒哒的,像只落汤鸡。她算是清楚了,萧子衡今天就是来整她的。 萧浩瑞见了,笑着开口道:“子衡,这丫头刚刚进府没几日,笨手笨脚,我往后定好好管教她,你也别生气了。”又对许菱道:“许菱,还不快去帮衡王殿下更衣! 本来萧浩瑞可以让别人去给萧子衡更衣,但许菱一身也湿了。许菱做错了事,他不惩罚她已经是偏袒了,再让她去换衣服,实在说不过去。因此只能让她去帮萧子衡更衣,顺便自己也收拾干净。 萧子衡冷哼一声,转身朝偏殿走去。许菱抹了抹脸上的菜汤,放下酒壶,跟上。 自有下人送来新衣裳。许菱一身粘乎乎的,便先去一旁的小房间里清理干净,这才出来,却见到萧子衡负手而立,居然还穿着那脏衣服。 许菱低低问一旁的婢女:“怎么回事?” 那婢女见了她,连忙道:“衡王殿下一定要你伺候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她就该知道,这小孩若是决意整她,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过她呢。 许菱上前,躬身一礼:“衡王殿下,奴婢为你宽衣。” 萧子衡脸上没有表情。 许菱上前去解他的腰带。可她的手才靠上去,那腰带上的玉佩居然自动脱落,砸碎在地! 许菱呆呆看了看地上的玉佩碎片,望向萧子衡。 萧子衡嘴角扯出一抹笑容,却立刻板了脸,一挥手将许菱掀翻在地,厉声道:“贱人!你诚心找本王晦气吗?” 他上前一步,拖着许菱朝殿内行去,一边命令道:“萧凌,把那碎片收拾了拿来!” 许菱磕磕绊绊跟着他进了大殿。萧浩瑞扭头看向他俩,微微眯眼。 萧子衡将许菱扔去大殿中央,朝着萧浩瑞道:“三叔!这个贱婢,打碎了皇爷爷赐我的玉佩!” 萧凌适时将那玉佩呈上,递给萧浩瑞。 萧浩瑞看了一眼,表情立时凝重。许菱见了,心道不妙:难道……真是皇上御赐的东西? 这可糟了!她记得,在中国古代,毁坏御赐之物是死罪啊!就算不死,也得脱层皮!萧子衡就这么恨她,恨到……想杀了她吗? 眼见萧浩瑞沉吟不语,萧子衡微微一笑:“三叔莫不是想包庇这个奴才?” 他态度很好,话却问得直接。事关御赐之物,萧浩瑞只得摇头否认:“自然不是。” 萧子衡这才点头道:“那我便将这贱婢带走,明日送去宫里,听候皇爷爷发落!” 萧浩瑞心思电转。他敢带许菱来宴会,就是拿准了萧宸轩心中在意她,不会对她怎样。谁知正主走了,这个小孩没人管,跑来闹事。再看萧子衡今晚宴会上的表现,明显就是想替他爹出一口气。现在这出,还真可能是想要许菱的命。 萧浩瑞淡淡一笑,放低姿态道:“子衡,今日是叔叔生日,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上,别从我府中带人?”又补充道:“你且放心,我一定严惩她。” 萧子衡一瞪眼,耍起脾气:“三叔这么说实在太过分了!我不带她走,皇爷爷若是追究起来,这罪责不是得我来担!三叔竟然为了这么个小奴才,要子衡承受罪过!” 他以小卖小折腾,话却句句在理,萧浩瑞无法反驳。场面一时僵持起来。 又有人呵呵笑着打圆场。萧子衡终是不悦哼了一声:“好吧,今天既然是三叔生日,子衡也不好扫了您的兴致。只是……三叔当真会严惩这个女人?” 萧浩瑞见他松口,立时点头承诺:“自然。我这就叫人拖她下去,好好管教。” 萧子衡却不同意了:“三叔向来心善,待人宽厚,背着我放她一马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除非……” 他看看地上的许菱,一勾嘴角:“除非,三叔你让我亲自管教她。” 萧浩瑞暗叹,心道许菱今日定是逃不过一劫,只得挥挥手:“好。来人,带衡王殿下去刑堂,”说着,咬牙狠心道:“你们都别管,任衡王殿下处置!” 萧子衡这才满意转身。 许菱被押往刑堂。她看着前面的锦衣少年,心中七上八下。在她心中,萧子衡一直都是个善良聪明的孩子。她知道他有手段,但始终相信他有仁善之心。今日她终于有机会得见他的另一面,震惊之余,更多是不安惶恐。 一行人到了刑堂,萧子衡淡淡吩咐:“把她吊起来。”他则在刑堂四下缓缓踱步,参观那些刑具。 众人将许菱吊起来,萧子衡已经绕场一周。他手上拿着件什么利器,看了许菱一眼,含义不明笑道:“三叔这里还真有些好东西。” 然后,他朝着众人道:“行了,都给我出去。” 为首之人不料他会提出这个要求,为难道:“衡王殿下,这……” 萧子衡将那利器拿在手上仔细研究:“你没听你主子怎么说么?任我处置!”他终是抬眼朝那人看去,眼光阴寒:“我说,出去,关门。除非你主子亲自来,否则别来打扰我。” 那人犹豫片刻,终是躬身一礼,带着众人离开,关门。 偌大的殿内,只剩许菱和萧子衡。萧子衡原地站了片刻,扔了那利器,走到了许菱面前。 少年面色平静,呼吸却有些紊乱。许菱想,他到底对自己有些感情。她有些犹豫,自己要不要对此加以利用,以求逃过一劫。可想到皇庄那日,萧子衡自残后血肉模糊的伤口,许菱终是垂眼不语。 ——罢了,我欠他的。就让他出出气吧。 萧子衡忽然伸手,捏住许菱的下巴抬起,压着愤恨咬牙一笑:“许菱,你以为你进了瑞王府,我就奈何不了你?” 许菱看去。萧子衡的眼中燃着火焰,带着种复仇的快意:“看,便是萧浩瑞护着你又怎样?你照样落在我手里了!我想怎么折磨你,就怎么折磨你!” 许菱沉默片刻,终是垂眼道:“对不起。” 萧子衡瞬间爆发了!他甩开许菱,低低吼道:“你以为你道歉,我就会放过你吗?” 他疾步离开,奔着那些刑具而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疏朗亲亲的手榴弹!! 74章 这个不行,会断骨头。这个也不行,会伤筋脉。这个也不行,会留疤痕…… 这些心思让萧子衡眼眶一红,捡了条黑色的小鞭子回到许菱身边,咬牙一甩鞭子,就抽了下去! 那鞭子隔着衣服抽在许菱身上,发出了一声闷响。许菱痛得猛地一抽搐。 ——好痛!!怎么这么痛?!居然比萧景打她时还痛! 萧子衡却丝毫不觉,第二鞭接连而至! 预料之中衣物和血肉纷飞的景象没有出现。许菱闭眼撑住,尽量分散精力:萧子衡怎么可能打得比那些侍卫还痛?她记得曾经看过他用马鞭抽萧景。难道是特意练过?拜托他吃撑了没事做练这个干吗?!你妹真的好痛啊!忍住忍住,让他出了这口气,到底是自己对不起他……擦!!受不了了!死小孩!还真下狠手! 十几鞭过去,许菱终于忍不住开始急急喘息。平静的局面一被打破,她的眼泪也克制不住流了出来。若不是她死死咬着牙,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哭喊着求萧子衡住手。 萧子衡看见她哭了,终是停了手,喘气道:“呵,现在知道装可怜了?!你倒是有手段啊,把我们父子骗得团团转!” 他又是一鞭狠狠抽了过去。那鞭子累加打在原来的鞭伤上。许菱只觉神经都被撕裂了,终于崩溃哭泣道:“小殿下!停手,停手……” 许菱呜咽道:“好痛,真好痛,别打了……小殿下,我对不起你们,可我也没办法,我爹爹娘亲都在他手里,自己也中了毒……你爹爹那个脾气,你让我怎么办……” 许菱用力垂头,不想让萧子衡看见自己哭的模样。萧子衡却上前几步,冷冷一笑:“照你的说法,你辛苦你为难,倒是我和爹爹的不是了!” 许菱摇头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 萧子衡粗鲁抬起她的脸,颤着声音问:“皇庄那次,真是你给我下的药?” 许菱勉强点头。 萧子衡手不自觉用力捏紧许菱下颚:“既然如此,那后来你又为何要哭?” 许菱小口喘息答话:“我不知道你会自残……我并不想伤害你……” 萧子衡大怒!挥手就扇了许菱一个耳光:“你又来骗我!” 许菱被他打得脸立时红了,偏头侧向一边,索性再不说话。 萧子衡也没再说话,没再动作。他静静站着。刚刚那个耳光,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随着力气一并流失的,还有他这几日出离的愤怒。 一瞬间,他忽觉万般疲惫。他开始后悔今日自己的所为:这么费劲心机设计,终于做了他想做的事,也听到了他想听的话。可那又怎样?还是改变不了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。 许菱骗了他。过往她与他之间的种种,那些感人的快乐的诱他心动的,背后却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。 也是同时,他忽然明白了,爹爹如此骄傲的人,为何都会扔了面子匆匆逃离。其实爹爹才看得清。对待背叛者,要么报复,要么原谅。爹爹无法狠下心报复她,也不允许自己原谅她,只得逃离。 萧子衡扔了鞭子,自嘲一笑,就这么坐去了地上。 殿中半响无声。许菱稍微缓过了劲,就见萧子衡叉着膝盖坐在地上,躬身垂头,双手支在额头上,遮住了大半张脸,模样很是颓废。她既难过又无奈:死小孩,我就是欠你的!让你打,让你打个够好吧! 许菱心中暗骂着开口了:“小殿下,千错万错,都是我的错,你打我吧。” 萧子衡又沉默了半响,终是起身。 许菱眼见他走过来,急急补充道:“但是你打完就原谅我好吗?我们就算两清了。” 萧子衡在她身边停步,看着她完好的衣裳不语。 许菱又道:“你拿块布来,塞住我的嘴,免得我求饶了,你打得不痛快。” 萧子衡忽然抬手,扯掉了她的腰带。那衣裳就靠腰带束起,腰带一松,立时散了开来。 许菱微微惊讶。萧子衡毕竟算半个大人了,这么敞肩露腿站在他面前,她还挺尴尬的。许菱呐呐道:“小殿下,你、你干吗?” 萧子衡不答话,走去一边,随手捡了一把小刀回来。 许菱脸白了:“……子衡,你把刀放下,我们有话好好说……” 萧子衡闷不吭声走去许菱身后。许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揣度间,那些可怕的想法把她吓得不轻。却听见衣物撕裂的声音。 原来,她双手被吊着,不方便脱衣服,萧子衡只是将她的衣服割烂了,扯下来丢去了一边。 许菱长舒一口气。可随即又纳闷了:这小孩脱我衣服做甚? 萧子衡脱了许菱的外衣,这才扔了那小刀,仔细看去。他抽了十多鞭,每一鞭都没有见血。可那鞭痕却非常清晰。被打中的地方微微红肿着,衬着瓷白的肌肤,一副备受蹂躏的模样。 少年低低开口道:“这鞭子是牛筋做的,我没注意。” 怪不得许菱那么痛。萧浩瑞刑堂里果然没有一样正常东西。 许菱也低头看去。肚兜边,腰侧的红肿挺渗人。就听萧子衡的声音从耳后传来:“这种鞭子打起来不会留伤口,血肉都烂在皮肤下,没一两个月好不全。” 许菱苦了脸:这么久!却忽然觉得背部某处一痛!连忙扭身闪躲,皱着脸道:“哎哟小殿下!你别戳啊!别戳!” 萧子衡眼见她扭腰,光裸的背部勾出一个诱人的曲线,默然片刻,辩解道:“我只轻轻摸了下。” 许菱扭腰时,却又带动了伤口,痛得直抽气。 萧子衡站在她身后,看着那肌肤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,只觉一阵燥热。愤恨消退,一些莫名的情绪又翻涌上来,萧子衡忽觉许菱身上那肚兜衬裙万分碍眼,只恨刚刚没有一起把它们扯了。 心蠢蠢欲动。 萧子衡叹息一声:“罢了,我便更干脆些,索性原谅你了吧。” 许菱听言,心中一喜。却感觉他上前一步,靠近自己,虚虚怀住了自己的腰,低低道:“别动。” 萧子衡很小心。他近可能地靠近许菱,却不让衣服蹭到她的伤。他的手从许菱的肚兜下方穿过,压住山峰,按住锁骨,然后……垂眼,舔上了许菱背部红肿的肌肤,舌尖缓缓游移…… 许菱不知他要干吗,果然不动。却觉察一股湿热覆上了自己的伤处。湿热过处,有丝丝凉意。许菱呆了片刻,方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,只觉脑中轰隆一响,脸腾得烧红了,连忙向前挣动:“小殿下!你干什么?!” 萧子衡却按住她,舌尖坚定不移沿着那鞭痕继续前行,一直到许菱的肩颈才停。 少年嘴角微翘,眼眸中有几分情/欲之色,却凑在许菱耳边,天真答话:“我帮你治伤啊,舔舔就好了。” 他呼出的热气团团喷在许菱耳朵里,许菱抖了一下,微微偏头:“哪有这种治伤方法!” 萧子衡轻笑一声:“我是死小孩啊,死小孩自然什么都信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萧子衡见她无言以对,只觉心中舒畅。他的手指在红痕边迷恋地摩挲了一会,终是暗叹一声,抬手去解开许菱。 这毕竟是萧浩瑞府上,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。 许菱手一获得自由,就跳开几步,红着脸瞪着萧子衡。 萧子衡嗤笑一声,冷嘲热讽道:“你怕啥啊?我不过一个小屁孩,好哄又好骗,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做?赶紧吩咐啊。” 许菱一愣,片刻摇摇头。 萧子衡不耐道:“得了!最烦你又没本事,又什么都不说,就知道一个人瞎折腾!你受制于人这事若是早些告诉我,也不至于闹出今天的局面!”说着,低低喝道:“过来!你想让我们的话被外面听见么!” 许菱犹豫片刻,还是走去了他身边。萧子衡面色和缓了些:“毒解没?爹爹娘亲现在何处?” 许菱想了想,果真答话:“解毒了,爹爹娘亲就在萧浩瑞府里,还有我哥哥,是个御林军带刀护卫。” 萧子衡沉思片刻,简单道:“我会设法帮你。” 许菱便是再厚脸皮,也有些不好意思,呐呐道:“小殿下,谢谢你。” 萧子衡默然片刻,忽然道:“你逃了,爹爹很伤心。” 许菱垂眼,干巴巴道:“他上次拔了水桃舌头,毁了水桃的容,我能不逃么……” 萧子衡便不再说话。他想,左右她和爹爹都不会在一起了,爹爹不原谅她,她对爹爹有偏见,这不挺好的么。他才不要费力气帮他们开解。 萧子衡含混道:“我迟早替他算这笔账。” 许菱惊讶扭头:“小殿下,不用了吧!不是两清了么?” 萧子衡冷哼一声:“就凭这十几鞭?你做梦!”他看看殿门:“我先走了。萧浩瑞听到消息,也该赶过来了。”说着,微微眯眼怀疑道:“你逃走那次,那人和爹爹叫板,说他喜欢你。真的假的?” 许菱听他提到这茬,立时想到萧浩瑞说过的话,急急抬手拦他:“小殿下,你先别走!萧浩瑞……他打算今晚要了我!”她将事情简单讲述,又道:“正好这是刑堂,你看看有什么方便的刑罚,看着惨不忍睹的,给我弄点,我好逃过一劫。” 萧子衡听了,沉吟片刻,为难道:“你说真的?” 许菱点头:“自然是真的。”她走去刑具边,紧张回望萧子衡:“最好是利索点的,别折腾太久。” 萧子衡跟着行了过去,四下扫了一圈,不说话。 他见许菱眼光追着他,微微皱眉道:“不行,这些刑具……太伤身体,不值得。” 许菱见他不允,随意捡了一根铁棍,递给萧子衡:“那就这个。你,你把我小腿打折吧。那人虽然变态,但还舍不得把我弄残。折了腿,我就能静养好些日子了。” 萧子衡接过。许菱盯着那黝黑粗重的棍子,只觉喉咙发干,叮嘱道:“你、你看着来啊。别打得半折不折,白白受了苦不说,还没起到作用。” 萧子衡拎着铁棍比划了下:“你确定?” 许菱都想哭了,却还是点头道:“与其被那人上了,恶心死我,还不如痛死我算了。”说着,坐在地上,伸出左腿,闭眼咬牙偏头道:“来吧。” 萧子衡犹豫许久,终是咬牙,走到她身边蹲下,举起那铁棍。 作者有话要说:“许菱盯着那黝黑粗重的棍子,只觉喉咙发干,” 嘿嘿嘿,想歪的童鞋们,我爱你们~~没有想歪的童鞋……你们怎么对得起我的一番心意! 作者:子衡滴滴,采访下你,怎么这么容易就原谅许菱了? 萧子衡一声轻哼:否则怎样?像我爹爹一般,守着骄傲,坚持不必要的坚持吗?那有什么意义!苦得还不是他自己。既然放不下,还不如高姿态不计较。(说着,别有含义一扯嘴角)反正,男人要折腾女人,方法多得是…… 孟小爷听言大怒,从众人中杀出一条血路,冲到萧子衡面前:你做梦!下一章我就出场了!这没你的事,趁早走开!小!屁!孩! 萧子衡脸色一僵,却立时礼貌笑道:哟!这不是传~说~中~的浮~云~楠竹么,哎,真是好~久~不~见!(整整十二章啊!!) 75章 萧子衡举起铁棍,却迟迟没有砸下去。 许菱双手攥拳急促喘息,就等着那撕心裂肺的痛。却听见“叮当”的金属撞击声,一愣。睁眼转头看去,就见那萧子衡扔了那铁棍,将她扑到在地。 萧子衡坐在她身上,叹气道:“不行,我下不了手。”他的微凉的手指轻触上许菱肩上红肿的鞭伤,苦笑一声:“这种程度我就受不了了,你却还叫我打断你的腿,你好狠的心。” 他说得很是酸楚,许菱听了心中也不是滋味,暗叹一声,开口安抚道:“好了,不打了。就这样罢。” 萧子衡却跪直了身体,去解自己的腰带。许菱看见他似是松了裤子,惊讶警惕道:“小殿下!你又要干吗?” 萧子衡压去了许菱身上:“许菱,不如我破了你的身吧,免得便宜了那人。” 许菱黑线!连忙推拒:“小殿下,你疯了么?不要!” 萧子衡只是压着她不放:“左右你都逃不了,与其跟他,不如跟我。至少我不会让你恶心不是?你跟了我,我还可以向他讨要你,闹上一阵,你又能躲过几天。” 他一边劝许菱,一边抚上了许菱的大腿,掀开那小衬裙,那火热就想找地方进入。许菱感觉到那滚烫的物事磨蹭着她的大腿,脸一阵白一阵红,用力合拢双腿不让他进一步。她急急解释道:“小殿下,千万别!你和他不一样,你要是和我做了,往后我要怎么面对你!” 萧子衡脸憋得有些红,气息也不稳了,声音嘶哑道:“以前怎样,往后就怎样,你的狗屁理论怎么这么多?!”他用了几次力,却被许菱夹得紧紧的,加上到底没经验,不得其门而入。快感和不满混在一起,萧子衡有些暴躁:“你张开腿!配合点好不好!” ——靠!!你以为我愿意夹着啊!许菱又羞又恼,也怒了:“滚!滚!!死小孩!配合个毛!与其跟你,我还不如跟他!” 萧子衡动作一顿,瞪大眼不可置信看向她,很是受伤的模样。 许菱看他那眼神,心知他误会了。她想说,那人动了我,我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,往后尽量忘了便是。可你不一样,我在意你,你若是和我做了,我怎么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? 可她还在措辞,就听见了殿门被推开的声音。萧浩瑞站在殿门口,看着殿内地上纠缠的两个身影,轻轻咳嗽一声。 萧子衡听到他来了,也敛了表情,从地上爬起,整理好自己的衣裳。 萧浩瑞缓步走到两人身边,很是淡定朝着萧子衡一笑:“子衡,可是消气了?” 萧子衡勉强回以一笑:“看在三叔的份上,这事我就此揭过。先行一步,三叔不必送了。”急急败逃。 萧浩瑞看着他离开,这才收回目光,笑眯眯转向许菱:“阿菱,你还真厉害。原来不止那萧宸轩,他儿子都和你有情啊!” 他摇头啧啧道:“可惜,可惜了!早知如此,今日便该改改计划,若是能让他们父子为你反目成仇,那可真是一出伦理好戏啊。” 许菱缩了缩身子,不说话。 萧浩瑞蹲下,似是很新奇看着许菱身上的鞭伤,然后抬手戳了一下,许菱就是一声痛呼。萧浩瑞愉悦道:“我侄子还挺有眼光的,这身伤可真漂亮。” 许菱委委屈屈道:“殿下,痛得很……” 萧浩瑞叹道:“我还以为我那侄子会多狠心呢,特意从宴会那赶过来。”他弯腰捡起许菱的衣服,披去她身上,又将许菱抱了起来,往殿门走去:“阿菱,我对你好吧?你感不感动?” 许菱胡乱点头。萧浩瑞一声轻笑,将她放去了软轿上,俯身在她唇上一吻,别有含义道:“你先回去洗洗干净,我把宴会那边处理好了,就过来找你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许菱如待宰之畜,被人洗刷干净,呈上了萧浩瑞那张大床。岂料,得意丢下这句话的萧浩瑞,却许久没有出现。 戌时末(21点),门外终于有了声音。许菱神经高度紧张,却见到几名侍女推门进入。其中一人简单道:“许姑娘,奴婢服侍你更衣。殿下在前厅等你。” 许菱一愣,依言起身,心中却微微纳闷:前厅都是接见外人的地方。这个点数,萧浩瑞怎么会叫她去那呢?难道……萧宸轩还是回来了?萧浩瑞真的要在他面前占了自己?! 她惴惴不安跟着侍女一路行去,到了前厅,竟然见到萧浩瑞正和颜悦色与孟昭坤说话。 萧浩瑞见到许菱,笑道:“孟将军,她来了。” ……孟将军?孟昭坤不是统领么?怎么成将军了? 孟昭坤扭头见到许菱,大喜上前:“小菱小菱!” 许菱朝萧浩瑞看去,就见那人淡淡笑着,眼中看不出一丝不悦。 孟昭坤转身朝着萧浩瑞躬身一礼:“殿下!昭坤这就告辞,往后若有吩咐,莫敢不从!” 萧浩瑞却笑道:“不急。许菱,你要去孟将军府上住一阵,要不要收拾下东西?” 许菱这才明白过来,一时大喜!萧浩瑞此举,明显是将她送给孟昭坤嘛!虽然这举动愈加显得他为人恶心,但许菱丝毫不介意啊! 他还说什么“收拾东西”,定是有话要叮嘱自己,又想要自己做什么坏事。许菱岂会如他所愿!她上前一步,牵起孟昭坤的手,拖着他就往门口撤:“不必了,孟将军府上,难道会差我衣食住行?” 萧浩瑞似是料到了她会这么说,依旧很和善:“也好,随你。那你要不要见见你哥哥?问问他要不要和你一起走?” 许菱停步。这话的暗示意味很明显:萧浩瑞在用顾和越的自由引诱许菱。许菱便是再不愿,为了顾和越,也只能遂了他的愿。她松了孟昭坤的手,朝着萧浩瑞点头道:“那好,我去问问他。” 孟昭坤不好阻拦,只道:“小菱,你快去快回,我在门口等你。” 许菱跟着侍女去了爹爹娘亲住的院子,果然见着了顾和越。顾和越一直被囚禁在院子里,对出府之事一无所知。两人还没说上两句话,就见到萧浩瑞行了过来。 萧浩瑞看着顾和越,淡淡对下人道:“带他出府。”自己则抓了许菱的手,将她拖去了房间。 萧浩瑞狠狠关上门,一扯嘴角:“阿菱很高兴。” 许菱万分深情状道:“能再帮上殿下的忙,许菱心中自然高兴。” 她看着萧浩瑞,心中默念两个字:啊呸! 许菱故作深情恶心他,萧浩瑞又怎会不知道。他面色一沉,狠狠握住许菱肩膀,用力一捏! 许菱的鞭伤被他捏住,痛得差点喊出来,但想到门外的父母,终是强忍住了,压低声音道:“殿下让我办事,几时关心过我的心情?你要把我送给孟昭坤,这又不是我决定的,现在倒是怪我了?” 萧浩瑞被许菱堵了一句,勉强敛了些怒容,深深吸气:“我没有不在意你。孟昭坤不比萧宸轩,他不会对你怎样。你能从萧宸轩手中逃脱,对付他绰绰有余。”说着,掐住她的下颚抬起,命令道:“所以,你给我记住,留着你的身子,干干净净回来!” 许菱用力扭开头。原来,这人一定要让她回来一趟,竟然是为了说这事。 真是可笑!留得住是一码事,但愿不愿意留,那又是另一码事了。 许菱敷衍道:“知道了。” 萧浩瑞明显对她的反应不满,见状收手一笑:“阿菱,你父母会一直住在我府上,记得时常来看看他们。顺便,让我检查检查。” 许菱微怒抿唇:死变态!她用力推开萧浩瑞,愤恨道:“知道了!” 许菱终是站在了瑞王府门口。屋檐灯笼淡黄的光线下,孟昭坤在马车边等她。七级台阶的尽头,男子长身而立,正仰头微笑看着她。许菱心中一暖,万般复杂的情绪涌出,跳过门槛,迫不及待飞奔过去。 孟昭坤朝她张开双臂,迎接她的热情。他直接抱起她,原地转了几圈。却碰到许菱的伤口,痛得许菱呲牙咧嘴。 许菱被他拥在怀中,探出个脑袋左右看看,问:“我哥呢?” 孟昭坤松开她:“他还有些伤,我让人送他去医馆了。” 许菱想到那日叶经韵逼供,顾和越是受了伤,估计萧浩瑞也没认真给他治。孟昭坤做事她倒放心,遂点点头:“那我们走吧。” 孟昭坤依言上车,第一句话便是:“子衡说他打你了,很严重吗?” 许菱眨眨眼:“你怎么知道?” 孟昭坤解释道:“刚刚进府时碰见的……”他想说,子衡心情好像很不好。但又一想,那小孩心情不好,肯定就是因为许菱,话便咽了下去,只道:“让我看看你的伤。” 许菱连忙拒绝:“不要不要。”她见孟昭坤直直盯着自己,这才道:“哎,不方便,没事的。倒是你,你的伤好没?让我看看。” 孟昭坤学着她的语气道:“不要,不方便,没事的。” 许菱哭笑不得,岔开话题:“昭坤你升官啦?” 孟昭坤咧嘴一笑:“嗯,大哥走了一段时间,圣上便让我顶了他的职,小韩现在是御林军左统领了。” 许菱明了状点头。现下萧宸轩势微,全京城几乎都是萧浩瑞的势力,皇上又岂能让他一家独大!自然得给他找些制衡。孟昭坤虽是孟家人,但向来为人正直,与宸王也无勾结,皇上便物色了他,扶持他做了京营军将军。 许菱拍拍孟昭坤肩膀,一挑眉:“行啊!士别三日,连跳几级啊!” 孟昭坤有些不好意思:“小菱,你就别笑我了。” 许菱却忽然想到他说的话“往后若有吩咐,莫敢不从”,有些担忧道:“萧浩瑞怎么会把我送给你?他是不是让你做了什么事情?”说着,皱眉道:“他不会……给你下毒了吧?!” 孟昭坤见她紧张,安抚道:“你想什么啊。他没给我下毒。你入府后我就去见过他,他的确让我帮他做了些事……”说到此处,淡淡一笑,明显不愿详说,只道:“忙了好些天,今晚正好做完。” 许菱舒一口气。想来也是,孟昭坤何等身份,自然不比自己与顾和越,萧浩瑞还不敢给他下毒。却随即又心中一紧。萧浩瑞从不做赔本买卖,他会把自己送给孟昭坤,定是获利不小。孟昭坤为他做的事,必定是件大事。 会是什么呢?想到那人的不择手段,许菱就暗暗忧心:孟昭坤该不会为了自己,违背了他的原则底线,做出了不智的举动吧? 她还在那里思考,孟昭坤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:“小菱!你别操心好吗?!我知道分寸。你呢,就放宽心好好养养,待过了些时日,我会挑个合适的机会,帮你把你爹娘要过来。到那时,你就彻底自由了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不是很好么?” 许菱心道:萧浩瑞敢把我送给你,不就仗着他捏着我爹爹娘亲么?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他们放了。 但是孟昭坤的话确实让她安心不少。她相信这人有分寸,加之他还有家世有身份,虽然她没机会得见,但应该也有能力。现下局面也到底不同,萧浩瑞只是想利用他,并不想要他的命。 许菱终是笑道: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她掀开车帘,看着久违的繁华夜市,欢喜问:“昭坤,我们去哪里?” 孟昭坤坐近了些:“去我家。我家有上好的药膏,给你上药。” 许菱一愣。她身份毕竟尴尬,孟家又是萧宸轩的娘家。许菱犹豫措辞道:“要不今晚先在客栈住一夜,明天你征求下你家人的意见再说?” 孟昭坤脸有些红,眼睛黑亮看着许菱:“不用。他们……早就希望你过去了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这章应该取个名字,就叫做《昭坤归来》<( ̄︶ ̄)> 养伤,然后帮萧浩瑞干活,这就是浮云楠竹心酸苦逼的幕后生活…… 孟昭坤仰天长笑三声:哈!哈!哈!萧子衡,我说没你的事了吧?想救许菱?!你再练十年吧! 76章 孟昭坤的话许菱自然是不信的,却也只当他是宽自己的心,遂跟着孟昭坤一同回了孟府。到了孟府,孟昭坤又坚持让许菱住在他院子里,许菱也只当他是不放心自己。 第二天一早,许菱起床,推开窗户,便见着孟昭坤在院子里练剑。 孟昭坤听见声音,仰头看去,眉眼弯弯对许菱道:“小菱,早。你快洗漱,爹爹还等着见你。” 许菱一愣,重复道:“你爹爹?” 孟昭坤收剑入鞘,拿袖子抹汗:“对,我爹爹,还有我二哥。” 许菱总算觉察有些不对劲了:虽然到了人家家里,是该拜访下长辈,但是这么着急……好像怪怪的。 许菱整理好仪容,这才跟着孟昭坤去了孟爹爹住处。 孟爹爹五十多岁,瘦高个,眼神很是内敛,见了许菱,和善朝她点点头。孟家二哥身材高大,却是副文人打扮,也朝着许菱温雅一笑。 许菱见了礼,便坐在一旁,回答两人各种各样的问题:生辰八字?籍贯何处?爹爹娘亲可还健在?家中以何谋生?还有些什么亲人?…… 如此问了约莫一盏茶时间,许菱答得都有些紧张了,心中七上八下:自己身份是敏感了些,但也不至于这么查户口吧?! 好容易结束了谈话,孟昭坤要去京营军。自有人送许菱回院子。许菱在屋中找了些书看,就见着一个丫鬟端着一碗东西来了。 丫鬟朝许菱施了一礼:“许姑娘,孟老爷让我给你送碗鲤鱼汤。” 许菱受宠若惊,忙接了那汤喝完。 半个时辰多后,那丫鬟又来了,对许菱道:“许姑娘,孟老爷让我给你送碗党参杜仲粥。” 许菱一愣,还是接过,勉强塞进了肚子。 半个时辰后,那丫鬟又来了…… 许菱不等她开口,指着她手上的碗问:“这、这又是吃的?” 丫鬟含笑点头。许菱熬不住了。有些话,本来她想等孟昭坤回来问他,可现下实在憋得难受,遂道:“这位姑娘,孟老爷为何总是让我吃东西?” 丫鬟口风倒也挺严,闻言失笑道:“老爷心疼你,自然让你多吃些。” 许菱不好多问,只得接过,又把那不知什么东西吃了下去。 如此过了一天,到了傍晚,许菱吃了第六碗莫名其妙的东西,孟昭坤总算回来了。 孟昭坤兴致勃勃跑进屋,对许菱道:“小菱,我回来了!你要不要出去逛逛?正好去夜市上吃些东西。” 许菱放下书,笑得温柔:“昭坤,你把院门关了,咱不出去了。” 孟昭坤丝毫不觉不妥,屁颠屁颠去关了院门。许菱又让他去关了房门,这才腾得站起,将手中的书甩去桌上,喝道:“吃东西?!我都要被撑死了!” 孟昭坤不解:“小菱……” 许菱上前一步,仰着下巴瞪着他:“你爹爹今天派人来了六回,换着花样给我喂补品!孟将军,我能问问,他为何要对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上心?” 孟昭坤有些不自在,摸摸鼻子,呐呐道:“小菱,那我……真说了?” 许菱尽可能温柔道:“恩,你说吧。” 孟昭坤仰头看屋顶,迅速且含混道了句:“我说你怀了我的孩子。” 许菱心中爆发出一声呐喊:你妹! ——我就知道!鲤鱼汤什么,不就是安胎的么!说什么早就希望我来,不就是以为我肚子里有他家的种么! 许菱咬牙切齿低喝一声:“孟昭坤!你真有胆子!”手脚并用,就朝孟昭坤身上招呼! 孟昭坤抬手护住了脸,微微闪躲着,一边道:“小菱,你别生气啊!我错了,我认错还不行么!” 许菱打了几下,只觉这人手臂硬得像块铁,打得自己都疼了,揉着手恨恨道:“你哪里错了?” 孟昭坤放下手,朝着许菱一笑:“这么大的事,我应该和你商量下。我不该私自做决定告诉他们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——老天啊!是我误会了吗?我怎么觉得,他的意思,是我真的怀了他的种呢? 许菱恼得说不出话。却见到书柜边放着一把鸡毛掸子,冲上去抓了那东西,就要去抽孟昭坤。 孟昭坤一看,暗道不好!许菱亲自打他,他是不介意。他觉得她气呼呼的模样很是可爱,甚至觉得这种肢体接触他还赚了便宜。可是用工具……就不大好了吧?被鸡毛掸子抽了,他这个将军颜面何在! 许菱一掸子抽过去,孟昭坤居然闪身躲开了!许菱更气:他居然还敢躲了!喝道:“站住!不许躲!”孟昭坤嘿嘿一笑:“不好吧?打架嘛,总该各凭本事,打不中也没办法啊。” 许菱站定,冷冷一笑:“你还欺负我没本事是吧!好!好!你躲!我就不信抽不着你!” 孟爹爹这晚散步,便想去探望下自己的儿媳妇。走到孟昭坤院子前,却听见房间传来了阵阵嬉闹声。 孟昭坤低低在笑,说了些什么。许菱又娇羞答了什么,然后屋里一番动静。孟爹爹万分欣慰:昭坤果然开窍了!哎,虽说这女子没名没份跟了宸王小半年,又招惹了许多是非,他们是不喜欢。但既然已经是孟家的人,又怀了孟家的种,那过往种种,他们便不计较了。 孟老爹正欣慰想着,明儿他也该选个良辰吉日,让昭坤把这姑娘娶进家门。却忽然听见屋中砰的一声大响! 原来,许菱豁出老命追着孟昭坤打,却一直打不着。屋子里到底空间小,她不小心绊倒了凳子,摔在地上,痛得直抽气。 孟昭坤大惊,赶忙上前扶起许菱:“小菱,你,你还好吧?” 许菱苦着脸道:“要死了……撞到伤口了……”她浑身都疼,却还惦记着那鸡毛掸子,爬过去捡起抓在手里,狠狠抽了孟昭坤一下。 孟昭坤不敢躲了,让她抽了一下,又用手抓住那东西道:“让我看看伤哪了……” 许菱用力去抢,孟昭坤怕伤着她,只得松了让给她,待她要抽自己,复又抓住不放。两人正在争来夺去,就听院外一个男声唤道:“昭坤!” 两人均是一愣。孟昭坤抓住鸡毛掸子不撒手,扭头答话:“爹爹?” 许菱眨眨眼:孟爹爹怎么来了? 孟爹爹咳嗽两声:“昭坤,你们……现在方便吗?” 孟昭坤以为孟爹爹要进房。他怕许菱会把实话说出去,心思一转,扯了她的鸡毛掸子扔去一边,抱起她上了床,这才答话道:“现在不是很方便,爹爹有什么事?” 孟爹爹一听,更确认了自己的想法:这两小年轻,果然是在干那事! ——可是,昭坤啊,你媳妇现在有身孕,不能折腾太狠啊! 孟爹爹又咳嗽两声,婉转措辞道:“没什么事,就是……你们年轻,往后时间长着呢,现在还是注意下节制,小菱……还有伤呢。” 许菱一听,立时明白孟爹爹误会了,挣扎着就要起来。孟昭坤见了,连忙俯身下去压住她,又抓住她的双手。许菱张口就喊:“孟……” 孟昭坤急急捂住了她的嘴,答话道:“爹爹我知道,刚刚是不小心,我很温柔的。” 许菱:“……” 孟爹爹这才放心道:“好,好,那我走了。” 孟昭坤认真听了一会,院外再无声音,想来爹爹已经走了,这才朝许菱看去,脸立时红了。 许菱躺在床上,衣裳散乱,脸色绯红。自己坐在她身上,下-身挨着她的下T。她的双手被自己单手抓住,那张小脸被他另一只手掌一遮,就只剩一双眼睛,带着几分愤怒羞恼望着自己。 孟昭坤忽然觉得,怎么整得……像是自己要蹂躏她似的? 最重要的是,这个念头一出,孟小爷发现……他可耻地硬了。 孟昭坤松开捂住许菱嘴的手,嘿嘿笑了两声:“小菱……” 他坐在许菱身上,身体的变化自然也瞒不过许菱。许菱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:“你还不起来?” 孟昭坤很是害羞低头:“我可以起来,但你得答应我,不出去向我家人戳穿我。” 许菱听了,忽然想起采荷家的那个下午,他也说过类似的话。脑中突然冒出个念头,警惕问:“如果我不答应呢?你是不是就要这样一直压着我?” 孟昭坤摇头否认,却不再说话。 许菱心中奇怪。她记得,当初孟昭坤回答,如果她还要脱鞋子,他就把她带去没人的地方,让她脱个够。这次为何不说些啥威胁她呢? 许菱打了个哆嗦。这人不说,肯定是因为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!她还是不知道为好!连忙答话:“我答应你。” 孟昭坤这才起身,坐去一边。 许菱想到孟爹爹和孟昭坤的对话,想死的心都有了,片刻,坐起身无奈道:“昭坤,便是我不戳穿你,明儿你家若是叫个大夫给我把脉,你要怎么蒙混过去?” 孟昭坤一笑:“我的媳妇,自然用我挑的大夫。我挑的大夫,那自然听我的话。” 许菱黑线。这人逻辑和小孩似的,偏偏让人无法反驳,真真是无赖之极。遂又道:“好吧。即使是这样,那三个月之后,我该显怀了吧?难道你要我拿个枕头塞在衣服里么?” 孟昭坤收了笑,低头沉思许久,扭头安静看许菱:“三个月后……难道还会是现在的局面吗?” 他说话时的表情似是在探讨,又似在表明决心。许菱心猛地跳了一下,一时呐呐不能语。 孟昭坤忽然站起身,二话不说,去解腰带。许菱见了一惊:“昭坤!你要干吗?!” 孟昭坤见她慌张,安抚似一笑:“你别紧张。”他扯了腰带,脱了外衣,又继续脱了里衣,最后,只着一条里裤,赤/裸着上身,站在了许菱面前。 许菱看到他宽厚的胸膛,劲瘦的腰身,蕴含着爆发力的流畅曲线,还有形状完美的八块腹肌,脸不自觉红了,微微偏头。 孟昭坤却在许菱身边坐下,握住她的手,放在自己肩上,声音低沉而和缓。他道:“小菱,你看。” 许菱有些别扭,一点点抬头望去。就见到孟昭坤右肩上有一个狰狞的伤口。而他正握着自己的手,覆着那个地方。 别扭的情绪瞬间跑光,许菱心中一痛,挣开孟昭坤的手,自己去摸那个伤口。 孟昭坤放下手,让她自己触碰,眼眸暗沉静静望着她。 一瞬间,许菱脑中闪过很多杂乱的画面,却最终定格在孟昭坤躺在自己怀中,毫无生机的模样。她呆了片刻,抬眼回望孟昭坤。 孟昭坤握住许菱的双手,似是安抚,又似是陈述:“小菱,我还活着。” 许菱眼眶一红,许久方低低回话:“差一点,你就死了。” 孟昭坤摇摇头。他温热的手掌抚上许菱的脸颊,缓缓道:“小菱,我已经死过一次了。能再次站在你的面前,是上天垂怜。我不想再留遗憾。” 男人轻轻一叹,柔和道:“我知道前路依旧艰难,可便是因此,我们更没有时间浪费。我一如既往的爱你,想娶你,我也希望,你能尽快看清自己的心。” 许菱垂眼沉默片刻,忽然反握住孟昭坤的手,嘴角动了几动,最后轻轻一笑:“昭坤,我看得很清。” 她想说,她也爱他,也想说,她愿意嫁给他,若是煞风景些,她还想说,萧浩瑞怎么办萧宸轩怎么办她的爹娘怎么办。可是脑中那些混乱的思绪跑到嘴边,却只道出了一句:“你若不离不弃,我必生死相依。” 许菱其实觉得,对于他们的爱情来说,这句誓言似乎有些悲情。可是孟昭坤显然并不介意。男人暗沉的眸中瞬间燃起了火焰,爱意与热情扑面而来,几乎要将许菱融化。 孟昭坤不再克制,紧紧搂住了许菱。他的身/体滚/烫,许菱的脸挨着他赤/裸的胸膛,就是一阵眩晕。男人俯身低头,找着许菱的唇,胡乱亲/吻了上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许菱:如果我不答应呢?你是不是就要这样一直压着我? 孟昭坤【猥琐yin笑三声】:哈!哈!哈!你不答应?我现在就把生米做成熟饭! 嘤嘤嘤嘤,感冒了…… 前些天还说:快两年了都没感冒!结果……让我嘴贱! 如果明天上午没更,下午一定会更,生病的娃伤不起…… 下一章如果被和谐了,请在文案上找地址和按钮~~ 77章 孟昭坤的唇找着许菱的唇,立刻缠了上去。这人很没章法,许菱只觉他像动物一样舔/弄着自己,舌头绞着自己的舌头不放,又用力吸/允她的唇/瓣。偏偏这种本能的行为更让她意动难平。 她觉得自己的嘴唇被孟昭坤吮得有些发麻,心跳得厉害,这才伸出手,微微用力去推他。孟昭坤很快退开了些许。去脱许菱的衣服。男人带着种压抑的焦急,声音嘶哑道:“小菱,衣服脱了,我看看你的伤。” 许菱自然不相信他是单纯想看她的伤,却也不想拒绝他,默许间,便让孟昭坤将她外衣扒了。 萧子衡说得果然没错,那些血肉都烂在皮肤下,一天过去了,淤红更加明显。孟昭坤看着,眼眸愈加暗沉,微微怒道:“子衡太不知轻重!” 许菱只穿了肚兜,到底有些不好意思,就想把衣服穿回去,一边道:“算了,他一个小孩子。我骗了他,他抽我一顿,也不算过分。” 孟昭坤却拽住她的衣服,往旁边的桌上一扔,双目炯炯看着她,恳求道:“小菱,你都承认我了,让我帮你上药吧。” 他说得可怜,好似许菱是迟迟不给他名分的负心人。许菱犹豫片刻,终是含混“嗯”了一声。 孟昭坤得了这应允,立时从地上蹦起,跑去书柜边,拖出了一个箱子。然后,从里面翻出了一支刷子似的东西。这才去书桌上拿药。 许菱见他回来,指着他手中的刷子问:“昨天那姑娘帮我上药时,没用这东西啊。”昨晚的药是侍女帮她上的。 孟昭坤坐去她身边,委屈道:“小菱担心什么呢?是觉得我做事没有侍女靠谱么?” 许菱黑线:“不是……” 孟昭坤这才收了那可怜的模样,打开药罐子,用那刷子沾了些药膏,双眼异常明亮:“小菱快趴好,我帮你上药。” 许菱眨眨眼。她怎么有种……被盯上的感觉呢? 孟昭坤动作很小心,那刷毛轻轻落在许菱的红肿的肌肤上:“小菱,痛你就说。” 药物清凉,刷毛柔软。许菱感觉有些怪,有些酥/痒,有些刺痛,但不会无法忍受。遂摇头道:“不痛。” 孟昭坤放了心,又沾了药膏,继续抹上去。 许菱静静趴着。受伤的肌肤本来就敏感,那刷毛还时轻时重的在上面蹭来蹭去。一开始还好,可是后来,那些奇怪的感觉逐渐累积,许菱有些受不住了,轻轻问了句:“怎么这么久?好没?” 孟昭坤哑着声音回了句:“……我第一次用,也还在学习。你别急。” 许菱咬唇:是她的错觉么?这话听着,怎么有点怪呢…… 这副场景本来就怪。孤男寡女,情投意合,共处一室,下一句话不由她不想到干柴烈火啊!而且这个男人不好好用手抹药,反而拿了根奇怪的东西,尽可能缓慢地反复摩挲她的伤痕,她一往歪处想,就愈加觉得,那酥/痒是在挠着她的心…… 正想着,那刷毛移到了许菱腰侧。许菱腰部本来就怕痒,被那软/毛一刷,立时一个哆嗦,只觉从尾椎到头皮都被麻了一下,连忙阻止道:“昭坤!这里我自己来!” 孟昭坤没吭声。许菱自己爬了起来,接过他的药罐子准备抹药,却发现,那人脸红得要滴血似的,一副被憋得很难受的样子,眼冒绿光看着自己。 许菱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抖了一下,举着药罐子缩了缩身体,挪开了些许:“昭坤,你别这样看我……要不,你还是先出去?” 孟昭坤摇头,举着刷子严肃发问:“小菱,我弄得你不舒服么?” 许菱脸也红了。好吧!果然是有问题! 许菱呐呐道:“你……手上那是什么?” 孟昭坤拿起那刷子看了看:“这次养伤时,萧子衡送来的。他送了我一箱的东西。”他似是想起了那些东西,很是期待道:“往后我们慢慢用。”说着,又看了看那刷子:“书上都有详细介绍的。说这东西毛软硬正好,用来抚/弄伤口,会很舒服,增添情趣。” 许菱:……萧!子!!衡!!! 孟昭坤适时举报道:“小菱,他还一起送了我四个姑娘。不过我谴她们去府上做杂役了。” 许菱:…… 孟昭坤认真道:“小菱,萧子衡人虽然坏,但是东西应该都是上品。可能是我第一次用,不大熟悉,所以没有达到预期效果。”他伸手去扯许菱肚兜:“你再给我点时间,让我练练。” 许菱连忙用手拦他:“别别别!”想到萧子衡的箱子,许菱就暗自忧心。因为她忽然记起,那小孩是刘三的学生啊!若是孟昭坤跟着他学……那自己往后还要混吗?! 看着勇于探索积极实践的孟昭坤,许菱发觉,她必须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。遂正色道:“昭坤,明儿就把萧子衡的箱子扔了!那些东西……不正经!不适合你!” 孟昭坤有些失望:“为什么?” 许菱一时哑然。她既然已经许了他一生,也不愿胡乱编排骗他,心思一转,解释道:“凡事都有主有次。两个人相爱是主,这些东西是次。你若太过留心这些东西,就是舍本逐末,得不偿失!” 她自觉这番话讲得含蓄又有道理,孟昭坤一定无法反驳,心中暗自得意。却见孟昭坤认真想了片刻,点头道:“小菱说得对。萧子衡果然不安好心!” 然后,他将那刷子随意一扔,就往许菱身上扑! 许菱被他扑到在床上,心中就是一声哀嚎:药白上了! 孟昭坤喜笑颜开道:“多亏小菱及时纠正我。那我现在就做一些主要的事情!” 许菱磕磕巴巴道:“什、什么主要的事情?” 孟昭坤两手抓/住她的肚兜,露齿一笑:“亲热啊!”他一用力,将许菱的小肚兜撕成了两片,那浑/圆立时颤巍巍露了出来。 孟昭坤看得有些呆,许菱却又羞又恼,双手捂住自己胸口:“你什么狗屁逻辑!” 孟昭坤很是不舍,眼光在她没有遮住的肌肤上流连:“我错了么?除了长相厮守,夫妻的要义,不就在于云雨之事,和延续子嗣么?” 许菱张嘴,却居然发现无法辩驳。她开始后悔自己选了那样一个解释,也暗自腹诽:这人何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? 孟昭坤却爬起身,利索扯了自己的裤子,那昂扬的巨物没了束缚,骄傲挺立着,向许菱剑拔弩张。许菱见了,脸愈加红了,孟昭坤却爬到她身边,抓了她的手,温柔道:“小菱,我们都在一起了,可你不熟悉我,我也不熟悉你。让我看看你,好不好?” 他轻柔却坚定抓/住许菱的手,两厢拉开,按在床上。许菱脑子有些糊,索性放任他,闭眼偏头。孟昭坤得了那默许,更是心潮澎湃,松了许菱的手,转而去解她的裤子。 许菱感觉到他将自己裤子半撕半扯扒了下来,实在不好意思,举着手捂住了脸,掩耳盗铃。她听见男人的呼吸粗重浑浊,乱了节拍,心中有些甜蜜有些懊恼:这是爱她她也爱的男人,发生这些似乎都理所应当。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好…… 孟昭坤的目光一寸一寸膜拜过许菱的身体,小巧的嘴,修长的颈,圆/润的双/峰,盈盈一握的腰/肢,羞涩的密地,纤直的双/腿。就连那些霸占在瓷白肌肤上的红痕,在他眼中都格外美丽。 孟昭坤晕乎乎拿起药罐,却又放下。左右许菱已经默许了,他也不再需要这个幌子,遂跪坐去许菱身上,压抑着呼吸,静静看了那雪峰片刻,缓缓一手握住一边,轻轻揉/捏,然后俯身低头,含/住了那顶端,吸/允舔/弄起来。 胸口那点被湿热含/住,许菱只觉酥/麻感传遍全身,下意识绷紧了身子。萧子衡鞭刑时,那小小蓓/蕾虽然有幸逃过了一难,但雪峰上却有几道红痕。孟昭坤怜惜地吻过蓓/蕾,又四下去吻那伤痕,再转而含/住另外一颗红缨。 这可苦了许菱。孟昭坤的吻没有固定路线,无法预期的酥/麻与刺痛交杂在一起,许菱身体慢慢热了起来,低低喘息。 孟昭坤终于松开了她胸口的柔软,埋头向下方前行。腰侧的伤痕没来得及上药,孟昭坤双手从臀/部托起许菱的身体,舔上了那些伤痕。许菱被他舔得骨头都酥了,孟昭坤又时不时揉一揉她的屁/股,牵扯到那个敏感的地方。许菱只觉小腹一热,一股暖流便湿了下T。 孟昭坤终于放过了她的腰,转而吻上了她的小腹。他的手松开她的臀,抓/住了她的膝窝。许菱后知后觉,晕晕乎乎间,双/腿就被他打开,那块密地就这么呈现在孟昭坤面前。 这个姿势总算让许菱回神。她拿开捂脸的手,微微抬头拒绝道:“昭坤松手,够了……” 孟昭坤正趴在她腿/间,听言抬头看她。他的表情万分压抑,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,将手中的人撕碎吃尽。见许菱目光中有些惊惧,孟昭坤勉强压住欲/望,开口说话了,声音异常嘶哑:“不够……小菱,让我看……” 他没有等许菱的回答,只是埋头下去,吻上了那个水润的地方。 晋江独家发表。此处和谐2500字,和谐部分请在文案找地址。 许菱许久回神,这才发现孟昭坤已经将她拥在了怀里。男人结实的胸膛包裹着她虚软的身体,爱恋地低低唤着:“小菱,小菱……”他亲啄她的头发,身体轻轻蹭着她:“你喜欢吗?我特意去翻了书,很认真学的……” 或许是高朝后的疲惫让许菱无力,又或许是黑暗让她消了羞耻之心。许菱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迷糊间,她听见了孟昭坤满足的笑声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这也算那啥了吧?双方都达到了生命的大!和!谐!【噗…… 好吧虽然是一先一后,但也算圆满嘛╮(╯▽╰)╭ PS:感冒码和谐,这种感觉真是……无比销魂啊! 作者:昭坤啊,俺是你亲娘不? 孟昭坤傻笑: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……【以下省略一千个嘿嘿 萧子衡迎风内牛:苍天啊!!我送他那一箱子器物和使用说明书,是希望他拿那四个美娇娘练手啊!练着练着就练到床上去了嘛,然后许菱一怒之下就和他掰了!结果…………给块豆腐让我撞死吧! 78章 自那一日,孟昭坤食髓知味,夜夜缠着许菱。虽然碍于萧浩瑞的话,许菱不敢和他做到最后一步。但是这人有系统的理论指导,一到床上就无赖之极,不让双方满意,坚决不罢休。于是许菱度过了来到这个世上后,最为堕落的几日。 这几日,孟昭坤起床去京营军,她便跟着起来吃些东西,等他走后,再睡上一个上午。下午看会书,晚上和孟昭坤四处逛逛,回来……便又上了床。 这晚,两人去外面吃饭,选得是京城最大的酒楼。酒楼越往上越雅静,孟昭坤牵着许菱到了顶楼,朝着包厢行去。却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:“恭送宸王殿下。” 许菱心中就是一跳,下意识握紧了孟昭坤的手。 孟昭坤也听见了那话。他感觉手中的小手用力抓紧了自己,转头朝许菱安抚似一笑,继续前行。 许菱被他拖着,转了个弯,就见到萧宸轩领着萧剑,朝自己迎面而来。 孟昭坤停步,对着萧宸轩一笑,见礼道:“见过宸王殿下。” 他轻轻拉住许菱的手弯腰,许菱便跟着他行了一礼。 萧宸轩停步,看着那两人,没有出声。 听到萧剑汇报,萧浩瑞将许菱送给了孟昭坤时,萧宸轩意外发现,他很冷静。不悲,不喜,不怒,不恨,不怨。许菱似乎被他封印在了生活之外,再也无法触动他的感情。回忆过往,他觉得他在看一场别人出演的戏。 他平静地想,这样真好。再不会有那些翻涌窒息的情绪,她会慢慢淡去,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。 可那个人却真实站在了他的面前。比起萧浩瑞生辰宴那晚,她似乎更漂亮了,眉梢眼角都带上了股淡淡妩媚的春情。萧宸轩很清楚那是因为什么。他曾经以为,他会为她带来那种改变。彼时的他胸有成竹,以至于现在想起,他都想嘲讽当初的自己。 女子微微垂眼不敢看他,一如平日那般温顺腼腆。萧宸轩看了看她嘴角的小伤口,又看了看她与孟昭坤交握的手,忽然觉得心中尖锐地刺痛了一下,有什么东西翻涌上来,却又被股不知什么力量拼命压了下去。 他脑中混乱的思绪又开始激腾。他想说:“听闻瑞王将许姑娘送了出去,他对你可真够仗义。”也想嘲讽她:“恭喜许姑娘又攀高枝,携手孟将军。”更想直接骂:“许菱你到底有没有廉耻,跟了一个又一个男人!” 但那股力量又强强将这些话压了下去。一个念头死死扎根脑海:什么都别说!什么都别做!仿佛他其实清楚,现下安宁的假象岌岌可危。只需要一点点的动作,便会有什么决堤而出,一泻千里。届时,他将无法控制他的情绪! 可他不要尖酸刻薄呈口舌之快,也绝不会苟延馋喘不肯认输。愿赌服输,是他仅存的骄傲。于许菱,他是输了,输得一败涂地。可他萧宸轩,从来没什么输不起。 萧宸轩收回在许菱身上缠绵流连的目光,淡淡道:“免礼平身。”他缓步从许菱身边行过,那衣摆甚至擦着了许菱的袄裙。 许菱直到萧宸轩离开,方才回神,不可置信回望那个身影。她实在不敢相信,萧宸轩就这么和她擦肩而过了。却也是同时,许菱终于明白,这个人是真不和她计较了。有仇不报不是萧宸轩的风格,只是这一次……他连复仇都无力。 许菱想,她应该感谢萧宸轩与生俱来的骄傲,这种骄傲让她最终得以脱离。只是这种骄傲,也让那个一贯张扬的男子,看着有了几分无奈和无力,以至于很久以后,她想起那个背影,依旧唏嘘。 却有一只大手伸到了许菱面前,堪堪遮住了她的视线。孟昭坤看着许菱,露齿一笑:“小菱,我们走吧。” 许菱回望孟昭坤。男人眼眸幽暗,带着些她看不透的东西。许菱这才丢了那些想法,依言进了包厢。她附在他耳边小小声道:“你知不知道,上次……是他要杀你?” 孟昭坤淡淡一笑:“知道。”他站去许菱身前,俊朗的脸带上了几分暗沉:“小菱,若有机会,我必报此仇。”他捧住许菱的脸抬起,认真问:“你不会阻止我吧?” 许菱一瞬间觉得,这样的孟昭坤有些陌生。她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太多。天下,皇位,萧子衡,孟家。但是想了片刻,她还是柔柔回话道:“如果你真决定了,我一定不会干预。” 孟昭坤很开心。 是夜,孟昭坤折腾得格外起劲。许菱被他用手弄了一次,也被迫用腿让他释放了一次,他却还是不满,洗澡时,在浴池里玩起了花样。 正脸红体软间,却听见大力的拍门声。有人大喊:“三少爷,宫里来人了!” 孟昭坤动作一顿,懊恼之极在许菱唇上一吻,跳出了浴池,胡乱擦干了身子:“小菱,等我回来继续。” 许菱臊得想挖个洞钻进去。孟昭坤出去穿了衣服,与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,便跟着离开了。 可是一晚过去了,孟昭坤都没有回来。第二天上午,许菱照例睡觉,却听见门外一阵喧嚣声。 不一会,院门被人踢开,有人冲了进来。许菱急急穿衣起床,就见到萧白推门而入。 萧白淡淡道:“许菱,瑞王传你回府。” 许菱朝门外看去,就见到了一众御林军!大惊! ——瑞王派御林军冲闯孟府?!他和孟昭坤撕破脸了吗? 再一想,没道理啊!便是瑞王与孟昭坤撕破脸了,也大可以自己父母为要挟,让自己回府,何必这么火急火燎带着兵力冲闯孟府呢!皇上若是知道了,他怎么交差! 昨天晚上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?! 萧白见她不语,又重复道:“许姑娘,请跟我走。” 许菱无法,只得磨磨蹭蹭跟着萧白出了院子。这一看之下,又是一惊! 孟府大院里,竟然四下散着几百号御林军!她一路往大门走去,甚至看见了血迹。 许菱脑中那个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清晰:萧浩瑞此番行动如此嚣张,十之89是…… 萧白没有带许菱回瑞王府,反而去了御林军营。她被送去了一间小房间。半个时辰后,萧浩瑞来了。 萧浩瑞淡然一如往常,见到许菱,温润一笑道:“阿菱,好久不见。” 许菱站起身,直接问:“怎么回事?你怎么躲到御林军营来了?” 萧浩瑞失笑摇头:“你这张嘴,就不能说点好听的?怎么是躲?不过是为了方便调配而已。” 许菱皱眉看他不说话。很显然,事态紧急,萧浩瑞已经将御林军营作为了暂住之所,兼指挥处。到底怎么回事?! 萧浩瑞上前,拉了许菱的手,笑得前所未有的真心:“老家伙快病死了。我熬到头了。” 许菱心猛地一跳:皇上快死了! 她就知道!若不是皇帝没了威胁,萧浩瑞行动怎敢如此放肆! 这可糟了! 萧宸轩正巧被皇上削了职权,还没有机会东山再起,皇上就病危。又恰逢孟弘宇征战带走了手下将领,萧宸轩在京城中的力量完全无法与萧浩瑞抗衡! 再看现在这状况,萧浩瑞明显是想趁乱夺了皇位。这时机对他实在有利。许菱暗道,难不成……这厮真会如愿以偿登上皇位?! 萧浩瑞上前几步,抓住许菱的手撸起她的袖子,看到那粒朱砂后,满意一笑:“阿菱总算还听话。”他放下许菱的衣袖,淡淡道:“萧宸轩昨晚连夜出逃,我手上兵力动不了,孟昭坤出去帮我抓他回来。” 许菱一愣。萧浩瑞的直接军力是御林军,估计事发后,全部调去宫中对付皇上的直系力量了。萧宸轩在京城没有势力,可边城有孟弘宇和他的将领,有数十万的兵力。是以萧宸轩当机立断逃命,奔赴边城。萧浩瑞腾不出手管他,就想起了孟昭坤。 可孟昭坤怎么会插手这档事呢!两王相争,局势未明,便是他无门无派,也该明哲保身静观其变,更别提他还是孟家人,和萧宸轩有撇不清的关系。 许菱忽然想起了孟昭坤在酒楼说过的话:若有机会,必报此仇!心便是一紧。 他要的机会……来了。 她还在担忧间,却听见有人敲门。萧浩瑞拍拍许菱的脸:“你就乖乖呆在我这,牵制住孟昭坤。老家伙给京营军做了番调动,孟昭坤借那势头,握稳了京营军大部分势力。他若把萧宸轩带回来最好,省了我往后的麻烦。若是不识相……”他上下打量许菱一番,笑道:“……有你在,我也有办法对付他。” 许菱只觉心沉了下去。 却说,萧宸轩领着萧子衡,带着王府精锐侍卫,连夜出了京城,朝着边境奔去。天将亮时,他们到了一处路口歇息,自有手下去换马匹。再次前行,却在一山谷前碰上了孟昭坤的京营军。 此处山谷是通往边境的必经之道,孟昭坤一副悠悠哉哉的模样,显然是等候一段时间了。 萧宸轩看孟昭坤一眼,眯眼喝道:“让开!” 孟昭坤一笑,也不回话,只策马上前。王府侍卫知道这人厉害,立时拔刀拦住他的路!京营军将士见状,也齐齐拔刀警戒!双方立时对峙起来。 萧宸轩一眼扫去,就发现京营军数量是王府侍卫的数倍,心知硬碰硬不行,遂道:“都退下。” 王府侍卫犹豫片刻,让开了路。孟昭坤也挥挥手,京营军人马也收刀回鞘。 萧宸轩一声嗤笑:“孟昭坤,你还真想和我做对?你也不想想,我若是倒了,萧浩瑞能放任孟弘宇?能放任孟家?” 孟昭坤回以一笑:“宸王殿下说得是。只是……”他策马缓缓上前,来到萧宸轩身边,忽然拔剑出鞘!那剑锋一闪,就比上了萧宸轩的脖颈! 孟昭坤收了笑,慢条斯理道:“比起依附你或者萧浩瑞,难道我没有更好的选择?就比如……” “我先杀了你,再回去干扰那萧浩瑞。正好边境战事渐趋尾声,待我大哥得胜,却得知皇上和宸王殿下都被萧浩瑞杀害,愤怒之下起兵,为你们报仇。届时我们兄弟内外呼应,放眼大熙,又有谁能抵挡?” 孟昭坤微微昂头,眯眼看向萧宸轩,目光竟是从未有过的锐利:“宸王殿下,你倒是说说,我这个法子,是不是比为你鞍前马后强?” 此言一出,众人皆惊。孟昭坤分明是要……取代萧家天下! 萧宸轩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孟昭坤说得没错,太多的原因造就了现在的局面,而这个局面,其实对孟家兄弟最为有利。他心中不仅有些愤恨:父皇难道糊涂成了这样?孟弘宇在边境已经有了军权,他居然还敢将京营军交给孟昭坤! 想是那么想,萧宸轩气势却依旧不输:“呵,孟将军野心不小。你却不想想,萧家主掌大熙这许多年,岂会这么轻易让你撼动根基!你这番计划,还不知会遭到多少阻难!一不小心身败名裂不说,还要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!” 孟昭坤听言,竟然哈哈大笑!笑罢,冷厉道:“身败名裂?便是孟家忠于你又如何?你当使团刺杀之事,我不清楚真相么?” 孟昭坤目光愈加阴沉,周身都是冰寒之气:“杀身之仇,辱爱之恨!顾忌那些还没发生的屁事,还不如痛痛快快剐了你,解我心头之恨!”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肿舵主亲亲的地雷~~~~~ 还有四章正文就完结啦~~然后是番外。谢谢一直支持俺的亲亲们!爱你们╭(╯3╰)╮!! 咳咳,一千条评论是没戏啦,下一篇继续努力!哼(ˉ(∞)ˉ)唧 嗷呜~看在我勤劳日更绝不坑文的份上,请大家戳一下底下的按钮,收了我的专栏吧!这个收藏可以增加作品基础分,对沐沐爬榜有很大帮助。 PS:包养作者后,大家可以在“收藏列表”的“作者收藏”里看到她们的新文~ 79章 此话一出,气氛立时凝固至冰点。萧子衡见状不妙,连忙策马上前,好言道:“叔叔,有话好说,你先放下剑。” 孟昭坤听到那个称呼,一声嗤笑,手臂一转,那剑果然离开了萧宸轩的脖颈,朝着萧子衡奔去!竟将萧子衡的马脖子砍了个半断!血立时喷涌而出,撒在泛黄的尘土上。马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,就向侧边倒去! 萧子衡反应快,连忙跳去一边的地上,才没有被那马压在底下。心却是一凉:孟昭坤这是铁了心要他们父子的命了! 萧宸轩见状,也知话是说不通了。眼见孟昭坤的剑离开了脖颈,连忙策马想避开。却不料,孟昭坤一击得手,那剑又立时回到了萧宸轩的脖颈边。沾在剑上的马血,此时滴滴落在了萧宸轩的衣服上。 萧宸轩勒马,索性也不再闪躲。他暗自一横心,直直望向孟昭坤:“既然如此,孟将军请动手。” 萧子衡大惊,唤道:“父王!” 萧宸轩抬手做阻止状:“谁都别过来。”他朝着孟昭坤一扯嘴角:“便让大家看看,孟将军是如何忠肝义胆,将我斩杀于剑下。” 萧子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,脑中思绪飞转。却见两人互望许久,孟昭坤始终没有动手。 这种静止带来的紧张蔓延在山林间。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。依稀间,可以听见山泉汩汩流水声,马踏尘土声,风吹草动声,鸟叫虫鸣声…… 孟昭坤终是动了。男人面色狠戾,高高举剑,直直朝着萧宸轩斩下! 萧宸轩只觉心跳停了一瞬。剑光一闪而过,他的发冠应声而裂,掉在了地上。 孟昭坤收剑回鞘,咧嘴一笑,仿佛之前的狠戾只是幻觉。男人懒散挥挥手道:“快点走!啧,真希望一辈子都别再见到你!” 萧宸轩暗暗舒一口气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,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,以至于,他拿起马缰绳,才发现手掌心里都是汗。 萧宸轩一夹马肚子,前行几步,却又停下,背对着孟昭坤沉声道:“孟将军,这份情,本王记下了。”说着,扬鞭策马离去。 孟昭坤一声冷哼。王府侍卫陆陆续续跟上。 萧子衡也想跟上,却发现自己没马了。孟昭坤见了,嘻嘻一笑:“子衡,不如你别走了,陪叔叔留下?” 萧子衡微微怒道:“把你的马给我!” 孟昭坤假意哀叹一声,一招手,便有一京营军士兵下马,牵了自己的马去给萧子衡。 萧子衡接过,翻身上马。眼见王府侍卫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,少年犹豫片刻,终是道:“你为何不杀了我们?” 萧子衡很清楚,孟昭坤说得其实在理。也实在不明白,这么好的机会,这人为何不杀了自己和爹爹。他不相信孟昭坤是被爹爹的话吓住了。剑落的那一瞬,他在孟昭坤眼中看到了赤/裸的杀意。孟昭坤的确想杀了萧宸轩,他有这个心,也有这个胆。 孟昭坤瞟他一眼,思考片刻,淡淡道:“告诉你也无妨。” “萧浩瑞私心太重,为皇位不择手段,全不顾万千黎民。若是让他做了皇帝,天下苍生何其苦也!相比而言,你爹爹虽然毛病一堆,但到底明大义。” 孟昭坤举目望向远方,缓缓道:“我放过你们,不为我自己,也不为孟家,只为大熙。” “居庙堂之高,则心忧天下。”他转头看向萧子衡,勾唇炫目一笑:“子衡,千万别死了。否则,这就该是叔叔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了。” 萧子衡这才明白。孟昭坤会接萧浩瑞的命令,不过是想为自己和爹爹争取些时间。孟昭坤恨萧宸轩,但他的个人恩仇在整个大熙面前,只剩下了那斩断发冠的一剑。 一瞬间,萧子衡忽然觉得,微风之中,朝自己微笑的孟昭坤有些陌生,以至于,他对这个时常被他冷嘲热讽的人产生了崇敬之感。少年微微抿嘴,精致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沉稳之色,依样许诺道:“这份情,我记下了。” 孟昭坤回以哈哈一笑。 萧子衡喝了声“驾”,扬鞭离去,清朗的声音飘在空中:“帮我照顾好许菱!” 孟昭坤笑容一僵:小屁孩死性不改,嘴毒得很!什么叫“帮他”照顾好?孟昭坤调转马头,在萧子衡身后追了几步,挥着手臂大喊:“许菱是我女人,不用着你个小屁孩操心!” 他愤愤勒马,却见京营军的将士们都呆呆看他,显然无法忍受他的形象瞬间崩坏,这才微微正色道:“看什么看!刘都尉,带你的人跟上,好好保护宸王!其他人跟着我,在这等上几日,阻一阻瑞王的追兵。” 却说,许菱在小房间心思重重坐到了傍晚,终于听见房间外传来了人声。伴着谈笑声,门被人推开了,顾和越走了进来。 看守们又关上了门。许菱站起身,上前几步:“哥!” 顾和越用力抱了她一抱:“小妹!瑞王没对你怎样吧?” 许菱摇摇头:“他忙得很,哪里有时间对我怎样。你的伤可好了?” 顾和越的伤其实没大好,却敷衍道:“已经好了,你可知道,孟昭坤放走了萧宸轩?” 许菱一愣:孟昭坤终是没有下手。她觉得这个结果其实在情理之中,心思却有些复杂,缓缓摇头道:“我还不知道。” 顾和越很是担忧:“我怕瑞王会迁怒于你,便过来看看。” 许菱沉吟片刻,答道:“他还要留着我牵制孟昭坤,一时半会不会把我怎样。说来,”许菱看看紧闭的房门,压低声道:“哥,萧浩瑞都来御林军了,那他府邸里,留着的人还多吗?” 顾和越微微眯眼:“我听到消息就过来找你了,还没来得及过去。你是说,姑姑姑父那边……” 许菱点点头:“这是个好时机。萧浩瑞的心思都在皇位上,没心情顾忌那么多。我现在不能离开御林军,只能劳烦哥哥……” 顾和越淡淡一笑:“别说这些有的没的。”他皱眉思索片刻:“这事许还真能成。我在瑞王府住的那段时间,已经想过逃跑的问题,有些眉目……总之你放心,我这就去安排,如果有了消息,会第一时间通知你。” 许菱点头。二人又细细研究了一会,顾和越这才离开。 许菱又在御林军营里过了几日。萧浩瑞来见过她几次,虽然他对现状只字不提,许菱却明显看出,他有些烦躁。 她从小兵口中听到了些零碎的消息:皇帝已经昏迷多日,而萧浩瑞借这个时机,设法清除了朝中异己,想要择日登基。但京营军人马守住了太和殿,只道皇帝尚未驾崩,不放他举办登基典礼。那太和殿是历代帝王登基典礼举办之处,萧浩瑞不想将事情恶性化,演变成兵刃相见,最后背上篡位的恶名,是以想让孟昭坤回来约束他的京营军。 孟昭坤却留在那山谷,截住了几批追杀萧宸轩的人马。萧浩瑞的耐心终于磨尽。这日,两名兵士来到许菱房间,动作粗鲁抓住她。许菱大惊,正要开口询问,却见萧浩瑞拿着一把剪刀进来了。 萧浩瑞朝许菱安抚似的一笑:“阿菱不必紧张。我借你一缕头发用用。”他走到许菱身边,剪下了许菱一缕头发。 两名士兵这才松开了许菱,接过那头发,离开了。 同日,孟昭坤又收到了萧浩瑞的信函。不同的是,这信函上,插得不是鸡毛,而是一缕秀发。 孟昭坤心中一沉。许菱被萧浩瑞抓住的事情,他早就知道了,萧浩瑞言辞中的威胁他也不是不懂。可那日事发突然,他来不及安顿许菱,竟然让许菱又落入了那人手里。他心中懊恼又负疚,也万分担心,却依旧不愿就此被萧浩瑞要挟,做出违背自己理念之事,是以装傻充愣,一拖再拖。只是现下…… 孟昭坤拆开信函,一眼扫过,脸色就变了。他一点点将那信函撕碎,又咬牙思考半响,终是翻身上马号令道:“回京!” 孟昭坤带着军士一路快马扬鞭,终于于申时末(17点),赶回了京城。就见京城大门紧闭,城墙之上,赫然吊着一个女子。 孟昭坤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,又惊又怒。信函上说,今日瑞王要将许菱吊在京城城墙上,等候他归来,他还当萧浩瑞是威胁他,不料这人竟真敢这么做! 孟昭坤立时策马奔向城门,口中唤道:“小菱!小菱!” 那女子垂着头,听到他的呼喊也没有动静,显然已经昏迷。孟昭坤心中大痛,愈加用力夹那马肚子,只恨不能瞬间出现在那城下。却见到墙头突然齐刷刷冒出一排兵士,二话不说,就朝着他放箭! 孟昭坤连忙勒马闪躲。待那箭雨停歇,孟昭坤怒骂道:“哪个蠢货放的箭!我是孟昭坤!” 城头没人答话。片刻,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男人走到了墙头,朝着孟昭坤温雅一笑:“孟将军,你可算回来了。” 孟昭坤见了他,更是心头火起,红着眼睛斥道:“萧浩瑞!把许菱放下!” 萧浩瑞朝着旁边一看,便有士兵上前几步,走到了那吊着许菱的绳子边。却不是要解开许菱!那人拔剑出鞘,朝着那绳子,比划着就要斩下去! 孟昭坤只觉呼吸都停了!这城头如此之高,许菱若是从上面掉下来,哪里还有活路!立时跳下马,直直跪地:“瑞王殿下,手下留情!” 萧浩瑞见他态度好了,这才一个眼神,示意那士兵停手。他居高临下看着孟昭坤道:“孟将军,我和你提过的事情,你考虑得如何?” 他说的事情,自然是让孟昭坤撤了他的京营军,放他进太和殿登基。孟昭坤心中叫苦,只得答话:“瑞王殿下,这事,不如我进了城,咱们再好好商议?” 萧浩瑞淡淡一笑,摇摇头:“孟将军都考虑了几天了,也该给我个答案了。”他微微前倾,看着被掉在城头的女人,笑道:“许菱,还不快劝劝孟将军。” 孟昭坤听言,朝那女子看去。可那女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吭,估计被吊了太久,一时清醒不过来。孟昭坤心中愈加焦急,却听萧浩瑞追问道:“孟将军,可与不可,你便给我句话吧。” 孟昭坤硬着头皮拖延道:“瑞王殿下,小菱身体不好,你先把她解开,我自然会给你答案……” 他话还没说完,就见萧浩瑞脸色一沉,朝着那士兵一挥手!士兵二话不说,一剑挥出,将那绳子斩断!那女子直直落下,砸在城门口的地上!青石板砖上,立时溅出了大片血花!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cloudland亲亲的雷~~~ 80章 孟昭坤不可置信望着地上那滩人影,发出了一声嘶吼:“小菱——!!”朝着那女子直直奔去! 他狂奔到城门之下,将那女子尸体抱住,呜咽着捋开她的头发,露出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:“小菱……” 动作却一僵。孟昭坤愣了片刻,急急拿起那女子的手看去,复又扯开她的衣领。 ——这人不是许菱。 孟昭坤瘫坐在地上,只觉全身都虚脱无力。 就听见城墙上有个熟悉的声音唤道:“昭坤!昭坤!” 孟昭坤精神一振,扔了那尸体,跑开几步,果然见到许菱扒在墙头,正紧张看着自己。 孟昭坤眼眶一红,差点流泪,喃喃道:“小菱,你没事……” 许菱见了,心中酸楚,安慰道:“我没事,你别难过……” 萧浩瑞不悦,没甚表情扶住许菱的肩膀,将她往后拖。 孟昭坤就见许菱消失在城墙后,连忙又往后跑。他跑到离城门更远些的地方,却见到许菱已经被人押下了城墙。 萧浩瑞很满意:他不过略施小计,便探出这人如此在意许菱。今日这步棋真是走对了。 萧浩瑞和缓开口道:“孟将军,刚刚只是个玩笑,不要介意。” 孟昭坤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,脸色愈加凝重:刚刚只是个玩笑,那下一次…… 孟昭坤躬身一礼:“殿下,昭坤已经有答案了。我愿意助你。” 萧浩瑞大喜,面上却不表露分毫:“孟将军,本王不会亏待你。” 孟昭坤却直起身,又道:“只是,事关我的前途,还有孟家的命运,恕在下谨慎,我得向殿下要个保证。” 萧浩瑞沉吟片刻,点头应允:“好,你有什么要求,尽管说。” 他倒是想得好,孟昭坤若是当众说出了卖主求荣的话,往后便再无退路,只能一心助他。孟昭坤也不傻,只道:“殿下,有些话,实在不便这么说。不若你我就在这城门口一聚,细细详谈?” 萧浩瑞一听,很不愿意。可他到底不敢逼孟昭坤太狠,思索片刻,终是应允道:“便依你所言。你让你的京营军退后十丈。” 孟昭坤果然发话,京营军大队人马后退,他身边只留下了十几人。萧浩瑞这才对手下一番叮嘱,带着数百人马,打开城门,朝着孟昭坤行去。 孟昭坤见萧浩瑞出了城门,却忽然变了脸,大声道:“皇上尚未驾崩,又无圣旨,竖子岂敢言登基!萧浩瑞你囚虐忠臣,追杀兄弟,狼子野心,路人皆知。我孟昭坤又怎会与你同流合污!” 许菱又被人拎上了墙头,看见这一幕,心中忽然不安起来。萧浩瑞眉头微皱,停步道:“孟将军,你可别忘了,这城里除了许菱,还有你的爹爹、哥嫂和侄儿。” 孟昭坤朗声大笑:“萧浩瑞,你若是想以此威胁我听命于你,实是打错算盘了!”他收了笑,凛然道:“京营军将士听令!” 他身边的数十人立时齐齐单膝跪下,身后的京营军也肃然。孟昭坤气出丹田,声音朗朗传出:“传我指令,冯都尉继续死守太和殿!王都尉继续看守乾清宫!若非皇上亲自下旨,否则绝不允许瑞王登基!” 众人齐齐应是。 萧浩瑞脸色一沉,冷冷一挥手。便有人将许菱推去了城墙边,将她压在了城墙之上。 孟昭坤看去,心便是一颤。他缓缓拔剑出鞘,剑尖直指萧浩瑞,声音低沉道:“萧浩瑞,放了她。” 见他拔剑,萧浩瑞身边侍卫立时警戒,防止他突然袭击。萧浩瑞则冷着脸没给反应。 孟昭坤遥遥看向许菱,似是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,嘴唇动了动,喃喃道:“小菱,对不起。” 许菱被人身子朝下压在城墙上,勉强抬起头,就见到孟昭坤的嘴唇动了动。她离得太远,孟昭坤声音又小,她其实没听清,却敏锐感觉孟昭坤是在向自己道歉,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。 她知道孟昭坤的选择是对的,也不愿意他因为自己背负乱臣贼子的罪名。但萧三爷的利益高于一切。孟昭坤的不肯屈从就意味着,她可能要遭受那女人相同的命运,被摔下墙头惨死。 孟昭坤眷恋看着许菱,不言不语。许菱呆呆回望。她觉得自己并不恨他,也不怨他。这毕竟是国家大事,牵扯到天下,而她许菱不过是天下的万万分之一。她只是不甘心,她不想死。 两人都想尽可能多看几眼,可萧浩瑞显然没这个耐心。他微微偏头,便有人拿了绳子捆住许菱双手,就要有所动作。 孟昭坤终于收回目光,缓缓闭眼。再睁眼时,目光中再无缱绻,只余坚定。男子朗声道:“孟昭坤现将所有职权移交廖都尉,由廖都尉代理京营军将军一职。务必严防死守,绝不给瑞王可趁之机!” 他身边一名男子低头吼道:“廖清平领命!” 萧浩瑞终于敛不住怒容,暗道:今日不动许菱,怕是拿不下这傻子!就要下令! 孟昭坤却看向他,平静道:“萧浩瑞,放了她。她对你……已经没用了。” 说完这话,孟昭坤没有犹豫,长剑在自己脖子上一抹!剑光闪过,鲜血立时喷涌而出! 那红色的液体立时湿了他的胸襟,滴滴撒在黄土里。长剑终于离手,先他主人一步,砸落在地,激起了一阵尘埃。 ——我不会背叛大熙,可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她。 ——既然无法两全,那便让我……代她死吧。 许菱遥遥见到这一幕,头脑一片空白。她觉得心被人狠狠攥住,痛得无法挣扎。她似乎看见孟昭坤朝自己看来,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。恍然间,耳边竟然又响起了那一夜,他在自己耳边喃语:别哭…… 许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:“不————” 她狂乱挣扎,想要去孟昭坤身边。但显然她的神智已经不清,竟然想往那城墙上跳下去。萧浩瑞其实很不舍得她死,那名士兵也被暗地嘱咐过,见状只得用力制住她。可人一疯起来,力气比平时大数倍,那士兵竟然不能完全按住她。狂乱挣扎间,许菱的脑袋撞上了城墙,立时血流如柱,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 萧浩瑞见孟昭坤居然自杀了,也是大惊失色。他自以为找到了孟昭坤的命门,不料这人就算命门被拿住,也不肯屈从于他,竟是以死保全许菱。 这下可糟了。孟昭坤在京营军和御林军中甚有人缘,现下却被自己逼死了,那些追随者难保不会群情激愤,将矛头对准他。也不知今日过后,会有多少人因此由中立转为敌对。萧浩瑞头疼万分:还说走了步好棋,却不料,偷鸡不成蚀把米。 他看向孟昭坤身边的数名将领。那些人都难掩悲痛之色,憎恨盯着他。那代理孟昭坤职务的廖都尉站起身,抽剑出鞘,大喝一声:“小子们!杀了那狗王爷,替孟将军报仇!” 此话一出,京营军齐刷刷一片拔刀声!一众人马朝着城门杀来!萧浩瑞心中叫苦,只得勒马掉头,大喊一声:“撤!”又逃回了城中。 那些人追到城门,进不了城。到底又都是京城人,不可能攻城,倒是萧浩瑞让人放箭,伤了一些人。其余人愤恨转回,到孟昭坤身边大哭起来。一时城外都是哭嚎声。 这一切,昏迷的许菱自然是不知情。她悠悠转醒,已经是夜晚亥时(23点)。微微睁眼,便听见一个男声:“小妹!小妹,你可算醒了……” 许菱转头看去,就见顾和越坐在她的床边,神情很是担忧疲惫。许菱微怔,却立时反应过来,一把握住顾和越的手,急急问:“昭坤!昭坤怎样?!” 顾和越回握她的手,似是不知该怎么说:“小妹,你头受伤了,得静养多日,不能乱动……” 许菱声音尖利大叫起来:“我问孟昭坤怎样了?!” 顾和越沉默片刻,咬牙横心答话:“他死了。尸体已经送回了孟府。”他抬手抚上许菱的脸,努力安慰道:“小妹,别这样,哥哥会一直陪着你……” 许菱怔怔看着他。半响,扯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:“不可能,不可能,我不相信……” 顾和越心中苦楚,眼眶红了:“小妹……” 许菱低头自顾自的喃语了一会,忽然一掀被子,就要起床。头却一阵眩晕。顾和越忙扶住她:“小妹,你要干吗?” 许菱狂躁道:“我要去孟府!我要去看他!” 顾和越连忙拦住她:“小妹!别说你现在受了伤,不便行动。便是没受伤,三爷也不可能放你离开啊!” 却听门外一个声音淡淡道:“我让你走。” 门被推开,萧浩瑞走进房间。 萧浩瑞郁闷自不必提。孟昭坤死了,留了一堆烂摊子给他处理。他狼狈逃回城里,却听说许菱情绪失控,脑袋撞墙受伤了。他也知自己此次伤透了许菱的心,又到底中意她,遂宽限让顾和越去陪她,希望她别太生自己气。 他知道再把许菱强关着,只会将两人关系逼入僵局。又念及孟昭坤已死,萧宸轩也不在京中,许菱的确没了用途,便想着,索性放她出去散散心也好。 ——待他得了这天下,又何愁得不到她? 顾和越一愣。许菱却自顾自穿好鞋子,也没穿外衣,就要离开。 顾和越连忙拿了外衫跟上。许菱经过萧浩瑞时,看都没看他一眼。萧浩瑞心中一叹,抓住许菱的手。 许菱不声不响,默默扭动自己的手,试图挣脱。 萧浩瑞只是抓着她不放,一面温言道:“阿菱,别生气。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。很快的,等我登上皇位,定会千百倍弥补你。你这些天便在城里四处逛逛,散散心。”这才松开她。 许菱一挣脱,便急急掠了出去。顾和越连忙追上,拉了她的手:“小妹这边,我带你坐马车。” 两人来到孟府。孟府已经是一片白色,府中传来哀哀的哭泣声。 许菱只觉腿脚发软,竟无法挪动半步。残酷的真相就在这里,她已经触到了那层面纱。她死死抓住顾和越的手,艰难道:“哥,你扶我进去。” 顾和越默然片刻,终是掺着她来到孟府。门口的家丁见是许菱,倒没拦她,只是拿了一套素麻衣,让她穿上。 许菱缓步走近,哭嚎声愈加清晰。她看见漆黑的棺木停在灵堂里,西阶前招魂的旗幡上书几个大字“孟昭坤之柩”。阴测测的光线中,白色的纸钱散了一地。 许菱几乎站立不稳。孟二哥见到了她,朝着孟爹爹低低说了句话。孟爹爹朝她看去,一脸麻木的神情。 孟二哥走到许菱身边:“小菱,你去哭个丧上个香,就别守了,身子要紧。” 他转身带头走进灵堂,许菱胸中气血翻涌,推开顾和越,拖着僵硬的双脚跟随。自有家丁为她送上三柱香,又指着一蒲垫道:“这里。” 此起彼伏的悲戚哭声中,许菱上前跪下,却直直盯着那棺木不动。孟二哥见了,摆摆手道:“罢了,插上吧。”那家丁便拿了许菱手上的香插去香炉之上。 孟二哥又让侍女去拖许菱:“小菱,你去休息,别在这守,阴气太重。” 许菱被侍女拖起来,这才急急挣脱道:“二哥!求求你,让我再看看昭坤吧!” 孟二哥长叹一声:“何苦呢?” 许菱哀哀哭泣起来:“我要见他,让我见见他,我要见他……” 她心思实在太乱,反反复复就一句话。好在孟昭坤尚未入殓,棺木并未封闭,孟二哥又到底通情理,犹豫片刻,对家丁道:“去,推开那棺盖,让她看看吧。” 许菱站去棺木前。棺盖被推开了些许,露出了一双脚。然后是膝盖,腿…… 许菱只觉愈加眩晕。她和孟昭坤相处这些日,对他熟悉非常,这棺材里的人,的确是孟昭坤无疑…… 她的心剧烈跳动着,几乎要破体而出。棺盖继续向上,她看见了那双一向温热宽厚的手掌,情难自禁握了上去,入手却是一片冰凉。 事实终于赤/裸裸摆在了许菱面前。她的脑中跑着两个念头:这人确实是孟昭坤。孟昭坤若是没死,萧浩瑞不可能放他入京。 所以,现下孟昭坤会躺在这里,只有一个可能,就是…… ……他真的死了…… 许菱只觉天旋地转,嗓子和鼻子都被堵住。她哀哀细细唤了声:“昭坤……”眼前一黑,又晕了过去。 这次许菱没有昏迷多久。再次睁眼,发现自己还在灵堂。她躺在椅子里,顾和越脸色苍白,正在掐她的人中。 许菱偏头躲开顾和越的手,站起身,就见到那棺木已经合上,急急朝孟二哥道:“我没看到,让我看看……” 这次,孟二哥不容商榷地拒绝了:“小菱,人死不能复生,你总该顾及自己的身体。” 顾和越强硬搂住她,低低命令道:“你现在就去休息,立刻!马上!” 许菱拼命摇头:“不,不,我得看一眼,让我看……” 顾和越突然暴躁起来,对许菱吼道:“你就算不在意你自己,也该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!那是孟昭坤仅存的血脉!” 许菱一愣。无怪孟二哥让她休息,说什么身子要紧、阴气太重。如果不是顾和越提起,她都要忘了,孟昭坤……还曾经撒过一个这么幼稚的谎言…… 许菱眼眶一红,眼泪就流了下来。她忽然后悔当初自己顾忌太多,没和孟昭坤做到最后一步。他说再不想留遗憾,却一直纵容她,于是,他终是带着遗憾去了。如果她肚子里真有他的血脉,至少现下她还能有个慰藉…… 情绪一旦开始宣泄,就再也无法控制。许菱哭泣着瘫软在地。她感觉顾和越上前抱起了她。他和孟二哥说了什么,然后带她出了灵堂。她将头埋入他的怀里,再也不想睁开眼睛。 时已子时末(1点),许菱被顾和越带回了顾府。顾家爹娘离开时,也带走了顾府的仆人,顾和越也不常回府住。许菱一路哭回来,不知啥时睡了过去。顾和越小心将她放去床上。直起身时,忽觉腰椎针扎一般痛,竟然摔倒在地。 作者有话要说:咳咳…… 那啥,争取明儿更双份。 81终曲 顾和越艰难直起身,坐在地上,靠着床脚休息了会。 那根银针已经在他身体里呆了3年。当初他师父将它插/进/去时,就严厉嘱咐过他,没有特定护理,不可以轻易拔/出。可那次情况紧急,他到底强行将它拔了出来,伤了身体。 现下,叶经韵留下的外伤已经好了七八,倒是拔出银针带来了许多后遗症。他的腰椎会突然刺痛,下半身会短暂地失去知觉,有时他睡觉醒来,会发现直不起身。 门口突然行来了一人,见到顾和越坐在地上,进房道:“你怎么又出去了?这辈子都想躺床上吗?”那人走进几步,原来是个清瘦的小老头,眼睛小,眼神却犀利,说话时八字胡一抖一抖的:“早知你现在这么不听话,我就不该那么老远赶来!现在倒好,我一边帮你治伤,你一边到处乱跑,哼!” 顾和越闭眼疲惫道:“宁先生,对不起。” 宁群无奈叹气,也坐去地上帮他把脉,又看看许菱道:“这女娃子谁啊?” 顾和越心中一痛。当初在灵堂,许菱昏迷后,孟二哥才告诉他许菱怀孕了。他知道许菱喜欢孟昭坤,却不料他俩已经到了那一步。震惊悲伤过后,他开始思考解决之道。 他不可能把许菱留在孟家守一辈子寡,所以人他一定会带走。可他也舍不得让她吃药。若是许菱想把孩子生下来,他便养着,左右孩子爹都死了。等许菱慢慢忘了孟昭坤,他便娶了她,她也迟早会给自己生娃娃。 想是这么想,可这事对顾和越实在是个打击。现在的他没心情说“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”,遂道:“这是我表妹许菱。” 宁群也只是一问,闻言点点头:“你去那边躺着,我帮你针灸。” 顾和越摇摇头。他指着许菱道:“不急,宁先生先帮我看看,她有没有动胎气。” 宁群看他一眼,起身坐去床沿边,拿了许菱的手,把脉。片刻,皱眉道:“你说什么啊?这人没怀孕。” 顾和越一愣:“没怀孕?先生没弄错?” 宁群见他居然怀疑自己的医术,微微不悦,撸起许菱的袖子,果然看到了一点朱砂。他将那朱砂指给顾和越看:“看!这人还是处子,哪里可能怀孕。” 顾和越看着那朱砂呆了许久,脸色变了几变,忽然觉得心头那大石嗖得没了影。他笑着撑起身,趴去了榻上,让宁群帮他针灸。 许菱睡了不知多久,睁眼时,入目一片昏暗。孟府时的悲恸仍旧残留在心,她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清醒。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:她要报仇!她要毁了萧浩瑞! 许菱细细思索去。如果萧浩瑞没有封城,她的第一选择便是离开这里,投奔萧宸轩萧子衡。届时不管那两父子怎么待她,她都要设法留下来,看着他们一步步打垮萧浩瑞,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。 可现下京城封了,萧浩瑞不到掌控局面那天,不可能开城门。她根本没法离开。所以这个方法不行。 第二选择是去萧浩瑞身边做细作,忍辱负重,寻找机会致命一击。可是这么一来,她必定保不住清白。她的心中有些奇怪的执拗,她没有给孟昭坤的东西,也绝不要给了他的仇人萧浩瑞。所以这个方法也不行。 第三选择是依附臣子。萧浩瑞贤王名声在外,不到万不得已,不会与京营军兵刃相见。孟昭坤死了,他会另外找法子,他的下一个目标,可能就是冯都尉、王都尉和廖都尉。 想到这里,许菱暗自下了决定。廖都尉在城外,她没法和他联系,但她可以去找另外两人。虽然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,但她了解萧浩瑞,去一旁盯着些,不准就有能帮忙的时候。 只是…… 许菱呼吸有些粗重:她不满足!她能做得实在太少了!她很想直接手刃了那混账!可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!她没这个能力! 她不怕事发后她会被处死,她只怕她白白死了,那人却志得意满登基!然后……成王败寇,史书会丑化孟昭坤。当真相堙没在时间的长河里,这个铮铮铁骨的男儿会变成万人唾弃的贼子。 忍耐比冲动更苦,许菱无比痛恨自己的无力。 却听见一个声音低低道:“小丫头,有啥事不能看开点?情绪这么激动,对你的伤不利。” 许菱循声看去,好容易在黑暗中分辨出,床头有个模糊的人影。许菱低低问:“你是谁?” 那人还没答话,就听某个地方传来一个声音:“小妹?你醒了!” 一阵响动。片刻,灯光亮起。许菱微微眯眼,这才看清刚刚说话的是个小老头。 顾和越穿着里衣走到床边。宁群帮他针灸时,他睡了过去。宁群便没叫醒他,自己守着许菱。 宁群皱眉看他道:“你躺着休息!我会帮你照顾她!” 顾和越自然不放心,口中却道:“宁先生,还是我来吧。你年纪大了,去睡一睡吧。” 宁群连连摇头:“她的伤根本没事,不用人看着。你听我的话……” 许菱却嗖得坐直了身子,目光灼热看着宁群,死死抓住他的手:“宁先生?!你可是我哥哥说的那名宁神医?” 两人都被她吓了一跳。还是顾和越答话:“对,就是他。小菱你……” 许菱凑近了些,眼睛瞪得老大:“宁先生,皇上病危,你可为他看过病?” 宁群一声轻哼:“我倒是想,可谁信我这个赤脚医生?皇家势力错综复杂,太医院又勾心斗角,小老儿才懒得掺合进去。” 许菱扔了宁群的手,几步跳下床,直直跪地道:“宁先生,求求你,救救皇上吧!” 许菱目光几近狂热:她差点忘了,有个人是制住萧浩瑞的最佳人选! ——便是那靠良药吊着一口气,因为命不久矣而被众人忽略的老皇帝!! 宁群已经进了乾清宫两个时辰。许菱安静坐在阶梯上,双手合十,闭眼默默祈祷。韩飞白只当她有身孕,又过来道:“小菱,要不你先回去?这边若是有消息,我会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你。” 许菱睁眼,摇摇头,歉意道:“小韩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因为谁也不能证明宁群的身份,所以若是走正当途径,他根本没资格给皇上看病。许菱便找了韩飞白,请他通融。 韩飞白一笑:“你带来的人,我信得过。”他在许菱身边蹲下,叹道:“皇上这一病,大家都心慌意乱。多少人想找个新主子攀附,又有多少人明哲保身。倒是你,居然有心找大夫为他看病。” 许菱也不好告诉他自己其实别有目的,遂笑笑,再不言语。 又过了半个时辰,宁群终于从乾清宫中出来。许菱急急上前:“宁先生,怎样?” 宁群一声叹息,摇了摇头:“皇上这是多年累积的旧疾,拖到现在,我也没有回天之力。” 许菱只觉心沉了下去。 却听宁先生又道:“我已经给他针灸刺穴,再配合用药,勉强还能撑一个月。” 许菱直直盯着他。 宁先生一笑:“你不是要见他么?去里面照顾着吧,半个时辰内,他会转醒。” 许菱激动得几乎要留下泪来,立时跪地磕了三个响头。 ——清醒过来就好!一个月,足矣! 许菱守在皇上床头。一刻钟过去了,那人眉头皱了皱,终于微微睁开了眼。 许菱大喜,低低唤了句:“皇上,您还好吗?” 皇上目光有些涣散,过了片刻,似清醒了些。他看了许菱许久,声音嘶哑道了句:“夏菡……” 许菱摇头否认,也不多说,只扶他坐起,端了碗药,送去他嘴边。 皇上很顺从把药喝了,估计对她还是放心。喝完药,他的状态似是好了些。许菱找了几个枕头放去他身后,他便靠了上去,低低道:“你不是夏菡。夏菡不敢直视我。你是…………许菱。” 许菱立在床边,软软回话:“皇上好记性。” 皇上叹息一声:“是宸轩让你来的?” 许菱也不直接回答,只道:“宸王殿下前几日已经逃往了边城。宁先生让我来照顾你。” 皇上微微睁眼看向她:“他为何要逃?” 许菱似是不敢与他对视,犹豫许久,这才没头没道了句:“瑞王殿下……想要登基。” 皇上听言,也没有多少怒气,只是一声嗤笑:“他倒是心急。”又问:“宁先生是谁?” 许菱回话:“是位民间的神医,我请他来为您看病。” 皇上闭眼仰头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:“我什么病?” 许菱垂头:“奴婢不敢妄言。” 皇上淡淡道:“赦你无罪。” 许菱这才道:“宁先生说……皇上是中毒引发了旧疾发作。”她不敢只说中毒,太医院的御医到底不是吃素的,编得太离谱,容易被拆穿。又补充道:“宁先生帮你解了毒,但旧疾却无法治愈,他说……皇上您只剩一个月的寿命……” 说完这话,许菱偷偷抬眼看皇上。皇上闭眼沉默,也不像很难接受的样子,估计对自己身体状况比较了解。 许菱便不说话了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,她现在多大压力。这人是玩转朝堂洞察人心的天子,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骗过他的火眼金睛。她要拿捏面部表情、肢体语言、说话时机、语调语气。最重要的还是内容,每一句话既要点明她的意思,却又不能太过直接,否则惹人怀疑。 皇上淡然道:“我中得什么毒?” 许菱答话:“宁先生说,此毒名为离火。” 皇上听言,却皱起了眉:“离火……” 许菱垂眼看地,暗道自己走对了这一步。离火是萧浩瑞给她下的毒药。她大胆推测,萧浩瑞的行动不可能全部瞒得住皇上,这位天子必定知道些什么,比如这毒药。是以她给毒药安上这名字,看看能不能引起皇上注意。 皇上想了半响,又看向她,了然道:“说吧,你还知道什么。” 许菱似是一怔,想了许久方道:“我还知道,这离火的解药,必须一味药引,便是那金国的圣物红莲果。” 皇上眼睑微不可查动了一下。许菱心中了然:他不知道这点!太好了! 许菱接着道:“五年前,大熙与大金交战后,红莲果便在市面上消失。所幸皇上洪福,大金使团来访那次,乌代丝公主送了我一颗,正巧用上了。”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香囊,里面装着萧浩瑞给她的那颗解药。她将香囊呈给皇上:“一颗红莲果可以做出解药两颗,您服了一颗,另一颗便在这里。” 皇上接过打开,看着那小药丸,面色愈发凝重。 许菱似是无意透露的话“五年前红莲果在市面上消失”,在他的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。五年前,大熙与大金交战,本来局面大好,却意外失利,损失惨重。当时君臣只当是将领心浮气躁,失了先机,现下看来……难道是别有内情? 他知道萧浩瑞一直在用离火控制一些人,但却不甚在意。身为皇子,手段其实不可少。只是……那些离火的解药需要的红莲果,他又从何得来? 毋庸置疑,来源定是大金。可大金为何会给萧浩瑞提供红莲果?或者说,萧浩瑞到底做了什么,换回了大金红莲果的持续供应?五年前的战役,是否也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内情? 许菱眼见他沉默,心中有种平静的悲痛与欢喜。皇上会因萧宸轩出卖谢老将军一事,废除萧宸轩所有职权,已经表明了他的底线是什么。而她层层推进,终于设法触到了那里。 他不一定会在意萧浩瑞妄图登基,但却一定失望萧浩瑞对他下毒。他不久于人世,可能不会因下毒的事重罚他的儿子,但却一定不会纵容萧浩瑞背叛大熙。 皇上沉思许久,点点头:“行了,你下去吧。让林御医过来。” 许菱应是,乖巧告退。林御医已经得到皇上转醒的消息,正侯在门口。许菱看他进殿,帮他们关殿门,就听见皇上低低道:“把这药粉刮些下来,看看里面有没有红莲果……” 许菱合上殿门,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、似哭非哭的表情。天时地利,加上被她精心加工的真真假假的话语,她终于达到了目的。皇上会去追查,而他能追查到的,都是不利于萧浩瑞的证据。 这日夜晚,京城便开了城门。皇上大病得愈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。有人看见大批京营军涌进瑞王府,似是在搜查什么东西。许菱知道,那是皇上在找离火和离火的解药。他要以此验证,萧浩瑞是否真如他猜想那般,出卖国家换取红莲果,牟取自身利益。 戌时末(21点),顾和越回来了,带来了许菱的爹爹娘亲。他趁乱将老人救了出来。又朝许菱道:“离火和解药都找到了。”许菱在萧浩瑞府上呆了些日子,留意到了萧浩瑞藏毒药和解药的大致地点。顾和越偷偷告诉了京营军的小士兵,那人果然将药丸翻了出来。 许菱静静等待。待御医将毒药解药一比对一分析,坐实了萧浩瑞确有大量红莲果的事实,届时,篡位、下毒、勾结大金,三项罪状之下,萧浩瑞绝无翻身之地。 第二日一早,她便等来了消息:宸王在瑞王的追杀中遇刺身亡。萧子衡也受了伤,正被送回京城,不日即将受封皇太孙。皇上得讯震怒,下旨削萧浩瑞瑞王封号,送西皇陵圈禁,终身不得踏出皇陵半步。 许菱听到萧宸轩死讯时,正在凉亭中小栖。她有片刻失神,不敢相信那个骄傲的男人竟然死了。复又开始思考着这消息的真实性。皇上因为谢将军的事情对萧宸轩失望,不愿传位予他,让他“被刺杀”,为萧子衡继位扫清障碍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但萧浩瑞一直对萧宸轩穷追不舍,萧宸轩真的死了,也有很大的几率。 她想了片刻,实在想不出答案,索性不再管这个问题,起身出府,去找韩飞白。 韩飞白将她带到了宗人府的某处小院,萧浩瑞被暂时关押在这里,不日即将押赴皇陵。小院木门外有一道铁栅栏,上面加着一把粗重的锁头,锁头上有两道封条。韩飞白有些犹豫:“小菱,这锁我不方便打开。要不,你有话就在外面说?” 许菱古怪一笑:“我本来就不打算进去。” 韩飞白这才离开。许菱抬手抚上那封条,开口唤道:“萧浩瑞,我是许菱。” 萧浩瑞听见了,但是不愿见她。许菱等了半响,有声音低低传来:“你还来干吗?你自由了,早点离开吧。” 许菱轻扯嘴角:“萧浩瑞,你就不想知道,是谁带去神医,救了皇上的命?” 半响,屋门打开了。萧浩瑞穿着青布衣衫走了出来,脸色很差。或许是一夕落败让他难以淡定,发问时,他的表情有些凶狠:“你什么意思?” 许菱拍掌一笑:“就是我啊!” 萧浩瑞极力克制着,薄唇紧抿。 许菱微微垂头,嘴角上挑,轻轻敲了敲铁栅栏:“我还有幸和圣上说了几句话。你想听吗?” 她也不待萧浩瑞答应,便抬头一笑,竖起一根手指,一板一眼说了起来:“第一,我告诉他,他的病,是中毒引发的旧疾复发,而那个毒药的名字,就叫做——离火。” 萧浩瑞的怒气不加掩饰爆发出来,面目狰狞道:“许菱!” 许菱对他的怒气视若无睹,竖起第二根手指:“第二,我告诉他,离火的解药,需要一味药引,便是已经在市面上消失了五年的红莲果。” 萧浩瑞凶狠扑到铁门前,对着那栏杆就是狠狠一拳:“竟然是你!竟然是你!!” 他一直想不明白,他用离火已经五年了,根本没人有能力或者有机会发现那解药中的玄机。为何皇上大病得愈,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搜了离火和离火的解药,让御医分析! 许菱吃吃笑了起来:“就是我。连你藏药的地点,都是我告诉京营军的。” 许菱四下打量他的院子,啧啧道:“真可惜,你曾经那么接近皇位。你梦寐以求的大好江山,”她抬起右手,拇指与食指比在一起,摇头道:“和你只差这么一点点距离。可惜,可惜……” 萧浩瑞死死握住栏杆,憎恨而恶毒道:“许菱,不要得意。你别忘了,至少我活着,而孟昭坤已经死了!” 许菱就知他会提到这个,听言也很淡然:“说得是。他已经死了,而你还活着。便是因为这个,”她退后一步,双手合十,祈祷状道:“请允许我预祝萧公子长命百岁,寿与天齐。”说着,扯出一抹笑容,一字一句清晰道:“坐拥弹丸之地,永享一世孤苦。” 说罢,再不留恋,将愤怒到几近疯狂的萧浩瑞留在铁门里,径自转身离去。 却说,顾和越在家中等了许久,却一直没见到许菱回来。他有些坐不住了,终是跑去御林军找韩飞白。韩飞白听言一愣:“我说要送她回你府上,她只是不肯,说想一个人走走。怎么,她还没回去?” 顾和越摇摇头。韩飞白忧虑道:“该不会出什么事吧?” 顾和越心中也没底,又翻身上马:“我去孟府看看。” 孟昭坤今日小殓,孟府一片忙碌。顾和越找到孟家二哥,说明情况,孟二哥奇怪看着他:“她昨天来找过我,告诉我孩子的事是假的,又和昭坤道了别。” 顾和越只觉心沉了下去。他匆匆告辞,直奔许建明家。 许滔本来呆在孟府,后来孟府大丧,顾和越便将他接了出来,本打算一并待他回府,许菱却反对,只说她还有事要做,不愿将他牵扯进来,遂将许滔送回了许家,顺便将她爹爹娘亲送了过去照应,倒还安全。 许家大门虚掩,顾和越推门进房,遍寻整个房间,只在许滔床头发现了一张字条:“哥,我带爹娘和小滔走了。等你生了小外甥,我便回来看你。” 顾和越跌坐在地,脑中一片空白。 ** 翻过这座山,便彻底出了京城的地界。许菱跟着镖局人马结伴行去,终是在山顶崖边勒马,俯瞰京城。 这座城,和这座城里的人,耗尽了她的气血。她在这只呆了半年,却仿佛度过了比前世更漫长的一辈子。她殚精竭虑步步谋算,伤害别人也被人伤害,不意之间,爱恨情仇竟纠葛不休。却不料,这看似万般复杂的局面,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,彻底斩断,再也无需理清。 想到留给顾和越的字条,许菱出神凝望。她骗了他。这个地方,她是再也不会回来了。 而那些人,今生也再无机会得见。 这是她要埋葬的过去。深深埋葬,再不翻起。 山间忽然生起了阵雾。微风送来细细的水汽,沾湿了许菱的发丝衣角。许滔坐在她的身前,好奇伸出小手左右拨弄,很是开心。 许菱看着那座城消失在雾气里,心如止水,意外平静。她知道时间终会抹平一切。那些色彩斑斓鲜活的人们,那些足以翻天覆地的爱恨,无一例外的,都会褪色在岁月的长河里。很久很久之后,人们许会互相念起,只是彼时的他们,只余一缕浅笑,亦或一声叹息…… 却听镖头一声爽朗的吆喝:“许姑娘,你在看什么?快点跟上,别掉队了!” 许菱搂了搂怀中的许滔,握紧了马缰绳,深深呼出一口浊气:“小滔,我们走。” 伴着一声清朗的“驾”,一队人马消失在雾霭里,马蹄声渐行渐轻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咳咳…… 弱弱问一句,这个结局可有人喜欢? 咳咳咳…… 那啥,臭鸡蛋先留着,明儿还有番外…… 【本书下载于书本网,如需更多好书,请访问www.bookben.cn】